第十五章
有兩隻巴掌都抓不完的洗髓丹保障，黎青櫻說話底氣十足：“小事一樁。”中性的聲音在八角亭中層層回旋，有一種玄奧的威嚴感。
元中白大喜：“既然這樣，我就給大人講一個如今大周最熱門的話題吧。”
黎青櫻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秒鍾，他就說道：“昨日，有人在網上直播幽異殺人事件，打破了一直以來在幽境、幽異領域內無法使用現代科技的禁條。那人網名叫‘觀察者Y’，據說是屠滅盡組織的成員……”
如果他對觀察者Y吹一波彩虹屁，黎青櫻還能忍著聽下去。
但是上來就把她劃到屠滅盡陣營裏，她可不願意。
“不是。”
麵對元中白的愕然，黎青櫻慢條斯理地解釋：“他不是屠滅盡的人。”
“您怎麽知道？”
不等黎青櫻回答，一直沒有發言的闞展突然接口：“當然是因為觀察者Y是大人的下屬，是嗎？”
黎青櫻轉頭看著他，沒有說話，心裏盤算著是否應該順勢承認，自己是自己的屬下……
但這看在兩個人的眼睛裏，就是默認了。
“大人，請問您該如何稱呼？”闞展坐直身體，畢恭畢敬地問。
黎青櫻還沒來得及給自己起網名，斟酌了一會兒，才現編了一個：“星辰之眼。”
闞展在她沉默的時候，內心十分緊張，他不知道自己剛才貿然接話大膽猜測是否會觸怒這位強者，直到上首傳來低沉的回答，他才鬆了口氣。
而這個名字顯然不是真名，但是更符合他的猜想。
高踞星辰上的眼睛，不就是觀察者嗎？觀察這世間萬物，冷眼看著王朝更迭，富貴成煙，桑田化為滄海。
這就是觀察者道心的真諦吧。
之前他還詫異於那個觀察者Y為什麽能夠直播幽異，如果他是這位星辰之眼大人的下屬，那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有Y就有X吧？是不是還有ABC……
這樣強大的觀察者Y，在組織裏隻能排在倒數第二的位置，這樣的組織實力該有多強大。
闞展知道，在這個地球上，有一些神秘而古老的組織，存在超過千年，傳承古法，修道長生，比武道者更有曆史底蘊。
也許星辰之眼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可以稱呼我為大錘。”闞展微微低頭，姿態恭謹，“大人今天召見我等，應該是為了體悟道心吧。”
體悟道心？
黎青櫻不懂，隻能保持沉默，假作高深。
“那位觀察者Y，應該是大人的手下，入世修煉，觀察萬物，就連幽異都無法逃脫其法眼，令人敬佩。”
“之所以選擇直播幽異，想必也是為了體悟道心吧。”
元中白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他急切地想要得到喚醒道徽的機會。
這個大錘顯然是個武道者，比他強得多，他不敢得罪，隻能忍著內心的焦躁搭話：“什麽是道心？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大錘轉頭看他，雖然雲霧遮掩之下，看不清楚他的麵孔，更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是元中白卻覺得對方在鄙視自己，就像是現實生活中他遇到過無數次的那樣。
“喚醒道徽其實就是找到自己的道心，隻是這個時侯大部分武道者還都處於懵懂之中，根本沒有意識到而已。”大錘的語氣認真，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沒有一點看不起他。
“喚醒道徽後就是問道階段，開始叩問自己道心的旅途。”
“為什麽絕大部分武道者終其一生都隻能停留在問道階段？就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什麽。”
“連自己的道心都不知道是什麽，不知道落在何處，如何去探問？”
“隻有少數能夠明了道心惟微的武道者，才能夠跨過屏障，進到入道境界。”
大錘語氣粗豪，但是講解起來卻很耐心，完全沒有對待一個普通人的不屑。
元中白雖然覺得這些話聽起來頗為玄虛，但還是被這種從來未曾體會過的尊重感動了。
“多謝大錘大人教導。”他坐直身體，對著大錘垂首道謝，這個動作讓人看出來，他本身是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的。
“不用客氣。若是星辰之眼大人能助你喚醒道徽，你最好是在靈力聚集的時候，在意識中全力觀想自己想要的道徽，有很大的幾率能夠如願以償。這對你以後的修煉是有好處的。”
大錘的話語裏，已經非常肯定黎青櫻能夠幫這個元中白實現願望了。
黎青櫻靠在軟墊上裝高深，實際上卻在心裏揣摩大錘關於道心的闡述。
這些話語她以前從未聽誰講過，但是在這個會客廳裏，每個人的情緒她都有直觀感受，大錘講述時真情實意，沒有任何摻假，這一點她能保證。
所以這些信息應該是武道者達到某種高度才會領悟的，像她這種野生的武道者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大錘示意元中白繼續講他的新奇事。
元中白想了想，才緩緩說道：“大人，您可以叫我紈絝。”他自嘲地說，“在所有人的眼裏，我都是一個無用的紈絝子弟，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一無是處。”
“我是一個大家族的分支子弟，從小到大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屢屢得到家人稱讚期許。但是自從初中喚醒儀式失敗之後，我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廢物。”
“跑題了，大人不要怪罪。”紈絝望著上首白霧中隱約可見輪廓的人，明明都在一個亭子裏，隻有十來米的距離，感覺卻仿佛和對方隔著星河萬裏。
那就是真正了不起的強者吧？
“那屠滅盡組織竟然敢冒認大人的下屬是他們的成員，實在是大膽。我這裏有屠滅盡組織的一個消息，絕對真實無誤，願意獻給大人。”
黎青櫻這次是真的有了興趣，她之前還在想如何報複屠滅盡，隻是屠滅盡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根本不敢出頭露麵，她有無人機也沒有目標範圍。
“若是消息無誤，能找到屠滅盡的成員，我便賜你一粒洗髓丹，讓你洗去凡骨陳髓，得育剔透道體，如此，喚醒道徽便不是難事。”黎青櫻故意使用一些比較古代書麵化的詞語，來誤導麵前二人。
大錘若有所思，紈絝則驚喜若狂，連忙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報說了出來。
他說淮州某武道世家派來一位重要子弟，到武陽府處理一件家族事務。
紈絝招待了這位大家子弟，給他送了兩位美女，在那位左擁右抱的時候，他“不小心”看到了那位的隨身電腦，恢複了其中的一些文件，發現那位被刪除的郵件中，有和屠滅盡聯絡的信件。
“他們約定今夜見麵。”紈絝說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大錘。
大錘失笑：“你看我做什麽？難道你覺得我會去通知屠滅盡不成？”
死在他手裏的屠滅盡成員不下十人，剛才他又搗毀了一個屠滅盡的暗點。
再說，他又不是紈絝這種不學無術的傻子，不知道星辰之眼這一手意味著什麽。
紈絝在越州武陽府，他在甘州沙漠無人區，相距何止千裏？但是此地主人不過是信手一點，他們兩個就都跨越時空，出現在了這個八角亭中。
就是如今大周公認的最強者三垣九野幾位都做不到。
如果星辰之眼想他死，是不是也隨手一點就能做到？
這樣的高人，既然跟他們見了麵，難道會不給他們進行精神標記？
高踞星辰上的眼睛，想要從人海中尋找被標記的人，不是易如反掌？
他怎麽敢跟這樣的強者為敵？
反過來想，能夠接近這種世界絕頂強者，能夠和地球不同角落的各色人等互通情報，這可是天大的機緣。
如果利用得好了，從入道到明道，指日可待。
他傻了才會因小失大，得罪星辰之眼大人。
黎青櫻記下了紈絝說出來的時間地點，就對兩人點了點頭：“今日就到此為止，如果核實紈絝所言無誤，我便會將洗髓丹傳遞給你。”
紈絝大喜，連連道謝。
大錘站起身來，對著黎青櫻行禮，紈絝也跟著深深一躬。
黎青櫻一擺手，就退出了會客廳。
穿過浩瀚星海，黎青櫻的意識降落，睜開眼睛時，仍舊坐在自家客廳中。
拿起一旁的手機查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鍾，這麽看來，會客廳裏的時間應該是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相同。
紈絝給出的時間是今晚淩晨一點半，地點是林川市和武陽市中間的全來農家樂。
黎青櫻也不擔心這是陷阱，因為紈絝和大錘的精神裏都已經留下了會客廳的標記，她隻要打開會客廳，就能從星塵海圖中找到他們倆，隨時把他們帶到會客廳來。
在會客廳裏，她就是世界主宰。
想要滅殺他們易如反掌。他們的精神消失，現實中的身體自然也就死了。
……
甘州大漠中，黃光爆開，闞展出現在原地。大錘和人頭仍舊握在手中，但是精神裏卻多了一個星辰模樣的白色光團。
確如他所料，對方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標記，也好，這也是以後聯絡星辰之眼的媒介。
黃沙中突然冒出四五個人影，圍攻闞展。
“屠滅盡的餘孽。”闞展冷冷望著他們臉上的麵罩，那上麵繡著一隻滴血的白骨手，就是屠滅盡的標誌。
在黃沙中圍攻他？闞展大笑出聲。
他大腳一踩，周圍的黃沙仿佛有了意識，卷地而起，將這幾個人包裹了一個嚴實。
簡單審訊之後，闞展一錘一個，把他們砸成了肉泥，然後拿出了衛星電話。
“老張，幫我查一下，八月十六號，越州武陽府有什麽大事。”
剛才這些人說，收到上級的命令，讓他們邀請人手在八月十六號前趕到武陽府，而見麵的信物被闞展搶走，不得不來找他拚命。
電話那頭傳來鼠標鍵盤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經理人回答：“大周全國青少年杯武道團體賽決賽。”
闞展呸了一口：“這些屠滅盡的渣滓，從各地召集人手去武陽府，原來又要去禍害下一代。”
屠滅盡最為人不齒的就是專門對新生的天才、翹楚下手，理由就是為了斷絕武道者的薪火。
這次武陽府有青少年杯決賽，匯集全國年輕一代的優秀人才，難怪他們又蠢蠢欲動。
真要屠滅武道者，為什麽不先把他們自己殺了？他們不也是武道者嗎？
闞展又想起飛瀑紅亭中那個白色霧氣遮掩的身影，那種神秘莫測的手段，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在關注武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