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芝玉被鬱瀾的一套組合拳打得天旋地轉。
她剛才就感覺有問題,果然在這裏憋著壞!
但讓梁芝玉更不能接受的是,現在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對了,全是鄙夷和審視。
她瞬間連麵子都顧不上,惱羞成怒地想要拆穿他:“你在這裏亂說什麽!如果不是我們把你接回來,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
鬱瀾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幾乎不存在的淚水,像是很小心地說:“我明白的,我才是您的孩子,你跟哥哥說這是受苦,可我是真的很喜歡褚先生,所以您放心,我從來就沒這麽覺得過!”
梁芝玉漲紅了一張臉:“你在說什麽?我體諒你今天情緒不對——”
“體諒?”一旁的席筠忽然出聲打斷。
“原來夫人真的覺得,您的孩子來我們褚家是受苦?”
局麵頓時安靜,梁芝玉才驚覺自己竟然順著鬱瀾的話,被帶到了溝裏去。
她嚇出一身冷汗,連忙賠笑:“不是的席太太,他平常在家就喜歡胡言亂語,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然而席筠好像不吃她這一套,表情並沒有明顯變化。
剛才兩人的對話她聽了個大概,但她覺得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不便多問。
當時聯係鬱家時,梁芝玉是答應得最爽快的,結果回家就給自己心疼的大兒子說這是受苦?
而且還在這種場合下承認,這不是打褚家的臉是什麽。
席筠轉向一旁的鬱瀾。
對方好像還是很害怕梁芝玉生氣,垂著手小心站著。
他微微卷曲的頭發有些長了,肌膚是帶了點弱氣的瓷白,一雙嘴唇濕潤殷紅,襯著那雙仿若被清潭滌過的瞳仁漆黑如墨,整個人看上去有種脆弱的漂亮。
他說話聲音很輕,動作幅度也都很小,不難看出回到鬱家後依然過得心驚膽戰。
倒是個可憐的孩子,跟傳言裏說的完全不一樣,席筠想。
鬱瀾像是察覺到了對方的視線,小心翼翼地看過來。
他嘴唇顫了顫,才小聲道:“阿姨,您千萬別因為我的關係生我媽媽的氣。”
“而且我,我……”鬱瀾頓了頓,像是不好意思,“我多年前見過褚先生一麵,現在有了這個機會能照顧他,求之不得。”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有些臉紅,羞於啟齒似的,低下頭來。
大概是提到了褚妄,席筠頓時心軟了不少,溫和地說:“本來就是我們褚家拜托你才對,以後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梁芝玉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是這個走向。
鬱瀾真能得到褚家的青眼?
他之前就古怪,今天估計是要和植物人結婚所以發瘋了吧……
梁芝玉咬牙,自欺欺人地想。
而一旁,鬱瀾聽見席筠這麽說,有些期待又有些害羞地眨眨眼:“那……我想去看一看褚先生。”
席筠看著周圍,大概猜到鬱瀾不想再在這裏繼續待著,便點頭道:“本來也想一切從簡的,那今天的儀式就到這裏。”
她看了一眼又氣又急又不敢辯解生怕鬱瀾繼續發瘋的梁芝玉,語氣淡淡:“既然夫人覺得來我們褚家是受苦,那我們就不送了,您自便吧。”
鬱瀾還在旁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媽媽,我會常常想念你和哥哥的。”
梁芝玉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但她到底不敢再生事端,安慰自己鬱瀾怎麽樣還姓鬱,萬一以後真因為聯姻有了好處,怎麽也少不了自家的。
算了,得趕緊回家跟小翎說一聲。
她這才賠著笑,自己先一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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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衝喜的婚禮很戲劇性地結束後,鬱瀾就跟在席筠身後,一步一步上了別墅的三樓。
席筠本就想著好好對待鬱家來的人,加上又發生了剛才的事,更讓她加深了這個想法。
她一邊帶他上樓,一邊介紹著:“小鬱,我們給你安排的房間在褚妄隔壁,如果你住著有不滿意的,後麵可以都再換。”
鬱瀾受寵若驚地一抬頭:“謝謝……”
席筠猜到了稱呼問題,及時說道:“沒關係,繼續叫我阿姨就好。”
席筠想了想道:“我知道,這件事於情於理都是我們褚家麻煩你,我作為褚妄的母親真的很感謝你。
“你就當幫了我們一個忙,以後什麽事都可以提,阿姨也當多照顧一個孩子,別太有壓力。”
她歎口氣:“畢竟我也沒想到,原來你在鬱家也……”
鬱瀾十分上道地、柔弱地說:“阿姨,我真的覺得很幸運了。”
“說來您可能不信,我曾經在一則新聞中看過褚先生,當時就覺得他很耀眼……”他頓了頓,“所以,如果我的到來真的能為褚先生帶來一點希望的話,那對我來說也足夠榮幸了。”
鬱瀾在心裏附和自己,可不是麽,畢竟三個月以後褚妄真的會醒過來。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既然都跑不掉了,褚妄現在又是個植物人,還不如在這邊刷刷好感,搞好關係,讓這三個月日子能好過一些。
這樣就算到時候褚妄醒了,也應該不會再把自己關進瘋人院裏……吧?
正聊著,褚妄的房間就到了。
席筠推開門,一股幹燥但還算清爽的氣味撲麵而來。
“我就先不進去了,”怎麽說也算是新婚第一天,兩人還是需要獨處,她站在門口,“有什麽事叫我們就好。”
鬱瀾很感激地點點頭:“謝謝阿姨!”
他看過來的眸子剔透璀璨,聲音也很清亮。
讓席筠覺得,他說的話都沒錯,來到褚家,的確是比在原來的地方好好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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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門關上了。
鬱瀾貼著門,確認席筠走遠後的一瞬間,整個人猛地呼出一口氣,擦了擦臉上裝模作樣的淚痕,揉揉嘴角,如釋重負地放鬆下來。
還好他提出要上來看看,不然要是再裝一個小時,這不得累死。
鬱瀾伸了伸胳膊,又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剛才的鬧劇耗費了他不少體力,鬱瀾放鬆下來後隻覺得又累又餓。
不過是自己提出要過來的,怎麽也得待一會兒才行。
這個房間大而豪華,看得出每天都有專人清理,沒有什麽難聞的消毒水味,安靜下來就隻能聽見心電監護儀滴滴滴的聲音。
轉過一道牆,臥室正中擺著一張很高級的特護床。
鬱瀾走過去,看到了昨晚書中寫的,據說冷血暴戾喜怒無常的大反派。
大反派躺在**,呼吸節律平穩沉靜,就好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也許是因為昏迷太久,褚妄身上便消減了許多書中關於他的那些刻板的負麵詞匯。
對方的五官無可挑剔,從額頭到下頜的線條流暢完美,眉骨高而眼窩深,如果能睜開,應當是英俊而深邃的。
被窗簾擋住一半的月光闖進來,又分出一縷落在他的身上。
作為標準外貌協會,鬱瀾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在心裏連連點頭。
褚家人不肯放棄不是沒有理由的。
可惜欣賞歸欣賞,鬱瀾盯著褚妄的臉,也沒忘了書中三個月後的劇情。
來都來了。
總要想想後路。
鬱瀾就這樣看一會兒想一會兒,而褚妄一直沉睡著,連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才來不到一天,還剛在婚禮現場發了瘋,估計得維持這個小綠茶的人設一陣子了。
算了,至少第一步走得也不算太壞。
鬱瀾支著下巴看**的人,苦中作樂地自言自語:“怎麽這麽像睡美人……”
“可惜了,怪我不是王子。”
還得等三個月。
他發了會兒呆,覺得肚子餓了,又不想現在就去叫席筠,幹脆在旁邊桌上的果盤裏挑挑揀揀,選了個長得最好看的蘋果。
才進房間十分鍾,鬱瀾就已經自覺熟悉起來,站得腿酸了,就隨便拉了張椅子,翹著二郎腿,東倒西歪地坐下。
越不端正的坐姿就是越舒服的,他眯著眼睛想。
鬱瀾坐沒坐相,嫌椅背硌得慌,幹脆就拉來靠著褚妄的床,自己半邊身子能倚上去,才開始悠閑地啃起蘋果。
蘋果清爽脆甜,他也越靠越舒服,放鬆得兩條腿一晃一晃的。
隻是……
正當他蘋果啃了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間裏有了別的什麽聲音。
像一聲歎息,很輕。
鬱瀾咀嚼的動作停下來——這房間裏沒別人啊?
而且他穿進的是一本都市小說,哪有什麽靈異元素。
鬱瀾掃了一圈,確定此刻的動靜隻有被風微微撩動的窗簾,再無其他。
自己嚇自己。
鬱瀾想著,又繼續啃起蘋果。
隻是沒過幾秒,那歎息好像是變了,變成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
可鬱瀾已經確認過了這裏沒別人,因此還是沒當回事,悠悠地往後一靠。
應該就是這棟別墅隔音不太好吧。
沒想到,才過了幾秒,房間裏響起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你壓我腿了。”
鬱瀾剛不滿地皺起眉,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奇怪地一抬頭——
隻見**的那個褚妄正闔眸安靜躺著,但在臥室的半空中,同樣五官的英俊男人睜開眼,正站在不遠處,目光不錯地靜靜看著他。
鬱瀾汗毛倒立,差點沒被一口蘋果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