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黃昏之後的夜色還未完全濃鬱,宮牆上就已是點燃了暖黃的燭燈,照亮那一條蜿蜒小道,直通後方幽靜的花園。

綠植環繞的涼亭之中,徐徐飄來琴瑟之音。

悠揚清澈,好似山巒間嬉戲的泉水,回旋婉轉在夜色裏,伴著那一彎月牙緩緩升上夜空,落下溫柔月光照亮了涼亭積雪的一角。

衛司淵腳步頓在原地,視線中清晰可見涼亭中的一道纖柔身姿。

月影薄紗,嬌豔曼妙。

玉手輕挑銀弦,發出陣陣美妙之聲,寒風吹拂之際,披在她身後的紗巾翩翩起舞。

眼前的畫麵美得像一幅畫一般,衛司淵微張著唇沒有出聲驚擾。

隻有來時還隱隱打算著要再與她周旋逗弄幾分的心思,在此刻逐漸被**漾的心思帶離了軌跡。

琴音停止,那道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好似早已發現他的到來,一雙秋水剪瞳溫柔地看著他,眼尾泛起幾分嬌柔的羞澀,站起身來微微垂頭低聲道:“練了許久的曲子,賀王的生辰,王可還喜歡?”

衛司淵舌尖在口中重重地頂了頂上顎,喉結滾動一瞬,目光灼熱地看著她。

她這是有備而來,目的性簡直強到讓人明知這是一道計謀,也忍不住抬腿邁進那圈套中。

高大的身影走到涼亭前擋住了落下的月光。

方舒窈眼睫輕顫一瞬,就聞他沉聲道:“你怎知今日是我的生辰?”

方舒窈抬眸眨了眨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還順勢掐了下自己的穴位,讓臉頰開始泛紅:“我喜歡您多年,怎會不知您的生辰日。”

說罷又再次垂頭,指尖在輕柔的薄紗前緊張地來回攪了攪:“難不成我的心意表達得還不夠明顯嗎?”

白皙如雪的肩頭**在紗衣的鏤空處,勾勒出腰身的衣裙在裙擺一側拉開了一道叉口,內裏白色的褲腿質地輕薄,遮掩了部分春光,卻若隱若現地更為勾人。

衛司淵不可否認自己的確被這個美麗的女人吸引得很是徹底。

但此刻她顯而易見地在為達目的一步步引.誘他,令他心頭一陣躁動又一陣窩火。

也不知道她這一句句喜歡中,到底能有幾分真情。

偽裝也好,謊言也罷,但他怎會不想多看到她眸底的幾分真實。

就像那日她馳馬奔向他時的模樣一般。

衛司淵心口一燙,大步跨上涼亭,伸手就一把扣住了她的後頸將人往自己身前拉來。

沉著嗓音啞聲道:“實在明顯得很,今日還真是誠意滿滿啊。”

熱燙的呼吸近在咫尺,獨屬於男人的侵略感席卷而來。

後頸被他一手掌握,帶有幾分強勢的蠻

橫。

方舒窈眼睫一顫,一時間竟覺得他這話奇奇怪怪的。

好像很受用,又好像在咬牙切齒。

她的確很有誠意啊。

為了這首曲子熬更守夜了整整兩日,更是穿成這副模樣在此早早候著他,令人羞恥不說,還冷得她直打顫。

他要是再不上套,她真的用點下作手段了。

心裏暗自嘀咕著,麵上卻仍是不顯,隻咬了咬牙抑製自己身體難忍的顫抖。

剛一抬頭打算再說些什麽,隻見衛司淵卻忽的鬆開她,抬手就扯上了貂毛大氅的係帶。

方舒窈猛然一驚。

他是什麽下.流禽.獸,竟在這裏就開始脫衣服!

衛司淵脫衣速度極快,那急不可耐的動作壓根沒給方舒窈反應的機會。

“等等,我還……”方舒窈慌不擇言,張著嘴就想製止他的動作。

話還未說完,一道暗影從頭頂晃過。

隨後肩頭一沉,熱燙的溫度瞬間將她包裹住,更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衛司淵內裏的青色衣袍顯露出來,被他寬厚的肩膀撐得平整挺拔,較為貼身的尺寸顯露出他堅實的胸膛和緊窄的腰身,衝擊感十足。

方舒窈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他,鼻息間滿是他身上的氣味,如他給人的氣勢一般,強硬又不容忽視。

衛司淵別過眼來,大步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骨節敲了敲桌麵,並未發出什麽聲音,隻能語氣硬邦邦地開了口。

“別拿這種眼神盯著我,先吃飯。”

原本是不想叫她這一身妖嬈嫵媚的裝扮給擾了心神,也擔心她這一月就能病兩回的嬌弱身子再次倒下,哪知剛拿衣服把人遮了個嚴實,她那一臉忘了偽裝的怔愣神色卻更叫他心顫了幾分。

披著他外衣的嬌小女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這誰頂得住。

方舒窈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這是衛司淵的體貼,還是自己妖嬈過了頭並未討得他的歡心。

但好在有了這件溫熱的大氅,身子總算恢複了些知覺,不再凍得發麻了。

方舒窈心裏略帶思索地繞過他在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趁著等待侍從上菜之時,又柔柔出聲關心他:

“王腿上的傷勢如何了,想來宮中應是不缺治療外傷的藥草,但那麽深的傷口隻怕是會留疤,我從大梁有帶一些祛疤止癢的膏藥,在傷口愈合發癢時應該是用得上的,保管到時候不痛不癢,也不會留下疤痕。”

衛司淵心裏還在想著方才觸及到的那雙明眸,擺了擺手隨口回應她:“大老爺們留點疤算什麽,沒那麽嬌貴。”

方舒窈伸手在兜裏拿藥膏的動作一頓,險些被這一句話給堵得驟變了臉色。

她微蹙眉頭,忍不住小聲嘀咕道:“狗東西,還真就一點麵子也不給。”

“嗯?”衛司淵眉眼一抬,這會回了神,微挑眉梢看向了她。

方舒窈呼吸一窒,頓時僵直了背脊,心虛地看著他。

她說得極為小聲,不可能被聽見吧。

方舒窈訕笑兩聲,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怎麽了?”

她大抵是不知他耳力向來過人,又是這般靠近的距離,想不聽到都難。

衛司淵也沒戳破她,勾起一抹笑朝她伸出手來:“拿來。”

“什麽?”

“藥膏,不是說給我帶了藥膏。”

方舒窈頓了一下,忙又把手伸進兜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放到了他的大掌中:“王不是說犯不著用嗎?”

那本是她巴掌大小的盒子落入衛司淵掌中,就顯得有些過分小巧了。

全然是為討女兒家喜歡的盒身設計,被他拿在手中頓時顯得格格不入。

衛司淵擰著眉頭把小盒子來回看了看,輕嗤一聲。

天知道,他每次受了傷的地方,壓根就等不到那處好完全,他就已是沒了耐心把痂給全部撓了。

他身上深深淺淺的疤痕不少,還真就沒講究過這樣的事情。

要是叫人知道他拿著這麽一個娘們兮兮的小盒子在腿上塗塗抹抹,還不知道要被笑話成什麽樣子。

但看了一會,還是把盒子收入了兜裏。

唇角又勾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被笑話就笑話吧,戎止那小子家中現在還睡著荷粉色的被子呢,他塗個藥膏又怎麽了。

有的光棍兄弟,還不見得有人關心呢。

“結痂的時候怕癢,也不是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