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方舒窈本以為, 衛司淵就算是帶她出去逛逛,最多也就是在都城周邊,去一趟子城也算是出遠門了。
卻沒曾想, 她被硬拉著和他同騎一匹馬不說,驚雷還一路奔馳遠去,以極快的腳程跑了大半日才到地方。
這裏已然是遠離了都城, 連帶著城鎮中的建築也瞧上去偏僻荒涼了不少。
但這處百姓可不少,人來人往,隨處皆是
熱鬧非凡的景象, 像是一個大鬧市。
見方舒窈麵帶驚愣, 衛司淵坐在她身後收緊了手臂拉回她的思緒, 開口解釋道:“這裏是百裏鎮,地方不大, 卻是我遼疆境內一處重要的交通樞紐地。”
“我們來這幹什麽?”
衛司淵拉停了馬, 先一步翻身下馬,嘴裏說著:“本是打算帶你去一處美食城, 但臨時得了點消息必須來一趟百裏鎮, 不過別看這地兒偏,東西倒是不少, 我先帶你到處逛逛。”
說著,衛司淵抬高手臂就要去抱還在馬背上的女人。
方舒窈一驚,抓著馬鞍就往後退了退身子:“我自己能下來。”
熟練利落的動作在躬身彎腰時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線。
遙想當初,這女人還會演技拙劣地半掛在馬背上求他幫忙, 現在卻是連裝都懶得裝的了。
衛司淵可不是好打發的主兒。
方舒窈剛落地都還未站穩,一隻鐵臂就環了過來, 一把將人摟進了懷中:“能下來我就抱不得了?”
方舒窈身子一緊,連忙掙紮起來:“你放開我, 這是在外麵!”
衛司淵咧嘴笑了起來,手上使勁,卻也把控著力道沒有弄疼她:“外麵怎麽了,是外麵抱不得自己媳婦,還是在屋子裏你就能乖乖給我抱著了?”
都不是!
方舒窈氣惱得漲紅了臉,吃力地扒拉著腰上的大掌,但顯然是拗不過這力大如牛的男人。
就這麽被抱著走了一路,好不容易逮著空隙掙脫了開來,又被衛司淵一把抓住了手腕,順著那纖細滑嫩的手背,就又抓住了她的小手。
骨骼分明的手指強勢擠入與她十指相扣,氣得方舒窈險些背過氣去。
她就沒見過這般厚臉皮之人。
衛司淵一路上倒是樂此不疲與她玩著這樣的追逐遊戲,見她終是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掙紮,嘴角一直便勾著的笑意又放大了許多。
心情大好地給她介紹著:“這兒同樣有很多外來人口,瞧見那邊紮堆的卷毛了嗎,那是隔壁閩南國的人,那小破國別的沒什麽讓人瞧得上眼的,但那一地山河秀麗,還真是個讓人忍不住心癢癢想占為己有的地方。”
方舒窈聞聲朝那邊看了去,目光落到那些閩南國人身上一瞬,又轉回頭來:“據我所知,閩南國似乎並無太強的實力,你怎未將其收入麾下呢?”
遼疆的實力毋庸置疑,如今本也是勝者為王的天下。
在方舒窈看來,衛司淵乃至整個遼疆,都不像是會講理喜睦的主兒。
遼疆好戰,生性就是如此,閩南國這樣的實力弱小的寶地,就在遼疆旁邊,按理說衛司淵是沒理由不去攻占的。
衛司淵聞言嗤笑了一聲,像是在笑方舒窈的話有些傻,又好像不是在笑她。
默了一瞬,才歎息道:“技不如人,願賭服輸,我倒是喜歡閩南國這地方,但也沒機會動它了。”
衛司淵說得坦然,除卻眸底一抹飄遠的暗色,似乎並未叫人看出什麽異樣。
方舒窈聽得不明白,追問道:“何事願賭服輸了,你曾敗給過閩南國嗎?”
即使方舒窈很是抗拒衛司淵,更討厭他的蠻橫不講理,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的強大。
能讓這個男人落敗,她實在想不出會是怎樣高難度的對決。
衛司淵抬起外側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輕戳了一下方舒窈的腦門:“怎麽,想打聽我的弱點?”
方舒窈不可理喻地看著他,分明是他先提起這個話題的,怎就變成她別有用心了。
可很快,方舒窈忽的又當真在心底生出一個想法來。
是人皆會有弱點,衛司淵自然也不例外,她若真能知曉他的弱點,是否就能有機會逃離他身邊了。
“我不過是好奇問問,你不願說便罷了。”方舒窈表麵如常地收回了眼神,心底卻是千回百轉。
她當然沒傻到在這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既然有這樣一件事,說不定還真能成為她的機會。
衛司淵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麽,嗓音卻在捕捉到她眸底的一抹算計後,又咽回了肚子裏。
之前她虛假的演技不知收斂,如今明顯的算計更是全寫在了臉上。
真當他傻嗎?
身旁審視般的目光太過強烈,令方舒窈不得不轉過頭去,果真見衛司淵在一直盯著她看,心虛的情緒就瞬間在心底蔓開了:“看、看我幹什麽,我真沒別的意思。”
衛司淵沒蹦住臉上的表情,輕笑一聲破了功,無奈地搖了搖頭,也順勢收回了眼神,隻是手下攥著的力道又收緊了幾分,像是生怕她這會就會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般。
“餓了嗎,有看到什麽想吃的沒?”
話題雖是轉移得有些生硬,但方舒窈的確是有些餓了,正巧瞧見街角一家裝潢還算不錯的館子,伸手指了指道:“去那兒看看可好?”
衛司淵沒什麽意見,領著她進了館子,便吩咐了二樓一處雅間。
坐著等待上菜的期間,方舒窈忽的感覺自己肚子鬧騰得厲害。
她抿著唇不適地動了動身子,那感覺卻並沒有緩解多少,反倒叫她漲紅了臉,麵上也顯然露出了異樣的神情。
“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衛司淵突然的發問令方舒窈好生尷尬,她大抵是知曉自己這興許是鬧肚子了,可又在他麵前難以啟齒。
扭捏了好一陣,連帶著後背都激起了冷汗,她才忍無可忍小聲道:“我……我想去茅房……”
那聲音微不可聞,卻又嬌嬌柔柔軟得不行,就著那一張紅蘋果似的臉蛋,叫衛司淵愣了一下,隨即朗笑出聲:“你想出恭就直說啊,在這憋半天,我以為你那兒又疼了,怎麽這麽容易害羞,這事也不敢說。”
“你!”方舒窈當即瞪大眼抬頭去瞪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竟這麽不要臉,什麽話都能張著一張嘴毫無顧忌說出來。
“別想著跑,要去就快去快回,我讓店小二慢些上菜,等著你。”
“你別和旁人胡說八道!”
方舒窈一張臉紅得快冒煙了。
這種事本就羞於啟齒,在大梁,更是不會有人將這等事直言說出,實在是不雅。
衛司淵卻笑得更歡了,見她羞得不行,還湊近了些道:“還不去,等著我給你帶路呢?”
“我……我這就去,你別和旁人胡說八道!”
說完,方舒窈蹭地一下起身就走,根本沒法再和這男人說半句話。
那模樣當真是可愛得緊,衛司淵目光灼灼地盯著少女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房門被她不輕不重地摔上,這才隔絕了他的視線。
總算是解決了腹中的不適,方舒窈這才鬆了口氣。
獨一人站在館子後院的小道上,她忽然意識到,這會周圍空無一人。
不僅周圍空無一人,就連今日他們出行,也並未有其他人跟著。
衛司淵還在二樓的雅間中,那個位置,並不能看到館子大門出入的情況。
此處是遼疆四通八達的交通樞紐地,她若從此處離開,即使是衛司淵有本事追,一時間也根本找不到她離去的方向。
如果她能搞到一匹馬,就能逃離。
方舒窈心跳驟然加快,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玉簪。
她身上沒有銀兩,但這成色不錯的玉簪多少還是能換一匹馬的。
方舒窈加快了步子,一路朝著館子大堂而去。
就在她繞過櫃台,剛要走到門前時,一旁突然一陣議論聲躥入了耳中。
“王真會來此?那若是運氣好,豈不是能一睹王的真容,說起來,我還從未親眼見過王,那該是多麽威風俊逸啊。”
“想什麽呢,這等好事就能讓你碰上了?不過到底是什麽消息這麽重要,竟要王親自來查探,大老遠來咱們百裏鎮這兒了。”
“不知是真是假,聽說是在找一個大梁的人,難不成是和王後有關之
人?”
方舒窈腳下步子一頓,屏息凝神起來。
那幾人聊得火熱,仍在繼續說著。
“王後什麽身份,堂堂大梁公主,能有什麽與她有關之人會跑到咱們百裏鎮這邊來,這不是胡扯嗎!”
“我倒是得一小道消息,興許是真的。”說到這,這人壓低了些許聲音,但仍是被就站在一旁的方舒窈聽了個清,“聽說,王後並非真正的大梁公主。”
“不是公主?那這事就說得通了,王還當真在為王後尋人,找到百裏鎮來了?”
方舒窈無心去關注這幾人為何有了她並非大梁公主的猜測後,重點仍在衛司淵來此尋人上。
但衛司淵在找什麽人,一個大梁的人,與她有關。
那便是……
“在這幹什麽,又迷路了?”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陣低沉的男聲,叫方舒窈頓時渾身一顫。
她慌亂轉回頭去,就見衛司淵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眼前。
他一副淡然模樣,卻叫人頗有種做壞事被逮了個正著的心虛感。
壞事了。
她本是要尋機會跑路的。
“沒、沒迷路,正打算上去。”方舒窈垂眸掩住了眸底的心虛,轉了身就略過他,先一步踏上了上二樓的樓梯。
待兩人重新回到雅間內,桌上已是上了幾道前菜。
可方舒窈心事纏繞,壓根沒了胃口,拿著筷子心不在焉地思索著什麽,半天也不見夾一筷子。
衛司淵時不時抬眼去看她,卻一直耐著性子什麽也沒說,隻在她出神時,給她夾上幾筷子菜,但不見她吃,很快她碗裏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包。
方舒窈心中難耐,躊躇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抬頭,打斷了沉默。
“衛司淵,你……今日說得到了消息來此處,可是在尋找,我父親的下落嗎?”
方舒窈問完這話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她屏著呼吸直視他,眸底有隱隱蔓上的不安,卻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望。
她不知衛司淵若真是在尋找她父親的下落的目的是什麽,或許是以此來牽製她要挾她,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
但無論如何,父親的消息是她眼下最為在意的事情。
若是衛司淵真能找尋到父親的下落,那她……
“對。”衛司淵出聲打斷了方舒窈的思緒,他挑了挑眉緩聲道,“本是沒打算提前告訴你的,沒想到外頭消息走散得這麽快叫你聽了去,但現在讓你知道也無妨,因為確實有了些眉目,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父親了。”
方舒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眼眸在瞬間有了驚喜的光亮:“當真?”
衛司淵微微頷首,說得輕描淡寫:“本來朝著更臨近大梁的西邊方向查了一段時日,但並沒有什麽收獲,轉而換了個方向查探,倒當真查到些消息。”
“在哪?我父親如今身在何處,他可還好,大梁那邊可有查到什麽,何時能找到他,要去何處尋他?”
即使知曉衛司淵不可能平白無故做這些事,定是另有所圖,方舒窈也實在難忍激動的心情,一股腦問了許多。
衛司淵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在喉間噎了一下,看著因激動而下意識朝他這邊湊近了些許的身影,心底顫了一下。
他靜靜地看看了她片刻,灼熱的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唇上。
因他的沉默,那張嫣唇微張著,似乎又想說些什麽追問他。
衛司淵緩緩抬了手,指尖輕點了一下自己的唇,忍不住卑劣地引.誘她:“窈窈,給點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