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虞幼真:……

她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梁如筠,抱著手機冥思苦想了半天,勉強想出個回複。

-Yuyz:你為什麽這麽說啊?

梁如筠回她消息回得飛快。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你老實交代哦!我在微博和小紅薯上可是都看到了。

然後她“哐哐哐”甩了好幾張圖過來。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你看看這些圖是不是都是你們?

虞幼真一張張點開來看,越看越心驚,這裏麵全都是她和溫恂之,雖然沒有照清楚他們的臉,但是熟悉的人一眼便知。

-Yuyz:……你是在微博和小紅薯上看到的?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對啊。所以,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這照片上的女生真的是你嗎?

看到這句話,虞幼真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她實在是不擅長也不喜歡說謊,更何況梁如筠是她為數不多的真心朋友……

她不知道他們結婚的消息怎麽會在正式公開之前就流露出去了,以溫氏和虞氏的實力,旗下的公關團隊不可能沒有看到這些消息,但他們卻沒有及時出手幹預,那隻有一個可能——這是被默許的,甚至這可能就是計劃中的一環。

沒有來由的,她想起她和溫恂之領證的前一天晚上,他對她許諾說,他會保護好她的。從小到大,溫恂之答應過她的事情就沒有食言過。

這次應該也是一樣吧?

於是,虞幼真輸入了一長串話,又一點點刪掉,最後隻發出了兩個簡單的字。

-Yuyz:是我。

梁如筠沉默了很久,久到虞幼真都要按捺不住問她為什麽不說話的時候,她的回複發了過來。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富婆!餓餓!飯飯!

虞幼真:……?

梁如筠你這家夥怎麽回事啊?!

-Yuyz:你就不想問我點什麽嗎?

比如為什麽她要隱瞞身份,為什麽她會突然和溫恂之結婚等等……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當然想啊!

-Yuyz:你問。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真的可以問嗎?

-Yuyz:問吧,我知無不言。

梁如筠扭扭捏捏了半天,終於發過來一句話,虞幼真看清楚她問的什麽問題後,差點沒背過氣去。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我好奇很久了,溫先生是不是各方麵都天賦異稟?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你懂的,就是那個方麵(對手指)

虞幼真本來還不懂,被她這麽一提醒,想不懂都不行了。

-Yuyz:……梁!如!筠!你在問什麽啊!

-24小時高強度衝浪選手:bb不是你說可以隨便問的嗎嗚嗚嗚嗚

虞幼真崩潰,忍著拉黑梁如筠的衝動回複她。

-Yuyz:我不知道,別問我。

虞幼真是真不知道,也是真怕梁如筠再問出些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問題,連忙說她還有事要去忙了,就匆匆結束了對話。

這話不是托詞,她剛搬到婚後的新屋,還有很多繁雜的事務需要處理。

他們的新屋也位於深水灣,依山傍水。宅子裏邊很大很空,沒什麽花裏胡哨的擺設,大多都是黑白二色,線條冷硬,乍一看還像侘寂風的豪宅樣本房,寡冷,沒什麽生活痕跡。

管家把她帶到一間臥房門前,說:“太太,這是您的房間。”

虞幼真的房間位於二樓,和溫恂之的房間相對。管家和傭人幫她放好了大件的物品,但還有些零碎的個人的物件沒收拾好。虞幼真不習慣別人動她的私人物件,就跟他們說她會自己收拾。

等管家走了之後,虞幼真擰開房門的門把,旋即她的眼睛微微睜大。

這個房間的布置得……竟然和她以前在溫宅常住的那個房間一般無二。

虞幼真小時候經常被帶去溫家老宅玩兒,溫家老太爺,溫恂之的父母溫敬肅和李月貞都很喜歡她,常常哄小幼真留下來住。為此他們特地在溫宅給虞幼真留了一間房間,那個房間隻屬於她,她不住的時候,旁人也不許進去。

自從溫家發生了大變故,長輩們相繼離去之後,虞幼真也沒怎麽去過溫宅了。她懷念待她和藹的長輩們時,也會連帶著想起那個他們為她一手布置的房間。

也不知道後麵有沒有人住進去。

虞幼真慢慢步入這個房間,目光一路流連。

這個房間與整座房子的裝修風格大不相同,是清新淡雅的——粉白色的窗簾被整整齊齊的束了起來,露出半開的窗扉,明媚清淺的日光亦從這縫隙中漫入屋內,流淌在窗前的小桌子上的白色重瓣繡球花上。

繡球擠擠攘攘地堆疊在一起,極大極飽滿,精神抖擻。

她伸手摸了摸,訝然發覺花瓣柔嫩且水潤。

繡球作鮮切花是很嬌氣的。

別的鮮切花或許需要小心水珠落在花瓣上,以免縮短花期,繡球卻一點兒也不怕。有些寺廟古刹甚至會將繡球整個浸泡在水塘裏,因為如果隻是簡簡單單將繡球插在花瓶裏,不消一日,繡球就會蔫。

這花瓶內的水並不多,隻淺淺裝了小半瓶。

這個房間大概有人天天打理。

虞幼真抿了抿唇,抬起眼,又意外地發現這個房間比起她在溫宅的房間多了一件東西。

一個相框。

它被端端正正擺在床頭櫃上。

她拿起它,相框裏邊放著一張眾人合照的老照片。

照片裏,大家都笑著。

她被爸爸抱在懷裏,手指頭抓著爸爸的衣角,也咧著嘴笑,露出缺了的門牙。

爸爸沒看鏡頭,而是低頭看著他的小姑娘,即便是過去了了十五年後的今天,她似乎依然能感覺到相片裏他寵溺而溫柔的眼神,是如此溫暖熨帖。

虞幼真盯著照片上爸爸的笑容,酸澀漸漸上用,填滿心頭。她想起爸爸曾經說過,希望他的小姑娘日後可以平安順遂地長大,長成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姑娘。

沒有像爸爸所期許的那樣。

她磕磕絆絆地長大了,還能挑起一些事了。

隻是爸爸他再也看不到了。

虞幼真長長的眼睫顫動著,一顆又大又圓的淚珠忽然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砸在那一張相片上。

就在此刻,有人禮貌地敲了敲門。

她慌亂地拿手擦掉臉上的淚珠,把那個相框放好在桌子上,這才轉身看去。管家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見到她泛紅的眼眶,他有一瞬的訝異,但很快便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扮作一切如常,什麽都沒看到那樣。

他對她恭敬地說:“太太,先生說您今天要是得閑可以看看最近拍賣行的拍品,挑一挑喜歡的珠寶。”

虞幼真點點頭,讓他把那冊子放在桌子上,待會她會去看的。他們兩人結婚得匆忙,連戒指都沒來得及訂做,領證之後,溫恂之就同她說過,回頭會去拍下幾顆漂亮的寶石給她做成婚戒。

管家照做,在離開之前,又說道:“先生今晚有應酬,他讓我和太太說,他晚些才能到家。”

虞幼真“嗯”了一聲。

晚上溫恂之果然回得很晚,虞幼真都睡下了,才聽見樓下傳來響動的聲音。她起身,在睡裙外麵披了件外套出去,走到樓梯口時,溫恂之正好推門進屋。

他皺著眉,臉是白的,耳朵尖兒是紅的,除此之外,他的神態與平時無異。

“怎麽起來了?”他看到她身上穿著睡衣,眉目平展,問她。

她說:“還沒睡著。”

溫恂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他解開領口,扯鬆領帶結,仰起頭,看到虞幼真還站在樓梯處,他對她笑了笑,問她。

“不回去睡覺嗎?”

虞幼真沒回答,她看到他的手一直按在他的小腹上部,眉毛又擰了起來,看起來不是很舒服的樣子。她猶豫了兩秒,走下樓梯,走到他旁邊,她聞到他身上有酒味,和他身上烏木沉香的氣味混雜在一起。

她輕聲問他:“你是不是肚子難受?”

他有些訝異地抬眼,點了點頭,說:“喝了酒,胃不舒服。”

“要緊嗎?”虞幼真憂慮地看著他,準備拿手機給家庭醫生打電話,“你稍等,我去找陳醫生。”

剛轉過身,她的手就被他攥住了,他的手很大,可以毫不費力地圈住她的腕骨。

他笑著說,“不礙事,老毛病了。”他拍了拍身側的沙發,“來,陪我聊聊,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沒那麽難受了。”

虞幼真猶豫了片刻,挨著他坐下來。

他順勢鬆開她的手腕,虛虛握住她的手,低著眼,隨意聊天一般問她:“搬進來還習慣嗎?”

“還行。”虞幼真已經習慣了這點接觸,很自然地說,“大家都很照顧我。”

“真的嗎?”他笑了一下,抬起眼,平靜而深邃的眼睛望著她,突然發問道:“那你今天怎麽哭了?”

虞幼真訝然回望,“管家是不是和你說了?”

溫恂之懶懶地“嗯”了一聲,算是給管家先生說了句好話,“他擔心你會不適應這兒。”

他仰著頭,半闔著眼,說話時,那枚喉結上下滾動。他的腔調懶憊且散漫,眉梢眼尾都是疲色,往日被扣得緊實的領口被解開了一個扣子,微微敞開,方才扯鬆的領結壓在上麵。

也是這時,虞幼真才發覺,他的鎖骨正中有一顆紅痣。

極小,極紅。

這顆惹眼的紅痣平時都被扣到頂的衣領蓋住了,隻有在晚上,隻有解開嚴嚴實實的領口,才能看到它。

她手指蜷了蜷,忽然感覺有些不自然,她錯開眼,說,“沒有,我挺習慣的……而且來之前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說著,她抽回手,想退開些,卻沒料到溫恂之再次拉住她。他的手順著她的指尖摸到她無名指的指根,那兒本該戴著他們的婚戒,現在卻還是空空****的。

“準備好什麽了?”他問。

她愣了愣,回憶著他們之前說好的事宜,遲疑著說:“我們之前說的,我應該都準備好了吧……”

他望著她,瞳孔在燈下呈現出一種剔透的色澤,但他的眼神卻暗且沉,似乎翻湧著複雜而微妙的情緒。然後,他忽地笑了,慢條斯理地撚著她的手指,說:

“也包括在婚禮上的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