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姨姨，去。”陸十七去拉林江晚。
“等我一下。”顧簡章出去很快回來，騎了另一輛自行車，停到林江晚前麵，“問家屬院借的，林同誌會騎車嗎？”
林江晚點頭。
“那就一塊去吧。”顧簡章慢悠悠地笑了。
倆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她，林江晚不忍心拒絕。
出了幼兒園，十來分鍾，進到海岸線公路，海風和煦，迎麵拂過，林江晚心情放鬆下來。
看著坐在前麵自行車後座上的蘇知知，頭頂的小揪揪快被吹散了，細軟的發絲往後飄起，掃著她後麵的陸十七臉上。
或是太癢了，陸十七不停地拿手撓臉，白淨的小臉泛起一團紅，委屈地瞧著蘇知知頭頂的小揪揪，好想一把摁住，讓它不要調皮。
又不好意思動手，糾結得小眉毛擰成毛毛蟲。
蘇知知完全不知陸十七的窘狀，終於坐到自行車，興奮地直嚷嚷：“叔叔！再騎快一點！”
顧簡章對她百依百順，站起了身，猛然提速，快如風馳電掣，把蘇知知激動壞了，張開小手，哇哇哇大喊。
陸十七深受感染，也跟著張開小手。
三人玩得瘋，也其樂融融，林江晚不著急追他們，邊騎車邊欣賞沿路風景，不遠處一片沙灘上，一男一女手牽手，赤著腳，走在細膩的砂礫上，留下一排雙人腳印。
林江晚突然想起，她穿來這個世界這麽久，吃了不少海鮮，卻一次沒踩過沙子。
看到海水輕輕衝刷而過，仍然留在淺灘上的雙人腳印，林江晚心念一動。
公園逛了圈，顧簡章執意請吃飯，感謝這些日子林江晚母女對兒子的照顧，為表誠意，去的昌城唯一一家國營飯店，分量很大，至於味道。
顧簡章以前來吃過，印象中還不錯，自從吃了林江晚做的飯菜後，隻能將就填飽肚子，包括他們部隊食堂。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好吃嗎？”顧簡章好奇，林江晚手藝了得，兩頓飯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對其他飯菜食之乏味，她自己天天吃自己做的菜，胃應該養得很刁鑽才對，她卻好像吃什麽都一樣好吃。
她吃飯，喜歡端起碗，一口菜，一口飯，不緊不慢，往嘴裏送，咀嚼的聲音忽略不計，吃得十分優雅。
時不時給蘇知知和陸十七夾菜，眉眼一直凝著笑意，似江南水鄉般綿柔。
林江晚點頭，笑笑道：“好吃。”
正因為她也是廚師，才更知道一道菜來之不易，凝結了做菜人多少心血和情意，不管味道，都不該被辜負。
再說，國營飯店的大廚手藝本身就不差。
聽她這麽一說，顧簡章再次品嚐，發現味道確實還行，一筷接著一筷充分展現自己幹飯的實力，帶領幹飯小分隊將桌上所有飯菜消滅幹淨。
飯店對麵是供銷社，出來後，顧簡章問蘇知知和陸十七，“孩子們想吃糖嗎？”
蘇知知看向林江晚詢問意見，林江晚來不及搖頭，顧簡章已經一手牽一個，領著倆孩子過馬路了。
林江晚隻能追上去，顧簡章聽到身後輕巧的腳步聲，勾起唇角，玩心大起，抱起蘇知知和陸十七往供銷社衝，他手長腳長，林江晚小跑才能跟上，一路追進店裏，呼吸微亂，白淨的臉上透著一絲粉紅。
惹得顧簡章多看了一眼，強迫自己轉過臉，視線還是忍不住地從林江晚上下起伏的豐盈飽滿的胸、脯上掃過。
顧簡章心跳如雷，暗暗感歎：果然還是結了婚的女人有經驗，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最有味道。
“同誌，你好，”銷售員看到顧簡章，笑盈盈迎上來招呼，“請問需要幫忙嗎？”
發現顧簡章不是一人，不僅帶了兩個孩子，身後還有一位樣貌上佳身材極好的女同誌，上演了笑臉瞬間消失術。
顧簡章找回思緒，將蘇知知和陸十七領到櫃台麵前，剛吃過飯，現在看到琳琅滿目的零嘴，卻還是有點饞了，動作整齊劃一地舔著小嘴。
倆崽子可愛模樣萌得顧簡章找不到北，對銷售員說：“每樣稱半斤。”
銷售員態度熱情起來，邊稱重邊誇道：“同誌，福氣真好，年紀輕輕，就兒女雙全，還都這麽可愛。”
林江晚趕忙澄清：“他不是孩子的爸爸。”
“怎麽不是？”顧簡章摟著陸十七的小腦袋，“至少這個小崽子是我兒子。”
銷售員將目光轉向蘇知知，神情複雜。
林江晚的情況，顧簡章從丁園長那邊聽了些，孩子一出生，丈夫喝藥自殺，蘇知知長到現在從沒感受過父愛，已經夠可憐了。
不想孩子幼小的心靈遭受第二次創傷，顧簡章立馬攬過蘇知知的小肩膀，“這個也是。”
銷售員視線一轉，在林江晚和顧簡章身上過了兩遍，總算理清四人關係，嗬嗬賠笑地找補道：“後爹也是爹，後媽也是媽，隻要有心，日子就能越過越好。”
林江晚還想解釋，“不是……”
“同誌，一共多少錢？”顧簡章同時開口。
結完賬，從供銷社出來，顧簡章提著所有東西，蘇知知和陸十七高興地吃著奶糖，跟在他屁股後麵，最後是眉眼含笑的林江晚。
怎麽看怎麽像幸福的一家四口。
“等一下，還有樣東西忘了買。”顧簡章將手裏的東西交給林江晚，重回供銷社大堂。
顧簡章前腳一走，林江晚後腳碰到和相親對象一塊逛街的蘇明軍。
蘇明軍也看到了林江晚，領著相親對象大步走上前去，臭顯擺地提高聲音：“小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小翠其實不小，也結過一次婚，年紀比林江晚還大兩歲，模樣也一般，但身材高挑，直逼蘇明軍。
“不想吃，”小翠不是善茬，之所以答應跟蘇明軍相看完出來逛街，還不是想到他車間主任的身份，手頭肯定富餘，可以給她買點好東西，獅子大張口地隨手一指，“我想要那個。”
供銷社門口擺放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七十年代，自行車可是稀罕物，放在後世相當於一輛中高檔小轎車，一般人家可買不起，才有“三轉一響”之說，裏麵就包括自行車，是這個年代廣大女性擇偶的最高標準之一。
蘇明軍聽到相親對象一張口就要自行車，跟要他老命似的，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在心裏大罵什麽玩意，一破鞋還想要自行車！
“喲，這不是弟妹嘛，好巧，在這都能碰到。”蘇明軍岔開話題，轉移對方注意力。
小翠果然被模樣好身材好的林江晚吸引，衝她笑了笑。
林江晚點點頭。
蘇明軍目光落到林江晚手上，立刻拉下臉，臉色難看，說話更是難聽，“這麽快就勾上別的男人了？還是說早在外有野男人了？”
所以才不肯改嫁給他。
顧簡章關注點本就在門口，聽到蘇明軍罵人，立刻從店裏走出來，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
蘇明軍個子不高，目測一米七出頭，模樣生得還算端正，就是年紀不大，頭發掉得所剩無幾，偏偏越少越稀罕，也不知道往頭發上塗了什麽，整個腦袋瓜在日光底下閃閃發亮。
而蘇明軍看到顧簡章，簡直不敢相信，林江晚好的不學，學會了養小白臉！
小白臉手上戴的那隻手表，估摸得還幾百，所以說是小白臉包養林江晚！他眼睛瞎了嗎？條件這麽好怎麽就看上了林江晚？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不香嗎？
轉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林江晚最會伺候人，一個人把家裏整理得井井有條，吃得好穿得好，每個人的衣服幹幹淨淨，熨帖得平平整整，就像小白臉現在這一身，白襯衣搭黑長褲，找不到一點褶皺，皮鞋更是擦得鋥鋥發亮。
反觀自己，從林江晚離家後，他媽接過家務活，他是吃不好穿不好，哪件衣服不是油漬斑斑，穿身上，他都嫌丟人，還不是沒法，條件有限，買不起新衣服，隻能硬著頭皮就將。
白襯衣微微泛黃，在這個勤儉質樸的年代，其實很正常，畢竟好多人還在穿補丁裝。
然而，顧簡章一出現，高低立判，相親對象那雙眼睛就沒從對方身上挪開過，甚至嫌棄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跟他的距離。
蘇明軍大受打擊，拿林江晚出氣，“這就是弟妹找的新工作，家裏養你這些年，到頭來翻臉不認人，跑去伺候別的男人，二弟要是泉下有知，還不得給你氣活了。”
林江晚不卑不亢回擊：“我是嫁給你們家，又不是賣給你們家，明文走後，我伺候了你們一家老小四年，也算仁至義盡，大家都是人，你離了婚，可以相看新對象，我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
蘇明軍暴怒，指著顧簡章，“這就是你要的重新開始？林江晚，是我小看你了，還以為老實，實際上，跟賣有什麽區別？”
林江晚氣得一張臉通紅，“蘇明軍，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麽？”
“惱羞成怒，被我說中了吧……”蘇明軍話沒說完，就被一拳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