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學者的遺產之一
賴特子爵告退離開，他要為尤斐去蘭花園提前做些準備，比如安防方麵要多布置點護衛等等。
半中腰，賴特子爵遇到剛從廚房端茶過來的穆特管家。
穆特管家有些驚訝：“您就要離開了？”
往常尤斐能和賴特說一上午，這次有半小時嗎？
賴特子爵笑著解釋：“殿下想去蘭花園轉轉，我打算回去提前準備一番。”
頓了頓，他又有些感慨，“殿下應該還沒恢複，似乎沒什麽精神，幸好殿下沒事，之前聽父親那樣說，還真以為殿下出事了，嚇死我了。”
穆特管家想到自己看到倒在血泊裏的尤斐，也心有戚戚然地點頭：“是啊，當時情況很緊急，不過好在殿下沒事了。”
但是蘭花園？穆特管家心裏一萬個不樂意。
如今王都局勢有些緊張，到目前為止，公爵夫人始終沒查到是誰掌握了迪倫的控製密匙，導致迪倫失控刺傷了尤斐，這種情況下，殿下居然想出門？
穆特管家看賴特子爵的眼神裏多了點冷意，但賴特子爵沒注意，他興奮地和穆特管家打了招呼，離開了。
隻是在離開時，他眼角餘光看到了一個宮廷侍女，他有些遲疑。
那個侍女看起來有些眼熟，有點像之前父親的管家帶入家裏的人。
貴族有送人進入王宮侍奉王室的傳統，賴特子爵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到了父親的眼線。
“算了。”賴特子爵遲疑了一兩秒就放棄了，“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家族的事情和我關係不大。”
他父親明葉侯爵雖然是財政大臣，可他的爵位會由長子繼承，賴特隻是他的小兒子，否則何必要將賴特送到王宮侍奉三殿下呢？
賴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好歹也姓明葉，未來大哥不會缺他一口飯吃，但這頓飯能吃成什麽樣，反而要看三殿下。
事實上跟著三殿下的確有肉吃，不僅可以投資新產業賺大錢，還提前得了個子爵的爵位。
所以即便賴特發現了老爹塞到王宮裏的人，他也沒有接觸的意思。
還是幫殿下多搜集點有趣的技術和樂子吧，殿下喜歡這些，賴特想到今日見到的殿下，那種透明而虛弱的感覺像是瓷器，讓人憂心。
賴特子爵離開城堡，回到自家莊園，正看到父親的管家在送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
這胖子穿著深色外衣和同色長褲，但因為太胖了，胸前的扣子似乎隨時會繃斷，他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眼睛變得又細又長，如今正諂媚地笑著，更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雙方在走廊上遇到，賴特子爵飛速掃了一眼對方身上佩戴的飾物，並未找到標注了身份的物品，於是他停下腳步。
那位大胖子主動行禮：“哦，尊敬的先生，日安。”
賴特子爵微微抬了抬下巴，臉上是尤斐完全沒見過的冷冽而傲慢的神情。
管家道：“這是來拜訪老爺的商人尼托，他新開發了一種特殊藥物，可以使人精力充沛，老爺有點興趣，就見了見。”
賴特子爵聽後挑了挑眉：“精力充沛？”
尼托諂媚地說：“是的，尤其是酒後服用，能立刻讓混沌的大腦變清醒。”
賴特子爵頓時沒興趣了，要是能讓人恢複精力，也許他可以接觸一下，再推薦給最近身體虛弱的三殿下，但如果是醒酒用的，他要來何用？一個醒神的魔法就足夠了！
賴特子爵懶散地點點頭，甚至沒做自我介紹，直接傲慢地抬步離開了。
管家等賴特子爵離開後，才笑眯眯地說：“這是賴特子爵閣下。”
尼托滿臉笑容，語氣中充滿了好奇：“哦，就是那位純白殿下的好朋友嗎？”
管家：“這就不清楚了，我等不敢妄自揣測殿下的心意。”
尼托卻說：“聽聞純白殿下主持了蘭花園的開發，如今蘭花園是王都內最有名的交友玩樂之地，但據說負責具體事務的就是賴特子爵閣下。”
管家笑而不語。
尼托那肥碩的手指靈活地掏出一小袋子金幣，並以極快速度塞進了管家的手裏。
管家掂量了一下金幣的重量，這才說：“純白殿下的確會時不時出現在蘭花園，因為那裏經常有辯論會，在思維火花的碰撞下，總是會有更新的技術和思想爆發，殿下喜歡聽這個。”
尼托聽後，眯起的眼睛裏飛速閃過了一道光。
“新技術和思想啊，不愧是為大學者寫了傳記的殿下。”
管家矜持地回答：“是的，殿下文辭優美，傳記暢銷國內外。”
尼托立刻飛速跟著吹捧起來，他嘴上誇著，心裏想的卻是別的。
文辭優美？這倒不見得，但故事性的確很強，就是要在真實性上打個問號，畢竟尼托作為大學者曾經的學生，可是親身經曆過很多事情的。
當然，尼托並不是他的本名，也不可能將他和過去那個豐神俊朗、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聯係在一起。
現在的他，可是貪婪之母教會的高級信徒呢！
尤其經過了公爵夫人的清洗行動，教會殘存的高層少之又少，反而給了尼托往上爬的機會。
尼托離開了明葉侯爵府邸，坐上車後，他對對麵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道：“給教會傳消息，看樣子那位純白殿下很可能要去蘭花園了。”
賴特子爵一臉春風得意的表情，真是蠢得不可救藥。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點點頭，用特殊手段傳遞了消息後，他問尼托：“教會真打算襲擊這位三殿下？”
“你也見到尤斐·冰霜在民間的聲望了。”尼托看著車窗外不斷往後推移的景色，“教會高層決定回應公爵夫人的清洗，要給王室一個顏色看看。”
貪婪之母教會源於五百年前屠神之戰，信仰的是曾經的生命女神。
在生命女神隕落後，祂殘存下來的教會經過分裂、該信、內訌以及拋棄信仰等種種變化，不知不覺變成了如今的貪婪之母教會。
教義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名字看就知道了。
——生命之神為世界帶來了生命，但這些生命不知感恩，反而傷害生命女神，使她重創，不得不沉眠。
——為了挽救女神，讓女神再度複蘇，貪婪之母的信仰者當為女神奉獻生命之力。
——但一個人的信仰和生命太少了，為了女神，信徒應該更加貪婪一些，盡可能讓所有人都成為女神信徒……
反正有點學識和常識的人都知道，貪婪之母教會是個蟹教組織，可放眼大陸，認識文字、經過啟蒙教育的人何其少，尤其在大陸偏遠地區，勞苦大眾幾乎來個神就會信。
在很多人的認知中，神是天然存在的，神怎麽會不存在呢？人怎麽能不信仰神呢？
——一切未知的、無法理解的變化都是神明的神恩，否則啊，那些苦難和痛苦為什麽會落在我的身上？
尼托隻要想到那些愚昧無知、殘忍卻又恐怖的民眾，就心生憤怒。
就是這群泥地裏的愚夫和賤民，害死了他最尊崇的老師，他必須報複、必須要點燃更大更旺盛的火焰。
世界以傷痛待我，那我就徹底劈爛這個世界。
為此尼托付出了巨大代價，帶著那些願意追隨他的人隱藏在貪婪之母教會。
胡子中年人：“您要摻和到刺殺行動中嗎？”
“不，還輪不到我們。我們要有用，但又不能太有用；我們要很忠心，但又要有點小算盤。”尼托喃喃地說：“否則大祭司和母神侍者怎麽敢用我們？”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順著尼托的思路說：“傳聞霜花王室養了一群黑暗中的鬣狗，若是純白殿下再受到什麽傷害，教會一定會被王室連根拔起……”
他們現在是托庇於、或者說是披皮躲藏在貪婪之母教會的，畢竟大學者去世後，當初追隨他的人都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如今尼托等人打著追隨母神的旗號打入教會內部，如果想要徹底從內部掌控這個教會，必須要由外力重創貪婪之母教會。
比如霜花公國的官方力量。
“可若是王室動了真格，咱們就沒好處了。”
到時候貪婪之母教會徹底煙消雲散，他們這些人還怎麽披皮？
“不不不，貪婪之母是以前的生命女神，教會傳承上萬年，哪怕現在教義已經扭曲成魔鬼了，也依舊有著不錯的底蘊，霜花公國才立國三百年，他們也許能對教會造成致命打擊，但要說徹底毀滅……霜花做不到。”
說到這裏，尼托的臉上流露出了令人心悸的陰狠。
“而且教會的大祭司似乎早就謀劃要做什麽了，我沒查出來，不過無所謂，隻要讓那位公爵夫人盯上教會就行了。”
等到貪婪之母教會遭到重創，在在無人可用的局麵下，就算尼托不是貪婪之母教會從小培養大的嫡係，也可以趁機爬到足夠高的層次，利用貪婪之母教會的力量發展自身實力。
等貪婪之母教會的大祭司和母神侍者完蛋，再背負一個刺殺霜花王子的罪名、遭到各國通緝後，尼托會立刻接手這個破爛組織。
到時候他身一變，換個名頭，李代桃僵，就能獲得一個可以在全大陸挑撥離間的組織了。
尼托那肥肥的臉上滿是狠辣和莊重：“這將是我們原上草學習會重返大陸的第一步！”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