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整個下午,林七言都在想趙璐璐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從趙璐璐的話裏看得出來,她認為原身和柳醫生暗地裏有關係,林七言仔仔細細的回憶了原身和柳醫生之前的事情,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林七言隻好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不管趙璐璐是從哪裏發現原身和柳醫生不對勁,隻要她後麵和柳醫生保持距離,反正她是沒感覺到柳醫生對她有什麽感覺。

林齊看林七言換藥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還以為她在為租房子的事情擔憂。

“林護士,你放心吧,我會和組織報告你的困難的,不能讓你因為照顧營長而感到不便。”

林七言一愣,林齊是腦補了什麽?

“林齊同誌,不知道你知道什麽,我是因為和家裏關係不好才搬出來住的,和工作沒什麽關係啦。”林七言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自己誤會了林七言,林齊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林齊還是對林七言說:“林護士,不管你是因為什麽,隻要有困難我們一定會幫助你的,有困難找組織!”

“謝謝。”林七言很感動,組織,聽上去就是一個安心的詞語。

“沒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營長說,我們是人民的軍隊,要為人民服務。”林齊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自豪,林七言也為有這樣的人民解放軍感到自豪。

她隨後看向躺在**的袁立峰,想到了她上輩子新聞中看到的那麽年輕就犧牲的軍人,正是因為有他們才有後世的繁華。

“要是我們營長能醒來就好了,我們營長雖然麵冷,但是心很軟,每次發工資,總是偷偷給犧牲的戰友家人寄錢。”

“你們營長一定會醒過來的。”

“嗯。”

林七言也隨著林齊的視線看向袁立峰,他的眉毛很黑,聽說長這樣眉毛的人脾氣很硬,沒想到他的內心如此溫柔。

每次從林齊嘴裏知道袁立峰的事情,她都覺得也許老天也不忍心就這麽讓他去世了,所以才讓她來到這裏。

“林護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廁所。”可能是想到了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時候,林齊的語氣有些哽咽。

林七言很理解,點點頭,“你放心,我就在這裏看著他。”

林齊出去了,一時之間病房內有些安靜,如果不是病**的人有微弱的胸口起伏,幾乎感覺不到他還活著。

“有一群熱愛你的戰友在等著你醒過來,袁立峰你要加油!”

林七言從口袋裏拿出之前孔安平的母親給的雞蛋放在床頭邊的櫃子上。

雞蛋圓溜溜的帶著光澤,看上去很新鮮。

“錢大嬸是男主的媽媽,也許她的雞蛋帶著主角光環,我把它放在這裏,我們都沾點主角光環的力量,也讓你早點醒過來。”

林齊沒一會兒就回來了,眼睛卻是紅的。

“不好意思,林護士,讓你見笑了。”林齊為自己這樣失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是真的傷心,這次營長出任務,帶去的戰友除了袁立峰和孔安平全部都犧牲了,他剛剛實在沒忍住。

因為這次犧牲的戰友裏有一個和他關係非常好,出發之前他們還約定回來一起吃冬至餃子。

林七言沒多問,有些情緒隻能自己消化,她作為一個外人無非是多說幾句安慰的話,但這樣蒼白的話對於林齊他們來說顯得有些多餘。

林齊看到床頭的雞蛋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林七言,“林護士,這蛋是你的m麽?”

林七言隨便找了個借口:“哦,我們家鄉那邊有生病的時候床邊放個雞蛋能早點讓病人好起來的習俗,你不介意我迷信就好,不過我是絕對相信科學。”

林七言心裏有些惱,現在可不是後來什麽都可以說的時代,自己怎麽能夠這麽不注意。

原本以為林齊會批評她,卻沒想到林齊為這個雞蛋特意拿了個小盒子裝著。

林七言心裏也是很感慨,可能對林齊來說,別說拜雞蛋了,隻要袁立峰能醒。

雖然心裏因為趙璐璐的話對柳醫生和原身之間有了懷疑,下午柳醫生照例來查房的時候林七言還是和之前一樣沒和他多說什麽,隻按照正常的程序幫助柳醫生檢查。

柳醫生檢查了一番袁立峰的瞳孔,對著林齊期待的眼神,還是搖了搖頭。

“病人現在還是深度昏迷,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現在還沒看到有蘇醒的跡象。”柳醫生的話讓林齊一瞬間黯然了下來。

林七言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其實她仔細檢查過袁立峰目前的狀況,確實和柳醫生說的那樣,目前袁立峰全身肌肉放鬆,大腦處於強製狀態,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如果長期這樣下去,就算袁立峰還活著也會變成植物人。

目前最好的治療手段是從外界刺激袁立峰的神經末梢,讓他從深度昏迷變為中度昏迷,這樣袁立峰知道外界的信息後如果求生意誌很強的話很有可能會自己蘇醒過來。

不過林七言也了解了現在對昏迷病例治療的案例,目前國內的醫學治療根本沒有研究到這種程度。

林七言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柳醫生說,但是原身的專業知識並不能支撐她能說出這些,林七言也在猶豫。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很早,剛過五點天已經開始黑了,林七言去食堂吃了飯回來,照例去302病房記錄今天的情況順便給袁立峰換上新的藥水。

卻沒有想到一進病房就被麵帶焦急之色的林齊拉住,他張了張嘴,話沒出口。

林七言對林齊挺有好感,看他這樣猶豫,主動問他:“林同誌,你怎麽了?如果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說。”

林齊這才滿臉通紅的說出自己的請求:“對不起,林護士,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我有一個戰友家就是附近村裏的,他剛剛給我發了電報說家裏出了事情,想讓我去他家看一下。”

林齊的任務是照顧袁立峰,但是戰友的電報卻又實在急,林齊就想今天晚上連夜趕去看看,明天一大早回來。

林七言答應了,“那你趕緊去吧,冬天天色黑得早,早點去路好走點。”

林齊走後林七言回到302病房,病房內隻有她一個人,很安靜。

隻是偶爾能聽到隔壁病房內說話的聲音。

隔壁病房內的錢大娘不知道自己的話被林七言聽到了,她正滿心勸兒子多喝點。

“咳咳咳,娘,我真的喝不下了。”孔安平已經能說話了,從醒過來到現在,他的傷勢恢複的很快,白醫生都說簡直是個奇跡。

錢大娘一直信奉能吃身體才好,兒子說吃不下了,這可怎麽行?

“兒啊,不是娘逼你,你看你身上這麽大的口子,那得流多少血啊?”俗話說,痛在兒身,疼在娘心。

錢大娘看著兒子找個樣子真的是半條命都沒了。

要不是兒子現在已經沒事了,她真的是扛不住,甚至她都後悔當時親手送兒子去當兵了。

孔安平看到自己娘又哭了,求救的看站在一邊的趙思寧。

趙思寧看到孔安平的眼神,微微笑了笑。

走上前,輕聲說:“大娘,孔同誌現在還不能吃那麽多的食物,要慢慢來,一下子進多了,恐怕對他的恢複不利。”

錢大娘這輩子就喜歡聽有學問的人說話,趙思寧這個護士在她眼裏那就是有學問的人。

當初要不是自己聽了村裏最有學問的孔二爺的話,現在兒子還在那山溝溝裏種地過活,所以聽到趙思寧的話,她也不逼自己的兒子了。

“行,既然護士都這麽說了,那剩下的就讓護士姑娘和趙同誌喝了吧。”錢大娘從兒子手裏接過碗,一口氣喝了,也不浪費。

現在喝不下等後麵能喝了她再去買雞,總之,她要把自己兒子的身體補起來。

趙思寧當然不肯接受,隻是錢大娘非要她喝,病**的人還眼巴巴的看著她,好像她拒絕就是一種罪過。

最後,趙思寧喝了小半碗。

趙同誌趙大端是個憨的,他接到任務來照顧副營長,他就專心照顧副營長,孔安平昏迷的時候,他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一步也不離開孔安平。

自從孔安平醒了,他說要趙大端幹什麽,他就去幹什麽,總之,現在副營長說讓他喝雞湯,他端起碗就喝。

心裏還奇怪,這麽好喝的雞湯為什麽副營長和趙護士都不願意喝,隻有錢大娘和他喝的津津有味。

錢大娘喝完了雞湯打了個飽嗝,一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這在村裏為了節約蠟燭早就睡著了,錢大娘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孔安平看到他娘困的不行,就想讓她去休息,“娘,您去睡吧,明天你再來看我。”

部隊給錢大娘安排了一間屋子,就在醫院的不遠處,很方便。

錢大娘一想,她可得保重自己,兒子除了她這個娘沒別的親人了,她還要等著抱孫子呢。

錢大娘走了,趙大端被孔安平派去送他娘。

一時之間,病房內隻有趙思寧和他了。

兩人都沒說話。

趙思寧是不知道說什麽,而孔安平是怕自己說錯了話。

沒人知道,他醒過來第一眼看到趙思寧的時候心裏那種感覺,他甚至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使。

趙思寧是那麽的好看,是他見過的所有人裏最好看的一個,他沒讀多少書,隻在部隊掃盲的時候記住了一句,“縱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趙護士,謝謝你這些天這麽用心的照顧我,沒有你,我好的肯定沒有這麽快。”孔安平看著趙思寧說道。

趙思寧不敢看孔安平的眼睛,她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

孔安平怎麽肯讓兩個人之間這麽客氣,他看著趙思寧的烏黑的頭頂,“思寧,我可以這麽叫你嗎?我知道你是有感覺的,我喜歡你,你知道的不是嗎?”

孔安平的話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很堅定。

趙思寧心裏確實對孔安平有好感,但是她和他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配不上他。

趙思寧沒說話,孔安平原本篤定的心有些忐忑。

此時,他萬分痛恨自己的身體,讓他沒辦法走到趙思寧的麵前牽住她的手。

“思寧,我喜歡你,我隻喜歡你,如果你覺得我唐突,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是我不願你不理我。”

趙思寧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孔安平,“我..我配不上你。”

聽到趙思寧說的是配不上而不是不喜歡,孔安平心裏總算是稍稍安慰了一點,他的思寧那樣美好,那樣心善,那樣溫柔,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怎麽會配不上他?

“思寧,這個世界上和我最配的就是你了,不不不,我配不上你。你太美好了,我這個樣子,你恐怕會嫌棄吧。”孔安平語氣中有些黯然,用力捶了一下床。

趙思寧怎麽忍心看他這個樣子,她連忙上前,拉著孔安平的手,“我不允許你傷害自己。”

孔安平欣喜的拉著趙思寧的手不肯放,“思寧,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拉住了我就不會放開你了。”

趙思寧看著孔安平欣喜的眼神,還是掙脫了他的手。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孔安平的眼睛一點點變暗,

靜謐的夜晚不僅能隱藏男女之間的曖昧,也能滋生危險。

此刻的302病房內,林七言模模糊糊感覺得眼皮很重,她努力想增開雙眼,卻還是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林七言暈過去時候,302病房的門悄悄的打開,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的走進來。

黑衣人看了看病床邊上趴著的林七言,隨後就走到了袁立峰正在打的點滴架邊上。

就在黑衣人拿出一根針筒,準備往點滴藥瓶注射的時候——

原本趴著的林七言猛然抬起頭來,嗬斥道:“你想幹什麽?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