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袁立峰從家裏牽著虎子出來準備去接林七言, 誰知道剛走到巷子就被劉老套給攔住了,她身後還跟著自己的女兒。
劉老套一臉痛惜的對袁立峰說:“立峰啊,嬸子說話雖然不好聽但都是為了你好啊,你年輕不懂事, 女孩子的心思深的很啊, 特別是那些年紀輕輕就當媽的人,這樣的人要不得啊!”
袁立峰還沒來得及避開劉老套一把拉著女兒到他麵前, 理所當然的說:“立峰啊, 咱家小蝶知根知底和你一起長大的,不比那外地人靠譜多了嗎?你可不要犯糊塗啊!”
看著被母親像物品一樣推銷滿臉通紅的女孩, 袁立峰嘴裏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他無意傷害一個被母親控製的女孩, 巷子裏其他人家早聽到動靜了, 不少人都出來看戲了。
都說劉老套疼女兒鄭小蝶,巷子裏不少人家的閨女心裏還偷偷羨慕過, 雖然她母親名聲不怎麽樣,但對鄭小蝶沒話說啊,從沒見過她出來幹什麽,劉老套在巷子裏也是吹過的,說什麽憐惜她有個瞎子爹, 平日裏隻讓她做做飯。
袁立峰無意成為別人眼裏的戲,抱著虎子準備從另一條路走,劉老套卻是個死纏爛打慣了的, 當下就要拉住他,袁立峰心裏懊惱也顧不得了, 看也不看旁邊的鄭小蝶,直接對劉老套說:“我已經有對象了。”
劉老套能不知道他有對象了嗎?她的行事準則是隻要有好處就的上, 哪管你有沒有對象,她也不是看中袁立峰這個人啊,她眼睛瞟了一眼袁立峰身後的大院子,心裏一狠就打算把鄭小蝶推到袁立峰身上。
還別說,如果不是個身手敏捷的還真要被她得逞,袁立峰抱著虎子閃過,鄭小蝶猝不及防被母親推到地上趴著了。
劉老套看女兒這麽不中用,心裏暗恨,卻催著袁立峰:“哎呦,我的蝶兒真可憐,沒爹疼,摔到地上都沒人扶。”
嘴裏說著心疼,卻一點扶的意思都沒有,還是住她對麵的鍾嬸子看不過去,過來把鄭小蝶扶起來了。
她家是這條巷子裏的老住戶了,對劉老套那些破事清楚的很,從來不和她家交往,但是鄭小蝶這孩子是真的心地好,有一次她摔了家裏沒人,鄭小蝶聽到動靜偷偷把她背到醫院。
她剛開始還以為是劉老套讓她過來的,畢竟幫了你總要有點表示吧,劉老套這招還坑過巷子裏不少人家。
誰家有事她衝的那叫一個快,等到事後找你要謝禮那可不是簡單就能打發的。
就這麽一個人,卻養出了鄭小蝶這樣心思正的女兒。
鍾嬸子有時候也覺得,也許這鄭小蝶還真有可能是鄭瞎子的孩子,鄭瞎子家是他們的老鄰居了,當初戰亂都是一起扶持著過來的,要不是鄭瞎子和劉老套的兩個兒子實在和鄭家人一點都不像,他們再怎麽樣衝著孩子也不會和劉老套斷交啊。
“鍾家的,你來搗什麽亂啊。”
眼看著女兒這次啥都沒撈到,劉老套氣的要命,這火氣就衝著鍾嬸子去了。
鍾嬸子可不怕她,當即破口大罵道:“劉老套,你真是一套吃遍天下,你以為人家立峰和瞎子一樣嗎?你什麽心思人盡皆知,你那些破事誰不知道啊,你看看你身後那兩兒子,也不知道你睡著瞎子家的床做不做噩夢!”
“你、你胡說!我做什麽...”
劉老套家本來看戲的兩兒媳婦眼看著火要燒到自己家了,趕緊過來一人拉著劉老套一人扶著鄭小蝶,陪著笑對周圍的人說:“我娘是老糊塗了,大家別和她見識。”
一家四口很快消失在巷子裏。
鍾嬸子看著袁立峰還抱著虎子,神情複雜的對他說:“她家的事情你也清楚,你這...”
到底是離家多年,鍾嬸子想勸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最後歎息著回家了。
袁立峰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難怪巷子裏的人每次看見自己都欲言又止的。
想到林七言前幾天還抱怨說,周圍的鄰居看見她表情都怪怪的,袁立峰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自從鄭瞎子這事之後,寡婦帶孩改嫁這種事情算是徹底的消失了,不少人家寧願孩子不娶也不願意娶個寡婦,實在是鄭家的事情太過慘烈啊。
袁立峰和虎子沉默的走在去醫院的路上,兩個人都表情沉重各有心思。
虎子默默的所在袁立峰的懷裏,剛剛那一出讓他想起來,林七言和袁立峰都是到了結婚的年齡了,如果帶著他肯定會耽誤林七言。
袁立峰則是苦惱要怎麽和林七言說周圍鄰居誤會她的事情。
如果她介意了打算搬走怎麽辦?
袁立峰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為了一件沒發生的事情感到忐忑,他苦笑一聲,看到身邊的小家夥默默不做聲的樣子,他還是打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林七言,他是知道對方有多在乎虎子的。
林七言從醫院門口出來剛好趕上兩個人來接她,看著一大一小都表情沉重,特別是虎子,皺著小眉頭,可愛極了。
她伸手揉了揉虎子的頭,
“你們怎麽了?”
“回家再說。”
一路上林七言從好奇漸漸變為忐忑,特別是看到虎子又有阮藍剛出事時的狀態之後,難道是師傅出事了?
虎子一回到家沒有和之前一樣纏著林七言,而是默不作聲的躲到房間去了。
袁立峰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之後,林七言第一時間不是生氣而是瞪著眼睛問袁立峰:“她、她那些事情是真的麽?”這不是妥妥的黑寡婦麽?
袁立峰原本以為他會生氣,忐忑了一路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是這樣,清澈的眼瞳裏滿是好奇,反倒是對周圍的人認定她是寡婦這件事情根本不在意。
林七言當然不在意了,她可是21世紀來的,單身媽媽帶著孩子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也就是兩個人的代溝了,在袁立峰看來,女子對自己的名聲都看得很重,有些人甚至重過生命。
小時候媽媽的一個朋友因為丈夫抗戰的時候犧牲了,後來改嫁給丈夫的戰友,兩個人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很珍惜還活著的人,漸漸走到了一起。
沒想到一開始讚揚她的人們開始譴責她,說她不守婦道,最後一次母親的朋友來拜訪時已經不複往日的神采。
還小的袁立峰不懂這是為什麽,他問母親,母親隻是苦笑一聲說:“真正有德性的人不是拿道德壓迫別人。”
袁立峰長大後知道了,原來有些人把女人的名聲當做武器,既可以為自己奪利又可以排除異己。
“是真的,她的那些傳言大多都是真的。”
其實袁立峰並不和周圍的人一樣害怕劉老套,瞎子叔曾經和他說過,並不怪她,她和混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他隻是不想管。
一個瞎子被家裏人保護的再好,也經曆的常人想不到的困難,更可況瞎子叔是天生的眼盲,瞎子叔的父母不敢再要其他的孩子,一是怕自己有了健康的孩子就忽視大兒子了,另外就是他們也怕自己接下來的孩子也有缺陷,因為洋醫生說了,就是因為他們是表兄妹才導致的孩子有缺陷。
袁立峰父母去的也早,最開始的時候他感覺對世界沒什麽留戀了,還是瞎子叔發現了他的異常,慢慢的開解他。他後來才選擇去參軍。
隻是沒想到自己還沒出發瞎子叔就死了?
大家都說是劉老套害死了瞎子叔,唯獨袁立峰知道不是的,因為瞎子叔給他留信了,拜托他把自己埋到父母身邊。
他雖然努力開解袁立峰這個孩子,自己卻是早早還上了一種病,一種無法開心的病。
袁立峰歎了一口氣,他把自己當初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林七言,最後感歎道:“劉嬸子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是對瞎子叔還是挺好的,瞎子叔也是可憐她而已。”
林七言聽完瞎子叔的故事,仿佛看到了那個淡薄的男子。
“瞎子叔、他就沒有名字嗎?他應該是得了抑鬱症,一種心理疾病。”
袁立峰是第一次聽說抑鬱症,卻覺得這個名字很合適。
“我不知道,自我記事起,所有人都叫他瞎子,我曾經問過,但是他沒說。但是我看到墓碑上不知道誰寫的,劉風。”
就像他的人一樣,輕輕的來也輕輕的去了。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林七言就不在意外麵的話語了,反正又不會讓她掉一塊肉。
林七言雖然不在意外麵的話,但是虎子卻很在乎。
林七言安慰了很久才知道原來這孩子擔心自己耽誤自己結婚,頓時讓她又愛又憐,如果不是沒有安全感怎麽會別人的話如此敏感。
林七言旁邊過哥哥養育小侄子,她哥的名言就是,給多多的愛,要少少的回報。
她抱著虎子和她保證,絕對不會不經過他同意就擅自決定他去哪兒,“就算是你爸媽回來了我也不同意你就這麽和他們一起走了,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姐姐太粘人了?”
她狠狠的親了一口虎子,仿佛讓他感覺到自己的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