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七言,昨晚上真有人來醫院害人啊?”

林七言剛坐下就被食堂的於嬸子拉著小聲詢問。

昨晚的槍聲醫院已經在醫院傳得沸沸揚揚,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經曆過戰亂,對於槍聲很敏感。

這已經是第五個人問林七言了。

還好醫院的病人大部分都是軍屬,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問,隻是私底下難免會互相交流。

唐前進也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住有心人,也和林七言交代了不用管流言的事情。

林七言正想該怎麽和於嬸子解釋呢,於嬸子已經從林七言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她很知道分寸,當即對林七言說:“七言,嬸子也不為難你,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嬸子也不問你了。”

林七言很感謝於嬸子的諒解,她想起上次借她女兒的衣服錢還沒給她,從口袋裏掏出錢遞給於嬸子說道:“嬸子不好意思,衣服我洗了還沒幹,等幹了我給你送過來。”

於嬸子也知道林七言的性子,知道她要是不收這錢,指不定馬上就把衣服送來還她,還不如以後打菜多照顧她呢。

又聽到她說衣服幹不了,哭笑不得的說:“你這傻孩子,衣服洗了幹不了拿到鍋爐房去讓人給你烘一下啊,快得很,你們柳醫生昨天還送衣服去鍋爐房了呢。”

醫院的鍋爐房從來沒停過,夏天的時候沒人願意進去,這冬天就成了好地方,於嬸子他們食堂離鍋爐房近,每次冬天的衣服都是送到那裏去晾幹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個穿著髒兮兮的男人低著頭拿著飯盒去了最後一個還有菜的窗口打了菜,於嬸子指著他道:“那就是鍋爐房的工人,鍾叔。”

鍾叔很快拿著飯盒離開了,腳步很匆忙卻很穩健,林七言注意到他除了受傷的飯盒還用袋子裝了好幾個饅頭。

看著他的背影,林七言陷入了沉思。

林七言知道醫院有鍋爐房這個地方,隻是那座灰撲撲的房子實在低調,林七言從來沒注意過那裏。

林七言腦袋裏閃過一個想法,實在是那個鍾叔給她的感覺很熟悉,特別是背影,她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她裝作好奇的問於嬸子:“嬸子,醫院經常有人去烘衣服嗎?鍋爐房的鍾叔願意嗎?”

於嬸子覺得林七言還是年輕,不懂人情世故,對她說道:“你這孩子,鍋爐房的鍾叔給我們方便,食堂有好菜的時候我們也會給他留著,萬一他那天生病了你們護士不久派上用場了,互相往來才有人情味嘛。”

林七言受教地點點頭,卻抓住了一個關鍵信息,鍋爐房除了鍾叔還有其他人在裏麵工作嗎

於嬸子雖然不知道林七言問這些有什麽用,還是耐心的回答:“咱們醫院鍋爐房小,鍾叔據說是退役軍人,家人都在抗戰的時候沒了,部隊照顧他就把他安排到醫院當鍋爐工人了。”

林七言點點頭,想到什麽,她又問道:“嬸子,柳醫生經常去鍋爐房晾衣服嗎?我們醫院還有其他的醫生去嗎?”

於嬸子聽到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才說:“這個我還真有印象,除了柳醫生以前還有一位孟醫生也去烘衣服,柳醫生去的頻繁些,夏天有時候也去,說是衣服少沒時間等它幹,我們都知道,大男人嘛,肯定是沒來得及洗,急著穿...”

回醫院的路上林七言一直在想那個鍾叔,他走路的姿勢,他的背影,都讓她有種莫名的感覺,她總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忽視了。

直到看見穿著黑色衣服的唐前進,她終於想起來了,那個鍾叔的背影和她第一次交手的黑衣人一模一樣。

那個黑衣人當時從窗戶下麵逃走的時候跑步的姿勢和今天鍾叔走路一模一樣,林七言曾經有個習慣,就是喜歡看人走路,她很喜歡那些走路姿態好的人,經常看一些模特走秀,所以對人腳步的動作很敏感。

所以她確定,那個黑衣人就是鍾叔。

想到這裏,林七言趕緊去找吳國棟,鍋爐房也許就是趙思寧藏身的地點。

聽完林七言的分析吳國棟有些不相信,鍋爐房他們也調查過,裏麵的工人鍾四曾經是一位老紅軍,後來受傷退役後本來部隊安排他返鄉到當地的政府工作,他自己選擇到軍區醫院當鍋爐工人,因為他不想徹底離開軍隊的隊伍,這樣的身份讓身為軍人的吳國棟天然就對他有好感。

“我確認,他就是第一次對302下手的黑衣人。”

林七言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第二次的黑衣人和第一次給她的感覺有細微的不同,隻是她被趙思寧的事情幹擾了,一直沒發現。

吳國棟臉色很不好,他更想不通的是無兒無女的鍾四根本沒必要背叛曾經的信念。

他們隊伍中確實有被敵特花言巧語或者利益相許蒙騙的人,但那個人怎麽也不會是曾經為國家付出了一生的鍾四。

但是林七言這個姑娘沒必要騙他,吳國棟深吸一口氣,對林七言道:“他剛剛見到你的時候有特殊的反應嗎?你在他麵前有沒有露出懷疑?”

林七言搖搖頭,說:“他進食堂的時間很短,眼睛根本沒看我這邊,買完東西就直接出去了,哦,對了,他還買了不少的饅頭。”

吳國棟立馬想起被人帶走的趙思寧,會不會這些饅頭就是給她買的?

事不宜遲,吳國棟馬上叫來唐前進,卻被唐前進告知孔安平自己去找趙思寧了。

吳國棟氣的大罵孔安平不懂得顧全大局,到底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帶走了,吳國棟讓唐前進趕緊去找人,他決定自己親自去會會鍾四。

這個時候卻有人來報,門口來了一批革委會的人,說是接到舉報醫院有反動分子。

吳國棟聽到這群人來了是真的頭疼了,特別是看到對方還是一群毛頭小子,他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讓他們來搗亂。

現在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吳國棟給軍隊撥通了電話說明了剛剛林七言說的事情,還表明自己懷疑鍋爐房也許是敵特的窩點,軍隊那邊非常重視,立馬告訴吳國棟,他會派人來增援。

此時革委會的人已經到了院長辦公室。

羅副院長最近一直代理醫院的所有事物,他心裏隱隱有感覺,院長是出事了。

越到這時候越是要穩住,見到革委會這群人為首的馬國成,他起身熱情的招待。

“馬幹事,您怎麽來了?有事情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羅副院長伸出手準備和對方握手。

馬國成一直對醫院覬覦很久了,隻要把醫院劃到他們革委會的管轄之內,好處那可是多多。隻是醫院這群人滑不溜秋,對他們和軍隊那邊從來不得罪,讓他一直沒找到機會。

今天早上他上班的時候桌子上有人放了一封信,說昨晚上醫院出現可疑人士,他馬上意識到,機會來了。.,所以一大早上就帶著人從市裏趕過來。

他態度敷衍的和羅副院長握了一下,接著嚴肅的拿著一封信說:“羅副院長,我接到舉報說醫院內藏著反動分子,我們需要對醫院展開調查,這是調查令。”

隻要他們成功的入駐醫院,慢慢的滲透進來,那這所醫院就是他們革委會的掌中之物了。

羅副院長一臉冤枉的表示:“馬幹事,我們醫院是被冤枉的,我懷疑有人陷害我們醫院。”

馬國成不理會羅副院長,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小弟立馬下令,“搜。”

羅副院長知道,今天的事不好解決,正當他思考怎麽拖一拖這些人的時候,吳國棟出現了。

“慢著!”

那一刻羅副院長簡直是熱淚盈眶,他慶幸第一次黑衣人出現的時候立馬報告了軍隊,比起革委會這幫人,他寧願讓醫院重新歸到軍隊。

馬國成當然認得吳國棟,他們革委會和漢城軍區打了不少的交道,他也知道軍隊這群人看不上他們革委會,可是那又怎麽樣,現在市裏麵誰敢和他們革委會作對,他們是合法合規的。

吳國棟帶著士兵攔住了馬國成的小弟們,這些人雖然莽撞,在市裏沒人敢惹,但是在真正的軍隊麵前還是有些發怵,馬國成心裏暗罵一句沒出息,客氣的對吳國棟說:“吳團長,好久不見啊,不知道部隊的軍醫們都好嗎?”

吳國棟眼裏閃過一絲暗色,他毫不客氣的對馬國成說道:“不牢馬幹事上心,馬幹事沒有忘記這所軍總醫院是歸我們軍區管理的吧。”

吳國棟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馬國成,正是前幾年國家頒發的關於軍區醫院的管理條例,其中明確指出市級以上軍區醫院歸所屬軍區管轄,其他普通醫院歸當地政府管轄。

馬國成看了這份文件臉色很不好,他當然知道這份文件,那時候還沒有成立革委會,他還隻是個工廠的小幹事,遠沒有現在風光。

他不死心的說:“吳團長這份文件已經過去十一年了,現在地方上革委會有高度自治權,你們拿已經過時的文件出來是不是不合適?”

吳國棟不願意和這群小人周旋,從馬國成手裏拿過那份文件,說:“國家的辦法的法令隻要沒有廢除那就是有效的,可不是你們這些人說沒有用就沒有用,你就算是告到上麵去了我們也不怕。”

馬國成氣的半死,知道今天的事情是不成了,心裏一動,對羅副院長說道:“羅院長,我們是沒有管理權,但是我們有對醫院的監督權,既然我們接到了舉辦,那就必須按照規章製度辦事,我們得留下人來監督你們。”

說完不等羅副院長和吳國棟的反應,立馬帶著人退出了醫院,留下了一個叫文子的小弟。

馬國成臉色不好的出了醫院,身邊的小弟還以為今天能來個大的,沒想到就這麽結束了。

“老大,我們要不要讓人寫些大字報...”

馬國成是想接管後醫院正常運轉,而不是一個空殼子,拍了一下出主意的人,“別給我亂搞!”

這件事情不會這麽結束的,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