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跟豬一樣
胡韻華並不知道關主任是公事公辦, 想多了解一下國營飯店做飯的水平。
同時，關主任剛才就聽到旁邊的食客提到這幾個菜特別好吃，而且每天都是做多少都能賣完, 經常不夠。
關主任明白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所以一口氣兒多點點, 剩下拿回去。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幫端菜的女廚子, 好像比他還憂愁呢。
“帶回去熱了就不好吃了。”胡韻華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又想了一下說道。“您家要是離得不遠的話, 你點的菜我給您留著。一會兒給您現做。”
“您可以回家把家人叫來。”
畢竟他們這個市還沒有經過大的發展和擴建，現在還是一個很小的城市。
不管去哪一輛自行車就可以，而且都離得很近。
“你不覺得麻煩嗎？”關主任不由的問道。
對於胡韻華來說，這些根本不是事兒，她在後世經曆的比這麻煩的多的是。
關主任有點好奇了, 又繼續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吃的多？”
這話聽在胡韻華耳朵裏, 直接把她逗笑了。能吃的人她見多了, 包括蕭正軍在內，都比一般人能吃的多得多。
“我見過的大部分人都沒我男人能吃, 還有我哥他們。”
關主任對胡韻華的印象特別好，這時候他才拿起筷子吃剛端上來的那一斤餃子。
他同樣點的是肉餃子, 五福餃子有一種全肉的，他都點的肉。
剛把餃子咬開，就感覺肉的湯汁全散在嘴裏了。
哎喲喂, 太好吃了。
關主任頓時覺得自己昨晚在二飯店吃的餃子, 真的不像是給人吃的。
怪不得他被二飯店那幾個服務員鄙夷呢，隻要是吃過國營飯店的餃子, 真的是吃不下昨天那種餃子了。
關主任暗暗後悔啊，他昨天在二飯店花的錢是自己的，還是報不了那種。
今天是真正下來做調查，所以都能報銷的。畢竟他是剛調過來的，報銷的時候，每一個細節都要寫得很清楚的。
一斤餃子就在他糾結報銷的事時被迅速吃完了，他剛抬起頭就見一個穿著整齊的人朝他這走了過來，臉上一直帶著笑。
來的人是劉主任，他剛聽胡韻華說，這個人要回家一趟，得給留著桌和菜。
他過來趕緊問一下情況。
“餃子隨時煮，魚呢給您留條大的，拌海蜇也給您留了一份，餘下的炒菜現給您炒。”
劉主任現在服務態度特別好，也很熱情，基本都是被胡韻華給帶出來了。
胡韻華上次給寫了一個飯店經營的服務基礎標準，不僅是劉主任，其他人都非常的認可。
在這個標準之上，劉主任又給添了幾條。
大家之所以這麽認可這些服務內容，主要還是牛師傅說起過去的國營飯店。
以前的國營飯店之所以一直讓食客們念念不忘，除了飯做的好吃，另外就是服務特別周到。
所以現在的國營飯店的每一個人都暗暗下定決心，他們要讓在解放前那個深入人心的國營飯店，重新展現在大眾的眼前。
這是國營飯店的信念，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目標。
所以今天關主任看到的是與以往不同的，但是他並不知道以前的國營飯店的情況。對於現在的國營飯店的服務狀況和飯菜的美味，真的是太滿意了。
而且他是要吃完飯才給付錢的，現在吃了一斤餃子就離開去回一趟家，國營飯店的人也不怕他一去不回。
怪不得這個飯店盈收那麽好，怪不得從來沒有傳出過國營飯店說過二飯店的閑話，怪不得區宏能那麽淡然。
原來人家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嗬嗬，隻要賺錢就可以了。
事實卻是，區宏心裏早就慌的一匹，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這事兒要怎麽辦了。隻能全交給白開和劉主任他們來處理，他就等著聽消息了。
區宏這個人平時就是三不管的態度，也不會用權壓人，很佛係的一個人。對於職級的上升也都是隨緣的態度，外麵在傳他和齊國誌競爭一個職位，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對於區宏來說，他的人生態度就是不求立功，隻求不犯錯。
所以他才碰到這樣不算太大的事時，會發慌倒不會處置。但是他這樣的人，對於現在的國營飯店，確實再好不過了。
而胡韻華給出的處理方式，基本讓國營飯店和所有的員工有了盼頭，而且也無意中迎合了現有領導的思路。
領導們最怕什麽，最怕的就是思想不正確。
而他們看中的齊國誌，已經走上了另一條不同的路。應該說這條路伴隨著一個叫吳媛媛的女人，歪到不成樣子了。
就在關主任主動下來調查齊國誌與國營飯店之間的矛盾，以及吳媛媛的情況時，上麵的領導們也都看到了那封舉報信。
而因為關主任的敏感度高行動快，他的兩個下屬已經按照他的要求把幾份超過50頁的詳細報告，及時的送到了上級的桌案前。
“腐敗，毒瘤呀。”幾個領導稍微碰一下頭，都恨極了齊國誌這個看似老實卻背後找麻煩的家夥。
因為他們當中有人也要麵臨升職的機會，現在倒覺得沒那麽靈活的區宏反而更好用了。
甚至對於區宏管理的國營飯店很好，他們本來就對本市的幾個國營的餐館要進行一定的規劃和調整的。
隻是一直沒有出相關的方案，現在現在這件事可以往前提提了。
國營飯店的人，對他們來說，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本來想著隻要能保住現在的好日子就行，卻完全想不到他們的更好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而這裏的關鍵，全都是在胡韻華的建議之下向前一步步推進的。
與此同時，另一個要命的事情是，其中一個馬上要退休的大領導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方姓蕭，前段時間他們在一起吃過飯。
蕭齊天剛把自己的名字報出來，接電話的那位馬上問是需要有什麽幫忙的地方嗎？
蕭齊天也沒客氣，立即就報上了胡韻華的名字。他漫不經心的說，“是我們蕭家看好的，她現在一個飯店工作，都歸你們這邊的部門管，也沒什麽。”
這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在退休前終於和京都的蕭家有了一定的聯係了。
他並不清楚那個叫胡韻華的和肖佳是什麽關係，但是既然在國營飯店上班，那肯定是想讓自己出麵照應一下。
反正他都快都要退休了，去說上一兩句話也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
而且這件事讓蕭家知道後，說不準在自己子女以後的工作上，會給一定的幫助呢。
能夠把上蕭家的這條大腿，是他一直巴不得想做的事了。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到了退休年紀沒有什麽更好的前途了。
但是他的子女不一樣，還可以再往上升，再往上升，離開這個小地方，去京都任職。
他是個很有理想的人，立即就讓下屬去打聽一下胡韻華的情況。
這時候胡韻華正在炒菜呢，就是給關主任一家子做的。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一定要指定她來做的，這人明顯就是新客，隻有老食客才知道她做哪道菜更好吃。
關主任已經把媳婦孩子從家裏叫到國營飯店了，本來媳婦兒在家正熬棒子麵兒糊糊呢。
聽男人說要去下飯館，剛覺得肉疼的時候，又聽到說能報銷，趕緊扯著兒子就跟了出來。
關主任是個很愛吃肉的人，其實平時能吃肉的機會不算太多，但是每個禮拜家裏總會開一次葷的。
不過今天帶著全家來吃，這麽大膽的事，他還是頭一次做。
歎了一口氣。
唉，小閨女被外公外婆領走了，今天晚上才能回來。
重新回到國營飯店的時候，又看到自己那桌了。嘿，真不錯，正給自己留著呢。
不過旁邊坐了一個人，讓他立即皺了下眉。
是吳媛媛。
不過現在關主任的心思已經全放在吃飯這個事兒上了，沒有正眼看一眼吳媛媛，立即朝著服務員招了招手讓她去找胡韻華。
然後關主任就說自己還有個小閨女沒來，問還有什麽好菜，能不能帶兩個回去？
胡韻華差點翻白眼兒了。
現在也猜出來這一位是吃公家的呢，不用自個兒掏錢，真的是夠大方的。
胡韻華推薦了蔥爆羊肉和木須肉，剛說完話就見這位掏出兩個大飯盒遞了過來。
關主任也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小閨女跟他一樣愛吃肉。然後又跟胡韻華說，再加一斤餃子。
關主人點的三斤餃子隻上了一斤，再加一斤純肉的五福餃子，還有一條魚，以及一個涼菜和兩份熱菜，兩個大人一個小孩，量是真不小。
不過這年月的人能吃胡韻華也能理解，劉主任親自過來收了飯錢，包括那兩份剛加的菜。
他一轉身立即呲了下牙，暗自搖頭，這人可真厲害，吃公家的，喝公家的，還要帶回去。
他想的是他們國營飯店的人平時也都在這裏吃飯，做好菜的時候，他們幾個重要人物都還會帶一些回去。
最近因為國營飯店的氣氛越來越好，劉主任偶爾還覺得有些慚愧，可現在突然發現，他真的是想多了。
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為什麽要有這種心理負擔呢？
胡韻華把關主任要帶的兩個菜裝了到飯盒裏以後，親自給對方放到了桌子上。
她隻是覺得這個吃飯的人有點多事，沒想到人家其實是想找他聊一聊，隻是因為菜太好吃了，沒顧得上。
當胡韻華剛把倆飯盒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就看到旁邊坐著的吳媛媛。
跟個二大爺似的，還翹著二郎腿，要形象沒形象，簡直沒個人樣子。
胡永華本來不想搭理她，給食客放下飯盒轉身就要離開的，卻聽到吳媛媛在叫她。
“姓胡的，你別以為你搶了我的男人，這事兒就能完了。”
聽著吳媛媛這麽不要臉的還在揪著這件事，她立即停下了腳步，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男人根本不認識你，你別自作多情了。”
說完這話胡韻華又轉過身，剛抬起腳，再次聽到了吳媛媛不甘心的話。
吳媛媛並不覺得自己比胡韻華差多少，而且在他眼裏，胡韻華用自己的勞動獲得的成果，反而是一場笑話。
明擺著胡韻華是一個非常努力上進的新時代的半邊天，在她眼裏卻覺得是她正軍和她家的人，並沒有認可胡韻華。
要不然就她聽說的蕭家是有錢的呢，根本不可能還讓胡韻華出來受苦。
吳媛媛把勞動光榮認為是受苦，被男人養著什麽都不幹，就是享福。所以她現在還有臉在笑話別人。
“姓胡的，你根本不知道蕭家是怎麽回事，不了解他們。”
胡韻華心想，我不了解，難道你了解嗎？
“我自然是了解的。”吳媛媛其實也是聽別人無意中提到過蕭家有錢，別的根本不知道。
“要是蕭家的人真正你這個兒媳婦兒，你這個離過婚的二婚頭，怎麽可能到現在不辦席麵呢？”
胡韻華真的是懶得跟她吵架，畢竟蕭家的事兒也確實有點敏感。雖然蕭正軍什麽都沒提，但是看蕭家大伯蕭齊天的那個派頭，完全和普通的領導不一樣。
來他們飯店吃飯的領導不少的，也沒見哪個領導上哪兒都有司機開著車進進出出的。
包括蕭正軍的上級高團長，都很隱晦地表示出蕭齊天比他職位高很多。
蕭正軍就是因為失憶的原因，對家裏的情況遺忘了。而且很明顯他的那對父母有問題，包括大伯蕭齊天在內，提都不提。
胡韻華非常聰明的清楚就是沒到時候呢，有些事情知道了也什麽都幹不了，徒增煩惱。
胡韻華是很明白這裏麵的道理的，所以在吳媛媛提到蕭家的時候，她就沒有接這個茬兒。
但是吳媛媛這個完全看不清楚狀況的女人，見到胡韻華因她提到蕭家時，馬上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她以為自己抓到了關鍵，真以為胡韻華被肖家人嫌棄了。她激動地笑了起來。“哈哈，我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胡韻華朝旁邊看了一看，有好幾桌客人都放下了筷子朝他們瞅了過來。
她既不想在這種情況下丟人，更不能失了氣勢。抬起腳在吳媛媛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下，緊咬著牙陰著一張俏臉，說話聲音並不高，但足夠附近的人聽見。
“你是個臨時工，是服務員，不好好幹你的活，在這裏說三道四。你以為有個幹爹什麽都可以嗎，有幹爹了不起嗎？”
“我告訴你，這裏是國營飯店，來這裏學習就要好好幹活，要不然滾回去。”
胡韻華幾乎是很凶很凶地把吳媛媛教訓了一頓，明顯就把吳媛媛的醜事給說了出來。
而吳媛媛一隻手扶著腿，臉色脹紅盯著胡韻華。“關你屁事。”
“有本事你也去認。”
“哈哈……”不知道誰笑了兩聲，然後又把笑憋回去了。
嗬，即使現在的人再淳樸，也能明白“認幹爹”是怎麽回事兒。
“刷”地一下，吃飯的有一半人都盯著吳媛媛。然後出現了詭異的空氣的凝結，半分鍾後突然大家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
該吃吃該喝喝，同時還同旁邊的人，裝作若無其事地聊天。
其實很多人隻是拚一桌，並不認識。
但是吳媛媛認幹爹的事兒，讓他們都有了共同的話題。
“嗬嗬，真是有意思。”關主任完全不在意吳媛媛黑的發紫的臉色，他從昨天就很看不慣吳媛媛了。
如果是自己的下屬，早就被他一巴掌拍一個半死了。
就像胡韻華剛才說的那樣，她吳媛媛是個服務員來這裏工作的，不是享福的。
找什麽幹爹，想什麽男人，那是回家的事兒。
“嗬嗬……太有意思了。”關主任又重複了一句。
正在氣頭上的吳媛媛，被胡雲華一下就占了上風，心裏的火嗖嗖往上冒。
正沒撒氣兒的地方，就聽到旁邊這個男人連著笑話了她好幾次。
“你是誰啊？”吳媛媛現在恨不得把這個特別能吃的男人給撕了呢，從昨天她就看見這個人了，沒想到今天到國營飯店又碰著了。
心裏是越想越生氣，所以肚子裏的話脫口而出。
“就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昨天看你連豬食都吃，今天一個人吃了好幾個人的飯和菜。”
吳媛媛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瞅著旁邊這個衣著特別特別樸素的男人，甚至衣角上還有一個補丁。
“今天來國英飯店吃飯，是開胃了吧，一輩子沒吃過這麽好的飯吧？”
“嗬，簡直就跟豬一樣。”
吳媛媛覺得罵的不痛快，還抬起手指著對方。
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男人的臉色的變化，從青轉到紫，再從直轉到青，又轉成刷白色。
“看看，一頭豬還帶著母豬，哦，還有一頭小的。”吳媛媛的話越說越過分，越來越難聽。
她隻想著發泄自己心裏的不痛快，已經忘了場合，和她所能承受的後果。
“哈，一家子全跟豬一樣，一輩子沒吃過飯吧。”
其實很多人到國營飯店，都是來解饞的。國營飯店的菜做的越來越好吃，很多人確實沒吃過。
而吳媛媛的話，不僅把關主任一家子罵了，連旁邊很多來吃飯的人也給罵進去了。
這時候，正好因為事情來晚的齊國誌，一來到國營飯店就感覺到氣氛很不對。
怎麽好多人都放下筷子站起來了？
然後他就看到吳媛媛用手指著關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