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治療第九十一步

鬱久霏愣住:“什麽意思呀?”

乘務員冷笑一聲:“我聽你那麽篤定,還以為你有什麽招呢,虧我還說了這麽多,誰知道你就是個繡花枕頭,說得好聽,實際上還不如那個瘋瘋癲癲的陳楓灃,你自己折騰吧,料你也做不到自己的承諾。”

說完,乘務員直接消失在原地,一時間看不出來對方是在失望還是在嘲諷。

“她回檔案室了,應該對你挺失望的。”樓十一等乘務員完全離開了才開口。

“呼……終於走了,凍死我了……”鬱久霏整個人佝僂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回醫務室,抱著暖氣片瑟瑟發抖,順便把剛才出去遇見乘務員的事跟自私說了。

自私掃她一眼,說:“既然不是十分相信她,你又何必在外麵陪著她挨凍?她凍不死,你可是能被凍死的。”

被凍太久,鬱久霏就算抱著暖氣片依舊在打擺子,說話的時候牙齒打架:“我不相信她主觀說的話,跟跟我複述的內容應該是真的,現在距離大雪後第四天還剩一天了,算上第四天的二十四小時也不到兩天,她必須知道我接下來做什麽,想博取我的信任,說文憶的內容最保險。”

這份保險是建立在陳楓灃選擇了鬱久霏上的,在不清楚陳楓灃到底記起了多少真相的情況下,為了獲取鬱久霏的信任,乘務員自然得說真話。

隻是鬱久霏先入為主地覺得文憶那邊更可憐,所以對乘務員有一種防備,在文憶與乘務員之間,無論怎麽配平,依舊是乘務員做的壞事多一點,所以鬱久霏不可能完全相信她。

樓十一飄起來,對鬱久霏說:“你胡說一通,乘務員大概要氣死了。”

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把自己的計劃透露給鬼,鬱久霏可憐對方沒錯,可她不會把自己的命搭上,必要的警惕不會少,剛才乘務員那麽套近乎她都沒鬆口。

“回頭再去道歉吧,至少現在,我們從另外一個方向知道了文憶在火車站最後兩年的動作,剩下的兩年她就算做什麽,別人也看不見了,估計都是湛傑、王財跟吳明峎側麵動手,等我暖和一下就去澡房跟售票員聊聊。”鬱久霏依舊在打擺子,後悔自己沒買厚的羽絨服。

隻是買了好像又有些浪費,現實世界裏她在華東地區,冬天會下雪,隻要不下雨就不會太冷,加上她一直在家不出門,完全沒有厚羽絨服的用武之地,買來在遊戲中使用好像有點太奢侈了。

幾番猶豫,鬱久霏最終還是決定先不買,反正這個副本暫時有暖氣,關了候車大廳的而已,不至於真把人凍死。

好不容易讓身體暖起來,鬱久霏從醫務室中找到一個熱水袋,灌了熱水就起身離開,路過候車大廳的時候依舊冷得發抖,不過這回沒遇見乘務員了。

走進黑暗的通道裏,鬱久霏忽然開口問樓十一:“樓十一,你剛才有把乘務員的話錄下來嗎?”

“錄了,以防萬一,你需要用?”樓十一語氣飄忽地回答,聽聲音又快進入睡眠了。

鬱久霏點點頭,回道:“是,多謝你了,我還沒買錄音筆,有音頻好辦很多,我相信你的技術。”

作為跟在鬱久霏身邊最久的boss,隻要鬱久霏不發瘋,樓十一對她的正經想法還是很了解的,便問:“你這是打算,給乘務員做假證?”

“算不得假證吧,話都是她自己說的,我隻是想……把她說這個事情的時間往前推一推,我們現在缺的,不正是時間嗎?”鬱久霏無奈地歎了口氣。

乘務員說,所有可以證明火車站有問題的證據都被現場銷毀,後來的人根本不可能發現,就算他們當事人,都不知道陳楓灃是怎麽發現的,陳楓灃明明不在他們的發展名單裏。

陳楓灃跟文憶,有一個算一個,都太聰明了,如果可以,他們希望當時這兩人死一起。

如果火車站還有實時證據,一定是在文憶手中,眼下肯定拿不到,以文憶目前的所作所為來看,她就算是找到了火車站的證據也不會留下,避免火車站有朝一日發現銷毀,捏在自己手中才是安全的證據。

況且,鬱久霏一路看過來,總覺得文憶的目的不是乘務員說的、那麽淺顯的報仇,她在很認真地考慮怎麽把整條產業鏈都端了,不在乎手段。

鬱久霏考慮到文憶的這個想法,一直在思考自己在對方的計劃之下,還能幫什麽忙,經過今晚的事情,她覺得,或許一份早年的證據,就是文憶需要的——隻有曾經的自殺案全都推翻變成他殺,警察才有接著往下查的理由。

就像吳明峎做的一樣,沒有死者他就來當死者,沒有證據他就製造證據,隻要有他殺的刑事案件,警方就得一步步查下去。

現在鬱久霏隻能相信,文憶為了這件事,已經把產業鏈背後的保護傘都給解決了,不然她光跟著節目組曝光一部分真相,根本沒用。

思索間走到了澡房附近,裏麵再次安靜下來,沒有售票員的尖叫聲。

鬱久霏鬼鬼祟祟跟做賊一樣貼著牆根挪到澡房門口,摸摸口袋,確定遙控器跟青銅鏡子都在,召喚了假人出來跟在後麵,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霏霏你可以的!不要慫!直接衝!”

樓十一無語地看著她:“你什麽時候慫過……”

第一個副本的時候她沒吃藥照樣在各種怪物手底下把樓十一的身體推出來了,居然還用給自己打氣,簡直不忍直視。

“別說話,這是儀式感。”鬱久霏小聲地“噓”了一下,把自己的打氣流程走完了才自然地往澡房走去。

撩開澡房的簾子,鬱久霏探出頭:“小姐姐,我來看你啦——”

售票員跟月台死者都在陳楓灃旁邊,鬱久霏看到他們裝作被嚇到的樣子:“小姐姐快跑啊!”

話音剛落,售票員猛地衝到鬱久霏麵前,瞪著鬱久霏身後的假人,無數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鬱久霏的的身體將假人纏繞裹緊,那一瞬間,鬱久霏甚至覺得自己隻要動一下,就會被這些鋒利的頭發絲割成碎片。

遙控器已經被靜音,沒發出聲音提示說假人已經死亡。

頭發沒有退散,鬱久霏跟售票員浮腫的臉對著,呼吸中似乎都是對方的腐爛臭味,幾欲作嘔,都硬生生憋回去,她怕自己一動,就被幹掉了。

好在月台死者跟陳楓灃很快反應過來,前者打散了售票員的頭發,後者過來擋在鬱久霏麵前,一副保護的姿態。

月台死者直接抓住售票員的後領子往澡房深處拖,而售票員瘋狂掙紮,嘴裏不停謾罵。

鬱久霏脫力一般跌坐下來,捂著心口:“嚇死寶寶了……這是在幹嘛呀……”

演戲演到底,鬱久霏坐著喘氣,等了好一會兒,售票員才冷靜下來,她依舊死死盯著鬱久霏身後黑漆漆的澡房架子,仿佛有令她害怕的東西在鬱久霏身後。

陳楓灃四肢盡斷,沒辦法扶鬱久霏站起來,隻能關切地看著她,眼神裏都在催促鬱久霏離開。

而鬱久霏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眼,裝作害怕的樣子對遠處的售票員說:“我身後到底有啥啊?你別看了,我害怕。”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後沒有任何東西,鬱久霏都要嚇死了,看不見的鬼比眼前三個死狀各異的鬼魂都可怕。

月台死者盡力按住了售票員,沒讓她再衝過去,他猶豫了一下,對鬱久霏說:“鬱小姐是吧?你要沒事,就先走吧,不想死的話。”

“是人都不想死好吧,我就是來找小姐姐的,我怎麽知道你們也在啊?還一見麵就動手,差點死這了。”鬱久霏嘀嘀咕咕的,貼著陳楓灃往澡房更深處挪,看架勢,不僅不想離開,甚至想跟他們促膝而談。

陳楓灃無法說話,隻能亦步亦趨地追著鬱久霏,時刻防備著售票員又發瘋。

在月台死者的安撫下,售票員慢慢恢複了神智,不過依舊神經兮兮地覺得澡房入口簾子後會忽然冒出文憶來。

鬱久霏靠牆蹲著,小聲嘀咕:“說實話,她沒嚇到我,一直盯著外頭才嚇到我了,這讓我等會兒怎麽出去啊……”

月台死者掃了鬱久霏一眼,無聲歎了口氣,說:“你有事就趕緊問,別管我們。”

乘務員並不是經常給他們命令,現在外頭有吳明峎與石統,他們暫時也不知道能做什麽了,好像所有人的結局都在鬱久霏一個人身上——她找到真相,皆大歡喜,她找不到真相,就她自己去死。

於是陳楓灃也勉強抬頭看向鬱久霏,剛才她聽見了鬱久霏說是來見自己的,她頸椎在死前受過重傷,不怎麽能抬起來,從鬱久霏的角度看,陳楓灃現在像是恐怖片中那些對著主角歪腦袋的惡鬼。

鬱久霏再一次捂住了心口,緩了口氣才開口:“我剛才在候車大廳那邊遇見了乘務員,她跟我說了一下過去的事情,然後她說,火車站裏不可能找到證據,我有點不信邪,所以想來問問陳楓灃小姐姐的。”

提到證據跟乘務員,頓時三個鬼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的臉都奇形怪狀,看不出具體的情緒跟想法。

三鬼一人心思各異,三個鬼揣測鬱久霏說這句話的緣由和意圖,剩下鬱久霏注意他們的反應,推斷證據在他們心中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最終是月台死者先開口:“你剛才說遇見了乘務員,她把真相跟你說了?”

“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話,不過她說了點關於文憶的事,不過我不怎麽覺得證據就在文憶手裏。”鬱久霏說了個似是而非的推測,其實她也是胡謅一下,想看看他們對這個事情有什麽想法。

誰知聽見文憶的名字,售票員又開始發瘋了。

“文憶——我要殺了她啊——文憶她該死——”售票員淒厲的怒吼尖銳刺耳,就連陳楓灃跟月台死者都忍不住捂耳朵。

“文憶不在這裏,你別激動啊!”鬱久霏捂住耳朵解釋。

售票員不聽她的,跑來跑去找文憶,月台死者抓都抓不住,無奈地扒拉她。

兩個鬼糾纏著從門口打到浴池間,看樣子售票員一時半會兒冷靜不下來。

鬱久霏歎了口氣,湊到陳楓灃旁邊跟她一起趴著看打滾的售票員,問:“小姐姐,售票員一直這樣嗎?之前幾次她不是挺冷靜的?”

陳楓灃晃動一下腦袋,像在點頭,隨後動手在地上寫:我不知道,她不怎麽跟我說話,平時我們也不會提到文憶,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地上的血字出現一會兒就消失了,哪怕失去了記憶,陳楓灃依舊謹慎。

此時售票員掙紮到了浴池間門口,眼裏都是血淚,嘴裏則咒罵著文憶,月台死者的身體本就七零八碎的,很難完全抓住售票員,他自己都被拖得東一塊西一塊。

鬱久霏猶豫了一下,選擇躥到售票員麵前,跟她臉對著臉。

無論是人是鬼,眼前忽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都會愣一下,售票員嘴裏的謾罵一下子卡殼了,浮腫的眼睛與鬱久霏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對上,竟是忘記自己原本罵到哪裏了。

月台死者當即撲過來用自己的屍塊纏住售票員,免得她又逃開。

鬱久霏眨巴一下大眼睛,小聲問:“售票員小姐,你能不能悄悄告訴我,你為什麽討厭文憶呀?你告訴我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文憶在哪裏。”

“喂,你別亂說話。”月台死者嗬斥了鬱久霏一聲,懷疑鬱久霏想知道真相想瘋了。

“我沒亂說啊,我當然是知道才這麽跟她商量的,反正她就是希望文憶死,我呢,更想知道她為什麽討厭文憶,那我們交換信息是很正常的事情啊。”鬱久霏振振有詞。

月台死者看她已經像在看個死人了:“你要是做不到,或者耍她,我們可不會放過你。”

鬱久霏直接從地上爬起來,鄭重承諾:“我鬱霏霏說到做到,應該說我怕你們說假話騙我才對,誰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互相都不信任對方,月台死者思考半晌,準備再談條件的時候,售票員自己站起來了。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麽我這麽恨文憶嗎?”售票員又開始流淚,她牙齒咬得哢哧哢哧響,如果文憶真的在這裏,大概會被她咬死。

“呃……我主要是想幫你打開心結,關於真相,乘務員已經跟我說得差不多了,隻是我沒想到,我一來你就喊打喊殺的,加上希望你能冷靜下來,所以才那樣說,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當我剛才什麽都沒說吧。”鬱久霏揉揉腦袋,忽然退了一步。

如果是樓十一,他已經開始考慮跑遠點了,因為當鬱久霏說想幫忙的時候,證明她開始犯病,聖母病犯病往往不講道理,看誰都可憐,但她的腦子同時是極端冷靜的。

簡單來說,就是不熟悉的人會覺得她聖母病特別蠢,從而放鬆警惕露出線索來,鬱久霏犯病時腦子都不會停止思考,剛好就把這些信息整合起來。

很顯然,售票員跟月台死者麵對鬱久霏真情實感的表達都遲疑了,加上先入為主地給她打上聖母病的標簽,一時間還真沒覺得鬱久霏別有目的,就算有,也是心疼售票員發瘋。

鬱久霏在等待他們回複的時候,從口袋裏拿出藥盒,各種顏色的糖衣藥丸倒在手上,看著就飽了,而鬱久霏像是不知道苦一樣直接塞嘴裏咀嚼,哢嚓哢嚓咬碎咽下去。

這動作看得旁邊三個鬼都傻了,一時間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月台死者勉強開口:“不苦嗎?”

“當然是苦的,但是……我們正商量事呢,忽然說暫停一下去買水吃藥,不是顯得我更有病嗎?”鬱久霏多少還是要點麵子的,幹嚼好歹能震懾對方。

有些人看似笑嘻嘻地嚼糖豆一樣吃藥,其實牙根都快咬碎了。

鬱久霏吃藥吃多了有經驗,沒花多少功夫就把藥都吞下去,除了嘴裏去不掉的苦味,其實沒有特別難受。

大抵是鬱久霏怎麽看都不像是個聰明的,月台死者慢慢把售票員鬆開,接著說:“你如果真想幫忙,就先聽我說一下後來的事情吧。”

售票員一直盯著鬱久霏,抖動的嘴唇可以隱約看出來是在嘀咕“文憶”兩個字。

這要不是場合不對,鬱久霏多少得說一句“這麽惦記,一定是愛情吧”,不過看兩個鬼的臉色,好歹忍住了。

月台死者推著售票員回到澡房通道裏,一人三鬼圍著坐下,售票員神經兮兮地老往門口看,鬱久霏實在受不了,就坐在麵對澡房門口的位置,省得真有什麽東西冒出來她來不及逃跑。

坐下後陳楓灃靠在鬱久霏旁邊,她依舊不聲不響的,並不對他們的決定發表意見。

“鬱小姐你大概隻聽了乘務員那邊說的事情,我早死一年,知道得也不比她多多少……”月台死者幽幽地從他死前說起。

在月台死者的視角裏,他就是個臨時工,最開始摻和這些事,是他大哥的孩子生病,需要錢。

鬱久霏第一句就聽不明白了:“等等,為什麽你大哥的孩子需要錢治病,是你用命去換啊?”

乘務員強調過好幾次,他們願意當這個祭品,都是因為火車站給的錢很多,多到他們覺得付出生命也是可以的。

在鬱久霏的認知裏,如果親人需要錢,她就去賺錢,但其他人是不應該做到這個程度的,她平等地愛每個人,自己死可以,別人付出生命,她覺得有點不值得。

月台死者給出了一個很令人意外的回答,他說:“因為這是我還給父母的,他們總說,生我出來是我莫大的幸運,那反過來說,不就是我把命還給他們,還多給一筆錢,就兩清了。”

“……”鬱久霏無法反駁,她是孤兒,小時候聽孤兒院裏的大人說類似的話而已,十二歲後就沒人再對她說這種話了,反而開始說她辛苦、堅強。

隨後月台死者把時間線再往前推一點說,補充了他的家庭情況。

一個重男輕女、重大輕小的家庭,講究長子長孫,哪怕家裏沒有皇位繼承並且窮得揭不開鍋了,依舊要講究這些沒用的東西。

月台死者本名賈爾,連名字都被父母起得敷衍,賈爾賈爾,就是賈家老二的諧音。

他下麵還有一個弟弟,一家三口隻有老大是被父母寵著慣著的,說老大有出息啊,是大學生,兩個弟弟就得玩命養著大哥,即使大哥畢業了也賺不到幾個錢。

大哥的孩子不健康,加上父母總在說要報答、要補償、要感恩的話,賈爾死前兩年到省城當臨時工。

城裏工地給的工錢不算少,可城裏的開銷也大,很難攢下什麽錢,好在離家遠,賈爾可以每個月寄一部分工錢回家,就不用聽家裏人各種打壓又難聽的話,就像是偷來的安寧日子。

他死前一年半,家裏人開始鬧,要錢,說養他這麽大,居然連自己侄子治病的錢都拿不出來,白養他那麽大了。

賈爾每個月本就寄不少錢回去給家裏人了,根本沒什麽存款,那陣子他快被家裏人逼死了,就在這時候,同宿舍的員工問他,是不是缺錢。

實在是被父母逼得沒辦法的賈爾,就這麽走上了不歸路。

剛開始是跟著室友去弄賣血的中介生意,一單生意抽成百八十,加上工地的錢,勉強堵住了父母的口。

可是漸漸地,父母要的越來越多,原本是一個月要三千塊,說家裏開銷需要、大哥兒子治病,接著是五千、六千,小弟也要娶妻了等等。

賈爾幹了差不多五個月,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賺得越來越多,自己卻越來越窮,明明跟室友一起幹同樣的活,他甚至更努力,對方慢慢攢夠了錢準備脫身,他依舊陷在泥沼裏。

室友準備離開了,他知道自己幹的這行當遲早出事,見好就收,還勸賈爾也看著離開,別太貪。

當時賈爾猶豫再三,還是在室友離開當天,告訴了對方自己家裏的情況,問自己應該怎麽辦,以及,怎麽拿到更多的錢。

問完之後室友上下打量了賈爾一番,冷笑一聲說:“那不叫你父母兄弟,那該叫吸血鬼,你不把吸血鬼從自己身上扒下來,還生怕他們吃不飽、吃得不夠好,我能有什麽辦法?”

說到這裏,賈爾沉默下來,死前的回憶,無論過去多久,都讓他覺得無奈又生氣,隻是說不出難聽的話。

這些事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售票員都睜著浮腫的眼憐憫地看向賈爾。

鬱久霏支著腦袋,忽然說:“其實我不太明白一件事啊,你都願意犯法賺錢了,為什麽不帶上你家裏人?一個人一個月可以賺一萬塊,你們一家五個成年人,那就是五萬呀,隻要一起努力,你父母想要多少錢沒有啊?”

賈爾愣了一下,從回憶中回過神,下意識回答:“我知道我幹的行當遲早出事,所以不能拖累父母啊,讓他們一起來的話,一旦出事,就是一家人都得判刑了……”

“你又沒問,你怎麽知道他們不願意呢?”鬱久霏詫異地反問,一副非常不理解的神色。

“這……你等等,不管怎麽說,我做的事情見不得光,不應該拖累家人的。”賈爾勉強找回自己的邏輯。

鬱久霏歪歪頭,認真反問:“這也隻是你一廂情願啊,你家裏人說不定特別希望跟你一起努力呢?一家人就得整整齊齊,有錢一起賺,有牢一起蹲,有縫紉機一起踩,這才叫一家人,不然就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