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治療第七十三步

“你解決人生所有問題的辦法都隻能從你病友那學習了是嗎?”樓十一都氣笑了,鬱久霏的病友怎麽還沒用完啊!

鬱久霏認真思考了樓十一的問題,嚴肅回答:“不止呀,還有老師同學鄰居等等,人成長的一輩子就是不斷學習的過程,雖然我的病友被世人貶低為神經病,但不可否認的是,人隻要開始發瘋,那全世界都正常了起來。”

樓十一沉默良久,歎氣:“你是懂發瘋文學的。”

最終樓十一還是同意了鬱久霏去收集繩子的想法,一來這東西確實不對勁,或許是地圖上的某種線索,二來鬱久霏要是總想著去救人,浪費的時間說不定比直接找所有的彩色繩子更多。

根據樓十一從監控錄像跟掃描整個火車站截取出來的圖片,火車站裏的彩色繩子倒也不多,幾十根而已,在火車站內逛一圈就能找個七七八八。

除了青年玩家撿到的那根,還有一些被其他玩家拿走了,目前他們還存活,他們撿取繩子的時間有比青年早的,卻沒出現任何意外,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繩子加上特定的條件才會招來鬼魂殺人。

條件是什麽很難確定,當務之急是把剩餘的繩子找到,而且接下來鬱久霏即將要去的檔案室中也有這種彩色繩子,剛好順路。

在候車大廳消防栓背後角落裏找到第三根繩子後,鬱久霏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樓十一,你說……這些繩子會不會就是路線線索啊?”

不然怎麽可能剛好可以把火車站內各個區域都跑一遍呢?

樓十一當即把各個位置重新調取出來,看看是否能根據文憶之前在監控中留下的痕跡排序出一條路線來。

彩色繩子的位置毫無規律,就算是加上了文憶當時固定的行動軌跡,還是很難找到具體的路線。

候車大廳偶爾有玩家走動,鬱久霏不好直接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查看樓十一給她的獨門消息,於是又跑到了僻靜的角落裏,後背左右都是牆壁,四周無人她才敢對比文憶活動路線跟彩色繩子的位置。

光看路線的話,因為文憶平時多年下來幾乎走遍了整個火車站,所以全路線肯定能跟所有繩子點位重合。

既然能重合,鬱久霏覺得,自己不妨再順著這個思維往下想。

文憶的路線其實也沒那麽固定,尤其是後麵兩年,這兩年裏她工作好似沒什麽變化,可隻要仔細看,就知道她的路線有額外偏移,比如說幫熟悉的人交一下材料、幫熟悉的朋友頂一下班等等。

加上這些路線才能覆蓋住所有彩色繩子的點位,去掉了這些好似沒用的路線,覆蓋率變低,有些偏僻的點位就無法路過。

鬱久霏對比了好幾次,都對比不出來具體路線:“這文憶小姐到底是怎麽走的?還是我對路線分類得不對?”

“要是這麽容易就能看出來,她也就沒法走了吧?肯定早就被處理了,也不是隻有我們才能看到監控。”樓十一懶洋洋地說。

“你說得有道理,火車站內有這樣的問題,監控視頻存檔之前肯定是被仔細檢查過的,文憶想要在監控上動手腳就不能被發現,而且,拿著繩子會被鬼魂抓走的話,或許不是繩子的問題,是地點。”

剛才鬱久霏覺得這可能是文憶留給後來者的提示,假設這個猜測沒錯,繩子的點位除了可以代表路線外,還可以被解析為“該地點有鬼慎入”。

這反而能解釋,為什麽同樣的彩色繩子,另外的玩家拿到手了沒有事,青年卻被鬼緊急絞殺——不是他多拿了繩子,而是值班室這個地方有問題!

鬱久霏頓時就不敢再動其他地方的繩子了,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走得匆忙沒注意到線索回頭還得來找一次浪費時間。

意識到這個事情後鬱久霏趕緊回頭,還好她前麵就找了三根繩子,而且是在相對開闊的區域,重新看一遍還是很容易的。

已經被找到的三根繩子散落的地方不像是能藏東西的模樣,鬱久霏就繼續找了下去,又撿到四根後來到了值班室。

火車站的值班室往往隻給保安暫住,防止晚上有人來偷火車站的東西。

值班室已經被其他玩家搜羅過,這麽看是看不出什麽來,鬱久霏四處翻翻,包括青年撿到繩子的角落,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來到值班室裏的書桌上,拉開剛看過的抽屜。

抽屜裏有個記錄本,這個本子上記錄著每次值班的基本信息。

鬱久霏翻遍了值班室都沒找到彩色繩子之外的東西,在打開抽屜後看到裏麵是值班信息就隨手放下了,搜查完了才意識到,想做偷雞摸狗的事往往少不了要掌握值班信息。

文憶想避開監控,與其一直在跟著監控室的規律走,不如先弄清楚夜間值班室的值班信息,晚上辦事可比白天方便多了。

值班的本子差不多一年換一本,現存值班室中的記錄本已經快寫滿了,起始第一條是一月一日,這本寫到十二月三十一日就會終止歸檔。

既然文憶還活著,或許她調查的行為沒有被發現,這樣看來,值班規律不會因為她而調整過。

鬱久霏認真看了一遍值班記錄本上的內容,記錄著上麵比較特殊的時間。

比如說,由於這個火車站十分偏僻還貧窮,來值班的保安來來回回就是那麽幾個叔叔阿姨,一周七天單雙日輪班,周日這天晚上卻是不值班的。

不知道是火車站特別給的假期,還是覺得小偷也會在周日晚上休息,這一天確實不會有員工值班,除非調休。

遇上調休的話就看誰當晚要在員工宿舍休息,誰就來值班室住一晚,規則十分寬鬆。

這一年的記錄十分安穩,記錄上沒有出現死者,不過這記錄本倒是讓鬱久霏想起來為什麽文憶的活動路線還能重合到值班室上——她也在調休的時候遇上了第二天早班。

第二天要上早班的話,文憶都會盡量回宿舍睡一晚,她偶然遇上過兩次調休,兩次都是春節後,所以她也住了兩晚值班室。

鬱久霏想起這個時間點,又把登記冊翻回第一頁,重新查看春節前後的排班。

監控錄像中可以隱晦看出文憶差不多就是大雪後改變的,貼合現有線索一些,也可以說是她在春節值班後發現了特殊的線索,所以態度才變化那麽大。

可同樣來值班,為什麽就她發現了不對呢?

值班記錄上這一年的春節後調休是一個男員工,鬱久霏記下這個人的名字跟職位,隨後指著名字問樓十一:“樓十一,你有見過這個人的資料嗎?他在春節假後做過什麽?”

現在還沒去檔案室,要想知道最直接的資料,隻能問樓十一。

樓十一回答得很快:“他是乘務員之一,這次值班後他以家中父親出了車禍為由,請假三天,三天後回來一切如常。”

“請假?”鬱久霏皺起眉頭,“那過去幾年裏,除了文憶,還有其他人在這個調休值班後請假的嗎?”

關於文憶的監控鬱久霏都看過,知道她沒請假,甚至看不出她在其中有任何發現,或許是監控已經被換過了。

樓十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去掉文憶那兩次值班,算上最開始死的那個,在事情發生後,還有三次新春調休假期值班,巧合的是,文憶走後第二年春節調休值班的人,就是去年死掉的售票員。”

還有其餘的兩次,一次是那個活著的貨運員以及另外一個火車站的員工,而他們也在值班後不同的時間請假了,請假時間長短也不同,加上時間間隔舊,樓十一都沒把這兩個人關聯起來。

如果不是鬱久霏連值班本上的一次值班記錄都沒放過,這唯一的相同之處怕是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

“這麽說的話,他們其實也發現了什麽,但躲過去了,至於請假……死掉的售票員請假了嗎?”鬱久霏看著樓十一傳到自己手機上的資料,隨口問。

“沒有,她自己沒請假,死後還成為了獵殺玩家的鬼魂之一,文憶也沒請假卻活得好好的,這請假跟不請假之間,到底有什麽區別?”樓十一一時間想不明白其中關竅。

鬱久霏揉了把臉醒神,神色有些疲憊:“我也想不明白,看了這麽多資料,我總覺得哪裏哪裏都差一點,好像線索給到手裏,檔案也都看過了,可就是差那麽一口氣可以把這些線索連起來。”

比如說文憶的監控錄像、彩色繩子、導演給的資料,都是看似距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這一步倒是比登天還難。

樓十一聽了鬱久霏的話,猜測道:“會不會,這個地圖就是這麽玩的?還記得遊戲標題嗎?雖說比較牽強,但可以理解成,既然這一次的地圖都是聯係在一起的,那火車站現有的線索,應該也是錯位且有聯係的吧?”

疲憊讓鬱久霏失去了一定的敏感度,她專注於遊戲給的線索,倒是忘了這個最重要且絕對生效的規則。

鬱久霏恍惚看了眼手上的登記冊,說:“如果規則可以映射到地圖上的話,那確實沒錯,這些線索裏,必然有可以鑲嵌的部位,而且順序不能錯,錯了就會跟現在的我一樣,反而被不同類型的線索困住了。”

正如一開始被自私提出的洛卡德物質交換原理一樣,這個原理的實現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數據更是如此,即使有樓十一在旁篩選,可數據量依舊是龐大的,光靠人腦去解析整合實在太難了。

不是不能算,而是人類的體力是有極限的。

鬱久霏這麽強悍的體力跟精力在麵對龐大且複雜的數據時都不太能堅持下來,更別說後麵還有貨運公司跟檔案室的資料,全看完說不定真會猝死。

如果火車站的線索真是鑲嵌式連在一起的話,就可以大大減輕重複工作帶來的損耗——看的資料至少可以少一大半。

想到這裏,鬱久霏幹脆將自己拿到手的資料都擺到桌子上,嚐試在他們中間排序。

第一份資料很明顯是導演給的檔案,不僅簡單,而且並不完整,還不夠清晰,這份檔案唯一的用處就是讓玩家快速明白火車站發生過什麽,給玩家一個了解火車站背景的機會。

然而這份指向了四個方向:四個死亡地點。

按照死亡地點的指向,接下來玩家應該會去了解這四個死者,在不知道更多線索的前提下,去了解死者的身份背景仿佛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大概是這一步,鬱久霏開始跟其他玩家的大方向偏離,因為她被倉庫跟貨運車間吸引了注意力。

雖然從目前的線索上看,貨運車間跟倉庫一定有問題,但很明顯這個步驟不是一開始就能去查的,它這個點位缺少一個明確的前因後果,開局就去查了這個中期或者能說是後期點位的地方,線索反而不上不下的難以看懂。

好在這部分的內容由沈西聆跟自私去查了,他們的能力跟聰明腦子一定可以分析出最有用的信息來,至少都能跟鬱久霏找到的信息拚合上。

不將貨運公司算進去的話,死者的簡單資料已經包含在導演給的第一份檔案中,接下來應該去看的就是乘務員跟售票員的工作崗位,看看她們平時有什麽習慣。

當然,乘務員死去很久了,她的工位跟宿舍都沒留下太多東西,來來去去那麽多人,現在有的東西都不會是她本人的。

鬱久霏將這些地方跟樓十一圈出來的彩色繩子對比,發現除了凶殺現場之外,還真有彩色繩子,有些藏得很隱蔽,沒有樓十一直接透視掃描還真發現不了。

“樓十一,或許咱們這回猜對了,你看我對比出來的地點,都有彩色繩子,難道這才文憶提醒的路線?”鬱久霏抑製不住心中欣喜。

樓十一將所有的信息直接計算整合,回道:“按照我的推算,這些繩子跟地點有什麽東西記錄了可以讓你繼續往下找的線索,就像這本登記冊一樣,彩色繩子的作用可能是線索標記,那個拿了繩子的青年玩家被追殺,或許不是因為他拿了繩子,而是他發現了其中最大的問題,換句話說,他是把線索串起來的玩家之一。”

隻要不是鬱久霏這樣提前把思維往後跳的玩家,按照順序來找,聰明一些、意識到遊戲名稱的問題,也該一路找到登記冊來。

文憶就是在春節調休值班拿到登記冊後行動軌跡有變,看來隻要排對了線索順序,整個火車站的真相就能浮現。

“有道理,那我們直接去下一個地方,看看最後這些繩子能帶我們到哪裏,既然不能一口氣拿完,路上能多救玩家也是好的。”鬱久霏無奈歎息。

事已至此,鬱久霏沒辦法把自己劈成兩半,找繩子的路上連帶著要找文憶指向的線索,肯定要花費不少時間,無法未雨綢繆地把繩子找完避免其他玩家被殺。

所幸現在鬱久霏跟樓十一推測出來,繩子未必是殺人標記,真相才更有可能。

鬱久霏離開的時候沒拿走登記冊,她已經知道最重要的線索了,把登記冊留下來還方便後麵的玩家查看。

火車站工作區域被判定為稍微重要的地方,有另外的玩家在查看,辦公室內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盯著,時不時讓動了東西的玩家將場景複原,一板一眼地提醒,聽著就讓人覺得煩躁且龜毛。

火車站工作區域的辦公室不少,鬱久霏根據彩色繩子的位置來到乘務員辦公室裏的一台電腦前,趁工作人員不注意,她假裝碰倒了桌上的筆筒,接著慌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會收拾好的。”

工作人員冷眼看她:“必須要放回原來的位置,而且筆不能少。”

“我明白我明白,在撿了……”鬱久霏一聲聲應著,鑽進了桌子底下,伸手去摸電腦主機下方,還真摸到了一根繩子,扯出來一看,除了落滿灰塵,材質跟顏色類型都跟之前拿到的特別像。

這根繩子被藏在主機裏,不伸手進去殼子下去摸都無法發現裏麵夾了根繩子。

鬱久霏將繩子扔進背包裏,接著把地上的文具都撿起來塞筆筒裏,根據記憶將筆筒擺回原來的位置後打開了電腦,嚐試查看這個電腦裏有什麽信息。

工作用的電腦一般都非常簡陋,裏麵除了電腦係統自帶的軟件,就剩下那些工作會用到的官方軟件,無論是儲存下來的數據還是軟件係統,都非常好查看最基本的信息。

點開電腦上的軟件後,鬱久霏仔細看了下,發現是個乘務員排班表,而且附帶了更詳細的員工信息,至少比導演分發的詳細。

鬱久霏不動聲色地將時間調到三年前,查看乘務員死者死亡前後的排班。

之前看文憶監控錄像的時候,鬱久霏沒少看見這個乘務員,在她死亡之前確實跟文憶走得比較近,排班時間卻幾乎是錯開的,應該說,在到乘務員死亡之前一個月,兩人的排班時間就完全錯開了。

乘務員都是要跟著火車跑的,而文憶做的是火車站運營工作,跟乘務員的工作時間交集不多,在她們關係越來越好的同時,兩人反而接觸少了。

文憶在火車站工作的時候,乘務員一定跟火車去了;乘務員回來的時候,文憶又必須回家去看顧父母,完美錯開。

女孩子的友誼總是簡單又持續綿長的,有時候兩個女孩子做朋友,就算生活有時差都能聊得很開心,大不了,我白天給你分享我的一切,你半夜醒來,給我一一回應,繼而給我分享你的生活,等我睡醒,便從給你回答開始,周而複始。

到了後期的文憶與乘務員兩人,差不多就是這個狀態。

沒人會覺得兩人女孩子這樣交往有什麽問題,毫無所覺的乘務員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或許還會覺得她們的關係日漸升溫。

畢竟,不是遇見的每個女孩子都願意跨越時差陪你聊天。

可問題就出在這,“你的出現是我的消失”,很難不讓人去想,文憶的存活,是乘務員換來的。

當文憶不在火車站裏的,是乘務員代替她存在,本該輪到她的死亡,也因為她離開火車站,被吊死在宿舍裏的就成了乘務員。

看完所有的資料,鬱久霏離開這個辦公室,去到沒人的逃生通道裏,跟樓十一說了自己的猜測,接著問:“文憶想讓人看的,就是這個嗎?”

一場被替代的謀殺?

“隻看這一條信息的話,確實如此,不如再去售票員那邊看看她指引的線索是什麽。”樓十一不會武斷地下定論,作為一個嚴謹的人工智能,他往往隻給最準確的答案。

鬱久霏點點頭,開始從逃生通道往另外一個方向走:“我跑得好累,說實話,要是這四個地圖都是文憶做的線索,下個地圖我肯定直接把地圖炸了。”

樓十一知道鬱久霏其實很累了,她眼底都是血絲,就地圖裏這龐大的數據量,不是三四天可以看完的,何況她看的內容比其他玩家多很多,加上睡眠不足,鬱久霏明顯人都虛弱不少。

“為什麽是把地圖炸掉?因為喜歡?”樓十一記得鬱久霏愛炸房子,便順著說下去給她提神。

說到這個鬱久霏忽然就來精神頭了:“也沒有很喜歡啦,主要是,這個節目調查靈異、走近科學,俗話說得好,遇事不決,量子力學,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個大伊萬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兩個。”

“你的意思是,隻要想辦法把鬼魂弄死了,整個節目就科學了起來?”樓十一試探著問,感覺自己理解得好像還不到位。

鬱久霏歪歪頭,拉開售票員辦公室的門,說:“差不多,我是想著,既然都是科學問題,那完全可以替代原來的靈異現象,反正導演又沒說不能替代對不對?隻要我偷偷成為新的靈異事件,再把自己解決掉,節目應該就算錄製成功了吧?”

樓十一聽完,自己晶片身體上的不規則亮片都打結了:“導演又不是傻的,他怎麽可能隻拍你製造的假象啊?”

對此,鬱久霏兩手一攤:“這就是玄學問題了,鬼沒有家了需要一個安身之所,我可以花積分為它提供一個新家,它僅僅需要答應我替代它成為新的靈異現象,這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打死係統都想不到,ban掉哲學的情況下,玄學還是能這麽用……”樓十一不得不承認,科學的盡頭是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