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治療第七十步

鬱久霏不管他,堅定地看著人頭鬼小姐姐,表示隻要售票員不吃自己,提出什麽要求都可以。

人頭鬼小姐姐沉默一會兒,選擇點地上的705,她跟裏麵的售票員不熟悉,很多少事情都不知道。

看著一問三不知的人頭鬼小姐姐,鬱久霏倒吸一口涼氣,瞥了浴池單人間的門口,認命地說:“好吧,那我不問了,不過,你說自己回來的條件是什麽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的身體不在火車站裏,原本你也應該隨著身體走,但有人把你送回來了?”

這次人頭鬼小姐姐猛點頭,且沒有其他動作,證明鬱久霏的猜測全是對的。

鬱久霏眼睛微微眯起:“這樣啊,我明白了,我還有個比較失禮的問題,她是你嗎?”

說到最後,鬱久霏滑動手機上的檔案,將那張黑白的檔案照片舉到人頭鬼小姐姐麵前。

人頭鬼小姐姐看到那照片愣了許久,鬱久霏也一直等著她的反應,最終看到人頭鬼小姐姐輕輕點頭。

鬱久霏將照片跟人頭鬼的臉進行對比,還是覺得有種像又不夠像的感覺,她斟酌著問:“為什麽有些不太像呢?你是在入職後對臉進行了微調嗎?”

這是鬱久霏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性,然而人頭鬼小姐姐在地上寫:屍體變形。

“居然是這個原因……難怪看起來讓人覺得像又不太像的。”鬱久霏恍然大悟。

既然這個人頭鬼小姐姐就是檔案裏那個最早死亡且死亡時間被誤判了的女孩子,那凶手為了能讓她的身體死亡時間延後,確實要提前對屍體進行一定的處理。

屍體其實跟普通物件沒什麽兩樣,都是很容易被外界因素影響的東西,那人頭鬼小姐姐死後臉型有所變化是很正常的事。

問完之後鬱久霏開始動作麻利地收拾好香燭紙錢跟祭品,按照類型分放在背包格子裏,同時問:“小姐姐,你可以告訴我,是誰送你過來的嗎?”

人頭鬼小姐姐看著鬱久霏收拾東西,那些香燭紙錢一樣樣消失在她手中,看了會兒,抬手在地上寫:火車。

看到這兩個字鬱久霏動作頓住,怔愣地抬眼看向對方:“火車?”

小姐姐不知道鬱久霏為什麽好像沒明白的樣子,就點點頭,又指了指火車兩個字。

鬱久霏思考這兩個字有什麽特殊的含義,手上不自覺地塞了一塊糕點進嘴裏,吃完後嚐試解析:“你的意思是,你原本的靈魂在其他城市飄**,然後被某個人帶上了火車送回來,對方送你回來的條件是,你不能對其他受害者動手?”

聽鬱久霏說完,人頭鬼小姐姐猛搖頭,一個勁地指火車兩個字,逼急了,在“火車”前麵加了“就是”兩個字,連起來是“就是火車”。

之前的對話都沒讓小姐姐這麽激動,鬱久霏認真看著地上的字,遲疑地問:“送你回來的就是火車,沒有其他人,條件也是火車跟你說的?”

人頭鬼小姐姐這回點頭了,認可了鬱久霏的猜測。

鬱久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向樓十一。

樓十一倒是不覺得奇怪:“你把火車當成托馬斯小火車就行了,活的。”

這個解釋讓鬱久霏睜大了眼睛,繼而接受了這個事實,副本裏一切皆有可能,她是見過世麵的人了,不應該大驚小怪。

於是鬱久霏把震驚壓下,對人頭鬼小姐姐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小火車的事我會保密的,那我現在去查一下文憶的去向,不過後麵我要是有線索了,要怎麽找你呢?你會一直在澡房裏嗎?”

人頭鬼小姐姐點頭,不過又寫了句話在地上:我一般不離開,但其他鬼是會走動的,你注意安全。

看完,鬱久霏身上的汗毛又起來了:“其他鬼都能走動?那小姐姐,你為什麽不出去走走呢?”

最後人頭鬼小姐姐寫: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去看那些早就跟自己沒有關係的場景,沒有必要去見一些陌生的故人,沒有必要為了走動而浪費時間。

人頭鬼小姐姐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記得的人和事都不多,她堅持守在這裏,是希望能在死亡輪到朋友的時候,救她一命。

鬱久霏看著小姐姐軟塌塌的四肢,無法想象她死前受過什麽樣的折磨,她現在能保證的就是:“那……我會找到文憶,並且保護好她的,一定。”

最後鬱久霏在人頭鬼小姐姐的目光中離開澡房,浴池單人間裏的售票員或許看在小姐姐的麵子上,沒有出來阻攔,不過在走出大門前的幾秒鍾裏,她聽見了翻湧的水聲。

來到僻靜的角落,鬱久霏拿出手機出來看檔案:“現在咱們整合一下線索,從小姐姐的視角來說,風鈴跟捕夢網是凶手的死亡預告物品,可風鈴在乘務員死後才以活動的名頭出現在火車站,兩者的時間有錯位,文憶卻又把兩個東西編織在了一起……樓十一,你怎麽看?”

樓十一飄在空中,說:“單純按照那個鬼說的話,很難得出結論,隻有火車可以斷定為真的。”

“說到火車的時候她確實很認真,不像作假,其他的部分,也都能跟我們查到的資料對上,我不認為她在說謊。”鬱久霏相信那個可憐的小姐姐。

“就算她說的話不摻假,實際有用的內容照樣很少,而且跟凶手相關的,她一個都不記得,問了這麽久,完全沒用,還不如你直接進去跟售票員碰一碰,碰贏了,說不定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樓十一似笑非笑地說。

之前還十分勇猛的鬱久霏,居然也知道認慫,一個鬼可以碰一碰,兩個鬼就決定苟一苟,簡直是薛定諤的膽大。

鬱久霏哭笑不得地說:“我隻是膽子大,不是不要命啊,我下午就見過小姐姐,以為就她一個,當然可以碰一碰,但是售票員我沒見過,總得見過、了解過才能判斷出能不能跟對方單挑,我不是每次都能嘴炮贏的。”

簡而言之,就是之前的勇敢,僅僅建立在鬱久霏有把握、對各種事情推斷得剛剛好上。

現在不敢,則是她無法判斷一個鬼的行事規律。

正常人都不會跟瘋子講道理,就像樓十一從不阻攔鬱久霏發瘋。

鬱久霏瘋歸瘋,理智跟智商一直在線,不至於把自己玩死。

“你真是該上的時候從不後退,該慫的時候從不硬氣啊……”樓十一相當無語,“隨你吧,現在快天亮了,你還打算查什麽?”

今天是大雪當天,距離下一個死者出現,還有四天,時間比較充裕。

鬱久霏沉思一會兒,說:“我想以文憶為中心再查一下,貨運員交給自私先生,他那邊查完,肯定就知道貨運員有什麽問題了,我還是想不明白,文憶到底怎麽發現捕夢網跟風鈴就是死亡標誌的?”

在乘務員之前,哪怕人頭鬼小姐姐跟文憶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也才死了三個人,而且人頭鬼小姐姐、月台乘客跟乘務員之間,隻有人頭鬼小姐姐跟乘務員擁有相同的捕夢網,文憶怎麽精準判斷出這就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呢?

僅有這兩個相同因素,中間還隔著一個完全沒關係的月台乘客摔死案件,普通人根本不會把這微小的相同點作為判斷的關鍵。

樓十一也陷入了沉思:“唔……會不會是她看到了什麽?同樣在火車站內工作,想知道這些還是很容易的吧?尤其是那個鬼做著管理數據的工作,文憶作為朋友,在朋友死後說不定就一直盯著這個數據,所以她能發現一些端倪。”

“數據……對,數據!凡走過必定留下痕跡,文憶就算躲開監控,她又怎麽查到資料的呢?導演說過,檔案區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進去時必須有導演組在場,而且我們動過的東西,一定複原,不然節目組要賠償的,這麽重要的地方,文憶又不是什麽火車站的上層,她怎麽得到的呢?”鬱久霏猛然想到這個問題。

文憶是個女孩子,職場一般都會歧視女性,覺得女性隻能做很簡單的文書工作跟服務類職位,火車站中重要地方的職員基本都是男性,女性員工的活動區域大多數在被火車站規劃為不算重要的地方。

管理這麽嚴格的情況下,文憶如果依舊能從這些蛛絲馬跡裏找出連環殺人的證據,那隻要跟著她走過的痕跡,就一定能知道凶手是誰!

樓十一認同了鬱久霏的想法,重新檢查一遍監控,將文憶相關的內容都截取下來,並且都發到了鬱久霏的手機上,讓她可以仔細地看。

鬱久霏靠在牆上,放慢了速度播放監控錄像。

從監控上看,文憶的生活非常單調,她一般住在宿舍裏,周末跟假期就離開火車站回家住。

文憶住在705宿舍,最開始,她有另外一個室友,就是人頭鬼小姐姐,兩人的感情確實不錯,進出基本都在一起,後來,文憶的身邊就沒有人頭鬼小姐姐了,可她的行動路線還是沒有變。

鬱久霏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還是看不出來文憶每天的生活有什麽變化,仿佛身邊有沒有朋友陪伴對她來說都不重要,對自己的生活沒有影響。

哪怕樓十一截取出來的視頻已經很少了,鬱久霏還是看不完,看到天亮也才看了三個月的錄像。

“我不行了……”鬱久霏頭靠在牆壁上,眼睛裏都是血絲,“再看下去我肯定會死的,我要找個地方睡覺……”

說完,鬱久霏揣好手機,開始往旅館走。

樓十一不攔她,繼續剪取文憶的監控,說:“那你先睡,我還沒剪完,你可以睡一會兒起來看,反正時間足夠。”

到了這個時候,鬱久霏都不管旅館是不是有鬼、睡著了會不會被鬼搬走吃掉,她隻知道自己再不睡就可以跟鬼魂當同事了。

回到旅館,鬱久霏重新把自己的被褥拿出來,又塞了一塊玉符進小雞玩偶肚子裏,倒頭就睡,而樓十一身上光芒閃個不停,哼哧哼哧剪視頻。

這一睡,鬱久霏就睡到下午三點,人依舊累得不行,不過沒那麽困了。

鬱久霏從**坐起來,問飄在旁邊像進入待機狀態的樓十一:“樓十一,你剪完了嗎?我睡醒了。”

“剪完了,我給你弄個光屏看,比你手機好看點,而且你手機沒電了,我剛給你充滿,用來看視頻還要一直充電很麻煩。”說完,樓十一晶片小手一揮,鬱久霏前麵就出現了一個光屏。

剛好旅館很安靜,鬱久霏就抱著小雞玩偶靠在床頭看監控錄像,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就標記下來,樓十一設置了程序,隻要是標記出來的,都自己合成一個新的視頻,方便鬱久霏二次查看。

看了差不多一年的監控,又到了半夜。

仔細看完所有監控,還是能發現文憶的難過,她後來漸漸不再買菜回宿舍做飯,而是在火車站的食堂或者店裏吃,有時候還會用泡麵對付一頓。

一整年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狀態,在月台乘客摔死的事件後,文憶的行蹤有些不好判斷,她開始頻繁離開火車站,晚上逐漸不在宿舍住,有個監控記錄是在去食堂的路上。

火車站另外的員工走在文憶身邊,問她怎麽最近不在宿舍裏住了,晚上想去找她玩,她總是不在。

文憶回答的是父母年紀大了身體有些差,三天兩頭進醫院,所以她隻能盡量在家裏守著,不然晚上父母出了事她都趕不回去。

理由十分充分,同事們逐漸默認文憶晚上不怎麽會留在宿舍休息,除非第二天是早班。

從監控上看,文憶在人頭鬼小姐姐死後第二年逐漸脫離火車站生活,後來她跟乘務員的關係變得不錯,她們幾乎是同期進的火車站,相識多年,慢慢走近也很正常。

這種情況僅持續到乘務員死亡,文憶對乘務員死亡一事表現得非常難過,且神不守舍,最終調職。

近四年的監控錄像,大部分是樓十一從老硬盤中讀取出來的,畫質壓縮得很厲害,乘務員死後火車站才對監控設備進行了升級,偏偏文憶就在這個時候離開,看她的視頻更廢眼。

鬱久霏又看了整整一個晚上,直接到了大雪後第一天。

看完後鬱久霏捂著眼睛,說:“這輩子除了看電視劇,就沒看過這麽長的視頻,不過我大概知道文憶的探查路線是什麽了?”

樓十一古怪地看著她:“你還真能看出來啊?不會你以前也這麽幹過吧?”

鬱久霏無奈地放下手看他:“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一點信任了?不要老懷疑我嘛,就算我以前跟著病友們偷雞摸狗的,我也不至於什麽都幹呀。”

“那你怎麽看出來文憶的生活路線有問題的?”樓十一平靜地問。

“簡單,隻要製造不在場證明,再把監控的時間進行調整,就能空出大把時間跟無監控區域,可以開始為所欲為。”鬱久霏說到自己專業的領域,眼睛裏的光比樓十一晶片身體上的還亮。

樓十一微笑:“嗬嗬,很專業、很熟練,所以你是雖然不至於什麽都幹,但什麽都幹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