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東院,沒人想到四爺走了一個時辰又回來了。

年若瑤聽到外麵傳來的請安聲,立刻拿了件衣服披上,穿上鞋就往堂屋候著。四爺臉色陰沉,他鋒利的眼神掃過來,年若瑤僅剩的一絲睡意**然無存。

她福身請安,動作姿態極規矩,四爺從她身邊過去,沉聲道:“起來吧。”

年若瑤立刻反應過來,西院那邊惹怒他了。

四爺道:“狗呢?”

提到這個年若瑤就笑了,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她伸出手指了指對麵東次間道:“大黃的狗窩還沒做好,就先讓它睡屋裏。”

她怕地板上寒氣重,讓人給大黃在地上鋪兩層木板,上麵再蓋上厚實的毛毯圍成一圈。大黃初次見到這樣的狗窩滿意極了,不等人抱就自己扭著身子屁顛屁顛睡裏麵。

它才滿月沒多久,還是個貪吃貪睡的小奶狗,四爺來東院的動靜都沒吵醒它。

說完,年若瑤又怕四爺生氣,小心打量他的表情低聲道:“爺,等大黃的窩做好了就讓它睡外麵了,不會住屋裏太久的。”

四爺看她一副怕惹自己生氣的乖巧樣子,心中後悔不該把從李氏那裏帶來的氣擺臉色給年氏看。

雖說前段時間年氏囂張跋扈,但現在肉眼可見性子已經溫順許多。自己冷落她好些天,罰也罰夠了。

四爺主動握住她的手:“無妨。”

年若瑤神色一鬆,這才壯著膽子打量四爺的表情,拿起托盤上的青瓷碗放到四爺跟前:“這是膳房做的酸奶,我在裏麵加了果脯果醬味道還不錯,您嚐嚐?”

白嫩嫩如豆腐狀的酸奶蓋一層橙黃的橘子醬,裏麵還有飽滿的葡萄幹,四爺本就無意遷怒年氏,十分給麵子把一碗酸奶喝完了。

又叫來蘇培盛打開庫房,把今年宮裏賞的新得的好料子各搬兩匹給年側福晉。

蘇培盛叫上兩個小太監,順便還把年若瑤院裏的張榮昌和李長順帶走了,說讓他倆掌掌眼,看側福晉喜歡什麽樣的顏色。

張榮昌和李長順第一次和正院的人打交道,對方還是四爺身邊的紅人蘇公公。倆人步調一致地跟在蘇培盛後麵,說了一路好聽的話,把蘇培盛拍得通體舒坦。

年若瑤不會因為四爺一個好臉色忘記了這個時代在兩人之間劃下的鴻溝,她會謹記年氏以死換來的教訓,老老實實做好這個側福晉。

她起身謝恩,四爺拉著她的手重新坐回榻上,見她在屋子裏仍舊用著手爐,關心問道:“我問過給你看病的莊太醫,說你已經可以停藥了。這兩日見你天天抱著手爐,是身子還沒好嗎?”

年若瑤實話實說:“謝爺關心,身體沒有大礙了,用手爐是我自己小心怕凍著。”

四爺想到那一日歇在東院,她被子下的手伸過來好似一塊冰敷在自己手上。體質畏寒也不能小覷,在心裏記下等過幾日請太醫再來瞧瞧。

蘇培盛拿來十匹雲錦,六匹蜀錦,大多是藤紫色和湖水藍等清麗的料子,蜜合色和幹石這種素色各有一匹。還有一匹最難得,介於蘭苕和雀梅之間的雅致顏色被張榮昌一眼挑中,笑眯眯地指著說這顏色襯他們主子。

蘇培盛心道這小子眼睛倒是毒,整個庫房就這一匹稀罕的他來一回就挑中了。

拿回來後年若瑤也眼睛一亮,忙讓春玉把那匹料子拿出來,扯出一角在身上比劃著給四爺看:“您瞧這個顏色好看嗎?”

四爺見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合不攏嘴,估計心裏十分喜歡這顏色,也跟著笑了:“這顏色倒不俗,到時候配一柄暗花綢團扇更顯氣質。”

年若瑤也想著這樣搭配,穿慣了鮮豔明亮的顏色偶爾換身素雅的,更能讓人眼前一亮。

主子開心說明他們差事辦得好,蘇培盛和張榮昌幾人心裏也高興。

四爺對蘇培盛道:“庫房裏還有沒有這種顏色,都送過來。”

蘇培盛忙折回去庫房找,回來的路上心中暗暗叫苦。見到四爺連忙請罪說查了檔府裏隻得了兩匹這樣的料子,其中一匹前幾天被四福晉領走了,說完還打量四爺的神色。

年若瑤一怔,這要是做成衣裳不就和四福晉撞衫了嗎?

她惋惜地摸摸手裏的料子,留下它隻能放庫房裏落灰,那還不如送給福晉當人情。

明明該待在李側福晉那裏過夜的四爺跑到東院來,這次自己已經夠惹眼的了,再有一件和四福晉一樣的衣裳,她怕別人多想。

以自己現在的處境,一丁點都不想惹四爺和四福晉不痛快。

“爺,這匹料子還是送到福晉那邊吧。”

年若瑤回想四福晉的模樣,腦補四福晉穿這個顏色似乎也很搭,於是話說的更真情實感:“福晉穿這個顏色也好看。”

年氏這樣說是真心對福晉的恭敬還是出於無奈的私心呢?

年若瑤沒有注意到四爺複雜的眼神,她沉浸在自己可能又刷高了四福晉對自己的好感成就中無法自拔。

下一秒,四爺在心中暗罵自己糊塗。

年氏的失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隻要一眼就能看清她的想法,自己明明舍不得這料子還要大度讓給福晉。

沒想到冷落她一段時間讓她如此後怕,現在對福晉也這樣小心謹慎。那就全了年氏對福晉的恭敬,四爺替福晉領了這個心意。

“好。”四爺應道:“蘇培盛,你現在就給福晉送過去,然後再去庫房給側福晉挑幾樣別的送來。”

從前自己最討厭把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的蠢人,現在四爺覺得和年氏相處起來很舒服,不用思來想去猜對方的真實想法目的。

今天在西院,他進門的時候聽到李氏和三阿哥說的話,擺明了就是說給自己聽的。自己在朝堂上勞心勞神,回到家裏自己的妻妾兒女對他還有數不盡的彎彎繞繞,他很累。

聽四爺語氣頗為愉悅,蘇培盛心中咯噔一跳,從西院到東院這一路,四爺渾身的低氣壓能嚇死人,現在這會兒子年側福晉竟然誤打誤撞讓主子爺開懷了。

正院,四福晉收到四爺送來的料子整個人迷茫了,四爺待在李氏那裏給自己送東西做什麽?

蘇培盛陪著笑臉解釋四爺陪三阿哥用完晚膳就去年側福晉院子了,直接略過中間四爺和李側福晉的不愉快和四爺從西院出來時屋裏傳來的哭聲。

四福晉納悶四爺沒留宿在西院,反而跑到被冷落幾個月的年氏那裏,一向聰慧的李氏還能竟然栽了跟頭。

李氏入府後頗為受寵,接連生下四個孩子,盡管隻有大格格和三阿哥立住了,但兒女雙全的福氣可不是誰都輕易能有的。進府多年還能攏住四爺經常去看望她,李氏肯定是有本事的。

四福晉看著桌子上的料子,輕輕笑了。雖說有舊例在前,可四爺有手有腳想去哪兒還不是隨自己的心意?

妾室之間爭寵,隻要不是用了齷齪見不得人的手段,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今天是三阿哥生辰,年氏還能自己跑到西院把四爺搶走不成?

左右四爺還記得給自己送東西,年氏也是懂分寸的,兩個側福晉之間想爭就去爭吧。

四福晉想通後客客氣氣地送走蘇培盛,沒一會兒正院就熄了燈。

從正院出來,蘇培盛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折回庫房盡力挑可能附和年側福晉喜好的東西送來。

年若瑤歡歡喜喜地收下,當天晚上她主動把手環在四爺腰上,見四爺沒有製止,她僵直的手臂逐漸放鬆,自然地垂在四爺腰側。

睡著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今天也在努力適應側福晉的身份。

四爺接連幾天都在東院歇下,蘇培盛更成了庫房的搬運工,看到四爺接連不斷的賞賜,人人都知道年側福晉失寵後又迅速複寵,年側福晉這來勢洶洶的複寵嚇得後院幾個格格都不敢冒頭。

這天,蘇培盛照常從庫房回來給年側福晉送東西,瞧見春玉和紅泥已經在屋外廊下候著了。

他腳步一頓,在門口候著他的張榮昌突然湊過來,笑容滿麵地請他去西廂房喝茶。

蘇培盛目光一掃守在屋外的春玉和紅泥,兩人臉上隱隱溢出來的笑容,瞬間明白張榮昌這小子為何那麽高興了。

今晚四爺和年側福晉應該是成了!

想到明天一早就會多出來一個十兩銀子的荷包,蘇培盛覺得此刻自己的心情和東院的下人們是相通的。

他嗬嗬一笑,對張榮昌說道:“恭喜恭喜。”

張榮昌受寵若驚地彎了身子,在蘇培盛身後一步的位置拱手道:“蘇公公太客氣了。”

屋外的氣氛一片祥和,屋子裏卻不盡如人意。年若瑤躁紅了臉,四爺伏在她身上耐心地哄著,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她的耳垂。她一緊張就疼的額間冒汗,四爺讓她放鬆點,她聽話地照做。四爺又問她舒服嗎,她磕磕巴巴回答著,臉上卻是快哭出來的表情。

兩人折騰到淩晨一兩點才算結束,累得年若瑤癱軟在**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緩過來,回想起結束時四爺仍神采奕奕的模樣,年若瑤更加發奮要養好身體,總不能因為這種事情把自己累死,她還要順利活到四爺繼位封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