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髒咚咚咚地跳，溫南汐能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道，卻又不是很重的力道。她虛靠在他的肩膀上，男生的短發修剪得幹淨利落，兩人中間還空著一些空隙。
風吹過來，吹進校服裏，灌了風。
隨之落葉飄在地上，翻飛而過。
公交站台裏穿著校服的兩個人，像被按了暫停鍵，許久，溫南汐才撥著頭發離開他懷裏，眼神不敢看他，往旁邊飄去。傅延站直身子，問道：“吃飯沒？”
風大，吹亂溫南汐的劉海，她攏著袖子，搖搖頭。
發絲下的眼眸有幾分脆弱。
正好此時有一輛公交車開過來，傅延看一眼，抬手攬著她的肩膀，離開站台，“去找吃的。”
穿過站台縫隙。
兩人走入林蔭小道，傅延收回手，插進口袋裏，溫南汐袖子長，手縮在袖子裏，走在路燈下，滿地的枯葉垂地飛過，傅延人高，走在她身側，偏頭看她一眼，“發生什麽事了？月考成績不好？”
溫南汐搖頭，她抬眼與他對視一眼，又收回來，她說：“這次考得很好。”
“隻是家裏的一些事。”她有些諱莫，不太想深說。
傅延垂眸聽著。
溫南汐抬頭又看他一眼，“已經沒事了。”
傅延微微挑眉，嗯了一聲，帶著她走向小區的商業區，卻沒有找什麽店鋪，而是拿鑰匙開了小區外商業街的一間複式商鋪，推門而入，屋裏燈光打開，一樓以黑色為主，靠牆那邊有好幾台電腦，桌邊還放著一個圓形的機器人，牆壁上掛著一些攝影作品，書架上除了書，還有一排膠片。
他書包放在沙發上，靠著很大的落地窗。
身後的門關上，溫南汐站在玄關口，頓了頓，傅延挽起校服袖子，看著她，問道：“你想吃什麽？點個外賣。”
溫南汐看到他身後的開放式廚房上有泡麵包，她說：“我能吃泡麵嗎？”
傅延回頭一看，他唇角輕勾，“可以啊。”
他有些懶散地拉她手臂一下，“進來。”
“我煮。”
溫南汐這才走進他屋子，他這裏鋪著地毯，她想了想，鞋子脫了，穿上一旁的大拖鞋，傅延走向開放式廚房，打開櫥櫃從裏麵拿出一個小鍋，溫南汐走到他身側，她手輕放在開放桌上，看著他低頭煮開水，撕泡麵袋。
溫南汐猶豫了下，問道：“你們剛剛不是在聚餐？”
“嗯。”他拿出麵餅等著熱水開，校服拉鏈沒拉，露出裏麵的黑色T，稱得他皮膚白。
“那你這樣跑出來可以嗎？”
“沒事，家裏人不會說我。”
溫南汐看了看他這兒的環境，“這好像是你的秘密基地？”
“嗯，我喜歡一個人。”
溫南汐哦了一聲，她頭發紮起來在腦後，此時有些塌扁，有些淩亂，她專注地看著他拿筷子攪開麵條，想起顏可那張合照裏，坐在傅延身側的兩個衣著光鮮的人，她之前聽元舒說過。
傅延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
啪—關掉火。
傅延拿出兩個碗，各裝一碗。
端在手裏往沙發走去，溫南汐拿著兩雙筷子趕緊跟過去，在地毯上坐下，傅延放了一碗在她跟前。
香味撲鼻，溫南汐才感覺到饑餓。
她握著筷子，往碗裏戳去。
傅延走到廚房那邊，開冰箱，拿了兩瓶可樂，來到她身側，坐在沙發上，開了一瓶推給她，溫南汐握住可樂，說了聲謝謝，她仰頭喝一口，泡麵陪可樂，絕配。
一入喉嚨真爽。
傅延俯身吃著。
兩個正長身體的少年少女，風卷雲殘，一下子就吃完了，溫南汐吃飽眼睛亮了很多，喝著可樂。
傅延捏著可樂瓶，也喝著，問道：“吃飽沒？”
溫南汐點頭，女生的頭發還是淩亂，劉海微卷，皮膚白皙，很動人。
傅延放下可樂，把碗收起來，拿到洗手台那邊，清衝兩下就放進自動洗碗機裏。他走回來，勾過書包，打開，從裏麵拿出試卷，是一中的試卷，他放在桌上，溫南汐探頭看去，她仰頭問道：“你這次幾分？”
“735。”
溫南汐學元舒嘖嘖兩聲，“你是魔鬼啊。”
傅延撩眼看她一眼，唇角輕勾，他拿過一旁的課外書，說道：“你自己看看，不懂的再問我。”
“好。”溫南汐趴在茶幾上，翻看他的試卷。
傅延靠著沙發裏，翻著課外書。
溫南汐看著這幾道題，暈乎乎的，一中老師又搞事，她坐起身來到傅延的身側，舉給他看，傅延接過試卷正想看，就看到她下意識地咬他的筆，他反射性握住她的筆，溫南汐抬眼，“嗯？”
傅延沉默幾秒，“別咬我的筆。”
溫南汐愣一秒，接著臉通紅，她刷地放下他的筆，還抽紙巾擦了擦，傅延看著她側臉，一側耳朵泛紅。溫南汐心也有點加速，她緊握他的筆，心想不能再咬了。兩人身子挨著，他跟她講起他們老師出的題。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又響。
都是微信，其中也有顏可發來的微信。
刷題能讓人忘記那些不愉快，至少溫南汐從傅延的秘密基地走的時候，心情好很多，傅延送她去公交車站，天氣冷，她手插在外套裏，哆嗦著，傅延見狀，脫下外套從身後搭在她肩膀上。
溫南汐一愣，她抬手攏了下外套，看向他，“你不冷。”
他剛才換了衣服，裏麵是件帶帽的上衣，黑漆漆，他搖頭，“不冷。”
兩人一同走到公交車站，站在那兒等車，兩個小時前，他們在這兒擁抱。溫南汐現在才不好意思，她探頭等著公交車，沒敢去看他，傅延手插褲袋，懶散地站著，陪著她等。
不一會兒。
328路公交來了。
這是傅延經常搭乘的那輛。
溫南汐往車子走去，她拿下肩上的外套，塞回他懷裏，“走了，晚安。”
傅延下意識地接住，溫南汐揮手快步地走上車裏，她往裏走拉住拉環，站在車裏仍然朝他揮手。
燈光打來，女生眉眼彎彎，在光下，幾分靈動。
傅延看著她，看著車起步開走，不見蹤影，他才拎著校服往家裏走，隱隱約約，校服裏有女生身上的橘香味。
抵達南安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溫南汐下了車，上樓回家，門一開，就看到溫渝站在沙發這邊，眼眶含淚，溫友濤站在電腦桌旁，抱著手臂，眼神冷冷的，這副模樣，溫南汐不是沒見過，見過太多次了，溫渝試圖哭泣，試圖抗議，試圖替她爭取一些。
但總是不敵溫友濤那張嘴，加上愛他的那種心情，永遠都會失敗。
溫南汐看到溫渝淚水直流的模樣，溫渝見到她愣一秒，反射性地挪開視線，去擦拭，溫南汐咬著牙，快步地走到溫友濤的麵前，點開了一張相片狠狠地往溫友濤的跟前懟，“你看你惦記的的女人。”
“人家很幸福，跟丈夫很恩愛，她需要你嗎？她根本不需要，你對於她來說，隻是個前任，你隻是她生命裏的過客！你什麽也不是！”
她狠狠地指著裏麵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以及笑嫣如花的虞媛媛。
溫友濤眼眸深冷，他輕掃過相片，再看向溫南汐，抬手撥開她那隻手，“溫南汐，誰給你的膽子這樣跟我說話。”
溫南汐咬著牙看著他。
溫友濤刷地坐回電腦前，聲音冷冷地：“讓你媽別哭了！”
溫南汐站在原地，起了一種無力感，是，她產生一種跟溫渝一樣的無力感，對這個身為自己親生父親的男人。她眼眸一抬，看到溫渝，溫渝眼眶全是淚水，又躲回了廚房，溫南汐眼睛眨了眨。
幾秒後。
她走向廚房。
溫渝趕緊擦拭淚水，把牛奶遞給她，溫南汐接過牛奶，一口喝完，她把杯子遞還給溫渝，說道：“媽，告訴你個好消息，我這次月考，全校第一。”
溫渝早知道了，但她還是擦著淚水，笑出聲，“太好了。”
“南汐，你真的很棒。”
溫南汐笑笑，她抬手擦擦溫渝的淚水，“我去洗澡啦。”
“去吧。”
她們與顏可母女這樣一直鬥，或許，鬥的是，她們得不到一個好父親好丈夫的自尊。
隔天。
回到學校，顏可已經來了，她平日不會比溫南汐早，今日早多了，已經在讀英語，桌上放著好幾本新買的題冊，她馬尾紮得很高，眉眼依舊靚麗，專心致誌。
溫南汐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坐回座位。
元舒探頭到溫南汐這邊說道：“她好早就來了，比班長都早，看來是要奮發圖強了。”
溫南汐拿出試卷跟課本，開始早讀。天氣冷，下課時，溫南汐與元舒去裝暖手寶裏的熱水，兩人站在飲水機前，一人一個機子裝著，就聽到那邊周娜娜在樓梯間說話的聲音，“顏可，你別慌，好好努力，期末肯定能考過她的。”
顏可抱著手臂，嗯了一聲，“我媽給我換個補習老師，加強班我也在上。”
“傅延呢，他教不教你。”
“他最近忙，沒時間，給了我筆記。”
周娜娜哎了一聲，“有點可惜，要是他有空的話，就可以教你了。”
“沒事。”顏可嗓音帶著自信，“她得意不了多久。”
“嗯，是的，你媽媽對你好好啊，昨天還專門來接你回去。”
“我們幾家人聚餐。”顏可提起這些事，帶了笑，這時手機響起，她拿起來看一眼，按了語音，對方的聲音傳來，是溫友濤的，“顏可，你上次讓叔叔找的模型，我找到了，有空給你寄到學校去。”
周娜娜驚歎，“溫叔叔？溫南汐的爸爸？”
顏可得意一笑，“嗯，上次家長會，我看到他手機殼上的模型圖，覺得好看，就問他能不能買到。”
“哇，溫南汐的爸爸對你好好啊，顏可，你人緣真好，我看溫叔叔對溫南汐，好像都不怎麽樣。”
顏可輕輕一哼。
外麵的熱水機。
溫南汐站在原地沒動，元舒咬牙切齒，“她挺不要臉啊，憑什麽問你爸爸要東西。”
溫南汐回了神，接了熱水便走。
元舒趕緊跟上她，看著她，“南汐。”
“我沒事。”
“你爸昨天誇你了嗎？”
溫南汐搖了搖頭，拐進教室裏。
元舒愣住。
沒有愛的婚姻，真是可怕。
時間過得很快，十二月一晃眼就要到底，已經進入冬天，所有人都在校服外麵搭上外套馬甲，或者在校服裏麵多穿一件衣服，一個星期前，顏可就在準備給傅延過生日，她與譚宇程包下一間超大的ktv，還專程訂了蛋糕。
也邀請班上的一些關係好的同學一起去參加。
還親自手工製作摩羯座的手工牌，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那天到來。
22號這天，是星期二。
溫南汐捧著本英語在聽單詞，手機藏在書本下，她編輯。
溫南汐：生日快樂，歲歲平安。
yan：謝謝。
溫南汐：【加油加油加油】
yan：晚上出來？
溫南汐：去哪？
Yan：一起吃個飯，還有個生日會。
溫南汐：我不去了。
yan：？
溫南汐：晚自習。
那邊安靜幾秒。
過了會兒，他又發來。
yan：明年，我幫你過。
溫南汐：謝謝啊。
又過幾秒。
yan：溫南汐
他隻發了這三個字來，就沒下文，溫南汐繼續看書，過了會兒，她又在手機上編輯。
溫南汐：我想幫你過，給你準備個蛋糕。
溫南汐：但我隻想跟你過。
yan：在哪見。
溫南汐：榕城山
yan：嗯。
溫南汐收起手機，看到顏可麵帶笑容地走進來，她眼眸輕掃溫南汐一眼，收回去，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今日化妝了，淡淡的妝容五官更立體豔麗，校服裏麵穿的露肩的黑色長袖，早已準備好。
溫南汐戴上耳機。
下午，溫南汐去打了請假條，張宇川桌上好幾張請假條，他有些為難，嘀咕道你們幾個人今天怎麽回事，都請假。
但因為請假的學生成績都很好，尤其是溫南汐與顏可，他拿筆還是給溫南汐批了，他看向溫南汐，“你告訴老師，今晚要去幹嘛？”
溫南汐聲音淡淡，“家裏有事。”
“行吧，批了。”
溫南汐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元舒還要上晚自習，溫南汐就沒跟她打招呼，下了樓，回家。家裏隻有溫渝在，溫南汐磨溫渝教她製作蛋糕，溫渝笑問：“誰生日？元舒嗎？我記得她不是今天。”
“一個同學。”溫南汐圍著圍裙，專心地製作著。
溫渝笑道：“那做好看點。”
“嗯。”
溫渝的手藝很好，無論是做飯還是做糕點，都是一流的。做好後，溫南汐偷拿了一張卡片，寫上【傅延，生日快樂。】然後藏在書包裏，背上書包拎著蛋糕就出門。
她與傅延約定在山頂見。
榕城山在南安體育館後麵，有一條直道可以抵達，晚上爬山的人也有，隻是不多，溫南汐背著書包走到山頂。
一眼就看到傅延靠著石頭，垂眸按著手機。
溫南汐把那張卡片插在蛋糕上，點燃了蛋糕，“傅延。”
傅延聽見她聲音，撩起眼眸。
漂亮的女生背著書包，裏麵穿著紅色的兜帽上衣，外麵套著校服，風吹起她頭發，她笑意盈盈捧著一個小蛋糕站在那兒，蠟燭了照亮她的眼，她彎著眼眸，像個仙女。
傅延愣怔幾秒。
溫南汐走快幾步，“快，許願。”
她盤腿坐在草地上，傅延走過去，沒忍住唇角勾起，他放下書包，坐在她對麵。
溫南汐脫下書包。
舉高蛋糕，“先許願。”
傅延懶懶地抬手，雙手合十，閉眼。
溫南汐給他唱起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夢想成真，祝你平安喜樂，祝你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