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禁忌
林知雀繃直了身子, 直愣愣佇立良久,櫻唇緊閉,默默在心中祈禱, 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然而,她唇間掠過一陣風, 並未感受到想象中的溫軟,反倒是頸間一痛。
“嘶——”
她疼得倒吸涼氣,悶哼一聲,下意識掙紮起來。
誰知,裴言淵身軀愈發灼熱,從下而上, 帶著侵略的竹香將她淹沒。
林知雀扭動手腕,雙手從他掌心掙脫,摸索著想要捂住脖頸。
卻轉不過腦袋, 餘光看不清晰, 恰好停在他的頸間, 隱約摸到一塊凸起。
她怔了一瞬,不知此為何物, 奇怪地按壓幾下,柔滑指腹輕輕摩挲, 竟發現小硬塊會上下滾動。
倏忽間,頸間的力道驟然加大,裴言淵像是受了刺激,咬定那一處撕扯。
他呼吸短促, 身軀微微顫動, 裹挾而來的氣息中,仿佛極力壓抑著貪婪與敏感, 摩擦之中滿含氣惱,像是要狠狠懲罰。
林知雀腦子發蒙,雙手虛無地扒在他的肩頭,指尖戳著那處硬塊,肌膚又疼又癢,被他折磨得忍不住悶哼。
可她越是求饒,糾纏的力道越是加重,疼得她眼淚汪汪,嗚咽道:
“二公子,放過我......”
裴言淵稍稍打住,薄唇在她的光滑肌理上摩挲而過,揚首附在她耳畔,暗啞道:
“鶯鶯再說一遍,很好聽。”
林知雀迷惑地蹙眉,杏眸懵懂茫然,雙頰泛上羞惱緋色,被彼此間的熱意悶得鮮紅欲滴。
他是什麽癖好,怎會喜歡咬人呢?
不僅如此,還要壓緊在心口啃噬,好似在發泄著什麽。
這便罷了,他本就是惡犬,招惹不起。
為何她都服軟了,還要求她一遍遍重複?
好端端一句話,被他一強調,莫名染上說不出的意味。
林知雀耳根紅得充血,求饒的話卡在喉嚨裏,許久都開不了口,死死咬著櫻唇。
“這麽難嗎?”
裴言淵不悅地凝眉,側眸掃過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忽而抵在窗台上,力道近乎把她擊碎。
“嗚.......不是!”
林知雀脊骨猛地一痛,刹那間紅了眼眶,趕忙改了口,硬著頭皮否認,渾身酸麻乏力,吸了吸鼻尖道:
“求二公子,放過我。”
說罷,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頰如蒸籠上的包子,熱得快要冒蒸汽,暗罵自己沒骨氣。
明明再尋常不過,打不過就求饒,沒什麽丟人的。
怎麽用在他身上就不對勁呢?
她緘口不言,沉默下來,裴言淵卻被這句話取悅,饜足地勾起唇角,齒尖從她頸間挪開,細心地替她擦拭幹淨。
“下回不聽話,咬的就不是這裏了。”
他瞥了一眼她頸間的平安扣,目光暗沉地扯下,輕撫留在她身上的齒印,如同欣賞佳作,攥著平安扣的力道大得驚人。
林知雀後頸一涼,掃過他手心的平安扣,生怕他弄壞了,不好與沈哥哥交代,趕忙搶了回來,訕訕收好,驚疑道:
“那.......那是咬哪裏?”
裴言淵笑而不語,拇指覆於她嬌豔唇瓣,抹花了嫣紅胭脂。
一時間,林知雀沒反應過來,眼珠轉悠一圈才想起方才的畫麵,嚇得後退幾步,堅守地捂住嘴巴,心底咬牙切齒地罵他流氓。
先前看他的教導頗有成效,還把他當作正經人,未曾想清白大事都如此隨意。
今日是她,說不準明日就是別的姑娘。
畢竟他技藝高超,經驗豐富,誰知道用多少姑娘勤學苦練過呢?
想到這兒,林知雀忽而有些酸苦,卻不懂為何發酸,羞惱地甩甩腦袋,把這些怪異的念頭拋開。
“你以為,我會吻你?”
裴言淵看著她靈動變幻的臉色,忽而生出興致,食指不容抗拒地抬起下頜,笑容意味深長,聲聲引誘道:
“你在期待?”
聽到前半句,林知雀默然在心底應聲,腦海浮現他近在咫尺的薄唇,描摹清晰的紋路,呼吸不禁凝滯片刻。
這也怪不得她,被他圈在身下,靠得那麽近,連氣息都與平日不同,難道不是想做那種事兒嗎?
她不解其意,驀然聽到後半句話,急得揚起腦袋,炸毛的貓兒似的跳開,趕忙辯解道:
“二公子說什麽呢?你教導我一場,算是半個老師,怎能拿這種事打趣?”
林知雀還有滿腹反駁之言,卻嘴笨得很,不知從何說起才有理有據,鬱悶地撇撇嘴。
真搞不懂這家夥,再怎麽著,她也不可能會期待吧?
別的暫且不論,她與侯爺指腹為婚,本不該與他私下來往,被人知道是要批判至死的。
她會為了婚約堅守婦道,巴不得他滾遠點,有什麽好期待的呢?
饒是如此,林知雀仍覺得有些蒼白,下意識回避那一刻的感覺,心跳似乎又劇烈起來,慌張地用掌心壓住,立即找到了理由。
都怪他出其不意,嚇了她一跳。
她一個閨閣女子,險些被外男侵犯,自然會心跳到嗓子眼了。
思及此,她心緒終於安定下來,心安理得地把此事揭過,輕哼一聲走出屋門,坐在石凳上不說話。
裴言淵跟在她身後,沒再逼問,心底卻早已有了答案。
她越是狡辯,就越是在意,恰好印證被他說中了。
想必是她天真單純,未經世事,對突如其來的靠近無所適從。
她想嫁給他,定然想把所有親近留到婚後吧。
因此,她那時會顯得不願意,卻並非不會期待。
甚至看似抗拒,實則心底的期待出乎意料的強烈,所以需要用這種態度遮掩。
想到這些,他心情舒暢起來,春風拂過麵容,輕柔溫暖,如同低聲細哄。
裴言淵沒有點破,也沒有同她計較,而是輕笑一聲轉了話頭,坐在她身側道:
“這次有點長進,卻算不得好,依然要罰。”
“我.......我盡力了!”
林知雀憤憤不平地出聲抗議,激動之下一拍桌子站起來,觸碰到他幽深冷靜的眸光時,又不甘心地敗下陣來,不悅地卷著衣角。
誰知他考得這麽刁鑽,魂都嚇沒了半條,哪還顧得上這些?
再說了,她關鍵時刻謹記他的教誨,努力學以致用,僅有的一點兒反抗也被他解除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都有點佩服自己,當真是為了通過考驗,不顧一切。
這家夥分明是過分嚴苛,雞蛋裏挑骨頭,存心想懲罰她!
奈何有求於人,他哪怕真的有心,她也沒辦法,連狡辯都是多餘的。
“罷了,你說吧,懲罰是什麽?”
林知雀垂著小腦袋,煩悶地撇下衣角,一副堅韌不拔的架勢。
“上次是不允許拒絕,那這次......”
裴言淵頓了一下,看著她軟柿子般的麵容緊張地繃起,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眼裏映照出她的身影。
他欣賞般彎了彎唇角,話鋒一轉道:
“這次,無論我做什麽,你都要拒絕。”
“啊?”
林知雀以為聽錯了,仔仔細細把每個字在腦海中拆解,還是覺得無比奇怪,與他上次的行事作風大相徑庭。
不允許拒絕,他能做許多不能做的事兒;那隻能拒絕,豈不是什麽事兒都做不成了?
她懷疑地望著裴言淵,卻見他緩緩頷首,似是十分肯定,沒有任何遲疑。
“行,我答應你。”
林知雀把心一橫,不再多思多慮,利落地應聲。
侯爺對她有所改觀,應該趁熱打鐵,偷師學藝,把婚約定下才是正經事。
況且,她想來想去,接受他的行為很難,但拒絕還不容易麽?
到時候,無論他做什麽,她都一口回絕,看他還能怎樣。
“你不後悔就好。”
裴言淵不禁輕笑一聲,眸色愈發深沉難測,自言自語般低聲呢喃。
還未等她聽清楚,他就拽著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從小門出去了。
*
馬車飛馳在街道上,不一會兒就停在城西的瓦舍前,張嬤嬤笑著讓他們下車。
林知雀扶著裴言淵的小臂,小心翼翼從馬車上跳下來,嬌小的身形搖搖晃晃,他托了一把才穩住。
她輕咳一聲,趕忙放開他的手,不遠不近拉開距離,並肩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寬敞院落,四麵環著小樓,中間搭了戲台,圍了一圈席位,用涼棚罩著,陳舊樸素的桌椅上擺了瓜子。
樓上全是敞開的露台,可以將戲台盡收眼底,用屏風與竹簾隔出雅間,擺件與酒菜都比下麵好不少。
高台上十分愜意,放下竹簾,拉起屏風遮蔽,旁人看不清裏麵的情形,可以伴著戲曲縱情暢飲。
隨時皆可拉開簾幕,視線不受任何阻礙,戲台上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
林知雀自幼規矩守禮,雖有調皮的時候,但大多與玩伴同行,無非是後山或長街。
她第一次來如此市井的地方,一切都鮮活又新奇,看得她目不轉睛,拉著裴言淵為她一一解答。
裴言淵頗有耐心,帶著她看了一圈,便一同去了樓上的雅座。
小二像是提前吩咐好的,一見他們就殷勤伺候,手腳麻利地放下竹簾,端上小食,識趣地退下。
雅座較為狹小,底部橫放了有靠背的長椅,林知雀靠在軟墊上,晃**著小腿四下打量。
她未曾注意到,裴言淵並未坐在對麵的木椅上,而是悄無聲息地並排而坐。
不多時,戲台上敲鑼打鼓,一道道花紅柳綠的身影登場,柔婉纏綿的曲調不絕於耳。
林知雀翻開曲目名冊,對照時辰,發現這場戲名為《金釵錯》,故事甚是有趣——
傳聞張家姑娘與李家大郎一見鍾情,想把金釵贈他,當做定情之物。
孰料陰差陽錯,孿生兄弟李二郎遇上張家姑娘,她認錯了人,誤把金釵送給了他。
可張家姑娘發現,心上人不似那日溫存,反倒十分冷漠,備受打擊。
她不甘空耗滿腔愛慕,想方設法與他靠近,最終李二郎忍不住動了真心。
提親之時,真相大白,大郎賭輸了錢,連爭奪的機會都沒有。
張家姑娘亦是豁達之人,發覺喜歡的是李二郎後,不顧流言蜚語,有情人終成眷屬。
林知雀登時來了興致,伸長脖子往外看,隻恨珠簾和屏風礙事兒。
之前在金陵,與爹娘一同看戲,大多是忠君報國那一類。
她頭一回見這麽新奇的戲,男女之情纏綿悱惻,一幕幕呈現在眼前。
台上伶人唱得生動真摯,光聽動靜都能想象畫麵,此時正演到——
張家姑娘與李二郎偶遇,拾帕子時出神跌倒,恰好摔在李二郎懷裏。
她羞得滿麵通紅,轉頭就跑,李二郎終於開始在意她。
飄上來的聲音婉轉動聽,惹得人心癢,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林知雀聽得著急,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想扒拉開礙眼的屏風,趴在露台上一看究竟。
她眼睛都盯著外麵,根本顧不得身側,怔怔地邁開步子,飛快地想跑過去。
倏忽間,裙擺似是被什麽壓住,她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倒,腳跟打滑,詫異地驚呼一聲。
林知雀遲鈍地回神,卻已經來不及了,往後傾倒得越來越厲害,眼看著就要後腦著地。
情急之下,她手忙腳亂地扶著小圓桌,掌心隨著身子向後摩擦,打翻了酒盞,蹭破了油皮。
她不知會摔成什麽樣,閉上眼睛不忍看,卻隱約瞥見一道玄色身影靠近,在身後坐定,伸出修長雙臂。
“鶯鶯是學張家姑娘嗎?”
裴言淵從身後精準接住她,輕輕放下她的腦袋,悄然鬆開踩住她裙擺的靴底。
垂眸凝望幾寸之遙的臉龐,他唇角弧度愈發明顯,卻硬是壓了下來,淡淡道:
“還不起來?”
這時候,林知雀才驚懼地睜開眼睛,發覺整個人被他托住,腦袋竟然枕在裴言淵的腿上。
“對......對不住。”
她尚未完全回過神,懵懂地照著他的話去做,扶著地麵就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質問道:
“懲罰是什麽?”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支吾,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無論他說什麽,她都要拒絕。
難道.......這也包括,他讓她起身嗎?
這是唱的哪一出?
她快繞迷糊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猶疑地回答道:
“那我......我不起來?”
裴言淵唇角再也壓不住,揚起滿意的弧度,輕輕頷首認可,壓低聲音道:
“張家姑娘接近心上人的法子,你要好好學。”
林知雀似懂非懂地蹙眉,眨巴著杏眸望著裴言淵,好像明白了一點。
他想讓她學張家姑娘,並且用作範例,引導她親身實踐。
而所謂“隻能拒絕”的懲罰,就是讓她謹記,要對抗下意識的本能。
看上去似乎沒什麽,照著話本學,總比揣摩他教導之中的深意容易。
可眼下的行為,總有難以言喻的不對勁。
他好像,沒必要親力親為吧?
這麽淺顯,直截了當告訴她就行了嘛,何必多此一舉。
林知雀無暇細想,隻覺得姿勢歪斜,腰肢掛在半空,全靠腰腹的力氣撐住,怪累人的。
她打量著裴言淵的神色,趁他不注意瞥了一眼周身,想挪動位置。
這家夥雙腿緊實,並攏在一起,她與其側著躺,不如轉個身,把腦袋擱置在縫隙中。
如此,就能借他的膝蓋頂著脖頸,彎著雙腿蹲坐地上,定會舒服不少。
況且放低身軀後,還能從桌底看到樓下戲台,更為便利了。
至於他的教導,她暫且顧不上,先找好位置再慢慢想吧。
林知雀想到就做,腦袋往上挪了幾寸,又歪斜不少。
倏忽間,發髻往上一頂,似乎碰到了什麽陌生的東西。
她困惑地停頓,仔細回憶自己身上此處,上上下下似乎沒什麽呀。
隱約有些堅硬,抵著她的發髻,難道是玉佩嗎?
可是這不在腰封附近,哪怕掛了玉佩,也不可能碰到。
更何況玉佩平整冷硬,與她碰到的,好像不太一樣。
是她的錯覺,還是他與她有不同之處?
林知雀一頭霧水,本就成了漿糊的思緒,更加找不著北。
按照規矩,家中女子及笄後,會有嬤嬤教導隱晦之事。
可她及笄後還未等到那天,爹爹忽而出了事,自然沒能了解。
林知雀心底發虛,生怕做錯了事,又覺得事不至此。
這家夥硬朗得很,摔都摔不壞,總不會她不小心碰一下,就生氣翻臉吧?
她認可地咬緊牙關,權當沒發現異樣,繼續調整位置。
誰知,裴言淵驟然低下頭,俊容似是有幾分詫異,壓抑聲線道:
“鶯鶯,別再往前了。”
“......哦,我懂了。”
她愣了一下,撲閃純澈杏眸,乖巧聽話地回答,繼續向前挪動。
這家夥懲罰她不許拒絕,說明一切都是反著來的。
讓她不要往前,那就是繼續往前。
林知雀恍然大悟,愈發熟練,暗歎這回真是靈光,裴言淵應該很欣慰吧?
可是,他的臉色愈發陰沉,好似她碰到了不可觸及之處,隱忍地抑製呼吸。
“停下,這個不算。”
裴言淵咬牙切齒,心口起起伏伏,闔上雙眸穩定氣息,按住她挪動的身形,壓迫道:
“不許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