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把天捅一個窟窿
沈予微手腕飛速轉動,這幾天她私下裏沒少練,為的就是既能快速刮掉畫絹上的顏料,又能不傷及絹底,對輕重程度的拿捏要求堪比做外科手術。
好在沈予微是個扛得起大劍,也捏的起繡花針的人。
離她最近的是榮孟洋,他猜到沈予微要搞事,但沒想到她搞得那麽大。
當身邊的人衝向沈予微時,他悄無聲息地用身體擋了一下,他這麽做完全是本能快過思考。
前麵的人被擋住,後麵的人來不及停下,幾個人如同多米諾骨牌,齊齊倒向沈予微。
沈予微伸出左手,擋住倒過來的人牆,而她身體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雖然隻有幾秒的時間,可這一幕仿佛慢鏡頭一樣緩慢。
高德仁又驚又懼地衝上來,伸手去打沈予微的右手。
丘暢突然衝上來,死死抱住高德仁,他和錦畫都露出炙熱又渴望的眼神,盯著沈予微落刀的方向。
這把小刀猶如達摩克利斯之劍,割破了高德仁的麵具,斬斷了他的未來,也宛如一束光明,賜予了三個人新的希望。
畫絹上逐漸露出模糊的字跡。
沈予微注視著這個名字,眼睛居然微微酸澀起來。
她仿佛看到畫中山頂的雪在慢慢融化,而那個人終於等到了陽光。
沈予微抬起雙眼,冷冷望向高德仁,鏗鏘有力的聲音,振聾發聵。
“這根本不是王希孟的畫。”
其他人都被她的氣勢震住,所有人的目光都匯向刀尖止住的位置,隻見斑駁之處隱隱約約露出一個模糊的名字——岑連。
“這是一個與王希孟一樣的天才畫者。”
“他本不該被埋沒,本應在這個時代發光,成為一個新的傳奇。”
“可他卻被高德仁囚禁多年,一身天賦被這個虛偽貪心的家夥利用,製造假畫!”
“你胡說八道!”高德仁如同一隻憤怒的鬼魅,恨不得掐住沈予微的脖子,“你一個明星懂什麽真畫假畫!”
不出沈予微所料,高德仁果然開始反咬。
“我如果不懂畫,又怎麽會看得出這幅您老人家鑒定為真跡的畫是假的?”沈予微一句話堵得高德仁啞口無言。
六溪山人之一的常振守念著“岑連”這名字,他總覺得有點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聽過。
忽然,常振守想起來了,他驚訝道:“岑連……老高,這不是你以前的學生嗎?那時你說他和你理念不和,退學回家了。”
【臥槽?還有這樣的秘辛?】
【居然是老熟人?那這高老頭說不定真有問題啊。】
【專家專家,專門騙大家。】
高德仁聞言,知道此時他不能否認岑連的存在,隻能狡辯道:“對,他是我的學生,當初我就是發現他心術不正,這才趕走了他,但我到底惜才,才對大家說是和他理念不和,我……我萬萬沒想到他離開後,會進入假畫集團,這孩子怎麽走上歪路了啊!”
高德仁痛心疾首地抹起眼淚來:“他的天賦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做假畫,居然連我都被騙了過去!”
在場的專家和高德仁都是多年老友,自然相信他的話。
丘暢聞言,氣得喉嚨裏發出“嗬嗬”怪聲,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他發瘋一般撲倒高德仁,嘶吼道:“你胡說!你胡說!你當初汙蔑我造假,害我坐牢,現在還要汙蔑岑連!”
“明明是他不願意和你同流合汙,才被你囚禁!”
這時保安已經來了,他們拽住瘋子一般的丘暢,而丘暢的兩隻手就像螃蟹的鉗子,死死鉗住高德仁。
高德仁的衣領被丘暢狠狠扯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群人你推我拽,再次亂作一團。
直播間裏也是如此。
【太刺激了!塌了塌了,書畫圈也塌房了。】
【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啊!】
【要是六溪山人參與造假,豈不是禍患無窮。】
【我覺得沒必要吧,人又不缺那些錢,還是名人之後,何必自毀名聲呢。】
【你們不奇怪沈予微居然知道嗎,這事和她有什麽關係?】
丘暢雙拳難敵四手,最終還是被保安拽開。
壓在身上的大石頭沒了,高德仁鬆了口氣,他剛才差點被丘暢這瘋子壓死,他到底還是太仁慈,當初就應該把這陰魂不散的小子扔進墓裏,爛死在地裏。
引起這場騷亂的沈予微始終淡定,她盯著狡辯的高德仁:“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沒關係,我本來也不奢求這樣就能讓你定罪。”沈予微緩緩走到高德仁身邊,從容不迫地數著他的罪行。
“第一高德仁囚禁自己的學生,強迫他造假畫;第二高德仁利用收集到的古紙古絹造假,博古街的書芳齋就是他銷售假畫的窩點之一;第三高德仁偷龍轉鳳,鑒真畫為假,再以低價收購或是直接白拿。”
沈予微條理清晰,擲地有聲。
“這僅僅是我收集到的信息,我希望無論如何,上京市都能徹查這件事。”
“有罪的,一個不放過,無罪的,不能再被冤枉。”沈予微的目光掃過被保安架著的丘暢。
言畢,沈予微突然伸腳踢了踢高德仁的膝窩,他一個沒站穩往前踉蹌了幾步,直到撞到桌沿才停下,隨後沈予微突然掐住高德仁的脖子,將他按了下去。
“砰”一聲響,高德仁的腦袋重重撞在鋪著畫的桌子上。
沾著顏料的小刀貼著高德仁的臉落下,嚇得他慘叫一聲。
然而這刀尖隻是定定落在他眼前,刀尖旁是岑連的名字。
高德仁頭暈目眩,隻聽頭頂傳來冰冷的聲音:“真相不會被掩蓋。”
不知是恐懼還是因為心虛,高德仁張張嘴,居然沒有發出聲來。
沈予微沒有與高德仁爭辯,而是直接將知道的說出來,再提示官方去調查。
她再厲害,也無法做到全麵調查。
直播間裏的討論方向立刻被沈予微糾正了回來。
【啊,對對對!什麽相信專家還是相信學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調查!我們隻相信真相,不迷信專家。】
【差點被帶歪了,希望上京市好好調查,給大眾一個答複。】
【我感覺沈予微說的是真的,否則不會說得這麽言之有物。】
坐在台下的領導早就已經在交頭接耳,商討這件事的處理辦法。
很快他們就有了初步結論,這件事影響太大,上京市連夜成立專項調查小組。
現場所有人員暫時不能離開,等警察到達進行登記和詢問後才能離開,而在這件事爆發前,沈予微已經給錦畫打了個信號,讓她提前離開。
錦畫跟著高德仁這麽多年,必然收集了不少證據。
不過方才沈予微沒有說,就是為了暫時不暴露錦畫,讓錦畫能夠回到高家,找到岑連下落的線索,再將這些證據一並交上去。
從沈予微毀畫開始,導演就靠著一股毅力在堅持指揮直播,否則但凡心髒差點的就要暈過去了。
當在場的領導表明“這件事會徹查到底”。
直播才正式結束,可網上的熱議才剛剛開始。
無數吃瓜群眾隻慶幸今天是周六,他們可以安心熬夜吃瓜。
也有這兩所美術學院的學生出來爆料。
【我記得岑連,他以前好厲害,看了的畫就能記住,然後臨摹下來。】
【那時我們還都奇怪,他怎麽突然就沒消息了,還有人酸他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結果是出了這檔子事。】
【還好這事被揭露了,要不然高德仁真當上上京博物館的館長,那還得了?到時把博物館裏的東西偷偷換成假的,然後再把真的東西賣出去,我的天,簡直當代賣國賊了。】
【先別急著站隊,這事說不定還有反轉呢。】
【我聽說六溪山人早就不和,那個常振守看不慣高德仁愛把書畫搞成生意,這指不定是人內鬥呢?然後沈予微這一出戲等於是拜了碼頭。】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沈予微的名字也跟著眾人的討論,再次上了各大平台熱搜。
此時很多人都在猜沈予微在幹嘛,有人猜她估計正得意揚揚地跟著新書畫勢力邀功;有人猜她可能正被專家們痛罵。
然而現在的沈予微隻是坐在自己的休息椅上,閉目養神。
導演哀怨地說:“要不沈老師您把我埋了吧。”
沈予微寬慰地說:“別這麽悲觀啊”
導演抱著腦袋道:“等封閉結束,我的電話都能被領導和媒體打爆!”
為了避免他們聯係外麵,通風報信,所有人的手機都暫時被關閉了。
沈予微樂觀地說:“往好處想,強製關機,能得到一個晚上的清閑。”
導演哭笑不得地說:“沈老師,你怎麽還那麽悠閑啊,真不覺得你把天捅了一個窟窿嗎?”
沈予微哈哈笑了笑,心想,反正不是沒幹過,也算熟門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