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專心當你的事業粉
那天幾個人不歡而散。方叢走了,廖馳帶人回了辦公室,又說累,把鄧嫣的參觀交給了小穗。小穗帶人去見周望川,他已經走了。
後麵幾天,周望川又來了幾次公司。兩人碰麵,他也冷淡下來,幾乎和她沒什麽交集。
小穗收斂了所有的主動,不再對他噓寒問暖,不再逮到機會就追著他跑,不再殷勤地給他送這送那。那些上趕著的行為,讓她覺得自己之前實在夠傻的。
但每次開會的時候、上樓找廖馳的時候,總忍不住眼睛去找他的身影。他在,她依舊不自然,他不在,心裏又空落落的幹什麽都提不起勁來。
小穗常常想,周望川那麽堅決沉穩、不為別人所動的人,沒有她糾著纏著,應該覺得如釋重負吧?
開始還試圖和她恢複邦交,她隻是嫌不衛生沒吃他一口菜而已,說不理就又不理她了……
一群下屬眾星捧月似的圍著他,他每天忙得分身乏術。幾次她偷看的時候,他抬頭恰好看向這邊,眼神沒有焦點也沒有溫度,更別說看她了。
所以你看,這樣心冷如冰的男人,她把一腔熱情投注在他身上,本來就可能找錯了人。即使不是同事,也一樣全軍覆沒徒勞無功。
下班路上,小穗一邊開車一邊神遊,回想她想打動他,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
他那時到底是不是被她纏怕了,才答應了那頓火鍋。還是本來也一人獨處太寂寞?最多是報答她多日來的三餐之恩?……
車子拐到小區鄰近一條路,前麵的一輛車速度壓得有些慢,明明紅綠燈前隻有幾輛車,居然一個綠燈閃了幾十秒,都沒過去。
她氣不過,摁喇叭滴了一下前頭的車。回神細看,這車型和車號好眼熟……好像是腦子裏一直想的那個人的……
她惱地額頭磕在方向盤上,埋起臉不想見人。不知怎的碰到了,喇叭又是短促的滴了一聲。她嚇到,猛地彈起來,她沒有特意叫他,真的沒有!
從車庫上樓的時候,周望川果然在電梯口等。小穗陪他等了一會,進了電梯,隻有他們兩人。扭扭捏捏了好一會,她也沒想好怎麽解釋不是故意跟著他,隻是碰巧。
屢有前科,說了他能信嗎……而且他臉那麽臭……
周望川依舊是黑色大衣,外套敞著,裏頭的白襯衫一天下來領口鬆垮,皺了好幾處。他再一次轉頭,鋒利的抓住了她瞄過去的目光,在安靜的空間裏先開口。
“以後都不打算和我說話了?”
小穗眨了眨眼:“沒有啊。”
周望川懷疑地看她,躲他躲得那麽明顯,她的話一聽就口不對心。
小穗反問他:“周總,工作我哪裏不配合了嗎?”
沒有。可連稱呼都改了,從隨便的你,改成了您、周總、你們周老板。私下見不到人,公司裏見他也繞著走。
“你到底在氣什麽?”
周望川靜靜等待片刻,電梯持續上升,“真不說?那算了。”
小穗氣悶,算了就算了,不想理他。小性子上來想使,可對他不太使得動,他不買賬,再加上自己總是沒用的心軟。
撅嘴先出了電梯,右拐往家走,沒兩步又折回來。
“我主要是尷尬,當然也有點生氣。”
她瞪他,“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看我一個人傻乎乎地蒙在鼓裏,好玩嗎?”
“我知道得很晚,沒兩天就告訴你了。”
“真的?”她不太相信,他們這些老謀深算的人,會那麽沉不住氣。
“怕你犯傻,把廖總的底細告訴我個底兒掉,我勝之不武。”
周望川說著樂了,再多封閉隔離幾天,兩個人越來越無話不談,說不定真的會。
站在電梯門口,小穗在他清風明月般的笑容裏迷失了一會,冷空氣一吹,驀然醒過神來。
都這會了,他還笑話她。心裏一陣不是滋味,也是,本來她就是個笑話。
小穗冷靜地說:“從前是我胡鬧,我鄭重決定,收回我的那些話。”
他擰眉:“哪些?”
雖說說過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小穗還是想挽救一下:“亂七八糟的那些,你就當我沒說過。”
“什麽意思?”
真沒聽懂?小穗腳下動了動,高跟鞋站得更穩些。
“以後,我專心做你的事業粉。”
估計事業粉這種詞他不一定明白,小穗也不多解釋。因為,事業黑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就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不該亂想,亂鬧,亂和你開口。”學人家釣魚,釣來釣去釣到公司老板身上……
周望川淩厲地盯著她:“你當是兒戲?”
不是。前功盡棄的感覺,她能不心疼?愛吃的鴨子都煮到半熟了,不得不放棄,她下不了嘴啊。
“我很抱歉,以後再也不說了……說不說,就不說,決不出爾反爾。”
她舉著手指頭承諾,“以後絕不打擾你。”
周望川被她的認真氣到發笑:“為什麽?”
因為追你翻車了啊。而且好累,她想歇一歇。
小穗沒敢說,就當她忽然良心發現好了:“不想幹擾工作,那樣大家都難做。”
“所以,我必須接受你的歉意?”
不等她反應,人果斷抬腳走了,一副氣糊塗了的架勢,砰地把她關在門外。
小穗被門的聲音震到一抖,什麽呀,陰陽怪氣的。
不接受就不接受,至於要反目成仇?她懸崖勒馬,歉也道了,還不夠?
不然呢,覺得自己吃虧太多,空口白牙不行,還要她賠回來嗎?到底要她怎樣嘛。
公司裏,廖馳的第一個後招出來了。財務政策全麵收緊,所有流程嚴加規範,公司所有大額支出一律找廖馳簽字,俗稱的“一支筆審批”。
小穗看到郵件,很快關掉,以為隻是為上市合規做準備,沒意識到這是個大問題。
新政發布,對業務部門就像點了一把山火,燒倒樹木一片。
老李手下一幹銷售先受不了,一片哀嚎,找周望川吐苦水。
周望川敲打他:“你們手頭的花賬之類的,該消趕緊消。叫他們都規矩點,沒大事。”
老李發愁,哪個公司銷售的賬不是一團亂,水至清則無魚,老板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管死了單子必定受波及。
“您不覺得,下馬威已經很多了嗎?”
周望川維持著體麵,客觀道:“彼此彼此吧。”
廖馳做事不會師出無名,這種反彈也是你來我往的事。
老李不這麽想:“不行,我得問問。”
仗著最近混熟了,他當麵給小穗打電話,手機上按了免提。
“你給我交個底,這事到底誰的主意?是不是你的?”
小穗莫名其妙:“大哥,財務的事我哪知道?之前也沒聽說。”
財務總監老呂是個快六十歲的老先生,眼高於頂鐵麵無私的很,她也得能請得動這尊大佛啊。
“多加一個流程而已,問題很大嗎?”
“當然了。那這個主意誰出的,老呂還是廖總?他想幹嗎,是不是要把所有今年的大額開支都砍掉?”
“我真不知道……”
“這你就沒意思了。”老李威逼利誘,“後麵的工作不需要我們幫忙了?凡事大家互幫互助,才有得玩,這個道理不明白?”
“明白是明白,你屈打成招的前提是——我也得知道啊大哥。”
“你就糊弄我,不怕我找周總告狀?”
“告唄,反正他和你一樣,也是小氣鬼……”
電話被周望川切斷。越說越不像話,他就不明白了,怎麽小穗和誰都能聊到一塊去,聊得還挺開心?
人權、物權、財權,無外乎這幾板斧,廖馳管著後台,想舞弄隨他去吧。
老李不同意:“他要是真懂,也沒什麽!就怕外行指導內行,把我們的工作都攪和亂了!”
廖馳打定主意發力,秩序被打亂是一定的。雖然,這是他曾經最不想看到的局麵。
一個事實是,很多時候,改變做事情的方式方法易如反掌,但改變一個人的立場,難比登天。
周望川對士氣低迷的團隊鼓勁:“他真敢攪和的話,你們第一時間來找我,我來和他硬碰硬。”
沒清靜兩天,小穗接到了最不想接的電話。楚毓和她各忙各的,將近一個月沒聯係了。
她上次從程妍那裏聽說,他節前的上市項目報上去,不太順利。最大的問題是公司銀行流水很混亂,信息一披露出來,上了很多財經媒體的頭條。光監管機構下達的問詢函,就多達上百頁。
一上來,楚毓可可憐憐地說想她,絮絮說了十分鍾,又問為什麽不打電話給他,他想過來找她。
小穗拒絕:“公司最近忙,天天加班呢。”
“金融民工多苦命。”楚毓說到正題,“我知道你忙,你們公司的項目在內部被列為開年的重點項目呢。”
內部消息傳得快,項目之間有什麽風吹草動保密不了,小穗不意外。
“你看,我們總是聚少離多也不是個事,現在有個機會,你要不要幫我?”
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小穗應了一聲,隨他說。
“我想調去雲馳的項目組,你能不能幫我和謝Sir說一句?”
求人的時候,楚毓格外和藹溫柔,話說得十分動聽,“他team的成功率高,年底獎金分成妥妥的。我的能力不差,過去絕對可以勝任。等明年獎金到手,我們規劃規劃,爭取早點買上大房子,不用像這樣,同城都和異地戀似的……”
他的鑽營以前小穗很欣賞,覺得是男人努力進取的表現。現在也努力進取,隻是和她沒關係了。
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以為男人甜言蜜語就是對她好,而把“對她好”看得無比重要。
長大了才發現,人有奉獻型、索取型、互惠型之分。這些東西不體現在臉上,也不體現在言語上。
“你的事,我能不放在心上嗎?謝Sir來的時候,我就求過他,他不同意。”
“為什麽?”
哪有為什麽,“怕你來了徇私吧。成功率高,更要愛惜自己的羽毛。我擔保不管用,要不你再和他說說?”
“可以是可以……”
搪塞過去,掛機前楚毓問她什麽時候有空,想見麵。小穗說很快很快。
程妍給她的消息,公司今年的晉升三月十號開始,她一直記得呢。
也許,到時候了,她該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