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丫頭片子

我從一開始的掙紮大叫,到後來哭著喊著求他放過我,柳玄意的手從始至終都沒有鬆開。

他手上帶了真氣,那隻叫做‘申’的梅花棺釘被他一寸一寸推進我的身體。

鑽心的疼痛傳來,鮮血噴薄而出,眼淚嘩嘩往下掉,我張著嘴卻哭不出聲。

一陣尖銳的噪音鑽進我腦子裏,有很多人在對我說著什麽,很多身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聽到有人叫我‘真真’,我甩著頭想說我不是,可是說不出來。

我仿佛掉在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身邊一切都是虛妄,緊緊包裹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伸手拚命去撕扯,努力從那層包裹中鑽出來,直到精疲力竭暈了過去。

·

我昏迷了兩天。

再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一隻碩大的紅色魚頭趴在床邊,嚇得我彈了起來。

“槐姑娘,你醒了?”

黎嬸聲音傳來,我閉了閉眼,再朝魚頭看去,卻隻看到了一臉關切的黎嬸。

“別怕,一切都過去了,我去給你端吃的。”

黎嬸說著就出去了。

我趕緊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隻以為剛才是我眼花了。

黎嬸很快端著飯菜進來了,我握著筷子卻吃不下。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揮之不去,一想到柳玄意我就心驚膽寒。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那樣對我,也根本分不清身邊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五爺他們兩天前夜裏就出發去東夷鹽海了。”黎嬸一邊勸我吃飯,一邊說道,“四合院裏隻剩下我們倆,待會我要出去接個人,是五爺找來保護咱們的,姑娘吃完再休息一會兒。”

我趕緊吃了兩口,一臉認真道:“黎嬸你忙你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黎嬸不疑有他,等我吃完收拾了碗筷,就出門接人去了。

她前腳剛走,我後腳也出了門,打車直奔學校。

我心裏很亂,不敢再隨便相信任何人。

柳玄意找來的人,誰又知道到底是保護我的,還是看著我的?

如果我現在不離開四合院,怕是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我需要脫離那裏的環境,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

回到宿舍,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地狼藉。

我其中一個舍友孫明月正彎著腰低著頭往行李箱裏塞衣服。

她媽媽靜靜地站在一邊,挺著大肚子。

我禮貌的叫了一聲:“阿姨好。”

阿姨就像沒聽到似的,木然的站在那兒,眼神都沒給我一個。

倒是孫明月猛地抬起頭來,兩眼又紅又腫,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問道:“槐煙,你在叫誰?”

“你媽媽啊。”我指著她身邊說道,“她不就在那兒站著?”

孫明月哇的一聲哭了,啞著喉嚨衝我吼:“我媽現在還在家裏躺著,就快不行了,怎麽可能站在我身邊,槐煙,你故意的吧!”

“……”

我有些無措的看看孫明月,又看看她媽媽。

這時候,另一個舍友劉娟回來了,看到孫明月哭,就問怎麽了。

“槐煙說我媽就站在我旁邊,劉娟你說,我媽在不在我們宿舍?”

劉娟搖頭。

我皺著眉頭壓低聲音再次確認:“你也看不到嗎?”

“沒有,宿舍裏隻有我們三個人。”

劉娟的回答讓我心驚,我趕緊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孫明月媽媽依然站在那兒。

我這是怎麽了?

之前看到大紅魚頭,現在又看到孫明月媽媽,難道被梅花棺釘釘過之後,我開始出現幻覺了?

孫明月收拾好行李箱,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我得回家了,劉娟、槐煙,我們畢業答辯再見。”

她提著行李箱往外走,她媽媽也跟著,腳尖點地,一顛一顛的。

我心中有了猜測,一把攔住孫明月問道:“我記得之前你說你媽媽懷二胎了,對嗎?”

孫明月點頭:“對,就是因為大齡懷胎,二月二那天去老家上香,回來她就喊累,一躺下就再也沒醒來,氣息越來越弱,醫生說就這一兩天的事了。”

我更加確定:“明月,你媽媽可能是走胎了,帶我去找她,應該還來得及。”

“走胎?什麽是走胎?”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我拉著孫明月下樓,她打的順風車到了,我們一起上車,直奔她家。

孫家人已經在搭靈堂了,正廳靠牆位置鋪著一層稻草,孫媽媽挺著大肚子躺在上麵。

我走過去,一手按向孫媽媽的肚子,閉眼感受不到任何胎動,再去看孫媽媽的麵色,她眉心一根青筋連著雙目,嘴唇也泛著黑青色。

奶奶說過,走胎之人多是受了驚嚇導致,母體魂魄不定,胎驚而走,七日內如能召回母體魂魄,還有一線生機。

孫明月小心問道:“槐煙,我聽說你奶奶以前就是替人接生的,你是不是也懂這些?”

我點頭:“明月,以我的經驗來看,阿姨的確是走胎了,我有辦法救阿姨,但孩子必定保不住。”

孫明月立刻說道:“不要弟弟了,槐煙,你救救我媽!”

“誰說不要弟弟了?”

孫明月奶奶衝了進來,一把將我扯開,惡狠狠道:“哪來的丫頭片子,閃一邊去!”

然後又衝門口點頭哈腰道:“盧大師,快救救我孫兒。”

我這才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土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瘦得跟竹竿似的,肩膀上搭著布袋,一雙黃豆大的眼睛也在打量著我。

我皺眉:“敢問這位大師是要救大人,還是孩子?”

孫奶奶叉腰吼道:“當然是救我孫子,醫生都說大人沒用了,救她純屬浪費時間。”

盧大師點頭默認。

我推開孫奶奶,對上盧大師:“我奶奶14歲便幫人接胎,一接就是六十年,像阿姨這種情況,她遇見過不止一次。”

“阿姨大齡懷胎,回鄉上香,一定是受了驚嚇,母體受損,導致走胎,胎魂已走,你接出來的隻會是死胎!”

孫明月立刻說道:“對,我媽那天被人撞了一下,從田埂上摔下去,的確受了驚。”

“胡說八道!”

孫奶奶一把將我和孫明月推了出去,回頭就請盧大師快點施法,救她孫子出來。

盧大師從布袋裏捏出一張符紙,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將符紙貼在了阿姨的肚子上。

看到符紙上符文的走筆,我竟覺得熟悉。

這走筆跟白狐劫鏢那夜,雜樹叢中燃起的符紙一模一樣。

難道眼前這位盧大師,就是當夜雜樹叢中控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