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許默並沒插手薑禾的事, 隻是坐在會議桌的末尾上捏著一根鋼筆,漫不經心地轉著筆。
薑禾和那個喊著被抄襲的作者都在會議室,兩人臉色都很難看, 雙方都請了知識產權相關的律師。
打官司耗時耗力, 夏竹找了專人做反盤, 先確定薑禾是否存在抄襲行為。
那作者是網站大牌作者, 在創作這塊堅持捍衛自己的權利, 薑禾也死咬著她沒有抄襲這點,堅決不肯讓步。
夏竹看場麵鬧得難看, 忍不住頭疼。
她中途瞄一眼角落坐著的許默,見他對這幕好似沒瞧見,任由彼此鬧得難堪醜陋、撕破臉皮。
周白出於對工作室名譽維護的立場,提出購買作者的原作影視版權,邀請她同薑禾一起改編。
提議一出,作者和薑禾臉色都很難看, 顯然不同意周白的提議。
中間薑禾拿了段錄音出來,錄音內容是兩人當初共同討論劇情的片段。
恰好是雙方劇情的爭議片段, 最開始提出這個新梗的點確實是薑禾, 兩人討論幾次後, 薑禾將這個梗擴展成了一個故事。
作者沒想到薑禾錄了音, 黑著臉看了薑禾許久才僵持道:“我也參與了討論。這是我們的共同成果。”
夏竹隱約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跟雙方律師聊了幾句,確定構不成抄襲後, 重新回到會議室解決兩人的問題。
爭吵了半天, 最終確定這個故事情節為兩人共創都可以使用, 夏竹確認買下作者的影視版權,作者與薑禾一起編寫劇本。
至於薑禾, 繼續留在工作室。
雙方都理虧,夏竹的提議對雙方都好,兩人都沒什麽異議。
隻是事兒解決了,彼此的膈應估計很難消除。
許默全程沒參與,隻是在夏竹確認解決方案時忍不住蹙了蹙眉,顯然不太讚同她的提議。
解決完抄襲的問題,已經下午六點,夏竹餓得前胸貼後背,她看了眼時間,提出請他們吃飯。
周白家裏有事拒絕了,薑禾和作者心情都不美好也找借口回絕,會議室裏隻剩下許默。
夏竹有些懵,撇撇嘴,看著許默沒說話。
許默拿著鋼筆敲了敲桌麵,十分給麵兒地說:“我能有這個榮幸請你吃頓晚飯?”
夏竹:“……”
兩人走出工作室,許默習慣性地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夏竹手裏一空,陡然想起自己晚上還沒個著落,決定先去樓上開間房。
許默頓了頓,沒阻止她。
隻是不湊巧,今天是萬聖節,酒店客房全滿了。
夏竹不信邪,跑了兩家都是滿客。
她忍不住懷疑會不會是酒店的饑餓營銷,結果翻出手機看了眼訂房軟件,好幾家不錯的酒店都售罄。
許默全程淡定,隻在她滿臉懵逼、懷疑人生時才慢慢站出來,風度十足地問:“要不我讓你半張床?”
夏竹瞪了眼人,沒理他。
實在是不想再折騰,夏竹在酒店大堂的沙發坐了片刻,最後認命:“走吧。”
許默心情頗好地勾了勾唇角,任勞任怨地撈過她的行李箱,帶著她往房間走。
也不是沒住過,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般忐忑、慌張。
或許是之前發生過激烈的爭吵,見識過彼此最真實、醜陋的模樣,所以如今赤/裸相對時,總是覺得不自在。
那感覺就好像無論你做什麽,他都能一眼看穿你。
鋪設著紅地毯的走廊柔軟、靜音,越往裏走越安靜,夏竹甚至能聽到自己起伏的心跳聲。
她走在後麵,抬頭看著眼前的人,他一身西裝革履的模樣,脊背挺直、寬闊,提著行李箱的那隻手修長、分明,宛如雕刻精致的雕塑作品。
不知道是不是許久不見,她總覺得這個人好像變了挺多。
哢嚓一聲,房鎖被人打開。
許默推開門,將行李箱放置在玄關,站門口邀請夏竹進屋。
夏竹回神,猝不及防對上許默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眸,那裏頭倒映著她的影子,仿佛將她看進了眼裏。
許默見她猶豫不決,扯了扯嘴角,淡笑著問:“怎麽?不敢進?”
“誰不敢,你別——”
夏竹禁不住激,聞言立馬踏進門檻,她下意識反駁,隻是話說到一半就被人一把撈進懷裏,捧著臉親了上來。
久旱逢甘霖,兩人許久沒有如此親密的時刻,夏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許默掐住她的腰,她癢得下意識尖叫。
隻是尖叫聲還沒發出喉嚨,便被許默鑽進的舌頭吞了個一幹二淨。
她當即瞪大眼,麵露震驚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仿佛餓狼,毫不留情地啃咬夏竹的下巴、嘴唇。
口腔裏滿是他的味道,她被他的氣息包裹,差點喘不過氣。
門還大大敞著,夏竹害怕被人看見,用力踹了腳許默的小腿。
許默吃痛,捧住她的臉,蹙眉一言不發看著她。
夏竹皺眉,終於有機會呼喊:“門!”
許默喘了口氣,回頭不耐煩地瞥一眼門,在夏竹的注視下,抬腿勾上門。
下一秒,他掐住夏竹的腰肢將人摁在門板,俯身不管不顧親上來。
夏竹第一次感覺到他的急迫,仿佛狼入虎口,再也掙紮不開。
他埋在她的脖子裏,毫不猶豫地留下他的罪證。
夏竹不自覺地踮起腳尖,仰起脖子,任由他予取予奪。
隻是腦裏白光一現時,她想的是,他不是要追她嗎?怎麽進度就到這了?
眼見衣服掉一地,許默的手已經碰到背後的暗扣,她下意識握住他的手,不讚同地搖頭:“我餓了,要吃飯。”
許默一通邪火頓時無處發泄,他蹙了蹙眉,在夏竹的無聲阻止中,慢慢鬆開手,彎腰將夏竹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重新穿回她的身上。
他也狼狽,瞥了眼腹部,他喘了口氣,一邊打電話給前台叫了客房服務,一邊鑽進了洗手間。
夏竹站在原地,緩了好幾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聽著洗手間的水流聲,夏竹伸手勾回掉落在臉頰的發絲,瞥了眼被踢到角落的行李箱,撇撇嘴,彎腰撿起行李箱拎到客房,她一屁股坐在客房的**,盯著那隻行李箱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默從洗手間走出來,在房間轉了大半圈,終於在客房找到人。
看到夏竹的那一刻,許默眼底劃過一絲失而複得的慶幸,隻是看她把行李箱丟在了客房,許默忍不住蹙眉,問:“不是認床?客房的床睡得慣?”
夏竹脫了鞋,盤腿坐在**,撐著下巴打量幾眼臉上還有水珠的男人,愁眉苦眼地說:“睡得慣啊。”
許默一頓。
下一秒,他抬腿走進客房,瞥一眼丟在地上的行李箱,走到夏竹麵前,居高臨下地掃了幾眼人,蠱惑道:“主臥的床是我特意按照你的睡眠習慣定製的,你真不想睡?”
夏竹明顯被說動,卻時刻謹記他倆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同睡一個床,她伸出食指慢慢晃了兩下,搖頭拒絕:“不、想。”
許默笑了下,聳肩,無奈道:“那真是可惜了。”
夏竹:“……”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八點半,夏竹餓得有氣無力,癱在**不想動分毫。
許默今天似乎很閑,回到酒店並沒去書房處理工作,而是坐在客房的床尾陪夏竹閑聊。
夏竹不想理她,人躺在**玩手機刷視頻。許默也不催促,就那麽翹著二郎腿坐她斜對麵,時不時回兩條消息。
明明都沒說話,氣氛卻說不出的和諧。
有這麽一個活人在,夏竹怎麽可能完全忽視,她隻是拿著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實際並沒看明白視頻裏說了什麽。
刷了一會兒,夏竹百無聊賴地丟下手機,蹭地一下坐起身,一動不動地看著許默。
許默察覺到夏竹的視線,回頭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好似在問:“有事兒?”
夏竹低低地呸了聲,不太情願地問:“你到底想幹嘛啊?”
許默放下手機,抬頭看著她,語氣平靜地問:“你呢?”
夏竹蹙眉,疑惑不解:“我什麽?”
許默滾了滾喉結,輕聲問:“你什麽時候才能跟我好好說話?”
夏竹應激道:“我什麽時候沒跟你好好說話了?”
許默一動不動看了片刻夏竹,突然伸手將人拉到懷裏,將她摁在自己腿上,圈住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額頭,服軟道:“小夏同誌,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鬧矛盾。”
“不管是冷戰還是吵架,對我來說,又累又沒有效率,還很傷感情。”
“所以,咱倆以後能不吵架了嗎?”
夏竹被他抱在懷裏,耳邊是他溫和又不容置喙的嗓音,腰間被他的手圈住,整個人籠罩在他的懷裏,壓根兒獨立思考的能力。
她也不喜歡吵架,也不喜歡冷戰,隻是有時候爭吵是最直接發泄方式。
雖然難受,但是爽快。
許默見夏竹走神,彎腰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低低地問:“怎麽不說話?還有什麽沒考慮清楚的?”
那次爭吵夏竹至今記憶猶新,她聯想到當初的醜陋麵孔,忍不住垂低眼瞼,小聲道歉:“對不起。”
夏竹聲如蚊蠅,許默並沒聽清,遲疑地問:“什麽?”
夏竹吸了口氣,再次重複:“我說對不起。”
“我不該……拿你爸媽還有文姨的事兒刺激你。”
“那時候人在氣頭上,隻顧著往你最難受的地方紮。其實說出口的那刻我就後悔了,隻是我拉不下臉道歉。”
許默頓了頓,不自覺地握緊夏竹的手臂,將她圈緊在懷裏。
他沉默許久,開口:“我也說了很多傷人的話。要道歉的話,我也該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不過咱倆是夫妻,太過生疏反而不太好。”
“真要論對錯,那也是我的原因。我長你六歲,總是覺得我比你懂得多,比你看得多,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我應該護著你。但是我忘了,你長大了,你可以自己獨立去解決一些問題。”
“你總該有長大的那天。”
夏竹眨眼,忍不住問:“所以你剛剛明明不太讚同我處理薑禾的方式,還是沒插手?”
許默沉默兩秒,調侃:“看來不是特別笨,還知道我不讚同。”
提起熄滅,夏竹陡然想起許默的筆記本上寫了不止一次笨的事兒,她忍不住瞪兩眼許默,咬牙:“你就是覺得我蠢是吧?”
“我是沒你聰明,但我好歹高考六百多分,超了一大批人。”
許默哭笑不得,捏住她的鼻子,眼裏醞釀著笑意地說:“你不笨,聰明著呢。”
門鈴響起,許默鬆開夏竹,起身去開門:“估計是客房服務,你起來吃點東西。”
夏竹哦了聲,忙不迭地穿上拖鞋跟上去。
服務人員將餐車推進房間,夏竹瞄一眼餐車,見全是她喜歡的口味,不自覺地笑了笑。
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許默還特意開了瓶紅酒,點了蠟燭。
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夏竹吃得十分盡興。
吃完,餐桌上的狼藉留著阿姨清掃,夏竹坐在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欣賞夜景。
許默接了個商務電話,全程意大利語交流。
夏竹隻聽懂最開始的問候,後麵的一概不知。
他工作的時候自帶魅力,成熟男人的理智、運籌帷幄被他掌握得十分嫻熟,職場上的人情世故他也十分了解,夏竹聽著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連窗外的景色都枉顧,一心聽他的純正發音。
想著想著,思維發散。
他不是學物理、金融的嗎?怎麽會意大利語?
猶記得當初夏竹學了一段時間的法語,她專門請了一位專業老師教學,結果學了半年連卷舌都不會。
最後她打電話跟許默抱怨法語發音太難學,他在電話裏沉默片刻,很是不解地問:“有這麽難嗎?”
夏竹憤懣,忍不住反駁:“你行你上。”
結果第二年尾聲,許默將DELE考試的證書拍給夏竹看時,夏竹那叫一個憋屈。
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語言天賦就是這麽好,這麽令人嫉妒。
思緒到這,夏竹無奈地歎了口氣,為她那些年不忍直視的數學成績。
許默聽見她的歎息聲,電話打到一半,突然問了句:“怎麽了?”
夏竹啊了聲,看他電話還沒結束,搖頭表示沒事兒。
許默看她一眼,繼續講電話。
這個夜晚出乎意料的平和,窗外是燈火璀璨、熱鬧繁華的外灘,屋裏是兩個重新靠在一起的有情人。
正如歌詞所說——
「留住溫度、速度、溫柔和憤怒,凝住今日怎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