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期限14
濤聲似乎更近了，洶湧而來的海水無所顧忌敲打礁石，似是要將滿腔情緒濺落在天地間，碎了億萬分子的秘密。
墨色蔓延的天際，獨剩那束被棱鏡打散的光影，蘊著溢出海平麵的小心思。
“遲羨老師，可以走了。”
“好。”
她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再次回應燈塔下的粉絲。
視線離開那雙寬大的手掌，他的消息同時彈了出來——
【遲羨，早點休息。】
【晚安。】
光影輕咬她的耳垂，一絲絲拉扯著她未曾翻閱的心意。
漸漸淪陷。
“老婆太好了，出來打了那麽久招呼。”
“嗚嗚嗚感動死了，永遠可以相信羨羨！”
“我姐的綜藝首秀啊，太值得紀念了。”
……
“誒，你也是來看遲羨的嗎？”有粉絲注意到葉崎。
手機彈出她回複的晚安，他抿了抿嘴角，不動聲色放進大衣口袋，“嗯。”
“哇好珍貴的男粉，大半夜還來看羨羨，真愛啊！”
見她的車離開，他點頭，“我先走了，你們回去注意安全。”
“這就走了？下次見啊帥哥！”
“不愧是羨羨姐，連粉絲都是帥哥級別的，他真的好帥！”
……
葉崎並沒有立刻回研究院安排的公寓，而是走到遠處無人的海灘，在一隅清淨裏梳理混亂的心緒。
直到剛剛零點前，他還在研究院和同事們等待實驗結果。閑聊期間，有同事問葉崎對海城的印象。
他正複盤實驗細節，直言道，“風景很好，旅遊開發也做得不錯。”
當地同事很是感慨，“那可不，連《一往無前》都來錄製了，海城真是火了，而且好像就在附近的長嶼燈塔。”
這是葉崎第一次沒親自等到實驗結果。
他說不清是怎樣的情愫，推動他擠進狂熱的追星粉絲群裏，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在未見的半月時間裏，思念瘋漲蔓延，難以控製。
他著了魔。
遲羨隨節目組回到酒店，換好拖鞋便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羨羨，來看羨途拍的視頻，好清楚。”齊時妍正背著她敷麵膜，絲毫沒注意到她的情緒，津津有味來回欣賞站姐的作品，“粉絲說你的眼睛像瀲灩的波光，深情迷人，好會形容啊。”
沒有回應。
“羨羨？羨羨？”
齊時妍拔高音量，扭頭見她一動不動，心裏“咯噔”一下，連鞋都沒來得及穿，跑到她麵前輕輕晃著她的肩膀，“出什麽事了？遊戲輸了？”
“早和你說《一往無前》很複雜你還不信，吃虧了吧？你別不說話啊，複盤哪裏出問題了，我們好提前準備，等節目播了可就來不及了。”
遲羨本就不能熬夜，又錄了一天節目，這會兒齊時妍還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簡直是三重折磨。
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直接把食指懟到齊時妍唇上，“祖宗，別說了，頭疼。”
“又頭疼了？要不要吃點藥，我去給你找。”
遲羨抓住齊時妍的胳膊，聲音飄渺，“妍妍，我看到他了。”
“誰？”齊時妍琢磨起眼前的情況，神情大變，“我天，宋欣玥也來海城了？她怎麽和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啊……”
遲羨無言，麵無表情站起來往外走。
“誒羨羨你去哪啊？”
“洗澡。”
她知道他在海城，卻沒想過會在錄製現場看到他。
燈塔之下，他和其他粉絲一樣朝她揮手，別無不同。
可光影偏偏鍾愛他一人，單是站在那裏，周圍便黯淡下來。
他來，隻是為了和她說一句晚安嗎？
洗澡並沒有讓她清醒，反而讓他的身影在她腦海裏愈加清晰起來。
不過溫熱的蒸汽緩解了不少疲憊，又是她最喜歡的柑橘味道，遲羨終於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等等——”
遲羨剛從浴室出來，齊時妍便一把將遲羨抵在牆上，眼神狐疑來回打量，看起來應該在門外等了一會。
“半夜抽什麽風？”遲羨見怪不怪，隨意揉搓著指節，“夢遊了？”
“去去去，別打岔。”齊時妍緊盯著她，“遲羨，你確定和葉先生原來不認識？”
怎麽突然聊起這個？遲羨點頭，“確定。”
齊時妍冷哼一聲，“不信。”
遲羨徹底沒了耐心，逐根掰開她的手指徑直越過，“愛信不信。”
“誒你別走啊，誰家剛認識的協議結婚對象半夜三點多還打電話來問有沒有回家，你和狗說狗信嗎？再說他怎麽知道你剛收工，有千裏眼……”
葉崎打電話來了？
遲羨停下腳步，著急去拿手機。
齊時妍一副將她看透的表情，“嘖，瞧你急的，還能飛了不成？”
遲羨沒理會她的調侃，翻看通話記錄，“他說什麽了？”
“沒什麽，就問你回來沒，讓你早點休息，有事隨時和他聯係。我說你洗澡去了，他就結束了對話。”齊時妍半躺在**，意味深長強調，“有事聯係，你們能有什麽事？”
“不對，等等。”齊時妍後知後覺，“你剛說看到的，不會是葉先生吧？”
“嗯。”
齊時妍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跟來海城了？不是說協議嗎？怎麽還帶跟蹤……”
“想多了，出差。”遲羨思緒更亂了，連身體乳都塗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羨羨，他八成是喜歡上你了。”齊時妍語氣篤定。
“喜歡我的多了去了。”
“那能一樣嗎？你們可是有本的人。”齊時妍忍不住吐槽起來，“沒想到先婚後愛這種戲碼還能發生在你這種視愛情如草芥的冷漠之人身上，屬實有點暴殄天物了。”
“齊時妍。”
“嗯？”
“好好學學成語。”遲羨把枕頭塞到她懷裏，“關燈，我要睡覺了。”
耳邊漸漸傳來濃重的呼吸聲，遲羨卻遲遲沒有睡著。疲憊感近乎要將她吞沒，她能明顯感受到時間一點點流逝，但毫無睡意。
齊時妍說的沒錯，遲羨對待感情一向淡漠。親情不必再提，過硬的朋友多年也隻有齊時妍一個。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她人緣不好，反而在各種關係裏都能遊刃有餘，連林蔓都說她天生適合吃這碗飯。
可她這般冷漠的人，竟對葉崎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感情。
曦光代替了夜色，卻驅不散她的思緒。似有若無的光線湧進房間，她仿佛能嗅到海風的氣息。翻轉許久，困意終於戰勝了大腦，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遲羨還是被飯香喊醒的。
“幾點了？”她眼睛還沒睜開，咕嚕著翻了個身，“好香。”
齊時妍逐個打開外賣盒子，“快一點了祖宗，醒了就起來吃飯吧，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
遲羨這才想起來，這小半個月不僅是她難得的假期，也是團隊的，齊時妍和姚然都要回家。
“蔓蔓姐走了？”遲羨坐在床角回神。
“嗯，她帶著糖糖他們上午就去機場了，你還在睡就沒打招呼。”
“有說什麽嗎？”
“沒什麽，還是老一套。”齊時妍回頭看遲羨還坐在**，眼神朦朧，“快去洗漱吃飯，睡太久對身體不好。”
滿桌都是遲羨心心念念許久的美食，她本以為可以大吃一頓，結果頭一陣脹痛，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懨懨無神杵在掌心裏發呆。
“不舒服？”齊時妍碰了碰她的額頭，“不燙啊。”
“估計是沒睡好，沒事，一會兒送你們去機場？”
“大可不必，有這時間你不如好好補個覺。”齊時妍見她精神狀態不佳，不免擔心，“藥箱我放在桌子上了，難受的話就吃點藥，別拖，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你上來一陣的迷糊勁和小孩也沒差，我還真是不放心。”
“真沒事。”
臨別遲羨再三保證會照顧好自己，最後還是姚然提醒快誤機了，齊時妍才一步三回頭離開了酒店。
頭疼欲裂，遲羨幾乎是關上門倒頭就睡。
窗簾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她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從夢裏濕漉漉醒來，汗水全然浸透了睡衣，她才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是發燒了。
閉眼在藥箱裏亂翻一通，遲羨找出布洛芬吃下，換了件睡衣繼續睡了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又響，第三遍，遲羨終於從被子裏探出腦袋。
渾身燙如火球，她已經無法感知準確的溫度，隻覺得很熱，不耐煩掀開被子抓過手機，“喂？”
對麵似是愣了一下才開口，“遲羨，還在睡？”
她的腳趾在被子外不安分動著，“嗯……好熱啊。”
“發燒了？”葉崎捏緊了手機，“你在哪？旁邊有人嗎？”
“好像是，不過我吃了布洛芬。”遲羨聽出是葉崎的聲音，意識也逐漸清晰，“我給她們放假了，自己在酒店。”
“位置發我，這就過去。”
“不用，我已經吃過藥了。”她伸手試探額頭的溫度，“緩釋布洛芬，藥效慢正常。可能是昨天吹了海風，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在她解釋緣由的時候，葉崎已匆匆拿上外套到了停車場，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遲羨，位置發我。”
“葉崎，如果被拍到……”
“別擔心，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