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醫院一樓大廳明亮, 晚上醫院裏的人不多。
鏡頭背對著陸子野，頭頂的光亮閃閃落在他的寬肩上。
黑襯衫貼身，因上下勞累, 隱隱出現深黑色汗漬。
他低著頭，很低很低。
手裏死死捏著小卡片和虞圖南的報告。
忽地。
白紙上落下淡淡水痕，不受控地繞著中間暈染開來，留下淡淡斑駁。
陸子野的肩膀微動。
李導沒說話，安靜地帶著工作人員悄無聲息地往後退，將這地方留給他一個人。
鏡頭無聲地從近景變成遠景。
像電影裏的畫麵。
亮堂堂的醫院大廳，繳費口、掛號處以及取藥處站著三三倆倆的人。忙碌裏，陸子野一動不動的背影顯得格外可憐。
似乎是整個大廳裏，最傷心的人。
...
微博上議論紛紛。
誰都看得出, 他們的囂張酷炫龍傲天在偷偷傷心。
鏡頭切到虞圖南那邊時，很多人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微紅的眼眶與不自然的情緒。
小卡片上寫的應該是讓所有人都很意外的任務，或許是借用一次小小的獎勵, 給一個保護對方的建議。
默契的是——
他們都選擇了這樣做。
**
虞圖南的報告沒什麽問題, 開了兩副藥，醫生特意叮囑她回去後好好休息, 別再熬夜。
回家前, 虞圖南帶著陸子野去了小區附近的茶樓, 站在店門口也不進去。
“點個自己喜歡的，記得付錢。”
陸子野：...
【哈哈哈感動過後，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虞圖南】
【虞圖南怎麽這麽好笑, 實際上超級照顧弟弟，表麵：我對弟弟的愛僅限於把他帶到飯店裏】
【有錢, 但不給弟弟花】
【其實我覺得圖南很好啦，她都沒有說點個我喜歡的（害羞）（忸怩）】
第三天直播結束後, 第一期《如此可愛的我們》綜藝將圓滿告一段落。
經過第一天的戲劇化開播，第二天的六一兒童節遊戲，兩天直播吸引了一大批觀眾，無論是彈幕數量、在線觀看人數還是APP日活，都一次次刷新著綜藝曆史，完美兌現了官博宣傳之時說的“綜藝史上的重磅嘉賓”這句話，不僅嘉賓超越曆史，連各項數據都讓綜藝圈裏的人眼紅萬分。
第三天的日程沒有前兩天那麽戲劇有趣，但是獨處的溫馨給綜藝留下了一批忠實觀眾，這批可以稱得上是“真愛粉”的觀眾，一再改變對陸子野的態度，逐漸“粉”上了這個傲嬌又傻氣的弟弟。
特助宋淮恩將這些數據量化成圖表，保存下來發給虞圖南。
陸子野回家後，一邊吃煲仔飯，一邊懶洋洋地數家裏的鏡頭數量，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虞圖南。
“他們今晚總得拆掉這些鏡頭吧？”
“嗯。”
所以直播提前半小時結束。
觀眾哭天喊地，感動地在直播間裏打字。
【寶寶們，七天後見】
【嗚嗚嗚好舍不得圖南和她的傲嬌弟弟】
【想繼續看QAQ】
【再見，第二期見】
【七天後見！】
陸子野打開直播間時刷到彈幕，在觀眾眼淚汪汪的感動告別中懶洋洋地回：“趕緊走，去看別人的，別再見了。”
他等著節目組拆鏡頭。
【？你是懂怎麽破壞情緒的】
【傲天，不要以為裝出一副很拽的模樣我就會怕你，我永遠記得你跟虞圖南發“姐，求求了，給我一點點麵子吧”的時候】
【哈哈哈記憶永存，姐門萬歲】
【霸總家的傻兒子，轉個圈讓我看看】
【傲天很傲嬌，但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們，想在臨別時過來跟我們告別】
陸子野：？
“這七天我們不會再見麵，死了這條心。”
【好的，我記住這句話了，霸總家的傻兒子】
九點半，第一期綜藝正式結束。
等鏡頭被拆掉，麥還給節目組後，李導莫名跟虞圖南說了聲謝謝。
虞圖南輕笑：“合作愉快。”
兩個小時前，她成功以七百五十萬的價格買下網劇《四季》，正式開啟了她的影視圈之旅。
節目組工作人員離開後，家裏隻剩下虞圖南和陸子野。
陸子野坐在沙發邊狀似認真地看電視，實則腦袋飛快運轉中。
一會擔心讓虞圖南看到小卡片後，獨處時會不會很矯情；一會又擔心虞圖南反悔。
從醫院出來後，他一直暗自等待這一刻來臨，真正要麵對時，又稍顯不安。
虞圖南在他左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順手關了電視。
“你寫的要求我看過。”
陸子野偷偷覷了她一眼，坐得筆直，以一副霸總開會的沉穩姿態麵對虞圖南。
“你什麽想法？”說話時，他不自覺地翹起二郎腿，雙手交疊落於膝蓋處。
模仿大人與大人間成熟穩重的談判場景。
虞圖南淡淡掃過去。
視線在他的二郎腿上，多停留了一秒。
陸子野剛翹起的二郎腿，又默默擺正，膝蓋抵著膝蓋，小腿挨著小腿，腳踝碰著腳踝，坐姿比幼兒園老師教小朋友端坐還標準。
虞圖南這才不急不緩地說：“你說得很對。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因為我忙於工作而疏遠了你，沒有重視你的能力與想法，沒有以平等的姿態對待你，一直把你當成小孩，可能，這是我們兩個人之前鬧矛盾的主要原因。”
陸子野想起他死前的那場冷戰，唇角繃直，沒有解釋。
“我同意你說的‘快樂賺錢’路線。第一次創業沒有經驗，不懂人情世故，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現在雖然丟失了資本，但腦袋裏的東西沒有丟，這些足以支撐我放平心態，輕鬆一點往前走。
隻不過...”
虞圖南頓了頓。
陸子野小心翼翼地接話：“怎麽？”
“隻不過，我工作時向來謹慎，你說的方法我很感興趣，但由於第一次嚐試，會怎麽輕鬆賺錢，我也不知道。”
“這樣更好，直接放飛自我。”
虞圖南鬆了口氣，輕笑：“那就行。”
“還有幾件事要通知你。”
陸子野小雞啄米地點頭。
“我沒有公司，創建新公司很麻煩，既然要快樂要隨心所欲，所以你的公司現在歸我。”虞圖南補充：“這是我現階段最快樂的成立公司方式。”
虞圖南說得隨意又自然，陸子野聽著感覺有點不對，但畢竟是他提出的要求，怎麽都要點頭允下。
再說，虞圖南說的是“通知”，好像壓根不在意他的意見。
“你的司機，歸我。”
陸子野：嗯？
不對勁。
“你的特助宋淮恩，也歸我。”虞圖南聲音平靜，“關於這點，我半小時前跟他說過南北影視老板即將換人的事，他了解，並且非常樂意跳槽當我的特助。”
陸子野：？？
“為什麽沒人問我。”
“宋特助和我一致認為，你的意見不重要。”
陸子野：？？？
“最後，你的邁巴赫、賓利、還有車庫裏的那輛紅色超跑我也很喜歡，都是我的。”
陸子野頓了兩秒，木木地問：“這跟事業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但獲得他們我很快樂。”虞圖南眉眼彎彎。
陸子野：。
看出來你很快樂。
快樂起來都不會管他的死活。
“多謝這一年你努力打下的江山。”
現在，江山正式易主。
虞圖南頭一次感受到了天上掉餡餅的快樂，難怪現在的人都向往“躺贏”。
什麽都不做就坐擁一家公司和幾輛豪車的感覺，真的很酷~
“現在我講講你接下來要做的事。”虞圖南還沒忘記正事，正打算說，客廳裏響起一道電話鈴聲。
來電顯示上的陸成午像一顆老鼠屎，壞了一整個夜晚的溫情。
虞圖南從陸子野那奪過手機，接聽。
耳畔，陸成午的聲音陰沉，高高在上的，很瞧不起人，好像因為他付出了一顆**，所以兒女都是他的所有物。
都得聽他的。
控製欲很強。
“我不知道你在哪找的人上綜藝，陸子野，我警告你，胡作非為要有一個限度，現在立馬停止綜藝，不準第二期。”
虞圖南輕嘲：“不準？你也配？”
“你..”陸成午聽出了虞圖南的聲音，片刻失神後嚴肅道：“陸子野有姐姐。”
虞圖南輕笑，“他確實有個姐姐。”
“如果打電話過來是為了讓他停止錄製綜藝，可以現在死了這條心。”
“如果這樣的威脅還有第二次，我不介意代替陸子野承擔一次‘不孝毆打父親’的罪名。”
“別試圖教我和陸子野做事。”虞圖南聲音又輕又清，在萬籟俱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好好護住你的肋骨，我下狠手的時候，喜歡踹那裏。”
虞圖南沒說太多，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陸子野。
陸子野糾結：“他應該會找人阻止我們。”
虞圖南：“放心。”
當陸成午手持利刃衝過來刺他們時，也暴露了他小心翼翼隱藏在背後的軟肋。
“明天你回一趟陸家，去陸成午的房間，拿兩根頭發過來。”
陸子野隱約猜到原因，不過他沒問。
不想讓期待落空。
“現在跟陸成午撞上，會不會很影響公司發展？”
陸子野知道陸成午不喜歡他，巴不得他在外麵為非作歹，敗壞他的聲譽，而現在他跟虞圖南上綜藝，明顯與陸成午的目的背道而馳。
會做出什麽，陸子野猜不到。
虞圖南笑得很開心：“不錯，還知道為公司擔心。”
陸子野哼了兩聲，催她：“你是不是有辦法？”
虞圖南：“我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
不過就算成功不了，也是魚死網破的境地，陸成午好不了多少。
麵對陸子野迷糊的臉，虞圖南解釋：“影視圈裏，除了龍頭陸氏集團，還有第二大集團季家。這兩家一向不對付，一般來說，沒什麽資曆的小公司背靠季家勉強能維持發展，隻不過，像那些老一輩的董事長，都是老油條。
商場如戰場，利益為先。能得到他們的庇佑，但不長久，下一次利益交鋒，我們就可能作為犧牲品被推到前線，送給陸家。信任老油條不如信任自己。”
陸子野聽得迷糊：“你打算怎麽辦？”
“找一些像你這樣的人。”
陸子野：？
“這圈子裏，有為了地位名利巴結陸氏，也有像你這樣，一身反骨有個性，誰都不聽的小少爺小公主，老油條們講究人情世故，他們不會。”
陸子野懂了。
“你想在公司裏集齊七個反派，召喚神龍。”
虞圖南糾正：“他們不是反派，你也不是，有個性且囂張跋扈的一群人集結到一起開公司，還挺有意思的。”
陸子野：...
有意思，確實有意思。
以後每天雞飛狗跳，公司變成“跋扈少爺公主的快樂老家”。
“後天有一場晚宴，宋特助明天會把請帖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陸子野一臉麻木。
很好，他的帥氣辦公室已經成為虞圖南所有。
對了，換辦公室之前要把他的寶貝保險櫃帶走。
陸子野點頭，問了最後一個他很在意的問題：“那我在公司裏幹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虞圖南眼裏的笑容明顯更濃。
**
第二天，陸子野坐在他的新辦公室裏，麵前擺滿了直播設備，一臉生無可戀。
虞圖南昨晚說，有一家直播公司找到她。
一個月直播四十小時薪酬六百萬，這是二線明星價格，如果效果好，還能再加。
然後虞圖南就埋進錢眼裏再也出不來。
簽約是簽了，但她本人忙，沒時間直播，又問直播公司負責人，詢問可不可以讓陸子野代播。
對方一聽是陸子野，激動得一整晚沒睡。
現在一臉殷勤地跟他解釋著直播規則。
陸子野聽不懂。
唯獨一句——
“虞總囑咐過我們，必須盯著你直播讀完這本《道德經》。”
陸子野：.....
...
《如此可愛的我們》第一期綜藝結束後的早上，大家全身沒勁。
看不到虞圖南和她的霸總弟弟，大家唉聲歎氣。
習慣性點開直播APP，正中間有一個宣傳海報，寫著“神秘人士讀《道德經》！”
起初，沒點開；再後來，隔一分鍾就能看到這條廣告。
觀眾鬧情緒了。
——？怎麽，就硬捧這個神秘人士。
——想捧，你倒是給我說出他的名字啊！！
氣惱地點進去，打算罵兩句少整點廣告時，看到直播間裏的人，瞬間崩住。
——怎麽跟陸子野長得這麽像？
直播間裏其他人跟他想法相同。
然後——
說好今天不會再跟網友們見麵的陸子野，麵無表情地讀起《道德經》。
一個小時後，微博熱搜炸了。
#陸子野講道德#成功登頂熱搜第一。
直播間裏，陸子野頂著老子是龍傲天，不爽給我受著的趕粉表情，巴不得直播間一個人都沒有。
即便如此，依然保持著讀兩句就炸毛一次的良好頻率。
“我不是學習主播，想學習別來找我。”
“也不是哄睡主播，要睡覺回家去。”
“更不是顏值主播，看腹肌去隔壁！！”
【誒？那是少兒主播嗎（認真臉】
【三歲半霸總？】
兩句話，陸子野徹底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