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更
陸子野放下筷子, 控訴地看著虞圖南。
虞圖南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優雅進餐，一邊吃飯一邊淡淡補充：“我沒有把喜歡的食物放在我的碗裏，已經足夠仁慈了。”
臨末, 漫不經心地掃向盤中的清蒸基圍蝦，威脅味很足。
陸子野：！
迅速護住自己的飯盒，不給虞圖南一點機會。
由於基圍蝦威脅，一來二去，陸子野忘記了被迫再吃一份青豆的委屈，心思全轉到“不能讓她把我最後一點尊嚴”搶走這上，含淚又炫了好幾口青豆。
兩個人吃著飯，李意道導演看得很開心。
這場景，有他劇中主角們吃飯時的溫情, 眉眼不自覺染上淡淡笑意，像看自家孩子鬧騰吃飯。
忽地，節目組工作人員湊在他耳畔小聲嘀咕著什麽, 李導若有所思地頓了兩秒, 欲言又止地看向餐桌上吃飯的兩人。
虞圖南察覺後輕聲道：“什麽事？”
李導：“陸子野在答題板上寫的‘不能拒絕’，我之前公布任務時說‘如果你在接下來說不, 那就是任務失敗’, 而剛才的一個多小時裏, 你說了三次不，有兩次是剛才飯桌前說的。”
這大概算是李導的一個小失誤。
當時為了簡短介紹，直接把拒理解成“不”。
虞圖南回憶起剛才的對話。
——“不能浪費糧食”
——“我說的是不能浪費糧食”
兩個“不”。
起初麵對這個問題, 虞圖南的理解是，不能拒絕應該發生在一個提問場景裏, 比如詢問要不要喝水，累了喝一杯奶茶, 她拒絕，判罰任務失敗。
虞圖南：“這個能算？他的任務規定是不能拒絕，不是不能說‘不’。”
後者難度顯然更大，畢竟“不”這個字在漢語裏出現得非常頻繁。
陸子野聽到這，嗖嗖在小白板上作答：【我想的任務就是不能說不。】
虞圖南：？
很好，還會坑她了。
【你！輸！了！】
陸子野將小白板放在虞圖南麵前來回晃悠，有種鬥不過就耍賴的感覺。
虞圖南嫌煩，直接收走他的答題板和筆，轉頭特意跟節目組的人說：“別再給他筆和紙，讓他徹底安靜一會。”
“萬一他..他想表達意思呢？”節目組擔心地問。
“沒關係，用肢體表現，當做活動筋骨、鍛煉身體。”
【哈哈哈你好狠！】
陸子野：.....
他還打算吃完飯在上麵寫問題，讓虞圖南拒絕他的。
遊戲中間發現了一點小BUG，自然得解決。
虞圖南掃了眼一聲不吭、為了贏閉麥一上午，怎麽逗都不說話的可憐弟弟，無奈道：“行吧，算多扣一分，二比一。接下來的規則就改成“提問時不能拒絕”？”
李導：“可以。但是我需要補充一個前提，對方的提問你不能忽視。”
如果可以無視，這個任務將變得沒有一點難度。
虞圖南看向不能說話又不能寫字的陸子野，懶懶點頭。
他表達意思都成問題，更別說提問。
午餐結束，第二天行程剛過一半，一年一次的快樂兒童節時間還沒過去，下午自然還得玩。
虞圖南和陸子野在一家中式快餐店吃的午餐，飯點時來了很多人，有些人沒座位，見狀虞圖南起身，提溜著可憐巴巴說不出話的龍傲天離開中式快餐店。
導演組趕忙轉場離開。
走了五分鍾，導演組帶著虞圖南、陸子野在一處陰涼的八角亭裏休息，工作人員已經提前在遊樂園裏踩好點，做足了充足準備。
亭旁邊有一條小溪流，裏麵養了幾條錦鯉，清涼舒適還很治愈。
都說飯飽神虛，虞圖南坐下後就不想動了。原主可能很少運動，身體微微有點虛，昨天她熬夜沒睡好，今天又在遊樂園裏亂逛走了一會，身體有點累。
虞圖南單手支著太陽穴，對著欄杆出神思考著“運動計劃”。
三分鍾後，李導適時提醒：“圖南，現在比分二比一。”
“我知道。下午還沒結束，我還沒輸。”
“我不是這個意思。”
虞圖南不解。
“懲罰任務還沒選。”李導說話時，已經有工作人員拿來熟悉的懲罰小卡片。
虞圖南輕捏鼻梁，有點惆悵。
她現在隻想在這坐著休息十分鍾，一動不動，別說去做懲罰任務了，連說話都懶得說。
還沒等工作人員帶著懲罰小卡片上前，虞圖南已經出聲：“我選第五個。”
——“向對方彩虹屁，撒嬌著讓對方免除對你的懲罰。”
李導念出這句話時，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原本氣悶、頹唐、頭抵著欄杆看錦鯉，思考如何拉大比分穩穩贏下比賽的沮喪陸子野，聽到這句話時，深邃的狹長眼眸裏唰唰閃出比太陽還耀眼的光芒。
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訴說著喜悅與激動。
姐姐要對他彩！虹！屁！
還要撒！嬌！
——我龍傲天站起來了！！
【本來已經被圖南選的懲罰驚到了，一看陸子野的表情，我一個噴飯】
【姐姐是寵弟弟，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哈哈哈哈哈全體起立，致敬龍傲天被彩虹屁的這一刻】
李導：“確定選這個？”
虞圖南點頭，沒有多說，朝陸子野身邊挪了挪。
在期待的目光裏，纖細白皙的手緩緩繞過脖頸做了個鎖喉的動作，不過她沒用力，手臂隻是輕輕抵住陸子野的下巴，漫不經心地問：“現在同意取消對我的懲罰了嗎？麵對導演展現你的答案。”
陸子野眼裏的激動慢慢淡去，側頭，一臉木然地朝導演、節目組和鏡頭點頭，還很乖巧地點了三下。
同意（委屈
很同意（哭泣
不得不同意（麻木
虞圖南滿意收回手，像rua小狗一樣揉揉他被風吹亂的頭發，一番操作後，頭發更亂了。
她側頭輕笑：“好了，任務完成。”
【？抱歉，起立晚了，大家還是坐下吧】
【已經坐下好久了_(:з」∠)_】
【龍傲天每天都在打臉，我的意思是被姐姐打臉~】
李導忍著笑意問：“下午你們打算去哪？”
陸子野坐著都動沒動，去哪裏玩這種事，當然得姐姐做主。
虞圖南翻看宣傳手冊，嘴角上揚。
陸子野心一抖。
——去哪？
“我們去一個非常適合你的項目，我用小程序排隊。”虞圖南笑。
笑得讓陸子野心裏直發慌。
高空飛車？過山車？跳樓機？
這種隻要玩了必定出聲，任務必定失敗的項目。
而且，他還有點怕高。
心裏緊張，腦袋一急，張嘴正想說話，虞圖南一個眼神唰唰瞥過來。
陸子野刹那想到不能說話，張著的嘴像慢動作的樹懶，無聲閉起來。
——不行！
陸子野搖頭抗議。
虞圖南沒理他，解鎖手機後自顧自打開小程序，搜索遊樂園，進入排隊小程序功能。
陸子野很急。
隻要他再熬一下午，絕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搶手機又搶不過，剛出手就被虞圖南手肘擋住製止，眼見著搶不到，陸子野心一橫，一把抓住虞圖南的手腕。
表情決絕，有一種慷慨赴死的壯烈。
【？他要幹嘛？姐控腦走丟打算跟姐姐對著幹？】
【聽說小陸總學過功夫，身邊都沒保鏢】
下一秒——
陸子野忽地表情舒緩，抓著虞圖南的手腕搖了搖。
——姐姐，求求你TAT
龍傲天在撒嬌。
不僅如此，他還雙手十指交握，學著過年討要壓歲錢的手勢，對著虞圖南晃了晃手。
搞笑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可愛。
【啊啊啊啊龍傲天在撒嬌】
【救命救命，他拚命撒嬌隻為了最後的輸贏，誰懂啊家人們】
虞圖南被他逗得眉眼彎彎，連連笑著，臨末狀似無奈地問：“怎麽辦，可是我已經排隊了誒。”
陸子野迅速奪走手機，想把跳樓機之類的高空項目取消，結果——
微信小程序上最頂端的小提示裏，隻有一行字。
【嘟嘟小火車排隊成功，預計前麵還有118位，預計可玩時間3點15】
下麵，有一行小小的灰色字體。
——最適合三至五歲寶寶的遊戲，歡迎帶著小朋友一起體驗嘟嘟小火車~~
陸子野：？
嘟個鬼啊嘟嘟嘟！
【虞圖南讓我最敬佩的一點，一句話讓小陸總炸毛】
【嘿嘿所以玩的是什麽呀，不是網友們想的跳樓機那種？】
很快，直播間觀眾得到了回答。
雖然虞圖南線上排了隊，但距離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為了讓他們不錯過項目影響錄製，節目組主動派人過去幫他們拿號盯著，看到“嘟嘟小火車”時笑得不行。
總算知道龍傲天為什麽要炸毛。
李意道導演看到“嘟嘟小火車”五個字，眼眸笑意更深，稍顯滄桑的眼角浮現出幾道皺紋。
虞圖南很不一般。
她情緒管理得非常好，進退有度，很有邊界感。
都是她的逗弄，讓節目裏的陸子野“可愛”起來。
如果沒有她的解說，沒有她的出現，即便陸子野上了綜藝，沉默不語地思考要選哪個懲罰任務時，大家隻會認為他因為懲罰模式的出現而黑臉。
沒有人會懂他的內心世界。
了解這個很難，虞圖南不僅知道，而且處理得很好。
她逗陸子野的方式一點不會讓他感到被冒犯，或者真的讓他處於什麽危險之中。
比如，在所有人以為她想坑陸子野，帶他去玩跳樓機、坐過山車時，她沒有。
李意道導演來之前，從朋友那偶然聽說過陸子野有一點點恐高，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她確實值得讓人信賴、喜歡。
好像有她，就有了陸子野的高光。
**
由於還有一個小時，虞圖南提出在遊樂園裏逛逛，適當消費一下。
比如，在炎熱的下午買一根美美的小布丁，一邊吃一邊去有空調的飾品店裏逛逛。
她剛才薅了陸子野一份關東煮和一杯西瓜汁，陸子野的錢花了四十八，她的一百塊還沒用。
拍拍還在炸毛弟弟的腦袋，虞圖南說：“走，去消費。”
陸子野撇嘴。
最後還不是花他的錢。
麵上不屑，實際上陸子野很開心。
他想到的計劃A，終於可以實施了。
早上他沒想那麽快做任務，怕虞圖南輸了任務不開心找機會揍他，現在都快到下午，玩完嘟嘟小火車就能回家吃飯，時機非常成熟。
走了大概十五分鍾，就到了專門賣飾品、玩具、周邊的主題街。
街道上人來人往。
陸子野狀似隨意地掃了一圈，抓著虞圖南往一家賣玩偶店的店鋪裏走去。
“幹什麽？”虞圖南問。
經過半天時間，虞圖南和陸子野在遊樂園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樂園，很多工作的員工都知道，空閑時偷偷看兩眼。
玩偶店的店員發現陸子野推著虞圖南往這邊走，激動得不行。
關了直播忙過來殷切問道：“需要一些什麽呢？”
虞圖南以為陸子野要買，沒說話，盯著他。
陸子野左右掃了一圈，在一個價值一百元的狗狗玩偶前停下，一言不發地塞到虞圖南手裏。
虞圖南一臉懵，而後聽見店員熱情地詢問：“請問，是想要這個玩偶嗎？”
剛說完，另外一個店員上前提醒她：“陸子野不能說話啦。”
“哦哦，對。”
而後，眾人的目光自然齊齊放在虞圖南身上。
虞圖南看看陸子野得意洋洋的臉，再看看價格，一百元，她此刻全部的身家財產。
虞圖南深吸一口氣，淡淡點頭，把“狗頭”玩偶重重扔到陸子野懷裏，順便踹了他一腳以泄心頭之怒。
【哈哈哈陸子野，你是會坑人的】
【把姐姐的錢全坑走了，幹得漂亮】
虞圖南其實可以拒絕，但是她不太想在節目裏呈現一種“輸贏無所謂”的價值觀。重要的不是獎勵，而是過程與她的態度。
雖然錢很重要，但她還是皺眉買下了狗頭玩偶。
挺適合陸子野這個臭弟弟的。
陸子野得到狗狗玩偶，還算開心，不過比分依然二比一，沒達到他的期待值。
出了這家店，虞圖南身無分文。
後來陸子野討好地給她買了兩根小布丁，讓她一手一個，她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
接下來半小時，陸子野又用同樣的方式，在虞圖南想刀了他的眼神裏，讓比分成功擴大到三比一。
這場比賽穩了。
第三次懲罰，虞圖南在陸子野的建議下選了高空蹦極。
節目組提醒他們嘟嘟小火車快排上隊了，便將最遠的高空蹦極懲罰放在最後。
一行人到達嘟嘟小火車項目點時，觀眾炸了。
【哈哈哈我記得虞圖南選這個的理由是很適合陸子野】
【虞圖南歎氣：我的弟弟還隻是個孩子呀】
【官博放了嘟嘟小火車的簡介，最適合三至五歲寶寶】
【難怪小陸總要炸毛】
【炸毛？不可能。姐控龍傲天內心絕對狂喜，但表麵礙於麵子隻得紅臉抗議——姐姐把我當成小孩子耶~】
【她好寵，我說真的】
陸子野心情很好，一路得意，坐在一輛嘟嘟小火車裏，跟一群小孩子往前，他都保持著剛才的喜悅。
虞圖南和陸子野坐在車尾，以免擋住小朋友們的視線。
嘟嘟小火車就是繞著公園哐哧哐哧跑一圈，繞完全程大概50分鍾，但一次有四五輛車，一輛又能坐三十人，排起來還算快。
小火車繞著隧道前行，出隧道時，兩旁樹木茂盛，有陰涼的風吹來。
很適合午休。
虞圖南鬧得有點累，沒撐過第五分鍾，雙手環胸倒在椅背上，闔眸小憩，陸子野沒注意，剛想叫虞圖南看遠處的高空蹦極，她已經身形微晃地睡了過去。
陸子野一聲不吭地給她戴上遮陽帽，防止高空陽光刺眼睡得不舒服，微微側身，讓虞圖南靠在他手臂上睡。
他沒動，過了幾分鍾，發現正對著他們倆人的鏡頭。
陸子野登錄直播間掃了兩眼。
彈幕全是：
【嗚嗚嗚弟弟好乖】
【姐姐睡覺好美，斯哈斯哈，徹底瘋狂】
【睡美人了屬於是】
陸子野表情沉了沉，對著鏡頭沒好氣地說：“看什麽看！”
而後將鏡頭撥到一邊，讓他們看風景區。
直播間：？
【報，姐控在炸毛，】
【導演，他凶我，快管管他！】
【哈哈喊導演沒用啊，導演管不住他】
【姐妹們，咱們還是看四十分鍾風景吧】
....
虞圖南醒來時，嘟嘟小火車之旅臨近結束。
她下意識撫了撫嘴角，而後對上陸子野略顯不屑的表情。
好像在說：
別擦了，你沒流口水。
虞圖南醒來後的好心情全無，重重踹了陸子野兩腳，看他還敢不敢不屑張狂。
“快結束了？”
——嗯嗯嗯。
連連乖巧點頭。
虞圖南發現鏡頭好像歪了，探身看了兩眼，確實歪了，又將它扶正，“你做的？”
陸子野端坐著連連搖頭。
表情真摯，模樣乖巧。
虞圖南信了，而彈幕裏全是：
【姐姐你別聽他的，揍他！】
【他不讓我看你睡覺嗚嗚嗚嗚】
離開嘟嘟小火車項目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張賀卡，“今天是六一兒童節，在快樂的遊樂園之旅結束後，有沒有想對彼此說的？可以在這張卡上寫下喔~”
觀眾懂。
賺眼淚的抒情環節，寫下以後，第二期直播開始或者第一期錄播播放出來的時候，將信公開出來，賺一大波眼淚。
一反常態的是，虞圖南和陸子野直播間裏的觀眾都挺想看的。
——想看他們哭（bushi
虞圖南接過又立馬還了回去，“沒有。”
主打一個叛逆。
比她還叛逆的是陸子野。
接都沒接，拿著虞圖南的遮陽帽和沒喝完的水，懷裏還揣著他的狗頭玩偶，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李導：....
本來想通過這個環節，讓他們倆吸吸粉的。
算了。
等高空蹦極結束後，今天的遊樂園之旅就算結束。
虞圖南不是第一次蹦極，但這是第一次在遊樂園裏，在兒童節這天玩蹦極。
她從不過六一兒童節。
小時候沒機會，長大後太忙，她初中拿到母親的賠償金後才把陸子野從姑姑家接回來，賠償金被姑姑和舅舅兩家坑走了很多，兩個人要讀書，還要付房租，隻能省著點花。
等後來有錢有時間，陸子野又跑去國外留學，說天高皇帝遠，她管不著他；第一年過年時回來，也沒想過要去遊樂園。
虞圖南一直不知道陸子野對遊樂園的執著，直到他去世之後，從他朋友那得到他的遺物。
留給她的東西很少。
幾件衣服，幾部電腦，還有一個破舊的賽車筆記本。
賽車旁邊貼了一張奧特曼貼畫。
那是陸成武丟下他們，兩個人不得不被姑姑、舅舅分別領走時，虞圖南用不多的零花錢給他買的。
那時候她隻是個小孩子，不懂事，因為母親的問題很討厭陸子野，跟他說過很重的話，後來陸成午走了，她才發現媽媽之前說的“圖南和小野是真正的家人”意味著什麽。
在看不見光的黑暗世界裏，陸子野成了陪伴她最久的人。
出於對弟弟的愧疚，她忍痛去文具店裏買了一本賽車筆記本。
虞圖南沒想到，他會留這麽久。
賽車筆記本什麽都沒寫，除了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的頂端有一個小問題：你最想去哪裏？
淡藍色的紙上，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 冫方子樂元”
三個字，他能錯兩個。
下麵又加了一行字：“禾口女且女且”
這次，倒是沒錯。
那是陸子野去世的第十七天，虞圖南依舊難受了很久。
人總是這樣。
去世時不見麵似乎沒什麽，去世之後腦海裏堆的全是遺憾。
除生死之外，再無大事。
虞圖南第一次懂這句話的意義。
虞圖南半年前去找算命大師，大師問她：如果他能死亡複生，你會做什麽？
腦海裏第一反應就是：帶他去一次遊樂園。
她跟陸子野沒有童年，在被嫌棄的世界裏，被大人們扔來扔去。
在一次次丟棄裏，虞圖南認清了“錢”的重要性。
她愛錢。
愛地位。
更愛誰也無法操控她命運的瞬間。
就像在這個世界裏，不管她是什麽角色，她都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隻要她在，即便是陸氏集團，也無法決定她和陸子野的命運。
現在，她站在遊樂園的最高處，陸子野在下麵等她。
她很喜歡蹦極，享受從高處一躍而下，恍如飛鳥自由翱翔的瞬間。
....
陸子野站在下麵，看著虞圖南輕盈地一躍而下，沒有絲毫猶豫。
她很享受。
小時候，他問姑姑為什麽姐姐姓虞，他姓陸。
兩個人不是一個姓。
姑姑很不耐煩又帶著點不滿地說：“還不是你姐姐不聽話，非要跟那邊姓。”
“她啊，強得很，你少跟她說話。”
陸子野從此很少跟姑姑說話。
他抬頭，認真看著在空中於高處降落的虞圖南。
姐姐有自己的主見。
虞圖南是大千世界裏自由自在的鳥，有扶搖而上九萬裏，絕雲氣，負青天的氣勢。
**
跳完之後，虞圖南顯然精神了許多，笑容滿麵地朝陸子野走過去，問“要不要試試？”
陸子野退後兩步，用實際行動表明絕不蹦極的決心。
五點，他們離開遊樂園。
節目組的流程還沒完，站在遊樂園外麵的廣場上，李導笑著說：“已經離開遊樂園，你們兩個人對彼此的限製任務取消，現在小陸總可以說話，圖南也可以自由行使拒絕的權利。”
陸子野長呼一口氣。
憋了一整天，他有一個非常在意的問題。
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不好意思問，打算回去的路上，偷偷問虞圖南。
“經過一整天的角逐，六一兒童節遊樂園獎勵爭奪戰中，最後的贏家是”李導頓了頓，熱情洋溢地給出最後答案：“陸子野。”
一句話，全網感動。
【一生要強的龍傲天，終於贏了】
【家人們，我感受到了龍傲天絕不放棄的勇敢品質（狗頭】
陸子野就站在虞圖南旁邊，得意地拍拍虞圖南的肩膀。
虞圖南：“傻裏傻氣。”
“你才傻。”
在兩個人的拌嘴中，李意道導演將陸子野包裹嚴密的任務禮盒歸還給他，“當你把這個交給虞圖南時，她必須做到小卡片上的事。”
陸子野鄭重接過，不過他並不打算現在就給。
他抱著狗頭玩偶和任務禮盒往車邊走，放進後備箱裏，又噠噠跑過去給姐姐開門，充當開門小弟，又轉了一圈回頭坐到駕駛座上。
沒有昨天第一次給虞圖南開門的掙紮與糾結，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猶豫。
【龍傲天的底線已經變了，昨天他還會掙紮裝模作樣一下】
【這檔綜藝結束後，龍傲天徹底進化成姐姐腦的姐控，歡迎收看龍傲天大腦進化史】
【哈哈可能給姐姐開門還很開心——姐控腦思路】
網友笑得想死。
車內，陸子野以為今天的任務已經結束，沒有注意到頭頂的鏡頭，轉頭神秘兮兮地問虞圖南。
“姐，我有個問題。”
虞圖南係好安全帶，見他如此嚴肅，以為是什麽大事，態度自然認真了些。
“你說。”
她會幫他分析，適當時幫他解決。
“就是，”陸子野頓了頓，半晌道：“早上宋淮恩跟我說，我不說話時很霸總很酷很帥，今天有這種感覺嗎？”
想了想，又補充：“去掉小部分丟臉的時候。”
比如那次撒嬌。
虞圖南：？
整了半天，你給我說這個？
陸子野側身，一動不動等待著虞圖南的回答，眼眸裏有狗狗的清澈與期待。
男孩嘛，總希望自己拽一點、酷一點，帥一點。
霸總，就是陸子野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形象。
虞圖南：“跟霸總有關係。”
陸子野有點開心。
“像霸總家裏的三歲傻兒子。”
開心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