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府城上
不得不說沈毅打的算盤極好,卻沒想到對麵那個少年壓根就按照他想的接招。
隻見雲琦淺淺一笑:“沈老爺難不成以為是我父親想對付你嗎?”
難道不是嗎?
沈毅皺起眉頭,除了馮世濤,沈毅想不出這句月縣還有誰會有那麽大的能耐。
“沈老爺想要左右逢源,卻也要看看我答不答應,不能因為我年紀小,就不把我放在眼裏,是不是?”
雲琦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上去清雅矜貴,沈毅以往十分喜歡他這樣的風采。
然而這會聽到他嘴裏的話,沈毅卻突然覺得脊背一寒,雲琦的笑笑臉竟讓他一瞬間想起了佛寺裏的羅刹,隱隱透著股殺氣。
這時,一輛馬車從後頭疾馳而來,不等馬車停穩,一個小廝就從上頭跳下直奔雲琦而來:“我的好二爺,您心疼心疼小的吧,要是讓太太知道您自個騎馬走了非得把我們罵死不可。”
“你們不說,母親怎麽會知道?”馮雲琦微微一笑,接著問:“給方姨母的禮備好了嗎?”
小廝忙回道:“備好了,給布政使家的禮咱們不敢怠慢,待會還要二爺您親自過目才行。”
馮雲琦輕笑:“那行,一會我就去看。”
然後對著沈毅輕輕頷首:“家裏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就不陪沈老爺敘舊了。同慶,替我送送沈老爺。”
等馮雲琦走了,沈毅一把抓住同慶的胳膊順勢往他的袖子裏塞了塊碎銀:“同慶小爺,恕我孤陋寡聞,以往怎麽沒聽說馮家跟方大人家還是親戚?”
“誰說馮家跟方家有舊了?”同慶梗著脖子冷笑,他掂了掂手裏的碎銀,然後說:“罷了,看在你的誠意上,小爺就給你指點一下,你仔細想想馮家是如何發的家?我們家太太平日和喜靜不愛出來應酬,可她到底是侍郎家的千金,這姻親故舊可不是你們想的那麽單薄。布政使家的太太就是我家太太的手帕交。”
沈毅大驚失色,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家好好的布料生意突然遭難……
馮雲琦給父親請安的時候,被下人擋了回去,他習以為常的去了母親的院子。
徐氏照常問了他學問上的事,然後才緩緩問道:“聽說前幾天你給你方姨媽寫信訴苦了?”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母親,兒子也沒別的意思,那個沈毅明麵上對著兒子畢恭畢敬的,背地裏卻向大哥賣好。他跟別人怎麽陽奉陰違我不管,可我的眼裏卻容不下沙子。再說,他那個兒子也養的太嬌縱了,整日在書院搞些雜七雜八的小動作,實在惹人厭煩。我沒耐心幫別人教兒子,隻好給他點教訓嚐嚐了。”
雲琦說這話的時候那股理所當然的調皮勁兒讓徐氏忍不住笑了起來:“罷了,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這麽任性了。你方姨也不容易,你可不能仗著她疼你就得寸進尺。”
“是,兒子知道了,下不為例。”雲琦答應道。
徐氏又問:“你在書院待的還習慣嗎?”兒子之前不是在私塾就是在家裏自學,沒去過有那麽多人的書院,徐氏怕他乍然換個環境會不適應。
“兒子覺得挺好,夫子們很博學,每個夫子各有所長教導的也很認真。同窗們都很和氣,偶爾一兩個淘氣的也不打緊。兒子覺得比在京中的時候學的更加紮實。”
“那就好,別的都是次要的,隻要學問是你自己的,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娘親知道你一定能把握好其中尺度的。”對於兒子,徐氏一向十分有耐心。
等兒子走後,她又把跟著兒子的小廝叫到跟前細細詢問了一番,當聽到同慶把大門口遇到沈毅的事情複述一遍之後,徐氏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擔憂:“琦哥兒到底還是孩子心性,有時候難免跳脫了些,你們幾個都比他年長,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務必要讓他三思而行。”
這話不重,卻把同慶嚇的渾身一激靈:“是,奴才記下了。”
等同慶走後,徐氏忍不住跟宋嬤嬤嘀咕:“這孩子到底還小,不知道沈毅那樣的人精心思有多複雜。這回輕易就把底牌給漏了出來,我怕他會吃虧,回頭你讓人好生瞧著他。”
“是,奴婢知道了。”
徐氏萬萬沒有想到,她千防萬防,兒子最後還是遭到了算計。
馮世波突然被衙門抓走鬧的馮家上上下下都不安寧。
這人仗著自己年紀比馮世濤大,一貫以長兄自居,平日都不把徐氏放在眼裏,甚至多次在一些家族宴會上把馮世濤的妾氏小劉氏稱作“弟妹”。對著小劉氏所出的庶長子馮瑞一口一個大侄子,對上雲琦卻常擺出一副長輩麵孔。
若不是徐氏不屑與他計較,換成旁人怕是能被他氣個半死。
這會馮世波被革了職,人直接被提去了知府衙門,馮家想打點都找不到門路。他的家眷李氏正帶著孩子在馮老太的屋子裏哭鬧不止。
徐氏如今正在“養病”,外人一律不見,直接把這些麻煩擋在了門外。
她親手給人挖的坑,總不好自己再去填起來。
原以為這些人不過是些跳梁小醜,沒想到他們狠起來手段也不容小覷。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查到了什麽還是單純為了泄憤,他們竟把手伸到了雲琦頭上。
綿綿一家對馮家發生的這些事情都不清楚,隻知道自打馮主薄和朱捕頭一行倒台之後,陳三的生意又恢複了常態,甚至比之前更忙了。
玉寬書院的夫子給他推薦了幾本書,但是找遍整個縣城都沒有,玉寬便托父親去府城的時候給帶回來。
正趕上玉寬沐休,陳三一拍大腿:“幹脆我歇一天,咱們一家都去逛府城得了。”
“真的啊,爹爹?”還有這種驚喜嗎?
縣城繁華的就那麽幾條街,她早都逛遍了,要是能去府城逛一下,怎麽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以後跟孩子們吹起牛來也能有個話頭。
“真的,正好你打的絡子和你娘繡的繡品都沒賣,這次一起去府城賣了,怎麽還掙不出路費來?”陳三這賬還是算的很明白的。
甭管什麽樣的由頭,能去府城見識一番,綿綿自然是十分興奮的,她忙不迭的翻箱倒櫃找衣裳往身上比劃,還煞有介事的跟馮氏探討梳什麽發髻戴什麽顏色的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