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墓碑?

周典史心裏怒極,他知道這個李捕頭一直對自己不服氣。平日就算了,這大過年的竟然為難自己的親眷,還有這個劉書吏,跟姓朱的沆瀣一氣,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給自己添堵了!

但知縣大人年前剛剛叮囑了一番,他們如今在縣衙的根基還淺,小不忍則亂大謀。

周典史努力壓製自己的火氣輕笑:“小孩子嘛,難免有些不知好歹,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然後和顏悅色的看向玉寬:“你誌氣倒是不小,念了幾本書了就想去考海岱書院?”

玉寬回道:“剛開始學四書,現在正在讀《論語》。”

“好小子。”周典史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對方年紀不大竟然開始學四書了。

李捕頭給劉書吏使了個眼色,劉書吏會意,笑道:“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學問倒是不少。今兒我就來考究一下,我問你……”

周家的底細李捕頭他們很清楚,祖上都是地裏刨食的泥腿子,姻親陳家更加不堪。兩人都不相信玉寬一個黃毛小子讀過這麽多書,玉寬一定是在吹牛。

兩人打定主意要讓玉寬出一出醜,借機削一下周典史的麵子。

誰知他們遇到了不走尋常路的玉寬小哥,注定要铩羽而歸。

打三四歲起馮氏私下裏就開始教他《三字經》等蒙學讀物。饒是他當時性子很跳脫,但也耐不住馮氏拿各種好吃的**他。

到如今背書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

比背書,咱寬哥還從沒怕過。

所以即使劉書吏有意刁難,也沒有難倒玉寬。

女眷們在這待了一小會就紛紛告辭了,那個朱娘子看上去麵色依舊不忿,被人連拉帶拽的拖走了。

周太太這就隻剩陳家她們幾個,她讓幾個小女孩在客廳裏玩,自己帶著小姑子去裏屋說悄悄話去了。

到了晌午,綿綿跟著到了花廳用餐,剛進門就看到一個中年美大叔滿麵春風的帶著自家寬哥和二伯過來了。

從下人的稱呼裏,綿綿知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周典史。

沒想到還挺帥的,怪不得他家兒子那麽搶手,估計長的也不賴。綿綿暗搓搓的八卦著。

自打當了這勞什子典史後,周太太還沒見自己丈夫這麽高興過,立馬站起來問道:“當家的,今天怎麽這樣高興?”

周典史笑著指向玉寬:“老三家的這小子真是出息,年紀不大學問好的很,那姓劉的竟然沒難住他,比咱家那幾個皮猴強多了。今天可是狠狠的給我爭了一口氣。”

“真的,那可真是有出息了,來,過來讓我瞧瞧。”說著,把玉寬拉到自己跟前,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這小子小時候長的黑瘦黑瘦的,如今大了倒是白淨多了,沒想到書也念的那麽好。”

周太太把綿綿拉到玉寬身邊:“兒子有出息閨女也不差,他妹妹也是個懂事機靈的孩子,聽說女紅還好。有這樣一對金童玉女,這老三以後可不用愁了。”

周典史這才注意到綿綿,看著是個文靜乖巧的女孩子,長的也不差,他笑著打趣周氏:“都是陳家的種,怎麽你這小叔一家就這麽會教孩子,你以後也學著點。”

周氏歎道:“唉,我這小叔一直都很機靈,又娶了個更聰明的媳婦,孩子當然更聰明。我家這個……”說完,哀怨的看了眼陳二。

陳二撓了撓後腦勺,衝媳婦擠出一個討好的憨厚傻笑,倒把周氏笑的沒了脾氣。

綿綿心裏默念,沒想到二伯在哄媳婦這上頭也挺有一套,真不愧是老爹的親兄弟。

看樣子周典史對玉寬十分滿意,給了他一方上好的端硯。

原本綿綿覺得有那方端硯就算不屈此行了,回家後寬哥又從口袋裏掏出個裝滿了碎銀子的荷包遞給馮氏,說是背書得的彩頭。

她一琢磨,就猜出了寬哥的大致經曆。

不過,自己同樣也經曆了一番“水深火熱”,怎麽她就沒有彩頭呢?

饒是親哥,綿綿也忍不住有些羨慕對方的財運。

她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掙到足夠多的銀子,然後做一隻混吃等死的快樂米蟲。

銀子啊銀子,快到我的荷包裏來。

從周家回來後,寬哥變的更加用功了。

陳三都怕自己大兒子學傻了,還開導他:“大過年的,你出去玩玩放鬆放鬆,別讀書讀傻了。”

玉寬搖搖頭:“那天周家大舅說等開春後親自帶我去拜訪海岱書院的山長,我怕自己本事不行,到時候給大舅丟臉。”

然後又有些無奈的歎氣:“再說,這一塊也沒人跟我同歲,那些小孩子玩個石子輸了還要哭鼻子,還不如看書有意思呢。”

竟然還有人覺得看書比玩有意思,要知道他看的那些可不是有趣的話本而是晦澀難懂的古文。綿綿又悄悄的打量對方一眼,莫非自家哥哥是傳說中的學霸體?

嘖嘖,幸虧這裏的女孩子不用上學,要不然活在學霸的光環之下該有多痛苦!

馮氏站在兒子身後看他寫了幾行字,然後點點頭:“兒子你這字總算寫的有點人樣了,不過這字裏沒有筋骨,等著讓你爹給你買本魏碑回來練練。”

原本在**躺著的陳三“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好端端的,買墓碑幹什麽?”

母子倆跟看傻子似的把頭轉向他。

“噗嗤”綿綿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三皺皺眉頭:“有什麽不對?”

玉寬忍著笑向父親解釋:“魏碑是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稱,因這個時候的碑石字體古拙雄健,許多學子都喜歡參習這個時期的字帖。”

“原來是這樣。”陳父這會也意識到自己是弄錯了,有些委屈的看向媳婦:“這有什麽好笑的,我又沒讀過書,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說完,還饒有興致的瞪了眼綿綿:“你這丫頭才有意思,就跟你懂似的,還在那笑話起你爹來了。”

綿綿心裏一突,然後佯裝鎮靜的揚起頭:“我怎麽不懂了,那次去買紙的時候我聽哥哥跟人談論了半天呢,我不但知道魏碑還知道漢隸,還有唐楷……反正我知道的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