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酵
“沒有告訴妻子就拿妻子的錢， 這是偷。”
“哪裏是偷，夫妻一體，這就是拿，不是偷。不是說妻子之前也是要讓養女留學的嗎？”
“那是兩年前， 不是現在啊， 妻子現在都已經答應別人了， 要去建工廠。建工廠， 還能收很多工人，讓那些下崗的人也有去處。”
“那養女想出國留學也沒有錯， 就算是情傷出國， 那也沒什麽。經曆一點小挫折， 才能更加珍惜當下。”
“為了戰友能做到這個地步， 這男的值得讓人敬佩。”
“這男人根本就不顧家裏，家裏都吃不飽了， 還要拿東西給別人， 誰嫁給這樣的男人誰倒黴。”
……
看這一篇文章的人特別多， 他們從各種角度看， 各種角度研究， 還有人為此吵架。有的站在女方，有的站在男方， 反正就在那邊吵吵吵。
有的人覺得這是一篇誇讚的文章， 有的人覺得這是一篇批判性質的文章……
那些人的想法都不同，討論就越來越激烈。
而江利仁就覺得這一篇文章是在誇讚江大海， 他是男人，本來就神經大條， 也不去仔細體會，就是覺得一定是有人得知了江大海的所作所為， 他們要誇讚江大海呢。
太好了，還是有人有眼睛的。
江大海做了這麽好的事情，就該值得表揚。裏麵寫得也對，江大海有借錢給他們這些人，江大海還少吃一些菜，這也沒有什麽，又不是要餓死了，是何美麗太過斤斤計較，非得要吃那麽說。說什麽孩子要吃得好一點，根本就沒有必要，他們這些人小時候都還吃不飽呢。
“你看看這篇文章。”江利仁拿著報紙找江大海，“你瞧瞧，這是在誇你呢。”
江大海疑惑，哪裏可能有人寫文章誇讚他，也沒有人跟他說這一件事情啊。
“大無畏，大無私啊。”江利仁道，“可歌可泣啊。”
“……”江大海拿過報紙。
“你看，上麵都寫了。”江利仁道，“你的品質好啊。”
江大海看了那一篇文章，那一篇文章不是很長，還分了幾塊，就是每一塊就是一兩件小事情。這個人寫文章的水平還真的很厲害，就用那點字就寫了那麽多內容，還寫了那麽多個人物。
當江大海看完文章，他竟然也不覺得這一篇文章有什麽不好的，可他又覺得哪裏怪怪的。這一篇文章真的是在誇讚自己的嗎？
“恭喜你啊，上報紙了。”江利仁為江大海感覺到開心，“這個報紙你可以放著，以後還能拿出來看看，還可以給小良看看。雖然上麵沒有寫名字，但是我們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你，絕對沒有錯。”
“……”江大海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記者要是要報道自己的事跡，為什麽不來找自己，為什麽還要用化名？
文章後麵還說真真假假什麽的，太怪了。
江大海的戰友就有上過報紙，別人都是直接寫名字的，有的還有直接放一張照片。到了他這邊，一張照片都沒有，名字都是化名，記者也沒有找他，他也沒有享受到被記者捧著的感覺，記者都沒有到他的麵前誇讚他。
“怎麽，不高興嗎？”江利仁道，“多麽好的事情啊，你上報紙了，光宗耀祖的事情啊。我也想上報紙，都沒得上。也不對，你借錢給我，我也算是上報紙了？”
江利仁還沒有把錢還給江大海，他每個月賺的錢，花起來，那也是緊巴巴的，哪裏有多餘的錢還給江大海。他讓江大海到自己家裏住幾天，還讓江大海在自己家吃飯，那已經很不錯了。
“你是不是還借給別人錢了？”江利仁問，“兄弟，你手裏的錢還真不少，上次問你借十塊錢，你還說沒有。”
“美麗管錢……”江大海不禁道。
“她現在沒管你的錢了，以後，你也不用聽她的。”江利仁道，“這多好啊。她管你那麽多，是不是不想你要我們這些兄弟？”
“不去說她了。”江大海道，“要不要進屋坐坐？”
“是要坐坐，你都上報紙了，當然得要坐坐，跟你這個名人坐一坐。”江利仁笑著道。
當江利仁進去就看到呂萍在打掃屋子，呂萍一見到有人來了，她還去洗水果。
江利仁就覺得呂萍很不錯，要是何美麗，何美麗就算洗了水果來，何美麗還要給他們臉色瞧。現在這個呂萍就是安安靜靜的，也不說陰陽怪氣的話。
“她就是你媽帶來的，你們要結婚？”江利仁道，“她不錯啊，手腳伶俐，做事快啊，比之前的弟妹強太多了。”
“還得等等。”江大海道。
“等什麽啊，你都離婚了，有合適的就結婚。”江利仁道，“沒有必要等，難道你要等之前的弟妹結婚了，你再結婚不成嗎？那你不是落後了嗎？指不定人家還覺得你無法忘記她呢。”
江利仁多少聽到妻子說了呂萍的一點事情，大家都在說呢，還說呂萍帶來的孩子是不是江大海的。呂萍的孩子歲數跟江梓良差不多大，可能就是呂萍的孩子吃得不好，沒有長得那麽高，顯得年紀小一點。
“她帶來的那個孩子，是你的嗎？”江利仁左右看看。
“不是！”江大海黑線，“哪裏來的謠言？”
“外麵都在傳呢。”江利仁道，“不管是不是，她都住在你這邊了，她也沒有老公，你沒有妻子。你要是不喜歡她，也不能耽誤她。她的名聲被你帶累了，你不娶她，誰娶她呢？”
江大海真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就想著同村的人沒有地方住，他這才讓呂萍住在這邊。
“你媽都在外麵說呂萍是你的妻子了。”江利仁道，“我今早還遇見你媽了，她就說了。”
“什麽？”江大海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娘這麽快就在外麵說這些話。
他是答應了，可是他也說要等幾天啊。
他媽那麽說，讓何家的人怎麽看？
不錯，江大海嘴巴上說他跟何美麗不可能複婚，實際上，他還是想著何美麗直接來找他複婚。
何美麗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她知道他要再婚了，她就更不可能回頭。
“都說了，很多人都知道。”江利仁道，“你這門親事，是跑不掉的。除非你不住在這邊。”
江母本來想要帶呂萍出去，但是呂萍沒有跟著一起出去，呂萍就說要打掃衛生。
呂萍心裏清楚，她這個時候出去，就算能讓別人覺得她跟江大海的事情定下來了，必定也會讓江大海不高興。倒不如待在家裏，讓江母在外麵說。
這些年來，呂萍對江母好，主要也是因為江大海在城裏，江家的日子好過。呂萍的丈夫還活著的時候，他就說呂萍忘記不了江大海，呂萍有時候也會跟她丈夫吵架，她的丈夫就是不如江大海啊，丈夫賺的錢還特別少。
當呂萍的丈夫去礦上工作，還死了，她發現自己沒有多難過，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她厭惡何美麗，當年要不是半路出來一個何美麗，她早就嫁給江大海了，她也就能過上舒服的日子，哪裏用得著嫁給她之前的丈夫受苦呢。
呂萍這一次也是想要把握住這一次機會，就算江大海在城裏沒有房子了，但是江大海有工作，這工作還很牢靠，多好啊。雖然江大海已經結婚過，但是自己不也結婚過麽，她跟江大海在一起，也就能照顧一下自己的兒子，他們兩個最好再生一個孩子。
她要是沒有生江大海的兒子，江大海必定還惦記著何美麗。
呂萍打定主意，一定要讓江大海跟她結婚。
跟江利仁一樣想法的人很多，他們都覺得文章是在誇讚江大海，他們都跟江大海認識的，當然不覺得這報紙是在損江大海。多麽令人感動的情義啊，他們都要哭了。
曾經被迫害過的知青倒是能認可文章中女方的態度，要不是特殊時期，那個女子又怎麽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就算女子曾經依靠過男子，女子也有付出，男子怎麽能這麽傷害女子，一個大男人一直揪著過去的那點恩情不放。
“這男人是做了好人，這女人就得受苦了。”
“離婚，就該離婚啊，不離婚的話，等著一輩子為這男人填補窟窿嗎？”
“我不知道別人，反正我做不到這男的這個地步。”
“同樣都是男的，這男的怎麽就這麽優秀呢？”
……
人的本性是自私的，就看他們代入誰了。
還有的人是覺得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在別人的事情，那麽他們就配合著感動一下唄。
這樣的文章能登在報紙上，也許就是誇讚呢。
何曉雅要的就是這樣多方麵的態度，她就是客觀闡述現實，哦，可能她有那麽一點刻意。畢竟她是何美麗的妹妹，是女方這邊的親戚，又不是男方的，她也受過委屈的，她當然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委屈。
瞧瞧，她狠起來連自己都沒有放過呢，她也把自己寫進去了。
男主人公都養別人的女兒了，怎麽妻子就不能養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呢。
做人不能太雙標啊。
正因為男方養了別人的女兒，所以那些看報紙的讀者也不覺得女方養妹妹有什麽錯，何況，女方的父母還會寄錢啊。男方隻會寄錢給父母，他的父母都沒有給他寄錢。
能跟何美麗共情的人太多了，特別是那些家庭婦女。她們在家裏的時候沒少被婆婆碾壓，婆婆就是要她們各種犧牲，丈夫也會說她們對婆家人不夠好。
當她們看到文章裏的女人的付出時，她們覺得太可怕了。女方對自己的親妹妹差一點也就罷了，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差，親生兒子不比養女更好嗎？
甭管那個養女是什麽身份，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那個養女對女方也沒有恩情啊。
太可怕了！
這樣的男子哪裏是無私奉獻啊，他不過就是在慷他人的慨罷了。可以說那個養女就是女方養著的，是女方的父母養著的，男方根本就不需要付出什麽。
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不要臉的人啊。
好在女方最後離婚了，女方要是再不離婚，那些女人都要懷疑那個女人是不是封建社會的餘孽，這麽為男人付出。
事情在一點點的發酵，隻不過在前麵幾天，這一條街區的人都覺得那一篇文章是對江大海的誇讚。江母還很得意，她原本想要去找何美麗要房子的，被這一篇文章弄得她都不好過去找何美麗。
她是英雄母親，她哪裏好意思去找何美麗，別沒有要到房子還得被人嘲笑，那就太不劃算了。
還是得想想其他的法子，比如早點讓江大海跟呂萍結婚，讓何美麗知道江大海多的是女人要。何美麗跟江大海離婚，是何美麗的損失。
“小萍在家裏的時候就很照顧我，我最開始就是要她當我的兒媳婦的，就是拗不過我兒子，我兒子當時非得娶何美麗。”
“也不知道何美麗前世是不是狐狸精，把我兒子迷得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曾經的錯誤，也該被改正。”
“兜兜轉轉，小萍還是得成為我家的兒媳婦。”
……
江母就在外麵這麽說，買菜的時候說，跟人聊天的時候也說，反正她就是喜歡呂萍，呂萍才適合當她的兒媳婦。
“那得恭喜你了。”許大嬸道，“他們要結婚，還是得早一點。這一篇文章出來，多少人都說江大海好啊，何美麗就是挨罵的。指不定她就回頭要跟你兒子複婚哪。”
嗬嗬，何美麗哪裏可能回頭複婚啊，許大嬸就是故意這麽說，讓江大海早點娶那個鄉下來的呂萍。
一個鄉下來的帶著兒子的寡婦，要是許大嬸是江母，她就不讓自己的兒子娶呂萍。兒子有工作，也有城市戶口，兒子能在城裏立足，那就讓兒子去找別的年輕一點的女人，還能更好生孩子一點。就算女方要帶孩子，也不能帶一個兒子啊。
許大嬸認為呂萍以後少不得為她自己的兒子著想，除非呂萍後麵又生一個兒子。要是呂萍就隻有一個兒子，她一定會想著把江家的東西都弄給她兒子，她一定會想她以後是得靠她的兒子給她養老的。
“對，你說的對。”江母一聽，她就覺得自己得早點讓江大海和呂萍去領證。
“你是長輩，也該多關心他們一點，早早定下來。”許大嬸道，“我們這些人都知道小萍是你的兒媳婦了。要是你兒子還不跟她領證，這也不好吧。他這麽有情有義的人，哪裏能不責任呢。要是那報社的記者知道了，指不定就是另一番報道了。”
“也沒有錯。”江母點頭，她覺得還是許大嬸懂得多。
“早點結婚的好。”許大嬸道，“我瞧著你看中的這個人，手腳也勤快，屁股也大，一定是能生兒子的。她第一胎就是兒子，再生，也會是兒子。就是計劃生育罰款一下，反正她也沒有工作，不用怕沒了工作。沒有在公家工作，還能去那些私人單位工作的。條條道路通羅馬，隻要你有了孫子，以後還愁你兒媳婦沒有工作嗎？”
“孫子，我是有了……就是小良跟著他媽，以後也不知道是什麽光景。”江母歎息。
“所以啊，你兒子還是得早點結婚，早點再生過一個兒子。”許大嬸道，“要是他不結婚不生孩子，那麽他以後不是還得去找前妻生的兒子，前妻生的兒子能養他嗎？到時候，怕是要他滾蛋哪。”
江母聽了許大嬸的話，她就覺得自己跟許大嬸特別投緣，她們兩個人說話就能說到一處去。
“那孩子沒有跟著你兒子，美麗他們會怎麽教導你孫子？”許大嬸道，“稍微想想都知道了。他們是同意你們去看孩子，但是孩子想不想見你們，願不願意見你們，他們還是能想法子的。他們能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跟孩子說你們的不是，你們沒有看見，也沒有辦法啊。”
“確實。”江母點頭，等孫子以後長大，孫子又不認他們，那就白費了。
雖然說江梓良以後很有可能繼續何家的東西，要是他不認他們，他們也享受不到好處。
“何家還沒有兒子。”許大嬸道，“也許過幾天，江梓良就要變成何梓良了。”
江母麵色凝重，自己的孫子怎麽能改姓呢。
“你們不讓他改，有用嗎？”許大嬸道，“孩子又不是跟著你們。倒不如早點讓你兒子結婚，早點再生孩子，他以後也有人養老，就不用指望著前妻的孩子了。”
“是，我得先回去。”江母急匆匆地離開，她要去讓兒子和呂萍快一點去領證，不能讓他們再拖下去了。
許大嬸看到江母急匆匆離去，她就知道江母要去做什麽。就該讓江大海娶呂萍，到時候自己的丈夫也就不能說江大海的妻子有多麽會賺錢，那麽能賺錢的何美麗，江大海配不上！
何曉雅沒有聽到許大嬸說的話，若是她知道，她一定會為許大嬸鼓掌。
回到家裏，何曉雅在寫之前那一篇文章的後續，第一彈已經放出去了，這第二彈過一兩天也得放出去，接二連三開花，讓別人有追故事追電視連續劇的激動與興奮。
除了何曉雅投稿的報社，其他報社也轉載了何曉雅的文章，本省到人看到了報紙，省外的人也看到了報紙。
“今天，你看報紙了嗎？”還有人在路上相問，那一篇文章實在是寫得太棒了，那個故事讓很多人都有代入感，有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