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信口開河
江大海不覺得他的所作所為有什麽錯， 工廠可以晚一兩年開，而孩子的前程耽誤不得。他曾經在戰友的墓碑前發過誓，他一定會讓江芷蔓過得很好，一定會像親生父親那樣照顧江芷蔓。
妻子在江芷蔓高考那一段時間， 也說了要讓江芷蔓出國留學的。
如今， 江芷蔓主動說要出國留學， 妻子就應該很高興。
江大海認為自己做得很對， 如果江芷蔓這一次沒有出過留學，等過一陣子， 妻子一定會後悔的。再說了， 那些老舊的工廠， 本身就是瀕臨破產的工廠， 要是那些工廠收益好，國家也不能賣掉那些工廠。
與其等著妻子接手工廠， 讓妻子虧掉那些錢， 倒不如讓江芷蔓出國留學。
“江大海， 我們離婚吧！”何美麗衝了進去， 就算有江大海的朋友在， 她也要說。
江大海沒有想過何美麗竟然跟他說離婚，他們以前再吵架， 妻子都不說這樣的話的。
“我們離婚！”何美麗再一次道。
“你說什麽？”江大海問， 一定是他聽錯了。
“我說，我們離婚！”何美麗咬牙， “你拿了我那麽多錢，我也不追究了。我們離婚， 你從這個家搬出去，孩子跟我。以後， 你想要怎麽照顧芷蔓都可以，我都不阻攔。”
何美麗就是十分氣憤，自己這些年為江芷蔓所做的一切都喂了狗屎。她就不能有自我，就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她就得為江芷蔓犧牲一切，就連自己的事業都得為江芷蔓讓路。
以前，江芷蔓的事情傷何美麗沒有傷得這麽深，這一次實在是太深了。
就連何美麗的合夥人都有意見了，明明都已經談好了價格，合夥人也準備好了錢，就等著何美麗這一部分錢到位，那麽他們就能拿下工廠。
結果何美麗這邊出了大問題，沒有錢，無法再拿下工廠。工廠那邊現在就想著找別的買家，就算何美麗的合夥人再拖著，讓工廠那邊多寬限幾天。可何美麗知道自己沒有那麽容易就湊夠那麽多錢，父母也不可能一下子給她那麽多錢。
父母不是隻有她何美麗一個女兒啊，父母還有何曉雅這個女兒。
在何曉雅借住何美麗那邊的時候，父母其實已經多給何美麗錢了，就是變相著拉拔何美麗了。何美麗沒有那個臉麵去問父母要錢，就算說是借的，她都沒有臉。
況且，小妹都搬出自家了，父母對自己一定也很失望。
“現在就去離婚！”何美麗真的不想再跟江大海過下去了。
“真的要離嗎？”江大海冷下臉，他的朋友還在這邊，何美麗就這麽不給她麵子。
“對，離！”何美麗道，“今天，誰不離婚，誰是狗。”
“好！”江大海應聲。
“離婚不是小事情，你們還是得好好考慮一下啊。”
“對啊，多想想，別一點小事就想著離婚。”
“弟妹你也冷靜冷靜，大海沒有告訴你，他確實有錯，但是他也是為了孩子好。”
“大海重情重義，弟妹，你要是跟他離婚了，我以後就不當你是我的弟妹了。”
……
對，就是這樣，這些人總是喜歡說這些話，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何美麗的錯一樣。
“你們不當我是你們弟妹就不當。”何美麗道，“這婚，我是離定了。”
這個時期也沒有離婚冷靜期，夫妻雙方想要離婚，他們就能去離婚。
江大海和何美麗拿了結婚證等相關證件，兩個人就去離婚了。
江大海的朋友想要攔一攔都攔不住，他們還以為何美麗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何美麗生氣幾天就成了。誰想到事情變得這麽嚴重，何美麗和江大海離婚了。
兩個人很快就辦好了離婚手續，江大海不可置信地看著離婚證，他和妻子真的就這麽離婚了？
江大海真沒有想到自己和妻子真的會離婚，他以為妻子就是說一說，妻子在嚇唬他。等到了民政局，江大海坐了下來，他也沒有說不離婚，就是想著何美麗低頭，何美麗不低頭，他就真的去厲害。
一個大男人自己犯了錯誤，還要女人低頭。
何美麗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離婚，她就是不低頭，不能為了江大海妥協。
“你去收拾收拾東西，搬出來吧。”何美麗道。
“真要搬？”江大海問。
“對，你必須搬出來。我們離婚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何美麗道。
“芷蔓是我們的女兒……”
“不，她是你戰友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何美麗打斷江大海的話，“我當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可她從來就沒有當我是她的親生母親。”
江芷蔓總是一副她受了委屈的模樣，何美麗就隻能盡可能對她好。可那又如何，江芷蔓還是覺得她沒有得到最好的東西，那些人就覺得何曉雅得到了。
實際上，何美麗對何曉雅不公平。父母寄給何曉雅的東西，何美麗拿到了，她就會拿出屬於何曉雅的東西給江芷蔓。
何曉雅沒有問，何美麗就沒有說。
有一次，何母問何曉雅圍脖暖不暖，何曉雅就說哪裏來的圍脖，是她新買的嗎？是姐姐跟媽媽說她新買了圍脖嗎？
那個時候，何母就知道何美麗的騷操作了。何母曾經還說了何美麗一兩句，何美麗當時就說江芷蔓是她的女兒，讓何母對江芷蔓也好一點。
“媽寄給曉雅的東西，被我拿給了芷蔓。”何美麗道，“曉雅成績好，我讓她別說，就怕傷到了芷蔓。”
何美麗做過很多錯事，她沒有對不起江大海，也沒有對不起江芷蔓，而這些人還覺得她做得不夠多。
“你們是不是當我妹妹大大咧咧的，她不在乎？”何美麗嗤笑，“她什麽都懂得，隻是不說出來而已。她是為了我這個姐姐，為了我的臉麵。”
“何美麗，你別太過分了。”江大海板著臉。
“我過分？你們才過分！”何美麗道，“幸好，我們離婚了，以後，我們別見麵了。”
“何美麗，你當真這麽狠心？”江大海問。
“不是我狠心，是你們對我太過無情。”何美麗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不想再為這些人流淚。
“哪裏無情了？”江大海不明白，自己何時對何美麗無情了，他自認為自己對何美麗還是很不錯的，“你剛剛嫁給我的那一會兒……”
“別說那一會兒了，是那一會兒，你庇護了我。”何美麗道，“所以這一次，你拿了我的錢，我也就不要你還了。”
“我們是夫妻……”
“之前是，現在不是了。”何美麗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江大海真是不明白，何美麗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樣的。
“我媽說的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何美麗這一次真的很想努力出一個成果來，她都跟合夥人商量好了。
何美麗這些年忍耐太多，她讓妹妹忍著，可能是因為覺得妹妹是借住在自己這裏，妹妹就應該聽自己的話。她不知道妹妹的具體感受如何，爸爸媽媽也沒有特別憤怒地對她說什麽。就連這一次，妹妹搬家，媽媽也沒有對罵她。
父母越是平靜，何美麗就越是心慌。
一次又一次……何美麗也會害怕。
江大海這一次能偷拿她的存款單，下一次呢？
何美麗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還要犧牲什麽東西，沒有妹妹待在家裏，這讓她感覺無所適從。仿佛以前還有一個人頂在前麵代替她被人欺負，現在就隻有她一個人。
果然啊，她還是一個自私的人，她真的是受夠了。
若隻是一點小問題，何美麗願意忍一忍，可這一次的問題太大了。
“你知道嗎？我們看中的工廠，馬上就要賣了。”何美麗道，“我們沒有錢，別人有錢，別人要買去。”
“你不是說舊設備不好用嗎？那你們重新開新的，也不用買。”江大海道。
“我不跟你說了，我們已經離婚了。”何美麗想自己是昏了頭了，她還繼續跟江大海說這些話，“你根本就不懂得。”
江大海本身沒有多少文化，後麵又是一直在傳達室工作，他也不需要有特別強大的能力。他以後也不用幹別的活，隻要一直待在那邊工作就可以。
何美麗想自己和江大海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早一點分開也是好的。
“……”江大海看著何美麗離去的身影，他緊緊地抓著手裏的離婚證。
在何美麗的孩子回來之前，她希望江大海能盡快搬出去。如果江大海不自己搬出去，那她就要讓她幫著江大海搬出去，家裏所有的鑰匙都得換過。
何美麗從民政局出來之後，她就去找何曉雅。
“我離婚了！”何美麗道。
何曉雅當時正在吃水果，有保姆把水果切片，她坐在沙發上躺著吃坐著吃。結果何美麗就在這個時候來了，這讓何曉雅差點嚇一跳。
“離婚了？”何曉雅震驚，她姐會離婚？
何曉雅之前就是隨便說說，她想看看她姐姐會不會爆發，她的姐姐是不是要繼續當一個包子。
姐姐不會是騙她的吧？
姐姐能舍得離婚？
“今天離婚，明天複婚？”何曉雅問。
“不，今天離婚，別人再婚，那還差不多。”再婚是跟別的男人再婚，不過何美麗不可能那麽做，她不能隨隨便便嫁給一個男人。
何美麗當年和江大海才見過幾次啊，兩個人就結婚了。兩個人就是早早就結婚，婚後再慢慢培養感情。反正有問題的就是何美麗，江大海沒有一丁點問題，周圍所有的人都站在江大海那邊，他們人還說江大海娶了她何美麗，江大海就不可能快速升上去。
升官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就喜歡把所有問題都壓在何美麗的身上。
何美麗真的很憋屈，意難平。
一根稻草壓倒駱駝，江大海拿走何美麗買工廠的錢，那就是最後一根稻草。合夥人都不想跟她一起合作了，她要是再不支棱起來，那麽她以後就別想幹出一番大事情。
“真的？”何曉雅還是不大相信，“姐，你以前不是總說姐夫對我們家幫助很大嗎？”
“他不是你姐夫了！”何美麗道，“幫襯大……他拿了我那麽多錢，就不用他還了。”
“……”何曉雅不去說，那些錢確實很難再拿回來。
她姐姐一個愛要麵子的人，要是姐姐要把錢追回來，這很難，得等江大海打工還錢，江芷蔓不可能還錢的。短時間是要不回來，長時間，多半也是要不回來，她姐倒不如說不用還了，就把過去的所謂恩情買斷。
如此一來，別人要是再說何美麗，也會好一點。
“曉雅……”何美麗看向何曉雅。
“幹嘛？”何曉雅覺得她姐的神色不大對勁兒。
“你之前不是說你要買房，你手裏頭……是不是有點錢？”何美麗也是無法了，她不想去找爸媽。
“我還是學生，哪裏有那麻煩多錢。”何曉雅道，“我……要我投資你們的工廠嗎？我說了，借是不大好的，投資是可以的，占股一些。”
在原著裏，姐姐是一個事業型女強人，還是能賺一些錢的。
何曉雅手裏頭是有一些錢，加上前一段時間出版社給她寄的錢，七加八加，大幾千呢，再有就是她攢的零花錢。她手裏的錢確實不算很少，要是借給她姐姐……
她有點不相信她姐姐，因為姐姐以前總是讓她受委屈，所以她不能就這樣白白把錢借出去。
“失敗了，你們得賠我錢。成功了，我就占工廠股份。”何曉雅故意這麽說，就是要看她姐姐會不會後退，“別說我這個當妹妹的不夠義氣，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就是不吃虧的脾氣，就是要得到錢的脾氣！”
何美麗以前總讓何曉雅讓讓，現在輪到何美麗讓一讓。
“行。”何美麗咬咬牙，她一定努力不賠錢，隻要賺錢了，那自己就不虧。
“得白紙黑字寫下來，還有你的合夥人，都得知道。”何曉雅道，“不然，到時候就變成我們姐妹之間的矛盾。股份，就得在合同上寫得明明白白的，空口無憑。我都還是一個學生，就找我借錢……”
“有幾百是幾百。”何美麗的想法就是這樣，“我再去找別人借錢。”
“不隻是幾百，我有快一萬呢。”何曉雅有存錢罐，有存折，有爸媽給她的錢。
“這麽多？”何美麗震驚，“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我賺的啊。你當我沒有當暑假工就沒有做別的嗎？”何曉雅道，“我讀的中文係，平時就寫寫文章，寫寫小說的，賺的啊。”
何曉雅的小說可是很火爆的，她又不隻是寫了一本小說。大學四年，她都出版了四五本小說，另外還有一些中短篇的文章。何曉雅沒有告訴這些人她的筆名，也沒有跟他們說她到底賺了多少錢。
就是姐姐要管她借錢，何曉雅才說她怎麽賺的錢。姐姐找別人借錢，也要給利息的，別人也會有要求。倒不如姐姐多找她借錢，讓何曉雅占工廠的股份。
“我不參與工廠管理，你去管理，我隻管拿錢。”何曉雅道，“要是你們做得不好，我隨時都能把錢撤回來。”
“行，應當的。”何美麗忽然覺得妹妹一下子高大很多，妹妹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賺了很多錢。而自己呢，自己就困於家裏的那些事情。
何美麗總是得給家裏人做吃食，還得做家務，合夥人都說她是大忙人，說她很節儉，說她都不肯多請個人到家裏做家務，說她注重個人隱私。
等買下工廠，何美麗就是要請人照顧兒子，而自己專心去做自己的事業。
“……”何曉雅忍不住多看姐姐幾眼，姐姐這麽好說話？
何美麗手裏沒有多少錢了，大部分錢都江大海拿給江芷蔓了。她缺錢，要她去找人借錢，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低下她高傲的頭顱。在妹妹一個人麵前低下頭顱，少低幾個，她還是很滿意的。
她跟人一起合夥，合夥人還能出錢，他們再找一點錢，也就夠了。
“我這就去找我的合夥人，跟她說。”何美麗道，“你放心，一定早早定下來，等定下來，你就可以給錢。”
“不怕我沒有這些錢？”何曉雅道。
“你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何美麗相信妹妹這一點，妹妹不是一個隨便說話的話。
別看妹妹平時各種花錢享受，妹妹不一定就把錢花光了。何美麗沒有細算過妹妹的花銷，但她知道江大海曾經暗示過她，意思就是妹妹花了很多錢，江大海私底下多補貼江芷蔓，也有這點原因。
何曉雅不知道該感謝何美麗對她的信任，還是說何美麗病急亂投醫。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何美麗就要完蛋了。何美麗之前那麽對待自己，自己坑一下何美麗也正常，不過何曉雅沒有想著要坑何美麗。
“你可以找爸媽借錢的。”何曉雅道。
“能不去找他們就不去找他們。”何美麗不想讓爸媽擔心，也怕爸媽會不會說她不應該離婚。
周圍很少人離婚，那些離婚的人都要被別人說幾句，別人還說不應該離婚。
就算何美麗沒有說，江大海還是給何父何母打電話了，他不想真的跟何美麗離婚，還是想著看看嶽父嶽母能不能讓何美麗回頭。他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不過就是完成何美麗的諾言。
“爸，美麗跟我離婚了。”江大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