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掂量
“那咱們去前廳。”榮玖錦眼角染上了幾分笑意，仿佛偷偷摸摸偷了腥的小貓兒似的，露出了滿意的笑意。
“姑娘？難道您知道夫人過來是為了什麽事情？”富兒湊過來隨意問了一嘴。
還如此早，想來是昨日夜裏發現的，要是夜裏過來，恐怕就要鬧得人盡皆知了。
生生等到天亮了嫡母這才著急忙慌的過來了。榮玖錦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了。
“自然是為了隔壁院的事。”她垂下了眼瞼剛剛早飯吃的多了，她摸了摸有些圓滾的肚子。
“早上吃多了，如今肚子有點脹的慌。”榮玖錦又不留痕跡的說了那麽一句。
隔壁院子裏什麽事情富兒不稀得管，可是姑娘的事情，對富兒來說那就是天底下頂頂的大事！
“姑娘！您如今的食量實在是太小了！都沒吃多少呢！往後可怎麽得了啊！”富兒實在是太愁了。
姑娘身子不好，如今與姑爺那麽久沒圓房，說不定姑爺的身子也不好，如此一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得到小主子。
隻不過這樣的話富兒不敢在外頭瞎說，生怕惹的姑娘不痛快，她日子也不好過了。
“吃多了長胖就不好看了。”榮玖錦小聲嘟囔了一句。富兒正準備反駁前麵又派人過來催促了。
“來了來了，就跟催魂似的。”富兒再好的脾氣此刻也忍不住犯了牢騷。
“你這丫頭脾氣越來越怪了。”榮玖錦笑了一聲到底是寵著富兒叫她隨便亂說。
富兒自然也就有恃無恐了。
走到前廳的時候，陸姝良已經喝了好幾杯茶水，昨日一整夜，她臉上都起了幾顆痘，走近，榮玖錦一眼就看出陸姝良昨日並沒有休息好，眼下的烏青太過於明顯了。
“母親怎麽那麽早就過來了？突然來了女兒什麽準備都沒有。”
無論什麽裝傻充嫩總是沒錯的，榮玖錦笑嘻嘻的走上前，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陸姝良臉色沉了下來。
“你還跟我裝什麽？我若知道你今天會惹出如此禍事……你出生的時候就應該把你掐死！”
陸姝良本來對榮玖錦就是如此神色，從前是，如今更是。
“母親這話好沒道理，女兒反而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倘若母親大清早找上門來隻是為了把女兒罵一頓，如今母親已經氣消了，那也該回去了。”
不同於以往隱忍的模樣，榮玖錦反而直起了腰杆，她神色也冷淡了許多，此番話音剛剛落下，她扭頭就要走。
想起今天來的所作所為陸姝良硬生生的咬緊了牙關。
“你這丫頭！從前在將軍府的時候我說得如今卻說不得了？”陸姝良這才平靜了下來反問榮玖錦。
“從前還在閨中，母親打罵幾句那都是無所謂的，可是如今我已經嫁了人，也是這裏的管家主母，早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母親也不該張口閉口就將從前那些上不得台麵的話……掛在嘴邊。”
榮玖錦說到後頭聲音反倒小了下來，這話已經很是難聽了，陸姝良臉色肉眼看得到的速度瞬間陰沉了下來。
“簡直沒大沒小！”陸姝良大罵榮玖錦。
“叫你婆母出來，這件事情你隻怕是做不了主。”陸姝良冷哼一聲。
“婆母如今已經把事情全部都托付給我了，母親用不著去找婆母了，隻需要說給我聽就是了。”
榮玖錦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眉頭，拉鋸戰到了此處，隻怕再不切入正題，今日兩人都要不歡而散了。
“那個小不要臉的賤蹄子……是不是受你蠱惑？”陸姝良突然開口罵。
榮玖錦神情頓了一下。她親自倒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陸姝良的手旁邊。
“母親所說的是何人？女兒實在是聽不懂。”
榮玖錦自己喝了一口茶水，她神色似乎與往常無異，仿佛真的聽不出來一樣。
“是不是你叫那個小庶女去勾引我家青寧！”陸姝良一口茶都喝不下去了。
從昨日開始，她這顆心裏麵就沒有安穩過。青寧好幾日未曾回家，陸姝良心裏麵便有些預感了，隻以為是在外頭找的上不得台麵的外室，所以也沒有管束。
直到青寧夜夜不歸宿，原本老爺安排在軍營的任務，青寧也做的魂不守舍的，陸姝良這才覺得是那妖精迷惑了青寧。
所以便打算把那妖精遠遠的打發了，早早的蹲守在那裏，隻是推開門一看，哪裏是什麽妖精！分明就是她娘家哥哥的庶女！
“母親這話就冤枉我了，無論我這小姑子和大哥有什麽，都是與我無關的。”榮玖錦聲音逐漸小了下來，她突然眼睛又亮了，就這樣看著陸姝良。
“母親倘若實在著急，不如叫隔壁的院子裏的人，過來與你對質，等到夜裏父親回來，母親再叫父親過來，到那個時候夫君與公爹……可就都回來了。到時候兩家人麵對麵坐著……總是能夠商討出一個對策的，嫡母您覺得呢？”
榮玖錦抬起頭來，她這一番話分明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可是當初榮玖錦不就是用這樣的手段才攀附上陸清郎嫁入侯府的？
到了如今……陸嫣用的也是如出一轍的手段！
“你這個死丫頭！如今好利落的嘴皮子！三兩句就把事情從自己攀扯的幹幹淨淨！你是不是覺得從前在將軍府的時候我虧待了你？如今就變著法子來報複我？”
陸姝良憋了好半天，一張臉都要憋紅了，這才說出來了這樣的話。
陸姝良說對了一半卻也說錯了一半。
“母親這話簡直就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了，那姑娘是個自己有主意的，女兒奈何不了她，更何況，母親原來也知道從前虧待了我？”
她又低頭喝了一口茶水仿佛整個人置身度外。
陸姝良猛的站了起來忽然就揚起了巴掌似乎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榮玖錦也沒躲開，她目光反而比平常更加堅毅了不少，她嘴角露出幾分冷笑。
“嫡母還覺得我是任人欺負的那個小小的庶女？如今我的夫君正得陛下重用，又是朝廷最年輕的正三品官，嫡母這一巴掌落下來可要掂量掂量了。”
她垂著眼角，可是說出來的話，叫陸姝良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早就知道榮玖錦並不是一個什麽安分的人。
如今真正的榮玖錦展露在眼前的時候，陸姝良仍然覺得手掌有些發涼。
她隻能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倘若我是母親，我一定沉住氣，夜裏再上門來，兩家好好的掰扯清楚。”榮玖錦這才低著頭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陸姝良前腳剛走後腳王姨娘就來了。
“我這是來遲了？將軍夫人已經走了？”王姨娘雖然比榮玖錦大七八歲，可是這張臉卻是保養的極好的，她慢悠悠的走過來了，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榮玖錦這才抬頭看著王姨娘露出了兩個可愛的酒窩。
“走了，不過不會輕易就這麽走了，夜裏的時候還會來。”榮玖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王姨娘怎麽得了消息就來了？恐怕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吧？”
榮玖錦漫不經心的問王姨娘，王姨娘想說就說，倘若不想說自然也可以不說。
可如今兩家分府。
在外人看來雖然還住在一處可是其實早已經各自顧各人的了。
“昨日我瞧著陸嫣姑娘身邊經常用的馬車，一夜未歸，我如今在那邊管著家，生怕姑娘出了什麽好歹，這才急急忙忙趕過去查看，可是誰知道柳小娘卻死活不肯，我想來想去…這其中肯定有詐…”
王小娘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了榮玖錦，一個字都不落。
“旁人都說夫人是個年輕的，什麽都不懂，可是我不覺得，咱們都是過過苦日子的，如今也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必讓彼此的臉麵上都鬧得難看，夫人您說呢？”
王小娘是個聰明人。
跟聰明人說話自然都是敞開的天窗說明話。王小娘說了那麽多無非就是想試探她心中的猜想幾分真幾分假。
“今夜過後，往後侯府都是您當家了，那邊已經發現了，夜裏自然會找上門來，王小娘還是好好看著腹中的孩子吧。”
榮玖錦扯開嘴唇笑了笑，外頭不知道何時又已經下起了大雪，榮玖錦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落在了王小娘平坦的小腹上。
她又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王小娘是個人精，她自然也看出來了榮玖錦看著她的肚子。
“夫人年輕，想來過不了多久，也能有自己的子嗣了，我這裏有一套良方，夫人倘若能夠照著良方所做，想來有孕，也是遲早的事情。”
王小娘笑了笑，榮玖錦耳朵突然就紅了幾分，她並沒有這個意思，可是看著王小娘帶著幾分調笑的眼神，榮玖錦微微偏過頭去了。
“不必。”她兩個字從嘴唇裏麵吐了出來。王小娘也沒多說了。
現在外頭冷，屋子裏頭倒是格外的暖和，榮玖錦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陸清郎剛剛推開了屋子的門。
“你現在日子倒是好的很。”陸清郎笑著冰冷的手伸到了眼前。
動作自然萬分，榮玖錦立刻往被子裏麵躲了幾分。
“你自己去烤火。”她剛剛睡了一覺此刻臉上還是紅撲撲的說起話來似乎也比往日更加嬌氣了。
“夫人臉頰都被熱紅了，幫我暖一暖，也沒什麽大事。”
一雙冰冷的大手覆蓋上來的時候，榮玖錦整個人都瞬間清醒了。她拚命的掙紮可是到底是比不過陸清郎。
外頭門突然被推開。
鬆子就看到了。自家公子彎著腰整個人都陷入床裏麵，夫人已經被公子完完全全的遮擋住了，仿佛公子正壓著夫人做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
鬆子生怕長針眼，他立刻就扭過頭去了。冷風灌入，陸清郎這才站直了身子，手也縮了回去。
“怎麽了？”他麵色如常轉過身去的時候，榮玖錦這才伸腳輕輕的在陸清郎身上輕輕的踹了一下。
“公子，將軍與將軍夫人眼下就在前廳。”
榮玖錦仿佛已經料到了，陸清郎顯然還沒猜到什麽事情。
“有什麽事？”陸清郎扭過頭來瞥了一眼榮玖錦，榮玖錦搖了搖頭，並不打算告訴陸清郎。
“隻說急得很。”鬆子又小聲嘟囔道。
鬆子退下去關好了門，榮玖錦這才自己開始穿好了衣。
“你好像知道什麽？”陸清郎伸手摸了摸榮玖錦梳的整齊的發髻，拿了一支玉簪就插進了榮玖錦的發髻裏頭。
動作自然。
可是挑的那一隻玉簪實在與今日的衣服不太符合。
榮玖錦蹙眉她又把玉簪拔了出來，換上了另外一隻發釵。
陸清郎摸了一下鼻子沒吭聲。
“夫君一向比旁人聰明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來問我嗎？”榮玖錦故意陰陽怪氣陸清郎。
“我說錯了，夫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聰明絕頂之人，倘若女子能夠參加科舉，科考我就隻能得個榜眼，狀元的位置肯定是夫人的。”
陸清郎又在衣櫃裏麵取了一件大氅遞給了榮玖錦。榮玖錦拿來穿在了身上。
“是為了你妹妹的事情，我聽王小娘說，昨日夜裏她一夜未歸，大清早嫡母來了一趟，說是我教她的……還要抬手打我呢。”
後麵一句話說出來，榮玖錦自己都有點發愣了，她不是一個喜歡告狀的人。
可是就這麽順嘴說了出來。男人臉上的神色瞬間沉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陸嫣敗壞家門之事。冰冷的手捏著榮玖錦小巧的下巴左看右看。
“沒打成。”榮玖錦咳嗽一聲三個字吐出。
“我威脅她，說我的夫君如今正得陛下盛寵，她倘若要打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她就收了手。”
榮玖錦又解釋道。
兩人踏出門來。陸清郎這才勾住了榮玖錦的小拇指。
“我居然沒想到，原來考取功名，替皇帝做事，居然也有那麽多好處，往後你打著我的名聲在外頭隻管橫著走。”
一番話落在耳朵裏頭榮玖錦手指輕輕的彎了彎到底是沒甩開陸清郎。
“我……也沒那麽蠻橫不講理。”榮玖錦小聲道。
她不需要在京城橫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