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哪怕是夜裏陸清郎回來的時候聽到後院裏的叫聲，他腳步都忍不住停了一下，立刻扭頭去看旁邊的鬆子。
鬆子伸手揉了揉頭：“夫人特意交代了的，今日院子裏頭恐怕不安寧的很，公子倘若真的勞累……不如出去外頭住一晚上。”
夫人原話怎麽說的，他自然就是這麽交代的，陸清郎眉頭輕輕的挑了挑。
“夫妻新婚，哪有就分房睡的道理，若是傳了出去，她倒也不怕別人的閑言碎語。”
陸清郎聲音極輕，哪怕是旁邊的鬆子也未曾聽得清楚明白。
“不過這院子裏頭的確可夠吵的，夫人叫屋子裏的下人都捂著耳朵睡覺呢！”
鬆子話音剛落，張媽媽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雖然聲音已經暗啞，可是氣勢卻是絲毫都不減。
“這要是傳了出去誰敢相信！剛剛嫁過來的夫人就如此為難在侯府中勞作的老人！真是叫人寒心！”
“我要見柳小娘！柳小娘宅心仁厚必定不會像夫人這樣不管人的死活！”
“……”
張媽媽倒是有一張乖嘴，可是那也沒和沒人去理她，陸清郎推門走進來的時候，榮玖錦就躺在床的裏側，她旁邊點了蠟燭，她翻動著手中的書，見陸清郎過來的時候，她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後院今日不安寧，夫君明日還要去上早朝，我不是已經早就給鬆子留了話？”
榮玖錦隻能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正準備下床吩咐人去備水。
“無礙，我能睡得著。”陸清郎自己脫了外衣一個眼神製止了榮玖錦要下床的動作。
榮玖錦站在原地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隻能吩咐富兒過去伺候陸清郎。
陸清郎卻突然轉過身來。
“在成婚之前，我也未曾見過你對我恭恭敬敬的，如今成了婚後，你反而越發的古板了。”
陸清郎眼角是含著笑的說出來的話也與往日並無不同。
“我古板？”榮玖錦腦袋發懵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陸清郎暗自的點了點頭。
“從前我與夫君倒也算不打不相識，可是如今夫妻過日子天天拌嘴……反倒又說不過去了，你若是覺得我古板，我明日就去請了婆母……替你挑兩位活潑的姑娘進府來就是。”
榮玖錦一臉正色絲毫不覺得她這番話有什麽問題。
陸清郎即便是笑臉一張此刻也忍不住了冷了下來：“說兩句你就急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這世間的男子總要三妻四妾的，榮玖錦嫁過來的時候就知道陸清郎心有所屬，她也從未對陸清郎寄托其他的希望。
如今陸清郎既然不願意碰她。那麽總是要後繼有人的。
她既然受了陸清郎這一番恩情，陸清郎往後的子嗣她自然也能夠真心相待。
榮玖錦詫異的瞧了一眼言語間更加感激陸清郎了。
“夫君也不必如洪水猛獸一般拒絕，你我新婚，我知道你顧及我的顏麵，往後日子長了，夫君帶兩個姑娘回來，我也是滿心歡喜的。”
榮玖錦這話說的就像一個開明賢惠的正室。
要是旁的男人得到了如此的妻子恐怕樂的都要開花了。從古至今的正妻娘子便受著一處教導那就是不得爭風吃醋。
榮玖錦這一點到是做的極好。
夜裏，榮玖錦聽著張媽媽的聲音都要入睡了隻感覺陸清郎同樣也是上了床榻。
“過不了兩天劉公子就要成婚了你是否要去喝喜酒？”
男人微微靠過來，興許是這張床有些小也或許是陸清郎靠的有些近。
榮玖錦一時之間渾身上下都有些不太自在。
“啊？哪位劉公子？”趁著月色，榮玖錦眼角還帶著困意，她迷茫的看著陸清郎。
陸清郎容貌是生的極好的否則也不會讓京城中那麽多女子為他傾倒。
她嫁過來那一日不知道有多少小姐哭的枕頭都濕了，陸清郎一雙桃花眼看著誰都像是媚眼傳情。
“還能有哪位？劉格偈。”陸清郎轉過身去他的肩膀微微的靠在榮玖錦的肩膀上。
榮玖錦心頭一驚困意瞬間消散大半。
“夫君若是想讓我去，我去也無妨，倘若不願讓我去，我不去也行。”
榮玖錦不敢回，生怕說了叫陸清郎心裏不高興，就像踢皮球一樣，瞬間又把皮球踢到了陸清郎的懷裏頭。
“你且說你自己的，我不會要求你什麽也不會怪罪你。”
話雖然如此在說，可是榮玖錦分明能夠感覺到他最後幾個字是咬牙切齒的。
也是。
誰家能夠容忍妻子從前與他人有情。陸清郎說到底也是狀元。
榮玖錦注定是跟他玩不了文字遊戲的，說來說去，最終還是要自己拿個主意的。
“夫君去嗎？”榮玖錦一雙眼睛就這樣盯著他的側臉，挨著的肩膀也能夠感覺到旁邊人身上略微的熱度。
“我一向同劉格偈交好自然是要去的。”陸清郎話音剛落。
外頭的張媽媽又開始咒罵榮玖錦了，倒也說不上罵，無非翻來覆去那幾句話。
說榮玖錦不顧恩情，可是榮玖錦從未見過張媽媽更別提所謂的恩情了。
夾雜著劉媽媽的聲音榮玖錦這個才慢悠悠的給出了答案。
“既然夫君要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榮玖錦話音未落。
她隻感覺陸清郎從喉嚨裏麵冒出來了一個哼的字眼。她又添了一句。
“我也會吩咐富兒準備一份厚禮祝劉公子與其夫人百年好合早得貴子。”
這番話說出來，陸清郎才感覺渾身舒坦了不少，他答應了一聲，總算沒再陰陽怪氣了。
榮玖錦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隻感覺一隻手微捏住了她的手腕。
那隻手很大幾乎輕易的就能把她的手腕包裹在其中。榮玖錦手不動聲色的捏緊偷偷的看了一眼陸清郎。
對方呼吸均勻毫無動靜他大概早已睡著了更何況他們如今是夫妻。
別說捏的腕子，哪怕是做別的事情，她也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清早，榮玖錦不用去給婆母請安家中大多也沒有煩心的事。
她即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敢多言，她睡到渾身舒坦了這才伸手搖了床頭的鈴鐺。
富兒聽了聲音立馬就出來伺候了：“如姑娘所言，這張媽媽果真喊到了大半夜便再沒有其他的動靜了。”
富兒又拿了好幾件衣服給榮玖錦去挑選，榮玖錦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她不知道陸清郎何時鬆的手，如今隻感覺……尚有餘溫。
“壞了姑娘這耳朵根怎麽紅了……該不是昨日被那死婆子吵的沒睡好……”富兒眼睛尖一眼就注意到了榮玖錦不同尋常。
夫妻二人沒有圓房，榮玖錦也未曾透露給富兒，這樣的事情拿到明麵上來說確實不好聽。
知道的人多了，人多口雜，若是入了有心之人的耳朵，恐怕又要惹出許多的事端來。
“無礙，可能睡時壓到了耳朵。”榮玖錦麵不改色輕飄飄的就把事情給掀了過去。
“柳小娘那邊可有什麽動靜？”榮玖錦坐在梳妝台前自己給自己穿了耳珠。
這屋子裏的首飾衣服大多都是在榮玖錦嫁進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
全部都是極其珍貴的物件不過前日看了那兩個賬本子如今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說來也奇怪，並沒有什麽變化，這是今日我特意派人去廚房瞧了的，那廚房裏頭的人到現在都圍坐一團……那模樣看起來……似乎是想罷工呢！”
富兒不敢隱瞞，自然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榮玖錦。
柳小娘深得侯爺的寵愛這麽多年來也是把整個侯府全部都握在手掌心裏麵的。
如今眼看著家中管事的人變成了她，從前的那些人心裏麵擁護柳小娘，自然也就不敬重她。
“姑娘是想殺雞儆猴？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富兒慢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誰知那個廚房居然擰成了一股麻繩哪怕姑娘想要逐個擊破也是不能夠了。
榮玖錦放下來了擦手的手帕她神情淡淡的：“不是我的人我不敢用。誰說我要殺雞儆猴……我打算把廚房的人全都換了。”
那些人說到底都是柳小娘一手提攜上來的，哪怕今日被她震懾，可是來日柳小娘在背後攛掇幾句，搞不好這群人又要變了風向頭。
與其到了那個時候煩憂倒不如今時今刻斬草除根來的痛快。
“是！姑娘是心裏有主意的必定也能把侯府上下管的嚴嚴實實的。”
富兒一直都知道自家姑娘是個有手段的隻是從前在將軍府中無處施展。
如今來了侯府之中自然也就不用藏著捏著了。
“叫底下的人今日都好好的歇著，明日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榮玖錦又隻留下了那麽一句。
她之前那一日給了那麽多銀子廚房那群人恐怕得了柳小娘不少賞賜。
恐怕那些人早已認定她是一個紙糊的老虎……隻覺得同她硬碰硬過不了多時她就得甘拜下風又得如第一日似的乖乖送上銀子。
畢竟人若是得了好處自然免不了生出幾分僥幸。
“是！”富兒高高興興的吩咐下去了，這竹通院院子裏頭伺候的人那都是公子精挑細選的。
個個都是值得信賴的人。可是出了這個院子外頭的人……那可就不好說了。
張媽媽那邊的吃食倒是沒斷可是張媽媽卻叫不出聲來了。
柳小娘在院子裏頭來回的走了好久她這才道：“吩咐今日廚房不許做菜，我倒要看一看明日她要怎麽跟侯爺交代！”
榮玖錦院子裏頭倒是安安靜靜的，榮玖錦院子裏的幾個奴婢倒是會做一些菜點，榮玖錦隨便將就的吃了。
又怕裴珠衣那邊沒了吃食榮玖錦親手又做了不少東西吩咐富兒送了過去。
哪怕裴珠衣問起來的推脫之詞榮玖錦也全都提前告訴了富兒。
卻沒料到富兒回來的時候直言：“姑娘叫我準備那一番話沒有派上用場，侯夫人什麽都沒問，別什麽都沒說，隻說姑娘的手藝好。”
榮玖錦表麵上不顯分毫但其實暗自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倒是聽侯夫人身邊的媽媽若有若無的提起……說柳小娘管家的時候表麵上從未虧待過侯夫人……可是廚房送去的東西卻從來都不符合侯夫人的胃口……”
富兒說這話的時候，她抬頭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榮玖錦，榮玖錦心下也明白了。
無非是她這位婆母沒開口，卻借著身邊媽媽的口告訴她，叫她放心大膽的放手去做。
“嗯，我知道了。”榮玖錦垂下眼簾也隻安心的繡了一個好看的香囊。
馬上就要入夏了，夏日的天氣熱，一些蚊蟲鼠蟻自然也多，她別的沒有，可是這個繡工確實的確不錯的。
隻想著趕在夏日之前給婆母準備一些香囊。
“婆母身體不好，去外頭找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開一些藥方……放在香囊裏麵或許能夠慢慢養一養身子。”
她如今才剛剛嫁過來不知道柳小娘身邊的人滲透到了哪一步。
她能夠有今日安安全全的坐在這裏，自然少不了陸清郎母子二人的鬆口……對這位婆母，她自然也要獻上幾分孝心的。
“是，我瞧著侯夫人對姑娘很是不錯又恰巧姑娘小小年紀的時候就沒了母親……侯夫人倘若能夠將姑娘當成親生女兒來疼自然也是不錯的！”
富兒自然也是高興的，是替榮玖錦高興。
“兒媳就是兒媳，成不了親生女兒，侯夫人待我好，是她寬容大度，可是我卻不能恃寵而驕，以後這樣的話莫要再說了。”
榮玖錦神情顯得很淡，她從未真正的做過誰的女兒，哪怕對於那位父親，她也是從來小心翼翼不敢放上的。
侯夫人確實好。
可是她卻不能把她當成親生母親，人本是如此，若是走的近了難免就沒了分寸。
富兒欲言又止卻隻能說自家姑娘可憐，榮玖錦也沒忘記讓富兒準備一份厚禮。
劉家的喜事就在後日了，時間緊迫，倒也準備不了什麽精細的東西，就隻能叫富兒去陸清郎的庫房挑選一件差不多的東西。
榮玖錦又從自己的嫁妝裏麵挑選了一副頭麵讓富兒一起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