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還好穩住了身形。
葉晨夕心中黑線，係統已經多久沒上線了，自己都快把這家夥忘了，眼下腦瓜子嗡嗡作響，她不得不扶住痛感交錯的太陽穴，調整著呼吸慢慢挪到餐廳旁邊。
“二少爺，你怎麽了？”
旁邊一個保姆阿姨發現了她的異狀，連忙走過來關心了幾句。
“沒事。”
見對方不是黎姨，葉晨夕也沒在意，任由對方攙扶著自己來到餐廳。
由於葉景裕旁邊的位置距離這邊最近，保姆看看二少爺煞白的臉色，又看看對方冰涼到沒有任何溫度的手臂，一時情急就拉開了大少爺旁邊的椅子。
“您快坐，用不用給您叫醫生啊？”
“……我休息一會兒就行。”
葉晨夕回過神來才發現椅子被拉開了，她有點不敢坐在F1旁邊，在人家對麵沒有人的情況下，自己當然得坐這家夥對麵，哪有坐在手臂旁邊的。
害怕便宜老哥不高興，她尷尬地說道：“對不起，我去那邊。”
葉景裕：“……”
少年眉毛微皺了一下，眼神掃過葉晨夕已經洗過澡後、被水泡久一點就會發皺的蒼白手指，開口說道：“不用。”
“哦。”
葉晨夕聽話得很，主要是腦子還難受著，她默默攤在椅子上，以向後仰的姿勢整個人靠到椅背上，順便徹底打消了保姆想叫醫生的衝動。
悅澳瀾庭這裏的別墅是葉景裕單獨搬出來住的房子，葉弘國和江香馥忙於工作，不可能天天來這邊，昨天晚上純粹是來見見葉晨夕而已。
除了她和葉景裕，房子裏頂多剩些雇傭的保姆和鍾點工，以及近幾天新請來的廚子。
大部分員工晚上一般不會留宿，隻有黎姨住在這裏，其他人有願意加班的會多給些錢。
這位保姆估計是留下來加班的吧，看起來是個新麵孔。
葉晨夕不再多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因為坐到F1旁邊，距離對方很近，她的腦殼已經清醒了許多，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係統出現她都特別難受和虛弱……絕對是因為這家夥的出現會消耗很多能量吧！？
［係統：嚶，竟…然還嫌棄上人家…了。］
［係統：宿主，你不是我的好宿主了。］
電子機械音和上一次出現的時候差不多，不僅磕磕巴巴還漏電，每十幾秒會夾雜著信號十分不好的卡頓。
葉晨夕隻覺得心累，比起別人家係統文的宿主巴不得係統上場、金手指大開殺遍四方，她反倒希望這家夥少上線，減少自己的頭痛。
［係統：真是的，我隻是想提醒宿主，你的入學好…像帶動了蝴蝶效應。］
［係統：女主角明天就會入學了。］
［係統：你做好準備。］
“什麽，這麽快？”
葉晨夕對係統終於連接成功的聲音感到意外，但是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麽好驚訝的，原書裏壓根沒說過具體的年月日。
［係統：是這樣。］
［係統：隻要遵循宿主比女主角轉學早的設定，管它早幾天啦，世界不會判定這麽嚴格的。］
“……你們還真是隨便啊。”
不過無所謂了，葉晨夕巴不得劇情快點開始，隻要不影響她已知的原書劇情，那點忽略不計的蝴蝶效應就隨它去吧。
她已經想好了，女主角宋媛媛才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大頭角色，身上能蹭到的生命值估計比F1都多，以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份也很好接近。
她得先去試試看。
雖然F4們也得抓就是了，每根羊毛都不放過。
葉晨夕哀歎歸替哀歎，她和係統在心裏埋頭掰扯的期間，殊不知，葉景裕也坐在旁邊打量著她。
現在是傍晚17:39，外麵的天色染上了夕陽的餘暉，家裏的光線不昏但也不亮堂，餐桌上方開了Semi Pendant的琺琅吊燈，在燈光的映襯下，身穿寬鬆襯衫的短發“少年”皮膚蒼白，透的可以看清楚皮膚下的毛細血管。
她呼吸微弱地靠在椅背上，仰頭對著吊燈雙眸發呆，以至於眼睫毛看起來很長，與這精致的五官相反，對方幹燥的嘴唇不但沒有血色、還有點起皮，胸腔不太自然的起伏，神態也不好，看上去像朵嬌豔又不甘示弱的倔強花朵。
兩個人坐的很近，隻有兩拳寬的距離，葉景裕輕易便能看到她的狀態，不由得蹙眉加深。
也許是剛洗完澡且沒纏裹胸，葉晨夕的眉眼多了些女生的秀氣，她的神色已經慢慢好轉，幾縷剛吹幹的頭發隨著動作垂散下來，身上散發著一種好聞的味道。
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是那種清新淡雅的紅茶芬芳，自然、清雅，甜膩又不失純淨和內斂的韻味，更多的是一種不具侵略性的得體茶香。
［係統：哦對了，宿主。］
［係統：F1覺得你身上的香味好聞呢，你用了新沐浴露麽。］
……
啊？
係統的機械音突然打斷了爭執，伴隨著滋啦滋啦的雜音，正在計劃著怎麽和女主角搞好關係的葉晨夕被嚇了一跳。
［係統：看來你這邊進行的如火如荼嘛，那我就放心了。］
［係統：我就是想來提醒一下…宿…主。］
［係統：不行，又沒能量了……］
［係統：走……了。］
腦子裏的聲音磕磕巴巴說完，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在葉晨夕這次沒有受到太多影響，腦袋裏的東西退出去，她扶住跳動太陽穴輕輕揉了揉，身體恢複，也就意味著她能逐漸分出心思感知其他的東西——
F1的視線。
“我已經好多了。”葉晨夕尷尬地從椅背上彈了起來，挺直了一點身板：“那個，我現在就去……”
“坐著吧。”
葉景裕平淡地收回了視線。
“哦。”葉晨夕不說話了，默默去拿盤子上的刀叉，又覺得自己不怎麽會用，換成了勺子。
“你的身體是什麽情況？”
“咳……就是很虛，有時候會頭疼腿疼胃疼，各種小毛病。”沒想到葉景裕會突然問自己這個，葉晨夕尷尬不減地咽下一口番茄蝦滑豆腐湯，她身體不好這事自己親媽、葉弘國和F1以及葉老爺子那邊都知道，要不然她也不會女扮男裝了。
不過恐怕論誰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扶風弱柳到這種地步，手指冰涼，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樣子，還時不時頭疼……
咦，說起來剛才完全是係統的鍋吧！？
葉晨夕失語地放下勺子，小心瞥了眼低頭優雅使用著刀叉的高冷少年，其實，這家夥能care一句自己的身體狀況她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來最近的攻略成效不錯啊。
也可能是剛才的麵色實在太慘白了，嚇得保姆都忘了顧忌那麽多，便宜老哥想不留意都難。
她拿起湯碗旁邊的鬆茸豆花雞湯麵，小心嗦了幾口，以自己目前的脾胃也隻能接受這些流食了，兩個人的晚餐吃得很順利，除了最後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葉景裕的衣服被保姆灑上了一點小汙漬。
……
準確來說，是葉晨夕吃太嗨了以至於起身的時候不小心又踉蹌了一下，剛好來收盤子的保姆順手去扶她，導致手裏的盤子沒拿穩，幾滴湯汁濺到了葉景裕的袖子上。
場麵太過驚悚，她連呼吸都屏住了。
幸虧葉景裕沒生氣，他也沒什麽潔癖嚴重的設定，直接皺著眉回房換了衣服。
葉晨夕晚上去給他例行送牛奶的時候，對方也沒有提什麽，那個保姆應該沒受到什麽大懲罰，頂多扣沒了獎金和加班費。
從便宜老哥的房間裏回來，葉晨夕神清氣爽地下樓把東西送回廚房，黎姨今天晚上貌似請假了，難得令人覺得有些不習慣。
兩手空空地邁出偌大的廚房，路過走廊某間房時，她聽到了隔壁洗衣房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順勢走過去瞄了兩眼。
這不瞄不知道，一探頭便發現之前那個保姆正在頂替黎姨日常的工作，彎腰坐在椅子上整理F1明天穿的外套，還有對方剛脫下來的那件衣服，估計是準備清洗燙熨一條龍。
等等？
好像還有自己昨天的襯衫……
葉晨夕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當舔狗得一舔到底，她現在正愁沒什麽攻略便宜老哥的新意，這不，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原著裏女主角宋媛媛曾幫F1手洗過衣服，她也可以嘛！
便宜老哥衣服髒了本來就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而且聯想到衣服的香味和係統剛才提醒的話，她果斷對著保姆說道：“你等等。”
“把那些衣服給我吧。”
“二少爺？”
保姆被突然出現的葉晨夕嚇到，趕緊從原位站起來：“這三件衣服還沒洗呢，您先穿別的吧。”
她就是要拿去洗嘞！
“這件我要自己洗，你直接給我就行了。”
“這怎麽行。”保姆好笑地擺擺手，完全想象不到這些富家公子哥會主動提出手洗衣服。
啊對，二少爺好像是新來的繼子來著。
“這樣，您把想洗的衣服交給我就好了。”對方諂媚地笑笑，繼續說道：“我姓張，今天申請了加班，二少爺有什麽活可以盡管吩咐。”
葉晨夕：“……”
好家夥。
所以你tm才是張姨麽？！！
她沒有忘記初進家時認錯黎姨的尷尬，原來真正的張姨另有其人，想起來了……書中確實有個保姆姓張來著，因為手腳不靈活、記不住葉景裕的忌諱，性格囂張乖戾的原身也看不慣她，兩個星期後就被炒了。
正是因為位置空出來了，女主角宋媛媛才能頂替對方過來當女傭，給奶奶補貼一份家用。
她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頗為微妙地走過去，直接拿走了便宜老哥髒了袖子的襯衫和價值6萬的Burberry外套、以及自己前兩天在購物中心買的6000元的襯衫，遵從人設不耐地扔下一句：“少廢話。”
站在那裏的保姆當然不敢再包攬自薦什麽了。
把衣服和洗衣液拿回房間，葉晨夕蹲在廁所打開水龍頭，洗幹淨的同時偷偷在裏麵倒了幾滴沐浴露。
沒錯，正是那款粉色係列奶茶款。
……誰讓係統當時說過葉景裕很喜歡呢，能多加點好感就加一點，她這都是為套路操碎了老心！
第二天一早。
葉景裕起床的時候，旁麵的椅子上正搭著一件熟悉的襯衫。
家裏的傭人會在他每天早晨起床之前，把衣服提前準備好放在旁邊，但是今天的衣服明顯不太一樣，那是他昨晚穿過的。
葉景裕眉毛下意識皺起，走近一些才發現可以聞到淡淡的茶香味，這種香味非常熟悉，他還不等多想，下一秒從主宅請假回來的黎姨已經拿著他真正該穿的衣服敲響了門——
一整套的襯衫加黑色牛仔褲，還有同樣沾染了些許淡淡香味的博柏利外套。
葉景裕沒忍住回頭，又掃了眼搭在椅背上的襯衫。
“啊，那個是二少爺放過去的吧。”黎姨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微笑著說道：“今天張保姆和我講過了，您的那件襯衫是二少爺昨晚親手洗的。”
“是嗎。”
葉景裕沉默了一下，視若無睹地收回視線穿好了衣服。
餐品豐盛的餐桌上。
葉晨夕被熟悉的黎姨叫醒起床，張姨恐怕已經回去了，她打著哈欠從樓上走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廳的黑發少年。
對方的五官英俊深邃，身材高挑修長，姿態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一成不變的黑曜石耳釘，並且穿著……葉晨夕昨天洗幹淨的其中一件外套。
“大哥早。”
葉晨夕打了個招呼便坐到座位上，正打算啃個蝦餃，葉景裕突然開口說道：“為什麽這麽做。”
“誒？”
察覺到便宜老哥在問衣服的事，她絲毫不慌地解釋道：“因為一些原因，有的衣服我得自己洗…就是那種，嗯。”
內衣什麽的。
“去洗衣房找洗衣液的時候，看到大哥你的衣服，我就順手一起洗了。”
“本來髒了就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啦。”
為了以防萬一，葉晨夕昨天特意把束胸和對方的衣服一起扔進水池（分開洗的），坐實了這種說辭。到時候把洗好的外套扔給張姨甩幹，束胸和薄襯衫則偷偷鎖在房間裏晾幹，等第二天早上把襯衫給人家送去就行了，她為此手都差點搓出泡。
“家裏的傭人不是白雇的。”
葉景裕淡淡的視線劃過葉晨夕曆經了一夜也沒消紅的手：“下次別做這種事。”
“……哦。”
還不是係統說你喜歡這味道啊！
雖然便宜老哥這麽訓斥著，葉晨夕卻覺得這家夥心情挺不錯的，吃飯有特意等自己的速度，一雙大長腿走路沒有往常那麽快。
就連坐車去上學，他都沒像昨天那樣把人扔到聖亞斯的教學樓底下，而是跟著她一起下了豪車。
順便一說，今天司機開的是加長版林肯，黑色的凱迪拉克被扔在別墅的地下車庫裏麵沒開出來，葉景裕每天上學估計是換著車坐的。
萬惡的有錢人啊。
……
葉晨夕這次沒有在教學樓的走廊看到F2和F4，安然地度過了一上午，她中午也沒去餐廳的小花園，而是拉著葉灝去正常的三樓吃了西餐。
葉灝已經學老實了，現如今葉晨夕的名聲在一夜之間瘋狂大噪，F1和F2都對這家夥關係不錯的樣子，再加上葉晨夕本人也不好惹，他哪裏還敢造次。
隻能心中憋屈地答應了。
兩人吃完飯下樓，葉灝走路揚了二正的、心裏在想什麽不從得知，葉晨夕則是在思考女主角的事。沒錯，她今天上午過的很普通，普通到差點忘了係統昨晚突然出現和自己說過，宋媛媛今天會轉過來成為自己的同班同學。
完全沒看到啊！？
班級上午別說新同學轉過來了，連個女生的影子都沒有，她一邊思索一邊跟著小老弟來到一樓，卻發現靠近門口的地方氣氛很凝重，前麵的區域烏烏泱泱聚集了一堆學生。
僅僅是從樓梯口走到的附近的功夫，周圍學生便越聚越多，甚至開始有人發出不大不小的驚呼。
“前麵這是怎麽了？”葉灝也是個好事的，探頭探腦想過去看，中不溜的個子在人群裏並不顯眼。
“不知道。”
葉晨夕壓根懶得關注，她還在腦補宋媛媛的事，像什麽女配小說裏常見的原女主也是穿越女，有個空間靈泉之類的設定都猜了一遍。
分神間，她已經無意識跟著葉灝靠近了被包圍的圈子。
大概是葉晨夕的名聲太過響亮，比葉灝要強百倍，周圍的人看到這個神色蒼白陰鷙的俊俏少年，一個個遲疑著讓開了位置，露出了最裏麵的場景。
回過神的葉晨夕下意識湧起了一股奇妙的預感，太陽穴突突跳起來，總覺得現在這幅場景莫名有些熟悉。
果不其然，她探頭一看——
隻見靠近大門口的位置，一個帶著嫩黃色發卡的長發女生正背對著這邊，她的頭發及腰，手裏拿著半瓶空牛奶，看不清具體的樣貌。
她對麵的男生眉骨深邃冷峻、氣勢凜然，正單手插著兜麵無表情地睥睨著這個女生，即使不湊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氣。
是便宜老哥，葉景裕。
而那撒出去的一半牛奶，不要錢似的撒到了葉景裕的胳膊上，浸濕了一大片外套。
“我……對不起。”
女生的聲音有些無力和尷尬，“你沒有事情吧？真的很抱歉，我會賠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