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餐飯
馥娘被程家兄弟直接扶進了屋子, 人被安置在炕上,程家兄弟一左一右蹲坐在她跟前。
程季南瞧著馥娘,扯著個笑臉:“小宋東家, 這是我們兄弟倆的屋子,你安心坐著……”或許是怕馥娘嫌棄他們兄弟兩個,又拍了拍炕上的被子,補上一句:“我愛幹淨,我的被子是才換洗過的!隨便靠!很幹淨的!”還一腳給他哥的被子踹到了裏麵。
程叔明瞧了弟弟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不知從哪兒提出一個藥箱來。
“平日我們兄弟磕磕碰碰也有,這藥是常備著的, 隻不過我們兄弟糙慣了,這藥上去可能有點疼,但藥效是極好的。”
藥接觸到馥娘的傷口,馥娘就忍不住“嘶——”了一聲, 確實和程叔明說的一樣,這藥疼的很。
程叔明聽到馥娘抽氣的聲音, 手上動作立即又輕了一個度。
程季南在旁邊跳腳:“哥你輕點啊!她都疼了!你不行, 讓我來, 我肯定比你手輕!”
當然程叔明是沒有理他的。
輕手輕腳給馥娘上了額頭還有手腕上的傷口,腳上的傷對於女子來說是私密之處, 程叔明把弟弟拉了出去,藥就放在馥娘觸手可及的地方。
“小宋東家, 我們出去料理那雜碎……”
其實程季南還想要留在屋裏, 小宋東家,就算是哭,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也好看得緊, 不過他被他哥連拖帶拽地拉出去了,所以隻能留下這麽一句話。
馥娘在的屋子,距離外麵就一麵牆的距離,程家兄弟兩個在外麵說話的動靜,她都還能聽的清清楚楚的。
“這家夥怎麽辦?”這個是程季南。
“先捆起來,扔到柴房裏去吧。”可能是顧忌馥娘就在,程叔明說話竟然如此溫和,照著他真實的性格,他弟弟問完話,他應當是直接拿出了別在腰後的那把刀。
對,就是用來挑斷捆馥娘手腳麻繩的那把刀。
馥娘在屋子裏脫了羅襪,往腳腕上上藥,腳腕上的傷比手腕上的要輕一點,可能是隔了幾件衣物的原因。
至少上藥的時候,不會疼的馥娘痛呼出聲。
外麵程家兄弟的動靜估計都是在把那歹徒捆起來,程家兄弟兩個雖然不瘦弱,但個子也不算太高,那歹徒可是一個壯漢,馥娘心想還好程家兄弟兩個做的是殺豬的活計,不然估計都弄不動那歹徒。
此時的馥娘還沒有見到過於在發的正臉,還不知道這個綁架了她的歹徒,就是於在發。
程家兄弟把於在發捆起來的速度倒是快,但是還沒有把人扔到柴房去,外麵就一道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倆兄弟在幹什麽?”是沒有聽過的聲音,是程家兄弟認識的人?
馥娘本來想著和程家兄弟兩個說一身,讓他們去給盧二去個信,或者送她去奶牛牧場。
隻不過程家兄弟沒有給她多說話的機會,馥娘嘴巴被於在發硬塞了布團,兩個口角都裂出了傷痕,張口就疼,說話聲音也大不到那裏去。
當然,就算馥娘說了,程家兄弟也隻會無視,他們兩兄弟目的很明確,想把馥娘留下來給他們做媳婦呢!
馥娘雖然張口說不了話,但是她能聽到外麵的動靜。
外麵來了生人,馥娘也是不怕的,她行得正,坐得直,她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有什麽好怕的。
隻不過接下來那生人繼續張口說的話,就讓馥娘背後一寒了。
“三叔。”
“三叔。”
程家兄弟的稱呼道出了來人的身份,馥娘知道了這生人是程家二兄弟的親戚。
這也沒什麽,之前的時候馥娘就聽說過程家二兄弟是溝子嶺上去深山裏的村子裏出來的,這個三叔應該也是村子裏下來的。
隻不過馥娘不知道這個村子,可不是一般的村子。
“這人是誰?”看到自家侄兒院子裏捆了個人,怎麽都要過問一下,這並不算什麽,要是不聞不問,那才叫真奇怪。
此時於在發是背對著三叔的,所以三叔也沒有看到他的正臉,隻是覺得這人的長耳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程季南本來是要給於在發臉上來上那麽幾圈的,不過程叔明攔住了他,讓他先做正經事,所以現在於在發臉上除了絡腮胡之外,還是幹幹淨淨的。
程家兄弟沒有說馥娘的事情,隻說這是個逃竄過來的小賊,被他們抓住了,完全不提他們屋裏還藏了一個美嬌娘。
三叔繞到前麵,就一下看清楚了於在發的正臉,他一雙渾濁的老眼立刻掙得滾圓,直接上前去解程家兄弟兩個捆得比捆豬還要結實的繩子。
“三叔,你在幹什麽?”程季南眉頭皺起。
程叔明則是沒有說話,看著三叔行動。
“刀給我!”三叔問他要刀的時候,程叔明也沒有猶豫,直接把刀子給了出去,看著三叔把他和弟弟才捆好的麻繩直接挑了,給於在發鬆綁。
程叔明終究是城府更加深一些,三叔在給於在發鬆綁的時候,他就已經遞眼神給弟弟了。
“去把前後院門都給鎖上。”
程叔明說要鎖門,正在給於在發解綁的三叔倒是沒有什麽多餘想法。
程季南聽到他哥這麽說,雖然心底有些不願意,但是還是立即行動了,他從小就聽他哥,雖然剛剛在馥娘麵前小小說了他哥的壞話。
但是女人和他哥,要他抉擇的時候,他肯定選他哥,就算那個女人再漂亮也沒有用。
馥娘不傻,聽到程叔明冷靜的聲音吩咐把院門鎖上,加上前麵這個三叔的表現,她的心裏就算咯噔一下。
不會吧……
可事實她就是那麽倒黴,接下來便聽那三叔道:“這哪裏是什麽小偷,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這是你家堂弟,於叔的兒子。”
一個姓程,一個姓於,這堂弟的親戚關係是怎麽來的。
事情還是要從於在發祖輩說起。
早前就說過於家父子不是本地人,是於在發爺爺那輩從外地搬遷過來,然後就在長安城紮了根,做起了生意買賣。
其實哪裏是什麽外地人,他們就是溝子嶺土匪寨子裏出來的。
既然是程家兄弟堂兄弟相稱,那於家原本也是姓程的,這於姓又是怎麽來的呢?
原來是溝子嶺寨子土匪村,全村都是以打劫為生,可打劫來的東西也不全都是他們能夠用的。
於是就搶了一個外地商人的路引,讓寨子裏的一對父子,也就是於添貴和他爹搖身一變成為了外地來的商人,寨子裏搶到的東西,隻要是寨子用不上的,全叫他們父子送到長安城裏換了銀錢回來。
這樣也有不短的時間了,所以程家兄弟雖然和於在發是堂兄弟,但卻完全不認識對方。
要不是這三叔過來了,恐怕於在發都要死在兩位堂兄的手裏了。
這會兒於在發是性命無憂了,可是在屋內聽的清清楚楚的馥娘卻提醒吊膽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
這個歹徒是於在發?
於在發竟然和程家兄弟兩個還是堂兄弟關係?
程家兄弟不是養豬的嗎?
怎麽就成了家傳土匪?
這一堆把馥娘的CPU都要幹燒了,她這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還等不及馥娘多思考,外麵突然傳來打鬥聲。
“誰?”外麵聲音嘈雜。
馥娘一顆心都提起來了,心裏又抱著僥幸,難道是程家兄弟兩個已經從良,現在是大義滅親了?
不管到底是不是大義滅親,馥娘都不能讓自己在被於在發綁架的時候那麽被動了。
她掃了一眼房間四周,並沒有什麽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隻有一個燭台,勉強還算是鋒利。
馥娘一瘸一拐走過去,緊緊握住燭台,要是程家兄弟兩個進來,想要對她怎麽樣的話,她就先用燭台紮他們。
不管有沒有用,先做到盡量保護自己吧!
馥娘手握燭台,縮在一個角落裏,外麵的聲音漸漸弱下來了,馥娘握著燭台的手更緊了,她緊緊望著門口,如果程家兄弟進來的話,她要怎麽樣……
突然砰的一聲,大門被一腳踹開了,馥娘的心都跟著跳了一下。
來的是誰,來的是誰?
不管是於在發還是程家兄弟,又或者是那什麽三叔,都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馥娘心中後悔,明明小道士都已經提醒了她,她會有血光之災,應該好好在人群裏待著,怎麽就落單讓於在發抓走,這些都是無妄之災。
“不要過來。”馥娘把燭台的尖頭衝著外麵。
“沒事了。”一隻瘦長的手握住了燭台尖尖,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從黑暗中而來。
“你……”
馥娘眼淚滾滾掉下來。
“柳少虞,你是大理寺少卿,你是朝廷官員,你不是壞人吧……”
馥娘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從來沒有那麽哭過。
柳三郎也沒有把馥娘作為自保的燭台扔掉了,反而讓她繼續握在手裏,又從自己的身上抽了一把開刃的匕首塞進馥娘手裏。
“我不是壞人,我要是壞人,你就拿燭台捅我,拿匕首捅我。”
這可能是柳少虞此生最溫柔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