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餐飯
一整個冬日, 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談資的“野廟女屍案”雖然已經找到屍體的身份,但案件進度也止步於此。
也是在這個冬日,江文和江武兩個捆在一起, 一人學一半,終於把現如今小飯館菜單上的所有菜都學會了。
除了快餐之外,就連小炒的菜單他們也學會了。
特別是小飯館的招牌菜“鐵板燒烤魚”,因為這兩兄弟在晚上的時候還堅持練攤賣烤魚,做夜宵生意,後來學的菜多了,還漸漸接起了炒菜的生意。
大家都知道這倆年輕的小夥子是小飯館大廚的徒弟, 一時就算味道差一些,也勉強接受了,反正和小飯館一樣,用料還是同樣的紮實。
可江文和江武倆兄弟能被馥娘撿到, 或許也是天生吃廚子這行飯的,天賦極高, 馥娘又教的耐心細致, 才幾個月的功夫, 以小飯館的現有菜單來說,兩兄弟已經足夠出師了。
不過在馥娘看來, 兩兄弟雖然已經可以勝任小飯館的大廚,但是要作為一個正式的廚師, 還沒有獨立做菜的能力, 也就是所謂的創造力,所以現在還不是兩兄弟出師的時候。
江文和江武勤奮勉勵, 馥娘也願意多教一些給他們,而不是僅僅作為兩個接手小飯館廚子職位的工具人。
當然, 江文和江武兩個能夠在小飯館獨當一麵之後,馥娘休息的時間也可以多一些了。
他們兩個炒菜的速度還沒有馥娘快,但架不住這有兩個人。
馥娘可以一個人同時開火四個鍋子,江文和江武做不到,但是他們有兩個人,一人兩口鍋子還是可以兼顧的。
月前收下的撥霞供四個弟子經過這一段時間也學了不少東西,撥霞供那邊不忙的時候,就可以過來小飯館幫忙,和師父、師兄們學更多的東西。
有他們四個人幫忙,小飯館就算沒有馥娘坐鎮,有江文、江武兩個頂上,也算有條不紊。
做豆腐的手藝,馥娘也傳給了幾個弟子,現在連宴香樓這邊的豆腐也是幾個弟子做了然後差人送過去的,完全不需要馥娘插手了。
馥娘也是自從開始賣豆腐之後,這麽多年第一次在**躺倒太陽曬屁股。
“啊——”屋子裏沒有別人,馥娘躺在**裹著被子,沒形象得在被窩裏沽湧著身體。
“唔,好久沒有躺這麽久的時間了,躺得我骨頭都酥了。”馥娘發出令人誤會的□□聲,雖然她話這麽說,可一點沒有要從被窩裏出來的意思。
一隻肌肉線條流暢的玉臂從被窩裏伸出來,馥娘撈起床頭一本書放到枕頭上。
外麵寒冷的空氣激得她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昨天晚上燒的炕,沒有加火,到這個時辰已經沒有多少熱乎勁了,被窩裏還有餘溫,但是外麵呼呼吹的冷空氣總要透過窗戶還有門的縫隙吹進來。
這個時代有穿越者前輩的光顧,是有玻璃這玩意的,馥娘放在撥霞供裝奶茶的杯子,就是玻璃杯,這個時代的人好像更習慣叫琉璃杯。
玻璃窗戶也有,不過整麵的玻璃造假頗高,落霞坊的飯館那邊,馥娘有了銀子就全換上玻璃窗了,如今各個飯館空間明淨亮堂,還封了縫一點風都吹不進來,暖和得很。
哦,有一家店除外,那就是撥霞供的三樓,因為撥霞供三樓是敞開式的亭台樓閣,諸位食客穿著大氅,在四麵透著寒風的亭台雅間吃飯,隻有紗簾微微遮擋另外的幾個雅間的視線,他們這些人把這稱之為風雅。
風雅是不需要玻璃窗的。
但是馥娘此刻十分想要玻璃窗,當初手裏錢不湊手,就沒有把豆腐坊這邊的屋子也裝上玻璃窗。
馥娘自己也沒想到她還有舒舒服服躺在被窩裏偷懶的時候,外麵冷颼颼的,這麽一比較,有了她一晚上體溫的被窩就更加舒服了。
軟和貼身的棉布被單,還是阿爹做了師爺之後,用第一筆工錢給她買的,布料是淺淺的紅色,不是原本就是這個顏色,一開始買的是正紅。
阿爹的直男審美,覺得女孩子都喜歡大紅色,賣他布料的店家還以為他要成親,還在布料裏贈送了一張“囍”字,馥娘還是翻布料的時候發現的,看到那張從紅棉布裏滾落的“囍”字,還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淺淺的紅色,是因為用的時間久了,換洗的次數多了,再亮眼的紅色也要褪色了。
但馥娘並不討厭這個紅色,反而越看越順眼。
被單趁著前幾天日頭好,馥娘才拆洗過,放在太陽底下暴曬了一天,現在埋進被窩裏還能聞到陽光和皂角交雜的味道。
馥娘把臉埋在暖和的被窩裏,深吸了一口氣——真不想再抬頭了啊!
不過她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早起,這會兒就算賴在**也睡不著了。
裹著被子趴在**,剛剛從床頭櫃撈來的書本放在枕頭上麵,馥娘就像一個淺紅色的蠶蛹趴在**。
四下無人她不用注意什麽形象,翻書頁的手也不願意伸出來,看完一頁,就用下巴把書頁翻到下一頁。
全神貫注之時,就聽到屋外有嘈雜的爭吵聲。
馥娘回過神來,才發現一本厚厚的書已經看得隻剩下薄薄十幾頁了,她的肚子也遲緩傳來饑餓的警告。
有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縫隙灑進房間,馥娘這床也賴不得了,把放在被窩裏熱乎了快一個上午的衣服迅速在被窩裏套上。
這時候再從被窩裏出來,也沒有想象得那麽冷。
早飯沒有吃,這會兒也快到中午了,外麵太陽也高高掛起,雖然是冬日的陽光,但也能在寒風中帶給人們一絲的溫暖。
馥娘穿好衣裳,站在院子裏洗漱,都不用側耳,就能聽到外麵人在爭執得是什麽。
因為他們就是站在她家側門處吵架的。
豆腐坊的側門與隔壁出租給柳三郎和霍捕頭他們的大院側門斜斜對著,而爭吵之中的其中一人正是馥娘的租客霍捕頭。
一個身材精幹,麵容萎靡地男人站在馥娘家側門的巷子口,他是領頭的人,身後還站著幾個麵容與他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應當是他的子侄輩。
一群人一字錯位排開幾行,把本就不大的小巷子擠得嚴嚴實實的,叫人進出都困難。
瞧他們的模樣站在這裏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隻不過剛才他們爭執的聲音沒有那麽大,而且馥娘看書也入迷了,所以就沒有在屋裏聽到動靜。
地上一個蓬頭垢麵的中年婦女大冬日裏的沒穿外衣,就這麽坐在冰冷的地上,嘴巴裏不停得嗚咽哭訴,期間還夾雜著讓人聽不懂的叫罵聲。
這聲音最大的便是她了,馥娘在屋裏最先聽見的也是這尖細的女聲。
馥娘在長安生活了那麽多年,多少能聽懂一些這女人罵的是什麽。
那些難聽的話,馥娘就算是在心裏也不想重複,大致翻譯一下,就是在罵自己的女兒,說自己生了一個賠錢貨,從出生就讓父母擔心,既然私奔了,她這個娘就算心痛,也隻當自己就沒生過這塊肉,就當她死在外麵了。
而這不讓父母省心的閨女,死都死了,竟然還讓現世人不得安寧,弄出個命案,讓街坊鄰居指指點點。
其中有夾雜著好幾個或年輕,或年老的男子聲音,說的內容大致是差不多的,隻是比這女聲更加婉轉一點。
聽這其中的稱呼,這個哭訴的女聲應當是他們話題中心那個枉死女孩的母親,而那些男聲,其中一個疲憊滄桑的年老男聲應當是她的父親。
而其他年輕的聲音則是女孩的叔舅長輩以及同輩的堂表兄弟。
這一家來得也夠整齊的,但是竟然不是為了給女孩伸冤,不是為了找出殺害她的凶手,而是為了求破案的人放過他們。
馥娘在這一家子的聲音中勉力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聲線——是霍捕頭的聲音。
從聽到霍捕頭的聲音開始,馥娘就知道這是哪個案件了。
發現地在百裏村附近的野廟神像女屍案!
外麵的這家人,就是從神像裏砸出來的那具紅衣女屍的家人!
不是說見到女孩屍體的時候她父母都哀傷不已,摔倒在地上不敢相認了嗎?
現在這又是在鬧哪處?
不找凶手了?
讓殺害了他們閨女的殺人凶手就這麽逍遙法外了?
這個案件在整個長安城的轟動還是十分大的,畢竟除了上次的荒山拋屍案,這是今年第二起如此令人發指的案件了,兩起案件惡劣程度互不相讓。
但是因為第一件荒山拋屍案作案手法稚嫩,而霍捕頭將凶手繩之以法的速度又及其迅速。
和久攻不下的“野廟女屍案”相較起來,還是後者在百姓口耳相傳之中發酵的熱度更大,傳播的速度更快。
有些百姓都還不知道幾個月之前還有一件同樣惡劣的“荒山拋屍案”呢!
還是因為“野廟女屍案”的熱度過高,這件已經結案許久的“荒山拋屍案”又被反複的提起。
百姓們茶餘飯後最常談論的就是這兩件案子誰更惡劣。
因為“野廟女屍案”久懸無進展,這都有幾個月了,還是沒有找到犯案凶手,這件事的熱度在長安城百姓的口中熱度越來越高,就沒有一個長安人不知道這件案子。
所有人最關注的就是:什麽時候才能破案,什麽時候才能把凶手繩之以法。
馥娘在小飯館炒菜,偶爾出去路過吃飯的食客,聽幾耳朵閑聊都能把這案子的進度給聽全了。
更不要說撥霞供還有一個說書的蔣先生,他就是在撥霞供戲說這“野廟女屍案”出名的,所以一有點新進展,他就要把“傻大膽膽大心細,柴刀破迷障”還有“京城名捕眼通陰陽,巧尋女屍真名”這兩個段子再拿出來說一通。
馥娘就算沒有特意去聽,路過幾次也能把這兩段給聽全了,你說這件事的熱度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