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你的擔心都很多餘
孟溫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得知“現代人的生存方式”的全國學術研討會將在Z城社會科學院舉行。
紅底燙金印成的邀請函有些刺眼睛,閉眼的刹那她想起突然出現的陳宇,那人的來由也解釋得通了。
“你可別怪我爸,他也是為你著想,”付晚晚倒在孟溫辦公室的沙發上,將曲寂宣的邀請函舉過頭頂打量著。
在他來之前,付平在孟溫辦公室門前躊躇了半個小時,還是盧卉出門交材料撞破他才進了門。
這次研討會是孟溫目前學術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研討會的主題正是她的研究方向,她有很多在這方麵的研究成果需要對外學習、交流探討。一個月前,在接到該會議的邀請後,付平就將她最近的一篇成果提交了該會議,這次會議大咖雲集,孟溫需要利用這次機會嶄露頭角。
但事情總是不能麵麵俱到,在得知陳宇也要參加這次會議時,付平犯難了,於是他將會議的消息一直擱置,直到愛人提出讓別人代孟溫發言。
付平再三琢磨,也覺得唯有這個辦法是好的,既能避免陳宇見到她,也能將孟溫的成果帶出去。
老師用苦良心孟溫哪裏不知道,隻是遺憾再遺憾,這樣的會議不能去親眼見一見,還有那些了不起的學究們,恐怕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很難再見上。
“師姐,你放心,再怎麽我們也算師承一脈,我一定好好將你的報告轉達給大會。”付晚晚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見她不說話以為是還糾結著。
聞言孟溫淺笑搖了搖頭,“老師這樣打算很好,如果交給我我可能會落荒而逃。”
話剛落音,孟溫聽見付晚晚嘿嘿笑了一聲,再仰頭看見曲寂宣進了門,正往付晚晚坐著的沙發邊走去,他是來拿邀請函的。
付晚晚急忙給他騰地兒,一邊將手中的邀請函遞出去,“這次我和你一起。”
聞言曲寂宣抬眼看了孟溫一眼,“孟老師不去嗎?”
說完覺得自己問得沒頭沒尾,又補了一句,“這似乎是你的研究方向?”
付晚晚嘴快,仰頭舉手,“我代師姐去。”
曲寂宣看了他一眼,滿是嫌棄,“那你別和我一起。”
“喂!你什麽意思?”付晚晚起身跟著曲寂宣出了門,走遠了,孟溫都能聽見兩人不依不饒的爭執。
她轉過身的一瞬間,才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竟然是滿臉姨母笑。
不得了啊不得了。
自己竟然已經腐到這種程度了嗎?
孟溫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
晚上回到公寓時,看到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人,孟溫有些詫異,這個人難得今天沒有呆在自己的房間。
她換完鞋,路過客廳時朝曲寂宣點了點頭,轉身往自己房間走的時候,曲寂宣叫住了她。
孟溫像被定在原地,轉過身看向他的時候心跳快了一拍,她還搞不懂這種怪異的身體反應從何而來,但是她的身體在曲寂宣叫她的時候就似乎被操控了,所以在他眼神的示意下,她乖乖的拿著包坐到單人沙發上。
在走向沙發到坐下的過程中,孟溫在心中來來回回將自己近一個月的行為反思了個徹底。在知道曲寂宣有輕微潔癖後,她十分注意公寓的衛生狀況和自己在公寓內的活動界限,確定是挑不出一點兒錯的。
心中底氣足了一點後,她向曲寂宣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電視裏正放著地理類的紀錄片,悠揚的音樂配上心曠神怡的風景,孟溫有種過上婚後老年生活的錯覺感。
“孟老師最近很忙?”就在孟溫覺得自己可以這樣坐一輩子的時候,曲寂宣開口了。
“也…沒有吧,”孟溫搞不懂他為什麽會這樣問,低頭的時候她看見曲寂宣的桌前,放著那張精致厚重的邀請函,原來是為這事在等她,內心一暖,“我……這次會議我去不合適,付晚晚是我師弟,他代我是一樣的。”
曲寂宣坐起了身,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想去嗎?”
想去嗎?當然想去,可是最好還是不去啊。
陳宇挖著坑等她跳了,她還沒有那麽傻,但這些事情曲寂宣並不知道,鑒於很少出房門的人大晚上還屈尊等她,再加之那晚他的解圍,孟溫突然對麵前的人生出了一種信任感,她突然想聽聽他的建議,“曲老師,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去了,不僅沒有達到預計的效果,有可能還會被人為難,我的成果也或許會被埋沒,就連我本人在圈子內的未來也會受到影響,那你覺得我該去嗎?”
“你還記得我問你來Z大的原因嗎?”聽完她的話,曲寂宣搖了搖頭,“你說這裏有更適合哲學發展的條件和土壤,但現在你的選擇正在與你的初衷相背。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條件和土壤特指哪方麵,不過,如果是陳宇,那你的擔心都很多餘。”
說完他將邀請函拿起,孟溫看見邀請函下還有一張紅色的、同樣厚重的信封,曲寂宣將裏麵的燙邊印花紙拆開,放到了他和孟溫中間。
“主場評論員邀請函?”孟溫險些驚呼出來,她伸手去拿起那張厚重的印花紙,上麵確實赫然寫著曲寂宣的名字。
學術會議的評論員一般隻會邀請突出貢獻者和具有絕對學術威望的大咖,他主要是負責對各位學者的報告進行評論,評論員的評論就如同酒之於鑒賞師,簡而言之就是成果好壞,評論員具有絕對的發言權。
付平之所以不願意她去,就是因為陳宇也是這次會議的評論員。
擺在眼前的這張邀請函是一副定心劑,給予孟溫踏起卻猶豫不決、懸在空中的腳力量,她勇敢的向前踏了一步。
“謝謝曲老師,我會和你一起去,”孟溫朝曲寂宣深深鞠了一躬,低下頭時,她的內心有一簇簇煙花暫放,時光不留遺憾與人而言,總是好的。
但低下頭的她不知道的是,坐在對麵的人,淺泯水杯後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稍縱即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