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寂滅道符 ...
昏暗的小房間之中，窗欞邊上有著一排燭火，一個麵無人色的黑衣小孩在簡陋的木板**昏睡著，旁邊還有個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俊秀文雅少年正在端坐冥想。
如水的月華越過窗欞，侵入此間，與燭火相映照，昏暗之中顯得氤氳朦朧，讓少年俊秀陰柔的臉沾染了幾分**妖冶。
這是沈翎玉繞了好久才找到的一處無人居住的破舊屋子。
天祈王朝的皇帝莫德佑大興土木和開掘晶礦，很多人都死在了工地上。
現在災禍之氣也在蔓延，四朝戰爭說不定也要開始了，之後不過是生靈塗炭罷了。
沈翎玉此刻其實正在用神識檢查莫蒼生的臉，良久，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碧色的眸子裏盈滿了月光，又美又神秘。他的表情仍是淡淡，而後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開口緩緩說道：“災禍之氣已經侵蝕入血脈之中了，這小孩明明是個普通人，卻沒有身亡異變，倒是有趣，還好今日將他帶走了，不然這小孩差點就要被人殺死了，凡人原來這麽弱小的嗎？”
他在自言自語，聲音空靈之中有著幾分輕柔低沉，語氣之中不乏有著驚歎，也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對於他想不清楚的感情，他都會下意識的無視掉。
沈翎玉心想，等這個小孩醒過來，他再向對方詢問一下有關於災禍之氣還有歸鳳王朝的事情吧。
……
在重新見到沈翎玉衝擊下，莫蒼生心中的枷鎖在此刻終於被斬斷了。
原來他一直都心有疑慮，害怕這隻是他的一個夢境，不是真實的，害怕就算等到他醒來，他都沒辦法看到沈翎玉了。
種種心緒一直將他束縛著。
此刻，莫蒼生衝開了束縛，他的神魂終於和他的身軀相契合，從心所欲，還我本來，他心頭一陣舒暢，沒有之前的堵塞之意。
他居然可以隨意使用他強大的神魂力量了，他擁有了來自於他前世的道祖神識感應。
莫蒼生突然懂了，他的道祖神魂吞噬侵占了他初始弱小的靈魂。
周圍倏地暗了下來，莫蒼生開啟了神識空間，他的神魂是非常強大的，但是弱小的身體並不能承受神魂，他很多力量都被封印起來，隻能在今後的日子裏慢慢解封。
莫蒼生的神識空間隻有一片無邊無際、充滿悲涼氣息的黑暗，自從前世沈翎玉身死之後，他的神識空間就變成了這樣，荒蕪貧瘠。
突然，黑暗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張黃色的符紙。
是寂滅道符！
莫蒼生心頭狂喜，沒想到寂滅道符居然跟著他一起回來了，他還以為寂滅道符用過一次就沒有了。
他忍不住想到，那麽之後他還能接著用寂滅道符回溯時光嗎？
黃色的符紙在虛空之中閃著點點星芒，照亮了黑暗。
莫蒼生抬頭看著空中的寂滅道符，他想，他現在時間不夠，隻能之後要慢慢地研究一下寂滅道符了。
他很快就離開了神識空間。
想到前世沈翎玉便是在此界損害了根基，他就一陣心痛，他忍不住擔心沈翎玉，他想見他。
……
大雪又下了一夜，窗外隱隱透過白光的時候，木板**的黑衣小孩突然顫抖了一下。
莫蒼生隻感覺腦中閃過一片舒服的清涼之意，臉也不像之前那麽劇痛難忍，他猛然地睜開了眼睛。
他睜眼時隻覺雲散月落，不是星辰交相輝映的暗紫色天空，映入眸中的場景他在識海之中演化了千萬遍，也是他這輩子深入骨髓疼到心裏的執念。
少年表情仍是清冷，眼中卻盈了淡淡的溫柔，他聲音輕柔，有著難言的律動：“小孩，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沈翎玉之前已經把哄小孩的措辭想好了，就說他要帶他去求仙問道，不過想到這黑衣小孩在摘星台上言談從容的聰慧模樣，他覺得他應該不需要付很多功夫，而且這小孩還說……說喜歡他。
莫蒼生雙眸睜圓，他的雙拳也靜靜的握在一起，指尖似是戳到了肉中。
就算此刻的景色若浮雲朝露稍縱即逝又如何，求仙證道之途慢慢且坎坷，不如一夢浮生順應心意。
此刻，隻有他和沈翎玉兩個人。
他前世就太過畏縮，這一世，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樣想著，莫蒼生就起身上前親了一下沈翎玉略帶桃色的冰冷薄唇，他的動作非常重，卻也非常快，不過瞬息之間。
沈翎玉雙眼瞪大，一臉呆滯，這小孩到底怎麽回事？
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他對這小孩就是起不了任何防備之心，之前也沒人敢這樣對他，所以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沈翎玉迷茫了，這個動作不是某些不入流小門派的魅惑之術嗎？
他抬手就準備給莫蒼生一掌，可是感受著對方瘦小的還在顫抖的身體，終究還是什麽都沒做。
可能是他想錯了，這黑衣小孩又不是修真者，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完全就是不諳世事的。
至於這小孩明明受災禍之氣卻沒有身亡這一點，他在冥想時也有所猜測，這小孩說不定有什麽特殊體質，也有可能是因為小孩子還比較不受俗世汙染，所以災禍之氣也難對其造成影響。這個動作大概是凡人界的普通小孩表達害怕之情的方式吧，受到了驚嚇需要他安慰，應激之下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沈翎玉下意識的給莫蒼生找著各種理由，最重要的是，他對此並不覺得反感和嫌惡，他喜歡和這個小孩觸碰的感覺。
他的同門皆是早慧的絕世天驕，他生而知之，卻也沒有接觸過其他凡人界的小孩，沒法做出對比。
沈翎玉在破塵聖宗修行十幾年，大多數知識都是來自於書本，他作為少主之一，高高在上，不需要像普通弟子一樣去交際。
整個人清心寡欲，心性純淨，很少與修道的同門有近距離的接觸，門內競爭過於激烈，大家專注修煉，幾個少主之間的感情也很淡薄。
他能夠忍受孤獨，準確來說，他可能是享受孤獨的，也不喜歡與人深交，他隻是單純的在修道。
他從最基礎的煉體開始，當時他不過幾歲而已，但就算渾身痛疼難忍手腕腳踝被磨出鮮血筋骨錯位，也日日修煉不曾停歇過。
在閑暇時，他也喜好在破塵聖宗的諸天經書閣之中閱讀各種有用的書籍。
他不想受製於人，他想飛升破碎虛空，追求永生仙道，但永生卻不是他的執念，他隻是喜歡在追求永生的道路上與天鬥與大道鬥的這一過程。
成為一代劍尊道祖帝君，這對他來說是必須要實現的目標，其他的事與他而言沒有什麽意義，他很喜歡破塵少主這個身份帶給他的修煉資源和曆練機會。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縱然天賦超群，意誌堅定，實則卻有點不食人間煙火。
他有自己的修道做人準則，對敵人從不心慈手軟。
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卻又與人為善，不是那種愚善，如果有人以怨報德，他是絕對不會再對其施以援手的。
話雖如此，不過十幾歲的他其實根本就不懂各種俗世人情和愛慕悱惻。
雙修找道侶這種事，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修道規劃裏。
之後千百年，不知多少修者因沈翎玉不解風情而暗自心碎，他全然不知。
前世的莫蒼生便是沈翎玉一生之中最親近的人了。
但沈翎玉愛而不知，以為是占有欲作祟，想方設法想把莫蒼生圈養起來。而通曉人事的莫蒼生因為自卑不敢表露心跡，他們之間的關係終究沒有再進一步。
直至沈翎玉身死道消，莫蒼生狀若瘋魔，才入了殺戮道，幾乎將血獄海的妖族屠戮殆盡。
……
破舊木屋裏，一大一小兩人又再次僵持住了，望著彼此，沉默不語，一動不動。
這個凡人界的小孩為什麽這麽奇怪？沈翎玉在這場對望遊戲中先敗下陣來，他移開眼，忍不住在內心又發出了疑問。
莫蒼生看著沈翎玉，回想著剛剛的觸感，這難道是真的嗎？居然不是他的臆想。
他前世就應該這麽做的！他的嘴角控製不住的抽了抽，似是在回味，又似在害怕。
莫蒼生做出一副終於回過神來的樣子，忽而往後退去，激動得不停在顫抖，一張小臉卻還是蒼白無色的，顯得黑色的疤痕愈加猙獰，他的表情驚慌和倉惶，眼眶微紅。
“別哭！”看著不停地在顫抖著楚楚可憐的莫蒼生，沈翎玉想這小孩該不會是受了刺激吧，會變傻嗎？
莫蒼生的身體還在止不住地顫抖，他把眼淚憋了回去，一雙眼睛明亮清透，他本以為沈翎玉會做點什麽，可是都這麽久，對方也沒有要手刃他的意思，於是他僵硬的嘴角裂開了一道笑容。
年紀小真好啊，可以肆無忌憚占便宜！而且他就知道，沈翎玉就吃這一套。
“咕~~~”突然一個聲響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原來是莫蒼生現在整個人都鬆懈下來，此時倒是覺得肚餓難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