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夕 ...
這個什麽熙兒姓陳，比莫蒼生年長七歲，他一直把她當姐姐，後麵她進宮為妃，是他父皇的女人，他對她根本沒有什麽男女之情。
他這一生隻愛過一個人，一個他即便成為了殺戮道祖，也永遠觸碰不了配不上得不到的人。
他真的好想沈翎玉啊，隻要沈翎玉還活著，就算沈翎玉的眼中永遠都沒有他，他也甘之如飴。
莫蒼生的笑意未消，內心深藏的記憶浮現得越來越多，當初是他識人不清，才會被封絨給欺騙。
可是現如今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在廢殿裏被軟禁的驚慌無措的少年了。
重新審視這段經曆，他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本就是世界準則，他現在不過七歲而已，卻被強行汙蔑，也沒有任何人對此提出異議。
除了陷害封家通敵叛國外，莫蒼生還被人陷害與他父皇新收入宮中的寵妃有了苟且，這些人勢要汙了他的名聲，讓他活得生不如死。
即便他隻是一個稚童，那些人也不願意放過他。
“她死了啊，那真是太好了，母妃以前還挺喜歡她的呢，正好給母妃作伴吧。”莫蒼生幽幽說道，語氣真誠又詭異。
封絨滿臉不可置信。
“算了，她也不配。”莫蒼生接著說道。
這個女人並不無辜，被三皇子哄騙，許了無數好處後，心甘情願來陷害莫蒼生。
封絨隻覺得這廢太子真的是瘋了，和之前儒雅乖巧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封絨緩緩呼出一口氣，然後不再說話，他幹嘛要費時間費精力來和一個瘋子周旋。
莫蒼生垂眸，表情再次變得陰鬱。
世人隻知封家權勢滔天，可是卻不知他和母妃在這後宮之中活得有多麽艱難。
那天確實是莫蒼生太不小心了才會著道，想了想以前的自己，莫蒼生忍不住苦笑了起來，表麵強勢乖戾，可是內心卻是那麽地軟弱天真。
因為在地球上時，他所接受的知識教育都是要與人為善，在和平被規則所限製的社會之中，他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人。
剛來到這個新的世界，他不懂什麽叫做弱肉強食，輸就代表死亡。
他從小父母雙亡，來到這個世界後，對親情有了期待。他的母妃雖然出身於武將世家，卻是一個溫柔的好女人。而他的父皇，卻是個自私自利裝模作樣的小人。
那時他不過三歲，因為有著太子名號，他就要開心接受各種教導，課業繁重，其他皇子吃山珍海味，他吃白菜豆腐，其他皇子穿綾羅綢緞，他卻隻能穿粗布麻衣，他的父皇也對他嚴厲異常。
每次他提出異議，都會被他的父皇說，太子就是要以身作則，心係百姓，能夠體會百姓的苦，才能夠成為一個明君好帝王，這些都是為了曆練他。
那天莫蒼生路過禦花園，看到了他的父皇和他的三皇兄，他們坐在涼亭裏，極盡奢侈，各種珍饈美味，還有美人在懷，兩人笑意盈盈，談笑風生。
莫蒼生當時小臉一冷，忍不住上前看著那個男人淡淡問道：“那你承認自己是個昏君對不對？”他因此被打了二十板子，皮開肉綻，但他不悔。
莫蒼生無論如何也無法怨恨當初那個善良天真且倔強的自己，經曆過太多的黑暗，對光明反而愈加執著。
亦如他在獲取天道之力時，不是強行掠奪，而是拯救瀕臨滅亡的世界，得到天道的回饋。
之前再如何痛苦都沒關係，因為在這個世界，他遇到了沈翎玉。
封絨看到莫蒼又詭異的笑了。
他卻越想越氣，壓下心頭無名的恐懼，突然哭哭啼啼地說道：“太子殿下，再過三日，你就要去參加祭天大典了。”
和之前的手段一樣，他就是故意在揭開莫蒼生的痛處，莫蒼生的太子之位早就被廢了，他這麽叫出來，就像在提醒莫蒼生一般，頗有些諷刺意味，而且故意提了祭天大典，更像在告訴莫蒼生，你還有三天就要死了。
在祭天大典上，莫蒼生要當著所有皇家和大臣，還有來自通天山脈修真者的麵，宣讀他的罪己詔，在天祈王朝，儲君也算君王，這幾年，天下災禍不斷，封家滿門被屠，他再也沒有了任何依靠，就是被皇家推出來祭天的棄子。
前世莫蒼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即使有著在地球上二十多年的記憶，身體年齡卻不過堪堪七歲，本來就不好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孱弱了，他當時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無論身心都變得十分脆弱，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救了他，他恐怕就要從此一蹶不振等死了。
可是此刻的莫蒼生卻發自內心輕輕的笑了，他笑聲清脆似銀鈴般，仿佛氣泡被戳破的聲音，很甜很可愛，又很詭異嚇人。
他的內心興奮狂熱無比，隻有三天了，再撐三天，他就要得償所願，見到那個人了，鮮活的他，隻要想到此處，莫蒼生就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突然，他撇撇嘴，又變得有幾分委屈，“居然還有三天啊。”
封絨再也忍不住了，他轉身直接離開，這莫蒼生都瘋了啊，當然也有可能是裝瘋，他要去和三皇子說一聲，畢竟他之前信誓旦旦地說他肯定可以從莫蒼生口中知道一切。
聽了封絨的稟告後，三皇子派了太醫來檢查確認一下莫蒼生到底是什麽情況。
太醫很快就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封絨。
這太醫不是之前那個，而是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但卻給人一種通透的感覺，他一身華服，氣質清冷。
被封絨恭敬地稱為寒大人。
莫蒼生微微感應一下他的氣機，赫然已經是後天上三品了，在整個凡人界都算是高手了，和修真者的築基期差不多。
莫蒼生眼神晦暗，這個太醫的修為高得詭異。
前世沈翎玉來凡人界做宗門任務，到底是經曆了什麽？導致最後根基受損，他前世去悄悄打聽過，卻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莫蒼生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現在的他根本不是這寒大人的對手。
寒大人隻是隨意打量了一番莫蒼生，就轉身離開了。
封絨叫來宮女照看著莫蒼生，然後跟著太醫轉身出去了：“他的身體狀況到底怎麽樣了？”
“時日無多，內裏傷得太嚴重了，而且他現在鬱結於心，病情隻會越來越嚴重，我隻能開一些續命之藥給他，等會回宮稟告三皇子，你和我一起去找殿下解釋吧。”寒幽淡淡說道。
封絨一時怔愣，問道：“寒大人，你也救不了他了嗎？”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般人氣丹被廢也不至於就會死，可是廢太子不僅僅被廢了氣丹那麽簡單。”寒幽冷冷地掃了掃封絨，其中意味十分明顯，“你私心太重了，你別忘記你可是廢太子的摯友，請記住你的身份，如果再出什麽差錯的話……”未說之語飽含深意。
封絨聞言，隻能嘴上應承著賠罪，心中忐忑的和寒大人進宮，而後不住地心裏想著要怎麽從莫蒼生口中套話將功贖罪。
宮殿之中，三皇子莫景鑠端坐著，手中握著一支筆在不停的勾畫著，他麵容俊秀，氣質也很溫和。
“哦？他活不了多久了嗎？我覺得這莫蒼生性格剛烈，強行逼問的話，他現在的身體肯定會受不了。如果這幾天你也問不出什麽，那麽你就陪他一起去吧。”將筆放到一邊，莫景鑠笑著對封絨說道，他直呼莫蒼生其名，語氣隨意，滿不在乎。
莫景鑠對這所謂至寶其實沒有什麽執念，不過如果他得不到的話，他也不希望別人得到。
將陷入了恐慌之中的封絨打發走以後，莫景鑠才看著寒大人問道：“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羅仙長說那個至寶必須要他心甘情願才能取出。”“除非是有仙人願意拿出靈藥，廢太子才會有救。”寒幽淡淡說道，仍是稱呼莫蒼生為廢太子。
“如此，便將之前派出去的暗衛撤回來吧，至於莫蒼生，就讓他去死吧，我們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這莫蒼生什麽心性我還是知道的，禦劍門的仙長在祭祀大典說出那樣的話，我可不覺得是無意的，不過我們借此一舉除掉封將軍一脈倒是不虧。”
莫景鑠眼中閃過幾分肅殺之氣，他和父皇為了除掉這封家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的，這麽多年的布局終於借著仙長的預言施展成功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陷阱，這預言的說出來的時間有點太湊巧了。
“羅湛仙長呢？是不是又再次閉關了，又幾日沒有見到他了，之後，羅湛仙長再次出現的時候，記得把那一萬晶石全部獻給他。”
寒幽點頭應是。
這晶石之中蘊含有精純的靈力，比空氣中零散的靈力要更容易吸收修煉，修士修煉就是需要靈力的，在凡間大陸也會有著一些靈脈，為了與這些修士交好，很多皇家都會給修士上供晶石，因為修煉武道，需要氣丹凝聚氣機，吸收不了靈力，這些晶石對凡間武者也沒什麽用。
所以莫景鑠覺得那個關於莫蒼生的天下之主預言說不定是哪個勢力用晶石賄賂了仙長說出來的，天祈王朝現在內部政權十分混亂，封家也不過是群雄爭權之戰中的一顆廢子。
見識過真正的修者風采的莫景鑠其實也是有顆追求永生大道之心的，隻可惜他資質太差，根本沒有修道的可能，於是他隻能蟄伏於凡塵，在等死的寥寥數年裏肆意享樂。
……
三日後。
廢殿裏彌漫著濃濃的藥香，莫蒼生麵色慘白地躺在**，被子也已經換了新的了，之前他曾沐浴過，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麽死氣沉沉了，長發如墨披散開來，如果不看他那張包裹著白色紗布的臉的話，倒還挺不錯。
“太子殿下來吃藥吧。”藥是封絨親手端來的。
莫蒼生心中躁動難安，明明他已經等了這麽久了，在無盡的歲月裏，他以為時間會將他所有的感情都消磨殆盡，但是此刻他才清楚的知道，時間越長，他對沈翎玉的愛意也便更加深刻。
他抬眸掃視了一眼，都是一些大補續命之藥，這些藥對他現在的身體還是有用處的，艱難地將藥碗接了過來，藥的溫度正好，可以直接入口。
將藥喝完之後，莫蒼生抬手將藥碗直接砸到了封絨臉上，他用了一些手法，封絨隻覺得臉上的骨頭都快要碎了，可是表麵上卻沒有什麽痕跡，他捂著臉蹲下身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蒼生臉上浮現了一抹病態的微笑，而後他語氣陰冷地說道：“滾，你既然不是誠心對我，就不要來煩我。”
周圍的宮女太監都沒有反應過來，愣怔了良久，才急忙將封絨扶起來。
“封大人，你還好嗎？”有個宮女忍不住問道。
封絨疼得忍不住呼氣，眼淚都流下來了，良久，那種劇痛才慢慢消退下去，可是封絨卻覺得心悸，那股疼痛真的太可怕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卻仍然光滑如初。
封絨再也不想裝了，他壓下心中的恨意，冷聲說道：“等會就是祭天大典了，你自己先把白色紗布解下來，祭天大典需要露臉。”
聞言，莫蒼生整個人興奮地都在顫抖，他快要見到他了。
浩如煙海的魂力不受莫蒼生控製地溢出絲絲縷縷，周圍眾人隻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壓迫，竟恐怖如斯，讓人想要下跪痛哭求饒，封絨一個踉蹌，隻能狼狽地扶在宮女身上。
然而，這樣的氣壓隻是一瞬，空寂詭譎的廢殿裏，隻有淡淡的笑聲。
莫蒼生直接抬手開始解白色紗布，他下手很快，猛地就將紗布從臉上的粘連處扯了下來，他知道他的臉現在有多駭人，但是他也知道沈翎玉看到這樣的他，肯定會心生憐惜，會很心疼他。
他越想越激動，臉上笑容也愈來愈大，他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臉上的錐心刻骨之痛。
他快要見到他了！
封絨看到莫蒼生的臉直接吸了一口氣，他眉頭緊蹙，眼中有著恐懼，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隻覺得一陣惡寒，連忙轉開了頭，不敢再看莫蒼生，這張臉真的又惡心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