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還痛不痛
“李總,我這有兩個陸總的未接來電。”謝延看完手機上的未讀消息,提醒了身旁人一句。
李致和他剛從飛機的舷梯上下來,掃了眼自己仍舊無法開機的手機,李致道:“你給他回過去,我來說。”
謝延回撥了陸喆的電話,響了七八聲才被接起。
“陸總,您稍等一下,李總跟您說話。”
謝延把手機遞給了李致,由於停機坪一帶的風聲較大,李致不得不高聲道:“陸喆,找我什麽事?”
“沒什麽,”陸喆說,“你在哪?怎麽這麽吵?”
“臨時有事要出差一趟,我現在剛到菲律賓,”李致快步走進大樓裏,沒了外麵的風聲幹擾,他說話聲也恢複了正常,“你打了兩個電話給謝延,是不是有急事?”
瞥了一眼坐在沙發另一端背對著自己的人,陸喆壓低嗓音說:“剛才是有點事,現在沒什麽了。你要去幾天?”
“大概三四天吧,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李致解釋道。
李致經常會這樣突然性出差,不過比起過往的任何一次,這回陸喆的情緒尤為低落。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攪進洗衣機的衣物纏成一團,令他心煩卻又無從說起。
擰緊了掌心裏的毛衣麵料,陸喆忍了忍才道:“好吧,那你先忙。”
他的語氣沒什麽異樣,李致便說:“好,等我回去再說。”
掛了電話,陸喆把手機丟在旁邊的沙發皮墊上,又去看那個背影。
剛才李唯說完以後,李致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但他沒有忘記李唯說的話,為什麽李唯要特地這麽說,是已經發現了他和李致的關係在試探他?
沙發那頭的人一直默不作聲,背對他的身影像是也在思考,更像在等他先開口。
沉默了一陣後,還是李唯先有了動靜。
他撐著膝蓋站起來,和李致不相上下的身高與肩寬襯得他體態昂藏挺拔,那張轉過來的臉也一如既往地會讓人聯想起李致。
陸喆不願去看李唯的臉,盯住茶幾上吃了一半的粥,剛才漂浮的騰騰熱氣已經不明顯了,李唯做的粥讓他有了胃口,現在他卻無論如何也端不起那個碗。
沒讓氣氛繼續沉默下去,李唯問道 :“我哥說出差幾天?”
“三四天吧。”陸喆回答。
李唯看著他的右手:“你手這樣不方便,今晚我留下來照顧你。”
“不用了,”陸喆想都不想就拒絕,“我母親平時都會過來,也有做飯阿姨,多謝你的好意了。”
李唯還想堅持,卻看到陸喆不自覺皺起的眉,想到了那天去爬山的時候,陸喆在得知他要提早離開時的表情。
人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反應才最真實,李唯也清楚陸喆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李致,即便他再不甘願,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強求,於是拿起背包去玄關穿鞋,開門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沙發上的人也在看他,見他轉過來了,陸喆說:“今晚謝謝你。”
這不是李唯想聽的話,但李唯還是笑了笑:“你有我的電話,需要幫忙隨時找我,別跟我客氣。”
不想再聽到陸喆拒絕,李唯打開屋門,快步離開了。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陸喆走進浴室。
剛才為了不讓李唯留下,他撒了謊。
母親很尊重他的隱私,自他回國以後到現在隻來過這裏兩次。至於幫他請的做飯阿姨,也因為他實在沒什麽時間能在家裏吃,所以做了沒多久就被他辭了。
站在洗手台的大鏡子前,陸喆開始脫衣服。他的右手一用力就痛,無論是脫衣還是後麵的洗澡都很麻煩,好在洗完之後他也沒再弄傷右手,穿睡袍時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上腹部中間的皮膚仍然紅腫著。
醫生開的藥很有效,他的胃已經不怎麽痛了,便去書房處理今天沒忙完的公事。
鄭海悅往他的郵箱裏發了不少文件,其中有一封是巴黎藝術品競拍的主辦方致歉信,由於一些程序上的原因,原定的競拍日期要往後押兩個月。
本來陸喆已經和李致確認好這次競拍藏品的出差人選,現在看來要重新安排了。
思緒又飛到了那個遠在異國的人身上,他去熱了一杯牛奶,強迫自己專注在工作中。和財務部的主管開了一個短暫的會議,回掉了幾封郵件,又審查完一批後續展覽藏品的資質後,他終於能停下來了。
窗外夜色已深,對麵的馬路依舊燈火通明,香港這座國際大都市從來沒有真正的入夜過,陸喆靠在窗台邊上,望著不遠處安靜的小區大門,隻覺得意興闌珊。
回臥室之前,他走到牆邊的玻璃展示櫃前,看著中間醒目處的一隻大盒子。
那是他和李致去半山扶梯時買的海盜船模型,打算這幾天開始拚的,沒想到右手受傷了。可即便是沒有受傷,如今他還有拚的必要嗎?
如果沒有那一晚的誤會,李致肯定會繼續和他做朋友吧,他們之間,應該不可能會有現在這樣的發展。
睡前胃又開始隱隱作痛,他吃了藥,裹緊了被子。屋裏開著暖氣不覺得冷,但他的胸口卻空落落的,像是會漏風一樣,即便將雙臂都抱在懷裏也無用,最後他還是沒忍住,拉過旁邊屬於李致的枕頭,緊緊抱在了懷中。
一夜昏昏欲睡,黎明時分他恍惚聽到了雨點拍打窗戶的聲響,很快又睡了過去。早上起來發現外麵在下暴雨,窗外的世界灰蒙蒙的,周圍的高樓大廈都淹沒在了雨幕中。
昨天他的車被保險公司拉走了,隻能坐的士去上班。到的時候看見鄭海悅和兩個員工在一樓盯著外牆貼宣傳標語,見他從出租車上下來,褲腳都濕透了,鄭海悅小跑過來問他怎麽沒開車。
陸喆的模樣是有些狼狽,早上出門時雨勢太大,他在路邊等了大半個小時才攔到一輛空車。將傘柄夾在右側腋下,他伸出左手去收傘,還沒回答就被鄭海悅拿走了,幫他收起道:“您右手怎麽了?”
“沒什麽,就扭了一下。”陸喆謝過她,正想往裏麵走又聽到她問:“怎麽扭的?車都不能開了您也不在家休息,下這麽大雨還打車過來。”
鄭海悅的語氣是真的關心,陸喆隻好道:“車子昨天碰了一下,被保險拉走了。”
“出車禍了?”鄭海悅立刻打量他的手腳,“要緊嗎?手也是昨天受傷的吧?”
“沒什麽大礙。”陸喆笑了笑,這時在貼宣傳標語的員工喊了鄭海悅一聲,陸喆便讓她先忙工作,自己上去了。
進了辦公室,陸喆鎖上門,打開了裏麵那間李致的辦公室。
這裏裝修好以後李致基本沒用過,一來是因為流浮都交給他打理了,二來也是李致對他做事很放心。
右側的更衣室裏放著兩人替換的衣物,陸喆拿了一條自己的褲子換上,再換了雙幹淨的皮鞋。髒衣服收進袋子裏後,他看了一眼掛著的另外兩套屬於李致的衣褲,緩緩關上了門。
傍晚他去赴一個兩天前約好的飯局。
作為流浮未來的長期合作夥伴,陸喆與高秀東這個行事低調的收藏家接觸過多次了,今晚除了他倆之外,高秀東還要介紹一個朋友給陸喆。但他到的時候卻聽高秀東說對方臨時有事回了澳門,要下次才能介紹給他。
陸喆沒有在意,閑聊幾句後,高秀東說起下個月在內地舉辦的一場文物鑒定賞,通常這種不對外開放的活動隻有通過關係才能拿到票,高秀東問陸喆想不想去看看,他有熟人。
前兩次聊起藏品鑒定,陸喆就表現出對文物的興趣。來流浮之前他對這一塊的接觸很少,現在一聽說哪裏有相關的展覽都會抽空去看,稍後流浮開館後,他還打算去北京一趟,做個深入的考察和了解。
約好時間,陸喆推辭了高秀東想給他倒紅酒的動作,得知他昨天撞車傷到了胃,高秀東道:“怎麽這麽巧,我那個朋友的車昨天也被撞了,好在他人沒在車上。”
陸喆的笑容有些許無奈,高秀東叫服務員進來給他換了杯熱水,又改了兩道清淡的菜肴。
飯後,他謝過高秀東要送他的提議,攔了一輛的士。
坐進車裏,他沒去點手機上一排未讀消息,指尖快速下滑,等找到李致的名字時,眼眸裏的光卻黯淡了幾分。
一天了,李致沒有給他發過一條消息。
雖然能理解李致肯定是在忙,但是如果真的喜歡他,不至於連一條消息也沒空發吧。
不過想起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李致對他的種種照顧和陪伴,還有對他的吻的回應,他又覺得很矛盾。
以他對李致的了解,他清楚自己在那人眼裏一直是特別的。再說了,如果李致不喜歡,大可以在那晚之後向他坦白道歉,沒有必要繼續答應交往。
所以,李致多多少少是有點喜歡他的吧。
放任思緒的後果就是心情又變得複雜忐忑,他不想去回複那些不重要的消息,到家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翌日中午,李唯來流浮和他吃飯。
昨天一天李唯找了他兩次,今天過來是想看看他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陸喆還在喝粥,胃已經不怎麽痛了,右手的情況也好轉了些。
李唯下午還有課,吃完午飯就走了。雖然今天沒說什麽讓陸喆困擾的話,但是因為不確定他是否發現了自己和李致的關係,整個午飯吃下來,陸喆根本就沒辦法放鬆。
下午的工作比較多,忙完已經很晚了,坐電梯下樓時陸喆還聽到兩個員工在聊明天周末去聽演唱會的事。
提起演唱會,他就想起上一次李致失約的演唱會。勒令自己不要多想,到家吃了點東西,他看完一本有關鑒定的書籍便去洗漱了。
臨睡前他最後看了一次手機,今天和昨天一樣,李致都沒有找過他,不過這兩天他也不想找李致,所以兩人的消息都停留在三天前。
把手機調到震動模式,他悶頭睡了。
半夜他迷迷糊糊醒了,想起來上廁所,身體一動卻感覺到了不對勁,頓時伸手去扭開床頭燈。
柔和的暖色光線亮起,驅散了室內的昏暗,看清了身後抱著自己的人,陸喆鬆一口氣,隨後又反應過來,李致應該還有兩天才回來,怎麽現在會睡在自己**?
被他的動靜吵到了,李致也醒了過來,見他手肘撐著床墊看著自己,李致讓他躺下,拿過他的右手檢查腕部。
“手怎麽樣了?”李致問他,“還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