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你那睡

陸喆已經很久沒試過這麽跑了,還是為了躲警察。跑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數次,一開始那幾個軍裝緊追不放,但這一帶地形複雜,他又是從小在香港長大的,東繞西繞,沒多久就把警察甩脫了。

李致一路被拉著手腕,期間踉蹌過兩回,等到陸喆終於停下來時,他腳下沒刹住,直接撲到了陸喆身上。陸喆被他撞得站不穩,兩個人一道摔在了地上。

堅硬的水泥地麵硌痛了胯骨,壓在身上的人也摔得七葷八素,等陸喆緩過來了去看李致時,他也睜開眼睛,但是看過來的目光顯出幾分遲鈍。

“沒事吧?”

陸喆用力把李致拉起來,李致剛站穩就晃了晃,又撞到了他懷裏。

陸喆忙把人接住,李致勾著他的肩膀,兩人有大半個頭的身高差,被這麽壓著,陸喆便聞到了李致頸項間一陣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很喜歡的一種香氣,柏木與廣藿香糅雜在一起緩慢釋放,像舌尖舔過馬天尼杯口的鹽粒,再嚐到辛辣酒液的複雜滋味。

這種香水他在自己身上也試過,但在他身上的味道就不會這麽幹燥熾烈,反而凸出了本來不明顯的紫羅蘭的粉感。陸喆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試李致這款香水時,就因為多了這一種難以形容的中後調氣味,李致在他頸間嗅了好幾次,後來還送了他一瓶同款的香水。

而那一晚,反鎖上臥室門的他躲進了被窩裏,嗅著這種香氣放縱了自己。後來又因為太過悶熱,紫羅蘭香裹著潮濕的麝香氣味,令他愈發難以自拔,很想讓李致也聞一聞這種味道,想讓李致陪著他一起失控。

不合時宜的回憶畫麵被道路盡頭的喇叭聲打斷了,陸喆回過神,想看看李致的情況,李致卻把臉埋到他頸窩裏,低啞的嗓音在他耳後響起:“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致說話時的熱氣弄得陸喆腰都有點酥了,他想推開,又舍不得這一刻的親密,隻好抓著李致腰側的T恤麵料,強裝鎮定地回答:“就今天,你剛才有沒有受傷?”

“唔……”李致應了一聲,語調含糊尾音拖長,也不知道算不算回答。陸喆惦記著他跟人打架嘴角出血,想幫他檢查傷勢,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兩個人在巷子口搖搖晃晃地踱了好幾步,陸喆還被李致帶著差點又要摔了,最後隻能撥開那個在自己頸側一直拱的腦袋,強作鎮定地說:“你先站好。”

李致被推著靠在了牆壁上,借著巷口的路燈光線,陸喆看清了李致的臉。

剛才打架時那股狠勁早就不見了,現在的李致醉眼朦朧,一副喝多了的模樣,但不影響帥氣的容貌。嘴角的血跡已經止住了,陸喆還聞到他呼吸間的酒氣,看樣子之前喝了不少,又因為跑了一路酒勁上頭,現在開始意識不清了。

陸喆說:“我送你回家休息。”

李致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不耐煩道:“不回家。”

“那送你回銅鑼灣那邊?”

“也不去。”

李致喝多了有點小孩子脾氣,他撐著牆壁想往前麵走,陸喆看他走得歪歪扭扭的,隻好把他的胳膊繞過自己肩膀搭住,扶著他問:“那送你去酒店?”

李致扭過頭瞥了陸喆一眼,陸喆與他對視著,片刻後感覺到他低頭抵著自己的額頭,那陣好聞的香水味裹著酒香又鑽進了陸喆的呼吸裏。

“我要去你那睡。”

把人弄上的士,陸喆想坐到前排,還沒關門就被伸出來的一隻手抓住了。看著李致不滿地皺起眉的模樣,他陪著這人在後排坐下,門關上後肩膀一重,李致的腦袋抵在了他肩頭。

陸喆知道這都是李致喝多了才會有的舉動,告誡自己不要多想,他跟司機報了地址,拿出手機發現霍驍打過兩個電話,還發消息問他去哪了怎麽不回來。

他不想說剛才發生的事,便回複說臨時有事,霍驍抱怨了幾句,他打算安慰一下,正打字手機就被旁邊的人抽走了。

他不解地看著李致:“拿我手機幹嘛?”

李致把他的手機熄屏揣進自己褲兜裏,閉著眼微蹙眉心道:“刺眼。”

陸喆有點無語,不過他也沒要回手機,路上李致一直枕著他的肩膀,本來他還擔心車子搖晃李致會不會想吐,沒想到到了小區門口也沒見身邊的人有難受的反應。

付錢下了車,他攙扶著李致,兩人一道往B棟走去。

陸喆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位於尖沙咀一處鬧中取靜的地段,是以前父母買給他的。雖然隻有兩室一廳,但是有120平大小,而且在最高層,視野非常好。

兩人踩著路燈投在地麵的微弱光線慢慢走著,李致的步伐仍舊搖搖晃晃,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陸喆身上,等到了電梯前麵,陸喆都在喘氣了。

回到家把李致放到沙發上,陸喆開了燈,打量一圈四周。

上個星期母親帶著菲傭將這裏打掃了一遍,補充了各種生活用品,他來到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李致。

李致閉著眼睛靠在沙發椅背上,接過水瓶大口喝著。冰涼的水灌過喉嚨,陸喆也覺得舒服多了,喝完便走到浴室放水讓李致洗澡,誰知剛打開浴缸閥門後背就有重量壓下來。

他趕緊撐住浴缸邊緣,回頭見李致趴到了他背上。

那人的下巴擱在他肩頭,一雙眼睛仍舊閉著沒睜開,但是因為距離太近,嘴唇也近在咫尺。陸喆回頭時心跳都不穩了,手掌也險些打滑。

李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嘴裏嘟囔著陸喆聽不懂的胡話。想著這麽耗下去不是辦法,陸喆幹脆不讓他洗了,把他弄回沙發上,去浴室擰了熱毛巾出來給他擦臉和手。

李致暈乎乎地癱著,陸喆怎麽擺弄他都不反抗,等擦完他早已沒了動靜,估摸是睡著了。

陸喆鬆了口氣,找出醫藥箱給李致處理嘴角的傷口。上藥的時候發現他右眼角位置有些紅腫,應該是跟人打架一並弄傷的,不過剛才沒聽到他喊痛。

陸喆拿來包著冰塊的毛巾給李致冰敷了一會兒,最後將一床薄毯子蓋在他身上。

安頓好他,陸喆走進浴室,關上門開始洗澡。

盡管已經入了秋,但是今晚這麽折騰下來仍舊出了不少汗。陸喆在淋浴下衝了許久,然而等他穿好睡袍出來一看,沙發上沒有了人影,李致趴在臥室的**,抱著他的枕頭呼呼大睡。

以前李致就在他**睡過不止一次,會自己上床並不奇怪,不過看著這家夥霸占了中間的位置,陸喆過去幫他翻到左側,對著右側空出來的位置,心裏有了絲糾結的情緒。

他從14歲開始喜歡上李致,對李致而言,他卻一直是弟弟一樣的存在,因此一些親近的舉動在李致看來是正常的,甚至他們經常睡同一張床也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他——每次同床共枕他都沒辦法坦然麵對,經常會做那種無法描述的夢。不過饒是如此,他也不想獨自去睡沙發,換了一身長袖的睡衣褲,他躺下來,扭頭看著黑夜中的人。

李致麵對著落地窗的方向,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側臉模糊的輪廓,這樣的睡相他曾經見過很多次,這一次許是隔了太久的緣故,即便他告誡自己要閉上眼睛了,目光也依依不舍地描摹著那人的五官,最後在毯子下麵悄悄伸出手,握住了李致放在身側的手。

李致睡得很沉,他就這樣放縱自己牽著那隻手,一直牽到自己也困得撐不住,終於睡著了為止。

他剛回國,時差還沒倒過來,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在第二次醒來時外麵天色已經大亮了,還不等他看清牆上的掛鍾就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是側躺的姿勢,李致在他身後,那人的胳膊搭在他腰間,身體緊貼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麽抵住了自己,還剛好抵在那個尷尬的縫隙處。

麵頰漸漸浮起了熱度,陸喆低頭去撈腰際的手,還沒碰上就感覺到李致動了。那人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後頸,許是睡糊塗了,嘴唇竟然在他的皮膚上貼了貼,還發出一聲低啞的囈語。

李致說了什麽陸喆完全聽不清,他隻感覺到腰側的手臂收緊了,李致貼著他蹭了蹭,很快又不動了。

盡管李致沒動幾下,但是陸喆能感覺到因為剛才的動作,身後的異物感變得更強烈,而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難受起來。

咬牙忍耐了片刻,在確定身後那人再度睡著之後,陸喆悄悄下了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臥室。

他在洗手間裏待了快半個小時才出來,先去廚房拿了瓶水喝,又看了下手機上的消息,確定昨晚李致醉酒打架的事沒被狗仔爆料後便回到臥室。

不過在他打開門時卻愣住了,原本睡得很沉的人不知何時醒過來了,正站在落地窗前低聲講電話。聽到他開門的動靜,那人扭頭看來,深邃的眉眼早已沒了昨夜的醉態,神色嚴肅地談著公事。

陸喆想先退出去,李致卻邁步朝他走來,在沒有掛斷電話的情況下拿走他手裏那瓶水,嘴對嘴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