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沒可能

搞定了演唱會的門票,徐夏宜先去上課了。陸喆衝好兩杯咖啡,坐下來問:“你以前不是對演唱會沒有興趣?”

李致遞了一塊蛋糕給他:“最近事情太多,忙得沒時間休息,跟你們一起去放鬆一下也好。”

這理由說得通,陸喆就沒有多想,恰好李致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便去開門。

這次站在門外的是謝延,李致接過他拿來的一套西服,回房間換好後對陸喆說:“早上有個會要開,我先去公司。”

陸喆把李致送到門口,謝延恭敬地在門外候著,看到陸喆時主動點頭打了招呼。

他臂彎間搭著李致的西服外套,李致穿好皮鞋,接過外套邊走邊穿。陸喆看著那道挺拔的背影,視線順著西服下擺往下,集中在那雙比例優越的長腿上。

李致的氣質很適合穿正裝,且他衣品好,通常都會選擇低調的暗色麵料,搭一些不顯眼的紋路,或者用袖扣領帶等配飾來點睛。

背對著他離開的人沒有回過頭,邁著矯健的步伐跟身旁的助理談公事,直到消失在電梯轉角了陸喆才回過神,關門時看一眼地上的拖鞋,彎腰收了起來。

桌上的蛋糕還剩三分之一,李致每次都是這樣,就算喜歡吃林苑虹做的點心也一定會留一點給他。陸喆走到桌邊,發現剛才他們說話沒主意,兩把餐叉放到了一起,現在也分不出哪把是誰的了。

將那兩支餐叉都丟進水池裏,剩下的蛋糕被放進冰箱,陸喆又泡了一杯咖啡進了書房。

傍晚霍驍打來問他晚上有沒空,他揉了揉酸痛的肩頸,聽霍驍在電話那頭說被客戶放了鴿子,訂好的一桌法國海鮮不想浪費了。

餐廳在金鍾一座大廈的高層,落地窗邊的一排位置都有人定了,窗外的天幕從蔚藍逐漸過度成朱紅色,像一部定格的電影長鏡頭。餐廳的布置也很雅致,每張桌上還有藝術花瓶與配色明豔的新鮮花束。

侍應生在前麵帶路,霍驍遠遠看到他,指了指耳邊的手機。陸喆點了點頭,入座後便有服務生端來一杯sangria。

這是霍驍給他點的,sangria屬於餐前酒,陸喆喜歡這種浸泡著果香的紅酒,適度的甜味更能激發食欲。他剛坐下不到幾分鍾,服務生開始上菜了。

霍驍約他吃飯,結果電話沒有停過,從前菜開始一直上到主食,陸喆都吃大半了,對麵的人才終於放下手機,癱在沙發靠背上。

霍驍一臉被摧殘到生無可戀的表情,陸喆把維也納蝦橋和洋蔥白酒汁貽貝推到他麵前,讓他先吃點。他已經沒有食欲了,讓服務生拿了一瓶moscato,一連喝了三杯才聽陸喆道:“酒當水喝,你晚上沒其他事了?”

霍驍搖了搖頭,還沒說話先被一陣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陸喆也循聲望去,是他們隔壁的隔壁桌,一對年輕男女正在用餐,但是那個女的站起來了,手裏拿著酒杯,**全潑在了對麵的人臉上。

從女人的打扮能看出應該是混時尚圈,對麵男人的氣質也很不俗,略長的頭發在腦後隨意紮起,臉上戴著一副形狀不規則的銀邊眼鏡。起泡酒潑到臉上時他神色很淡定,拿起旁邊的餐巾擦了擦下巴,抬眼去看站著的女人。

霍驍的視線在男人精致的五官上停留,陸喆也注意到這人的長相有幾分眼熟。

女人潑完酒放下杯子,這時男人開口說了句話。他的聲音比較低,周圍的人都沒聽清,不過女人肯定聽懂了,因為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令人驚訝的事,女人居然坐下來了,拿起刀叉繼續低頭吃。

這下別說周圍的客人了,就連已經走過來想解圍的服務生都頓住了腳步。

男人摘掉眼鏡,扣好腰間的風衣扣子,起身往洗手間方向走去。他神色絲毫不顯狼狽,即便兩鬢的劉海都濕了也保持著優雅的氣度。霍驍扭頭追著男人的背影,直到對方拐進走廊看不見了才轉回來。

陸喆說:“是你認識的?”

霍驍反問他:“你沒認出來?”

“什麽?”

“他就是蘇晨晝啊,跟你的李致傳一夜情緋聞的那個模特。”

手指捏了下叉子的把柄,陸喆去看蘇晨晝的座位,難怪他會覺得有點眼熟,也難怪不少衣著光鮮的客人都在低聲議論著。

搖晃著酒杯裏的淺色**,霍驍漫不經心地道:“看來明天又要上新聞了,不過說真的,這個蘇晨晝真人長得不輸照片,難怪能跟李致傳緋聞。”

“李致解釋過了,那晚隻是意外。”

霍驍說:“那他到底彎沒彎?”

陸喆嚼著鱸魚鮮嫩的肉,卻覺得迷迭香的味道比剛才嗆了許多,他勉強咽下,端起旁邊的檸檬水漱了漱口才回答:“他喜歡的是女人。”

對麵沉默了片刻,接著一隻手伸到他麵前,霍驍給他夾了一塊燴田螺。

陸喆抬起眼皮看去,霍驍一臉說錯話的樣子,他笑了笑,拿起勺子喝湯:“你也吃吧,涼了會腥的。”

接下來聊天,霍驍避開了李致的話題,直到那桌的女人也起身離開了,他倆才發現蘇晨晝去洗手間以後沒回來過。

“那家夥不會直接走了吧。”結賬的時候霍驍說道。

陸喆說:“就算走也很正常,他是個公眾人物,這種情況再回來接著吃更容易被議論。”

回到車裏霍驍又問:“你說他跟那女的是什麽關係,那女的也挺厲害,竟然潑了酒還能繼續坐著吃,我還是第一次見。”

陸喆拉過安全帶扣上,順便瞥了副駕一眼,霍驍也在扣安全帶,抬頭發現他在看自己,不禁問道:“幹嗎?”

“你這麽關注人家幹什麽?”陸喆直接問,“看上他了?”

“神經,我隻是替你偵查敵情。“霍驍一臉“你在鬼扯什麽”的表情,”你也知道李致條件好,現在又跟男人傳緋聞了,他說是誤會,但他能跟公開性取向的人做朋友,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把霍驍送回家後,陸喆掉頭往自己家的方向開去,路上一直想著霍驍說的話。

如果放在以前,他絕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畢竟李致一直以來的性取向都很直,交過的三個女朋友全是身材凹凸有致,長發飄飄,喜歡穿裙子的大美女。

要說這樣的李致會彎,陸喆是絕對不信的,但是霍驍說得也沒錯,既然李致現在可以跟蘇晨晝做朋友,那就代表至少在性取向這點上,他沒有那麽排斥同性戀。

不過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浮現,又被陸喆習慣性地否決掉了。

李致能接受同性戀是一回事,能不能變成同性戀是另一回事。

這十年來他嚐過的失望早就不計其數了,已經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盲目地去期待什麽。

其實就這樣做一輩子的朋友也挺好,也許到了哪天忽然就可以不愛了,能清醒了,解脫了。

車載收音機正播著電台的情感節目,陸喆記得以前還在讀中學時經常會聽這一類的節目,很多人會匿名打電話去傾訴感情上的困擾,也有不少暗戀的辛酸故事聽起來特別有感觸,在一些人告白成功時他也會由衷地為人家高興,甚至幻想一下自己有沒可能也能實現這樣的願望。

從儲物盒裏翻出戒煙糖,陸喆塞了兩顆到嘴裏。

他在洛杉磯待了兩年,抽煙是在第一年學會的。當時因為剛到洛杉磯,人生地不熟加上對李致的感情克製,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後來開始頻頻去酒吧放鬆,那種地方待多了,不知不覺就學會了抽煙。不過家裏人和李致都不知道他會抽,半年前他開始戒,本來挺順利,沒想到隨著回國的日子逼近,那種壓力又開始卷土重來。

辛辣的薄荷味道刺激著鼻腔與咽喉,阻斷了他對尼古丁的渴求,在前麵的十字路口等紅燈時,他拿起手機來看。

李致一整天都沒給他發過消息,現在已經過十點了也沒動靜。

他很想問一問李致今晚會不會過來,可是想起之前霍驍說過的話,他又不想發了。

這幾天他跟李致過於親密了,繼續這樣下去隻會讓自己更難受。

放下手機,他把車開回小區地庫,上樓洗了個澡,又在電腦前麵坐到了兩點。

等到把這些天整理好的資料以及各項數據都給教授發過去後,他上了床,臨睡前又看了一次李致的窗口。

依然很安靜。

翌日陸喆久違地睡到下午,起床後弄了一杯香蕉奶昔,聽著音樂做了一節瑜伽,晚上和許久不見的大學學長林抑揚吃飯。

林抑揚在澳門一家比較有名的私教機構工作,最近幾天都在香港開會。陸喆本科讀的就是教育,林抑揚大他一屆,在校期間與他關係一直不錯,飯後便聊起了他找工作的事。

從小到大,陸喆都沒有對身邊人提過家裏的情況,見他沒有想好對未來的規劃,林抑揚便問他有沒興趣去澳門工作。

香港與澳門的通行非常方便,乘船隻要一小時,坐跨境巴士或者自己開車也很快。林抑揚就是平時在澳門工作,周末回香港休息的那一類人。

陸喆聽說過他提的機構名稱,無論是師資規模還是教育與科學相結合的理念都很不錯,而且工作環境也比一般的辦公室或政府部門更適合自己。

他沒有立刻拒絕,隻跟林抑揚說會考慮一下。

接下來兩天,李致仍舊沒有找過他,隻在他發消息提醒李致注意眼睛休息的時候回過一個【好】字。

比起剛回國那幾天的親密相處,這三天的疏遠著實不好受。不過陸喆早就習慣了這種距離感,而且比起他現階段的清閑,李致要忙的公事太多了,顧不上他這個朋友也很正常。

道理他都懂,隻是有時發呆還是忍不住會想起李致,想和李致見麵。這種狀態對他自己而言也是個負擔,因此在周末晚上去爺爺家吃飯時,他開始打算到澳門工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