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
在簡易草刷即將挨到黑蛇的那一刻，黑蛇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以一種重傷之姿很難做出來的動作靈活地往旁邊一滾，避開了草刷。
“你幹什麽？”出乎胡九清意料的是，黑蛇竟然會說話，雖然嗓音喑啞，但能聽出來聲線很優越，是很好聽的清朗聲音。
黑蛇縮了縮尾巴，警惕地盯著胡九清。
胡九清幹脆就地一坐，絲毫不心虛地和他對視：“欸，你這是什麽眼神，我救了你欸，算上剛剛，算救你三次不過分吧。”
一次符紙，一次逃跑，一次退燒，就是三次嘛，胡九清想。
黑蛇的腦子還是有些暈乎。
他努力回想著，隻能記得迷迷糊糊中似乎被誰帶著顛了一路，還被人強行撬開嘴灌藥。
但效果顯著的是，現在追兵不見了，身體上的疼痛也在消減，身上的高溫也在消退。
她真的幫了他很多。
想明白的黑蛇認認真真地給胡九清作了一揖，鞠了一躬，鄭重地道謝：“謝謝你救了我，幫了我。”
他尾巴微微一動。
那一瞬間，胡九清竟然奇異地和他連上了腦回路。
她不假思索地道：“不用再拔鱗片給我了！”
小黑蛇動作驟然一頓。
他詫異地看向麵前的小白狐。
她怎麽知道他是想拔鱗片？
黑蛇身上沒什麽好東西，所以他一般會選擇把鱗片拔下來當報恩禮物，一方麵，他的鱗片防禦力很強，可以做成護心鏡，另一方麵，也方便他以後根據鱗片信物報恩。
胡九清對上他迷惑的眼神，眼神一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猜出來的，真的隻是靈光一閃，不過腦子的那種。
胡九清移開視線，開始轉移話題：“你真的是條黑蛇麽？”
黑蛇瞬間警惕起來，蛇身繃緊，不著痕跡地做出戰鬥姿態，沉聲道：“那不然呢？”
他以為她發現了什麽。
胡九清摸摸下巴，深沉道：“我覺得你不是。”
黑蛇開始糾結要不要幹掉她。
幹掉吧，她畢竟救了自己，下不去手；不幹掉吧，她發現了自己的秘密，黑蛇不確定她會不會保守這個秘密。
胡九清做出結論：“你是不是故意裝成普通黑蛇的金黃睫角棕櫚蝮*啊？為了更方便地捕殺獵物？”
黑蛇鬆了口氣。
過程對了，結論錯了，他放下了心。
黑蛇沉默了片刻，決定順著她的思路來：“沒想到這都被你發現了。”
胡九清得意道：“任何偽裝都騙不過我！”
黑蛇心想，誘.導成功。
他目光不知不覺移到對方晃動的毛絨絨大尾巴上。毛絨絨的，看起來手感非常好，他有點想摸。看著看著，他不知不覺開始數對方的尾巴條數。
一、二、三、四……九？！
黑蛇壓下心裏的驚詫。
九條長尾，還是純白毛發，幾乎可以確定是純種九尾狐了。
他沒想到他隨隨便便就能碰到一條純種的九尾狐，雖然上次已有猜測，但猜測被證實還是讓他震驚不已。
一隻九尾狐幼崽還敢隨便出來亂跑，萬一被不懷好意的人逮住了，等著她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畢竟所有遠古種都渾身是寶。
想到這些的黑蛇選擇性忘記自己其實也是弱小的遠古種幼崽一員。
“你就這麽一個人出來，你家人同意麽？”黑蛇問道。
胡九清下意識瞥了眼自己的項圈，搖頭晃腦道：“當然同意啊，我可厲害了。”
黑蛇看了眼她身上因為逃跑而顯得髒兮兮的毛發，理智地沒有開口。
胡九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上，有些惱羞成怒：“看什麽看，你以為你幹淨到哪兒去。”
她看了一眼對方，發現因為顏色原因，黑蛇看起來真的比她幹淨不少。
胡九清：“。”
毛茸茸小白狐瞬間開啟加速跑模式，一個鯉魚打挺紮進了小溪裏。
等再鑽出來的時候，又是一隻可可愛愛白白淨淨的小狐狸了。
這次輪到黑蛇：“。”
行吧，你贏了。
胡九清抖了抖毛，用僅存的靈力烘幹水滴，清清爽爽地奔回來，蹲坐在地上看著黑蛇，問道：“對了，我還沒問你名字呢，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遇見兩次，也算是有緣。我叫胡九清，你呢？”
小黑蛇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封玉。”
胡九清不自知地晃了晃大尾巴，彎起眼眸，語氣輕快：“交個朋友吧，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遇到呢。”
黑蛇的視線在蓬鬆的九條大尾巴上轉了轉，尾巴尖不受控製地動了動，“嗯”了聲：“嗯，我們是朋友了。”
胡九清一開心就喜歡搖尾巴，不過她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
她開開心心地問新朋友：“你家在哪裏啊？我以前隻在書上見過你這種蛇類，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真蛇呢。”
封玉再次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才說：“一個偏僻的小地方，不值得說。”
見他一副不想說的樣子，胡九清便沒勉強，挑起別的話題：“對了，你能化形麽？”
封玉這次答得很快：“可以。”
胡九清一下來了興趣：“我想看看你人形的模樣。”
她對睫角棕櫚蝮的人形真的很好奇，人形也會像蛇形這麽漂亮麽？
對上她期待的目光，封玉卻搖了搖頭：“現在不可以，我暫時沒辦法化成人形了。”
胡九清“啊”了一聲：“啊？為什麽啊？”
封玉蛇尾蜷縮成圓圈，語氣懨懨的：“那些追兵你看到了吧，他們背後的勢力給我下了咒，在解開這個咒之前，我沒辦法化成人形。”
“是‘野獸咒’麽？”胡九清在腦內的知識儲備裏搜索一圈，隻能找到這一種相關的咒術。
野獸咒是一種讓動物類精怪隻能保持野獸姿態的咒術，一般保持的形態是原型，中了這種咒術後，再怎麽樣都無法化成人形，在解咒之前，隻能一直以原型模樣行動。
除此之外，這種咒術還會讓中咒者修為不斷退步，並且會讓中咒者時時遭受業火焚身的痛苦。
野獸咒堪稱動物類精怪最厭惡的一種術法。
封玉沒什麽精神地看了她一眼，並不意外她會知道這個，無精打采道：“嗯，是這個術法。”
胡九清憤怒道：“幕後之人真是太歹毒了！”
中了這個咒法的，若不能解咒，最後結果全部是在失去神智的最後一刻被焚燒而死，痛苦且慘烈。
“但——”她話音一轉，開開心心道，“我正好知道這個術法怎麽解！”
封玉眼睛倏然一亮，轉頭看她：“你知道？”
胡九清快樂地擺起尾巴：“昂，我在書上見到過，但是……咳，但我忘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記得是哪本書！等我回去翻翻書就行了！”
封玉眼裏的光瞬間熄滅一半。
胡九清挪了幾步，坐在他旁邊，用尾巴尖撓了撓他，道：“要不你先和我回青丘待一段時間吧，青丘是我家，我的地盤，沒人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入了青丘，你就安全了！”
封玉卻不假思索地搖頭拒絕了：“不了，我還是更喜歡一個人待著。”
胡九清疑惑道：“去了青丘，你也可以一個人待著啊。”
封玉換了個盤尾巴的姿勢，認認真真解釋道：“我不習慣人群，青丘不適合我。”
而且爹說了，讓他遠離人群，遠離一切人多的地方，千萬不能被別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封玉一直都有好好捂著自己的馬甲。
胡九清遺憾道：“好吧。”
她微微蹙起眉，一邊托腮思考，一邊道：“那我怎麽把解咒的方法告訴你呢？”
封玉學著她的樣子，用尾巴尖托腮思考，一本正經地回答她：“你需要多久？”
胡九清慎重地答道：“嗯……十來天吧。”
她記得那本書很厚……
封玉說：“那十天後，我在螢勾澗最裏麵等你，可以麽？”
胡九清點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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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跑回青丘後，才記起她忘了這一趟最重要的目標：尋找封lín wéi。
她瞬間陷入糾結之中，但很快，她就做出了決定：先幫新朋友解決現在的困難，反正還有好幾百年呢，總不能一直找不到他吧。
而且下次見到新朋友，可以問問他能不能感知到龍族在哪裏，蛇類應該能感應到高等龍族的位置吧……胡九清不確定地想。
想通的胡九清一頭紮進藏書室，開始找書。
她在藏書室裏遇到了胡五。
“小九？什麽風把你吹來藏書室了。”胡五十分詫異。
他記得一般隻有七嬸在的時候，小九才會裝裝樣子來藏書室看書。
“找本書。”胡九清看到胡五，眼睛一亮，快快樂樂地奔上去，邊比劃邊道，“五哥，你知不知道那本《動物精怪術法類別》在哪裏？”
胡五不假思索地道：“這間屋子第三排書架第二層。”
胡九清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五哥好樣的，我就知道沒問錯人。”
胡五摸著下巴看她：“你怎麽突然想看這本書了？”
胡九清一邊拿書一邊道：“突然感興趣了。”
胡五搖搖頭，笑著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是不是和別人打賭打輸了？”
胡九清朝他做了個鬼臉：“你才打賭打輸了，我才不打賭呢，這是幼稚的六哥才會玩的把戲。”
胡五本就是隨口逗逗她，見她的表情，忍俊不禁道：“嗯，五哥知道你幼稚了。”
胡九清驕傲地哼笑一聲，對胡五揮了揮手，一溜煙跑出了藏書室。
……
胡九清整整看了五天，才找到解咒的方法。
她利用剩下的五天找全了解咒要的藥材，做好萬全準備後，才興致勃勃去螢勾澗。
希望這次見到的封玉不要再是那副狼狽的淒慘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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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勾澗深處，一條黑蛇盤踞在大樹樹冠上，尾巴卷著一個精美的木盒，期待而忐忑地看著唯一那條進來的小路。
十天到了，她會按時來麽？她還會記得我麽？
封玉緊張而無措。
胡九清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他很珍惜這個朋友，前兩次見麵都是意外，但這次不是，所以這次他特意打理了自己，還準備了禮物。
希望她會喜歡。
沒多久，小路盡頭出現一隻蹦蹦跳跳的小白狐。
胡九清探頭看了看周圍，確定自己來到最深處，來從芥子空間裏麵拿出書，然後抬起頭——
“啊——！！”
小白狐猛地嚇退一大步。
黑蛇惶恐無措地看著她，還保持著用尾巴把木盒遞出的姿勢。
胡九清緩過神來，上前道：“你怎麽一聲不吭就突然從樹上滑下來啊，嚇死我了。”
封玉小聲道：“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沒想到變成了驚嚇。
胡九清哼哼唧唧地伸出爪子：“什麽驚喜啊，讓我看看。”
封玉把木盒放在她手上，有些羞澀，視線盯著麵前地麵，小聲說：“給你準備的見麵禮。”
娘說，對新認識的好朋友，應該要認真備一份禮物，證明自己對這段關係的看重。禮物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胡九清愣住了。
欸，那我沒有準備見麵禮欸，原來蛇族的禮儀是這樣的嘛，青丘沒有欸，完了完了，我該怎麽回啊。
她猶猶豫豫地接過木盒。
她猶豫的動作在封玉眼裏就成了另一種含義。
他沮喪地想，她是不是嫌棄我的禮物啊，也是，這是用木盒包裝的，確實算不得貴重。青丘的小公主平時收到的禮物肯定都是用貴重玉石包裝的吧。
胡九清小心地打開木盒，看清木盒裏的東西後，她睜大了雙眼，興奮地喊出聲。
“哇！封玉！你怎麽這麽厲害啊！”
作者有話說：
小九：來，在紙上寫一下我的名字。
封玉：胡久青（篤定.jpg）
小九：……
封玉：來，在紙上寫一下我的名字。
小九：封lín wéi（心虛.jpg）
封玉：……
第一回合，打平（bushi）
*；睫角棕櫚蝮這裏是私設哈，實際上它一般是分布在美洲那邊的（百度的），感興趣的寶貝可以去搜搜看，我感覺它好漂亮！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