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家待了一個星期,蔣獻要進組拍戲了,他收拾好行李。施璟還在賴床,被子蒙住臉,隻露出半截亂遭的頭發。
他到衣帽室找被施璟淘汰的褐色羽絨服,套在自己身上。
羽絨服貴,今年入冬了他都沒舍得換新,有兩件舊的買了三年,保暖效果堪憂。另外一件劃了幾個口子,縫縫補補已經沒法見人。
施璟這羽絨服雖然是大號,但穿在他身上,還是有些緊,他不在乎這些,能保暖就行。穿好羽絨服回到臥室,坐在床沿,手伸進被子摸她。
“動保基金和村裏那邊要是聯係你捐贈,你就直接把電話轉給我,我自己給他們轉賬。”
他掀開被子一角,幹燥薄唇貼在她臉上,“別再亂七八糟玩什麽公益了,你要買衣服包包首飾,我能理解,但咱們現在的能力還沒到能隨便花大錢做慈善的份上,懂事點,好嗎。”
施璟在被子裏挪了一下身子,“要走就走,哪來這麽多話。”
蔣獻把她從羽絨被裏撈出來,抱在懷裏,“還有,你手上還有十萬,這個月我就不給你生活費了,你自己省著點花。之前說好的,一個月生活費三十萬,你這個月已經超額很多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好煩......”施璟怨天尤人哼著,像個沒骨頭的軟蟲,又縮進被子裏。
蔣獻不厭其煩繼續交代:“還有你的論文,中期報告該寫了,再把初稿重新整理一遍,等我從劇組回來,幫你順一順。”
“滾!”施璟低聲怒罵,一個白熊毛絨玩偶砸到蔣獻臉上。
蔣獻給她掖好被子:“那我走了啊,給你發消息要回,知道沒。”
施璟沒出聲。
等到蔣獻走到臥室門口,施璟才伸出頭警告他,“要是讓我抓住你拍什麽親密戲,吻戲之類的,你就等著。”
蔣獻抿著嘴笑,倦怠的眼裏被施璟潑了一盒彩料,眼底亮了起來,世界都變成五彩斑斕,“吃醋了?我演的反派男二,哪裏來的親密戲。”
他實在舍不得走,回來捧住她的臉親了又親,“我拍吻戲了,你會怎麽樣?”
“給我一千萬,我抓奸抓到一次,你就得給我一千萬。”
“敢情上我這兒賺錢來了?”蔣獻手伸進被子裏,又摸了她半晌,才依依不舍離去。
齊溫自己開車到樓下接他,同行的還有一名男助理,三人一起前往機場。下午出機場時,有二十來個粉絲在候機。
他摘下口罩,笑著給粉絲簽名,合影。
“蔣獻,要努力哦,咱們條件這麽好,以後肯定會大紅的。”粉絲邊走邊和他聊天。
蔣獻點頭道謝,心裏暗自愧疚,他拍完這部戲,再上兩期談好的綜藝,就差不多畢業了。到時候他會慢慢淡出娛樂圈,回家幫忙管理分公司,這也是家裏的要求。
家裏人一直以為他直播賣貨,進娛樂圈不過是興趣愛好,鬧著玩。殊不知他是為了賺錢養施璟。
齊溫業務能力過硬,蔣獻是今年暑假才紅起來,這次接的是反派男二,製作班底還行,齊溫幫蔣獻把片酬談到二百九十萬,而且談的是稅後合同。
按現在的行情,如果是蔣獻自己接的本子,最多也隻能談到稅前一百來萬。
片酬是分期付,簽好合同進組後,先付百分之五十,等到拍攝中期,再付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殺青了再最後付百分之三十。這隻是合同上的條款,蔣獻咖位不夠,多半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尾款都會被拖欠。
而女一和男一這樣的咖位,他們基本都是片酬打包一次性付清了,才會進組。
這部戲是古偶,拍攝日期三個月,他演的反派男二,這次也算是吃了之前出圈角色的紅利,兩個角色的人物塑造都差不多。劇方估計是想重塑他之前那個角色的熱度,把他的戲份拚命往美慘強上推。
這對蔣獻來說倒是好事,他不是科班出身,沒什麽技巧,反派美慘強這種角色恰好是他渾然天成的天賦。他也就隻會演這類角色,其他的就不行了。
進組三天,齊溫來告訴他,說一部分片酬到賬了。
蔣獻躲在保姆車裏查賬,齊溫抽成了三成,他拿到手一百零二萬。之前拍廣告的尾款也到賬了,四十萬,加上他哥給他打了五十萬,讓他置辦幾身行頭過段時間參加個酒會,他手上現在差不多有兩百萬。
他沒敢告訴施璟,施璟知道了,估計追過來問他要錢,不出半個月就能花光。
施璟和焦霏她們出來喝下午茶。
她接到動保基金的捐款協議文件,說是可以捐款了,等她通過銀行轉賬把錢轉入基金會公益專用賬戶,基金會這邊會出具發票,並且頒發捐贈證書,在官網上公開答謝。後續款項的用途,都會以郵件的形式告知她。
施璟又給劉教授打了電話確認,道:“教授,等一下啊,我打給我的助理,讓我助理幫忙辦理轉賬。”
“好的,施小姐,真的非常感謝您。”
施璟掛了電話,焦霏道:“你捐什麽款?”
“給動物保護基金會捐呢,捐了一百萬。”
焦霏拿著湯匙攪動咖啡,提醒她:“你應該以你家裏公司的名義捐啊,這樣贈款就可以享受對應的免稅政策,能抵好多稅呢,你以個人名義捐能得到什麽,一張證書而已。”
“沒事兒,我就是捐著玩的。”
施璟不在乎這些,她享受花錢的樂趣,欲望的口子越來越大,錢光花在吃穿住行上,逐漸滿足不了她的閾值,她需要更大的揮霍來滿足虛榮心。
她打電話給蔣獻:“喂,小蔣,劉教授那邊來電話說可以轉賬了,你記得幫我處理好啊。”
“知道了,想不想我,我過幾天回去一趟,咱們出去挑鑽戒怎麽樣。”蔣獻今天下工早,卸了妝剛回到酒店。
“你把事情辦好就行,記得和劉教授聯係啊。”施璟說完,掛了電話。
“你還有自己的助理呢。”焦霏問,焦霏是真正的白富美,家裏是醫藥企業,一年營收超五十億,不過為人低調,不講究排場,性格很好。
“也不算助理,就一個小跟班吧,幫我做事呢。”施璟含糊道。
這幾個小姐妹隻知道,施璟家以前那個盛勢一時的紡織公司,施璟騙她們說,家裏的紡織公司拋售之後,現在改行做投資。幾人沒多想,畢竟施家以前的紡織公司確實富得流油,施璟現在看起來也很有錢,豪車豪宅,一身名牌,妥妥的小富婆。
安分了不到一個星期,施璟把手裏的十萬塊花完了。
她夜裏在微信上給蔣獻發消息,隻有一個字:“錢。”
蔣獻很快給她打回視頻電話:“要錢幹什麽?”
“花點錢還要給你報備,我是小學生嗎?”她把被子卷成一團,踢到床下,眯著眼睛看屏幕,發現蔣獻不在酒店,西裝革履,好像在參加什麽酒會,“你在幹什麽?”
“不是和你說了嗎,我今天從劇組請假。這是我家公司的酒會,分公司已經開起來了,畢業後我就回這裏工作。”
“好呀你,偷偷出去吃好吃的不告訴我,自私鬼。”施璟錢花光了,難受得像有螞蟻在四肢百骸亂躥,戾氣很重,“快把欠我的錢還給我,欠錢不還,老賴!”
“你要不要來這裏,帶你去看我以後的辦公室。”
施璟趴著枕頭上,大拇指按著自己的下唇,說話含糊不清:“我去了你就給我錢嗎?”
“你來我就給。”
施璟穿好衣服下樓,開著法拉利來到蔣獻說的酒店樓下。
酒會結束了,樓下幾個穿西裝的人正在告別,一身量挺直的男人站在路燈下,微微低頭垂眉看手機,側臉清峻,戴著金絲框眼鏡,處處彰顯刻板冷漠,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死水。
施璟下車跑到身影後方,挎包在他後背砸了一下:“還錢啊,狗東西。”
蔣延被她砸得踉蹌,回過頭扶正眼鏡,這才看清眼前的女孩,施璟,他弟弟的女朋友。
施璟尷尬地和他對視,羞得滿臉漲紅,她怕蔣延。應該說,沒有人不怕蔣延,他陰冷,嚴肅,在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為人狠厲,手段高明,身邊的同輩沒有人不怕他,隻是在暗中觀察他的臉色都如履薄冰。
“對不起,認錯人了。”蔣延和蔣獻這兄弟倆相差了五歲,但外形很像,側臉幾乎一樣,也不怪施璟認錯人。
她捏著挎包帶,轉身同手同腳要走,蔣延卻叫住她,“蔣獻欠了你多少錢?”
“什麽意思?”施璟扭扭捏捏轉過身。
蔣延還在翻弄手機,掃視她臊紅的臉,“他欠了你多少錢,我幫他還。”
“你,你自己問他。”
蔣獻終於下來了,呼氣慌促跑來握施璟的手,“你們怎麽碰上了?”
蔣延冷峭的目光從施璟臉上轉向蔣獻,嗓音和他的神態一樣凜如霜雪,像匿了把冷箭,不悅地問蔣獻:“你跟你女朋友借錢?”
“怎麽可能,小璟瞎說的。”蔣獻往施璟身上靠緊了些,手臂繞過來環住她的腰。
“自己注意點。”淡聲丟下這麽一句,蔣延上了自己的勞斯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