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距離實驗一中兩公裏外的地方，去年新修建起來的商業區裏人潮湧動，開汽車的老板，騎自行車上班的白領在路上匆忙穿行。
緩緩升起的朝陽照亮這座城市，摩天大樓光潔的玻璃窗反射著陽光，整座大樓在所有為生活奔忙人的眼中熠熠生輝。
如果他們的人生，也能像這座城市租金最貴的大樓一樣光彩就好了。
朝陽廣場一排三棟樓，樓下開著四五家銀行，樓上的公司都是有錢有名聲的大公司。
鍾愛第一天來朝陽廣場背後的商業街擺攤兒，一邊忙活一邊聽隔壁賣油條豆漿的大姐講八卦。
“你這麽大的小姑娘擺什麽攤兒，就該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以後也跟那些光鮮的白領似的，天天坐辦公室多舒服啊。”
“我跟你說，咱們早出晚歸辛辛苦苦幹一個月也就掙大幾百塊錢，人家坐辦公室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一個月輕鬆掙一千，聽說厲害的還掙兩千呢，半年就是個萬元戶。”
鍾愛笑著說：“咱們擺攤兒也挺好的麽，賣的多掙得多。”
“你看看這條街上，跟我賣一樣的沒有十家也有八家吧，競爭大著呢。”孫大姐搖搖頭。
這條商業街原來是條馬路，後來規劃改了，馬路對麵空出了幾米的距離。幾米的街道不寬敞，兩邊都沒有商鋪，街道辦就把這兒規劃成商業街，允許小攤販來這兒擺攤，也能解決附近一部分白領吃飯的問題。
在這兒擺攤不花錢，在街道辦登個記就完了，所以來擺攤的人不少。
就說賣早餐的吧，不外乎就是包子油條稀飯麵條這些，雷同的多。比如孫大姐賣油條，鍾愛隨便掃一眼就看到三四家。
雖然賣一樣的食物存在競爭，大家價格上卻沒什麽差距。
孫大姐的油條賣五毛錢一根，豆漿也是五毛，在她那兒買一份早飯一塊錢，在其他家賣油條的攤主那兒買，價格也差不多。
價格麽，肯定是大夥兒商量過的。
“都是做生意的，能多賺點肯定好，再說在這兒上班的人也不差這點。”孫大姐嘿嘿地笑：“雖然價格貴了一點，不過競爭大，也賺不了多少。”
鍾愛嘴角微翹，在學校南門那邊，一根油條三毛錢，在這兒賣五毛錢，怎麽會不賺錢？
鍾愛也沒資格說別人不實惠，因為她賣的更貴。
桌子、火爐子、大煎鍋、蒸籠這些物件擺好，再放上折疊小長桌，一個手寫的價格牌兒立在桌子上，蔥煎海參包/蒸海參包五塊一個，雞絲涼麵四塊錢一份，泡椒鳳爪等三塊錢一份。
價格擺出來，孫大姐驚掉了下巴，懷疑自己看錯了，專門跑到鍾愛的攤子前麵仔細看。
“小姑娘，你這個價格……賣的出去？”
坑冤大頭也不能下手這麽重吧！
人家不在乎一兩毛的小錢又不是真傻子！
“大姐，我做的海參包，真材實料的，值這個價。”
“再真材實料也不能賣這麽貴啊，你價格標這麽貴，誰買啊！”
孫大姐勸鍾愛把價格降下來，包子五毛錢一個，涼麵三塊錢一份。
鍾愛拒絕，她對自己做的食物心裏有數。
蔥煎海參包要現煎，她買的煎鍋雖然大但是一次也煎不了幾個，所以她打算一半做生煎，一半上鍋蒸。
上鍋蒸的包子放蒸籠裏就好了，生煎包要她慢慢來。
玻璃瓶裏裝著高品質的菜籽油，隔著瓶子都能看到這個油肯定不便宜。
鍾愛往平底煎鍋裏倒油的時候孫大姐心疼的直抽抽。
“你少倒點，這麽好的油肯定貴著呢。”
“做生意用這麽好的油幹什麽，錢多燒的慌。”
孫大姐的攤子上來客人了，她一邊炸油條一邊叨叨個不停。
煎鍋燒熱了，包好的海參包一個個放下去，發出吱啦的聲音，隻是聽響聲鍾愛都能判斷，包子底兒很快就要變得焦黃了。
煎兩分鍾後，灑水蓋上悶煎！
根據生煎包的大小估摸著悶煎的時間，聽到鍋蓋裏聲響漸起，鍾愛就知道撒的水快燒幹了，蔥煎海參包底下要焦黃起殼兒了。
揭蓋，撒芝麻、蔥花，又悶了會兒，做好了。
再次揭開蓋，生煎特有的香味散發出來，隔壁孫大姐的炸油條的油香也蓋不住這個香味。
鍾愛拿了一個幹淨的大盤子放桌上，把一鍋生煎包整個倒出來。
騰出煎鍋，又開始做下一鍋。
一鍋生煎包出鍋，喜歡吃這個的人一看到就被吸引住了眼球，再看五塊錢一個的價格，撇撇嘴挪開眼睛。
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鍾愛一點不著急。
第二鍋悶上後，她拿了雙幹淨的筷子並一個小碗，夾了個生煎包，用筷子破開，裏麵的餡兒漏出來，切碎後依然看得出是好料的海參，新鮮的肉餡兒，還有其他配料，看的清清楚楚。
不僅眼睛看清楚了，鼻子也聞到了，我去，這個香味也太霸道了！
“老板，價格便宜點，我買兩個。”
“小老板第一回 來擺攤兒吧，這個價格定貴了，你這蔥煎海參包價格定實惠點，肯定不愁賣。”
第一個人開口後，小攤兒前瞬間圍過來幾個穿著打扮都很講究的白領，一個勁兒地勸鍾愛把價格調一調。
鍾愛完全沒有降價這個想法，吹著熱氣把包子吃了，第二鍋蔥煎海參包又好了，同樣拿一個大盤子一整鍋裝出來。
“小老板，給我來一鍋。”
等著降價的人見鍾愛不接話，大都沒趣兒地走了，去其他攤位覓食，這會兒一個穿西裝套裙的年輕女人走過來，一張口就要一鍋。
鍾愛笑著點頭：“你稍等，我給你拿油紙袋兒。”
“不用紙袋，要不你把盤子借給我吧，我一會兒給你送來。”
女人指著商業街後麵二樓那塊巨大的招牌：“我叫關涵之，在雲海商業銀行上班，一會兒吃了我就給你把盤子送過來，肯定不賴你的盤子。”
鍾愛笑道：“關小姐說笑了。”
一鍋蔥煎海參包八個，關涵之端走一盤，一共四十塊錢。
旁邊的人都聽到了關涵之和小老板說話，關涵之走後，其他實在喜歡蔥煎海參包的人觀望了一下，咬牙買個回去嚐嚐，要是不好吃，不好吃的話，回頭砸了這個攤兒。
不好吃是不可能的！
一個兩個地賣，鍾愛又賣了一盤多。
孫大姐倒吸一口涼氣，我的老天爺，五塊錢一個的包子也有人買，看來我的油條還賣便宜了，這些小白領是真有錢，也真舍得吃！
關涵之右手拎包，左手端著一盤蔥煎海參包進單位，這個造型夠別致的哈。
“小關，你媽給你做了盤生煎包叫你端來單位吃？”
“關經理開車上下班就是不一樣，都能端盤包子出門哈！”
和關涵之關係好的同事都笑著打趣，關涵之一一笑著回應打招呼。
還沒到上班的時間，關涵子端著一盤生煎包去休息室裏的小餐廳，眼睛瞅準了坐牆角吃早飯的醜大叔，毫不猶地走過去，利落地把包扔在空椅子上，生煎包輕巧地放桌上。
“楊叔，蹭一碗阿姨做的小米粥唄。”
“上班時間，叫什麽楊叔，叫楊行長。”
關涵之微微一笑，沒把楊東的訓斥放在心裏，自己個兒去旁邊拿了空碗拿了雙筷子過來，一點都不客氣地拿起桌上那個大保溫桶，倒了一碗小米粥出來。
關涵之故意掃了眼桌上的小鹹菜：“喲，小米粥配鹹菜，阿姨都沒給您配個雞蛋？”
楊東歎氣：“家裏隻剩下一個雞蛋了，你阿姨說我胃不好吃雞蛋不消化，就把雞蛋給滾滾吃了。”
滾滾是楊東的小孫子，今年三歲。兒子媳婦兒工作忙，小孫子就送回來叫他們老兩口帶著。
關涵之撲哧笑了：“您養胃養了這幾個月，我看也差不多了，嚐嚐我買的生煎包，是海參包哦。”
“哪兒買的？”
“外麵商業街。”
“嗬，蔥煎海參包這樣的高檔菜小攤兒上能賣？蔥煎海參包還得是馮德樓的老師傅才做的對味。”
“說這麽廢話幹什麽，好不好吃嚐一個就知道了。”
不用關涵之激將，楊東這個愛吃愛喝的人自己就忍不住。
夾了個包子，一口咬下，上麵麵皮充滿麥子的香味，微甜有韌性，下麵煎過的麵皮香脆有油香，芝麻、香蔥，再加上鮮美到掉眉毛的海參肉餡兒，這味道，簡直絕了！
楊東驚喜地看關涵之：“高手在民間哈！”
“楊叔您喜歡吃就多吃點，吃完了咱們再去買。”
“我看行！”
一盤八個蔥煎海參包，楊東毫不客氣地吃了六個，關涵之隻吃了兩個。剩下半碗小米粥就小鹹菜。
“楊叔，好吃吧。”
楊東點點頭：“非常不錯，我感覺比馮德樓做得好。”
“要不人家賣的貴呢，這一盤包子，四十塊錢。”
“賣便宜了，馮德樓一盤蔥煎海參包六個，賣八十八呢。”
“小攤兒上的東西，哪裏能跟馮德樓的比。”
楊東搖搖頭：“關關你說錯了，美食麽，好吃最要緊，什麽禦廚後人，祖傳招牌都沒用，必須好吃才行。”
“可不是麽，咱們做貸款的也是這樣，隻看招牌沒用。“關涵之意有所指：”也不能指著大戶來咱們銀行貸款。說句實在話，人家大戶人家也不缺咱們這點貸款。”
楊東覷關涵之一眼：“你想說什麽？”
關涵之微微一笑：“我想說什麽楊叔你知道的。”
楊東歎氣：“你想放貸款給中小企業這事兒不好辦，萬一壞賬太高，咱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上麵不會給政策。”
“不試試怎麽知道？隻要資質審核嚴格，出不了什麽問題。更何況，上麵想促進經濟發展，增加就業，靠大企業是不夠的，還是得靠中小企業，咱們該出政策扶持扶持。”
關涵之名校金融專業畢業，家裏又有人脈，畢業就進了雲海商業銀行，因為工作負責能力突出，今年上半年被調到城南分行當經理，負責貸款業務。
怎麽說呢，這小半年按部就班開展工作，跟其他分行相比，不好不壞吧。
關涵之可不是那種靠著長輩照顧就混日子等死的人，一直想著怎麽開拓業務，把路走寬一點。
她想發展中小企業貸款業務，想法是好的，但是副行長和行長都不同意，都說風險大。
說白了，就是不想擔責。
關涵之她爸和行長楊東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關涵之和楊東關係處的也還行，就一直想爭取他的支持。
快到上班時間了，關涵之最後說一句：“就跟賣生煎包的那個小攤兒一樣，人家有本事，有能力，就缺資金做大做強，咱們幫這樣的企業一把，對企業，對咱們分行都好。”
“楊叔，我爸從小跟我說你們年輕時幹的那些大事，你們基礎打好了，我們年輕一輩總不能就躺在你們肩膀上啥也不幹吧，坐在這個位置上，總要做點什麽才對得起這份工資。”
深諳過猶不及的道理，該說的都說了，關涵之扭頭就走了。
去辦公室的路上關涵之還在想，她把她爸早上教她的話說清楚了吧。
她爸說，楊叔心裏的熱血還沒冷，給他時間考慮考慮，他肯定會同意。
“關經理，天河外貿公司的老板過來了。”
“請進來。”
關涵之喝了口水，進入工作狀態。
果然，不出關涵之她爸所料，十一點鍾行長辦公室的人過來請關涵之過去。
關涵之微微一笑，機會來了。
和雲海商業銀行隔了一條馬路一條綠化帶的商業街裏，賣早餐的小攤兒走了一大半，賣快餐的小攤兒占據了原來的位置。
“大姐，您還不回去休息？”
孫大姐擺擺手：“今天準備的油條還沒賣完，我再等等。”
除了油條沒賣完之外，孫大姐也想看看這個小姑娘中午的生意怎麽樣。
那麽貴的生煎包，居然都賣完了，孫大姐隨便算了算，估計這小丫頭早上賣生煎包、賣蒸的包子，估計都賣了五六百塊錢吧。
眼紅，羨慕啊！
除了羨慕這個小丫頭之外，孫大姐也羨慕在這裏上班的人，真有錢啊！五塊錢一個包子，真是瘋了！
五塊錢都夠買五六斤大米了。
不值啊！
這會兒中午了，鍾愛把小攤兒擦幹淨，把紗布蓋著的涼麵、雞絲和各種配料都端出來擺好。
商業街另外幾家賣涼麵的也關注著鍾愛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人。
他們的涼麵賣兩塊錢一份，加豆芽加青菜另外算錢。來買涼麵的基本上都要加五毛錢蔬菜，所以一般賣兩塊五一份。
鍾愛賣四塊錢一份的涼麵，他們倒要看她賣不賣得出。
她要賣得出去，他們明天也提價！
這會兒還沒人來，鍾愛先拌了份雞絲涼麵自己吃。
自己吃就別摳搜了，雞絲放得多多的，豆芽也沒少放，幾乎是一半雞絲蔬菜一半麵，吃起來鮮香麻辣且口感豐富，非常不錯。
“小妹妹，我來還你的盤子。”
鍾愛站起來：“你太客氣了，還幫我把盤子洗了。”
關涵之笑道：“你的生煎包好吃，還幫我大忙的。”
一盤生煎包能幫上什麽大忙？
關涵之沒有多解釋：“你做的涼麵看著不錯。”
鍾愛點頭：“很好吃。”
關涵之一下笑了，這個姑娘說話不像是一般商家吆喝，她說好吃就非常讓人信任，是真的好吃。
“那給我來兩份，我帶回去吃。”
“行。”
鍾愛跟其他人一樣準備了塑料袋裝涼麵，方麵人家提回去吃。關涵之不喜歡塑料袋，跟鍾愛借了兩個盤子端回去。
“哎，姐，你等等，盤子你明天早上再還給我吧，中午賣完我就回去了。”
“行，明天早上我再來買你做的生煎包。”
關涵之走了，鍾愛坐下端起她的涼麵繼續吃，剛吃一口，又來生意了。
兩個姑娘合買一份涼麵，她們買完涼麵又去對麵的小攤兒上買快餐。過了會兒，她們倆跑過來一人買了份涼麵帶走。
鍾愛的涼麵好吃，大部分人都被價格攔住了，不過隻要嚐試了，這群不差錢的顧客就會再次光顧。
出於對涼麵的信任，有些人順手買一份泡椒鳳爪。
下午一點左右，鍾愛的涼麵賣完，泡椒鳳爪也賣完了。
鍾愛歡樂地收攤兒回家。
今天開了個好頭，等有了回頭客，明天就可以多準備點過來賣。
完成新手任務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