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宿月與薑呈書目光一對, 薑呈書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表情猙獰地一拳轟向宿月的腦袋。
預料之內的閃躲並未出現,宿月非但沒有躲開, 反而欺身迎了上去。
兩人雙拳相抵,爆發出的氣勁將周圍人全部震飛出去。
宿月抬眼看向薑呈書,開口道:“你是覺得我好欺負,還是有人想讓你這麽做?”
薑呈書露出森白的牙齒:“倒是小瞧你了。”
宿月看起來, 不過是仙君修為,可沒想到, 她竟然是四個仙帝派來的人中實力最高的那個。
不隻是薑呈書看走了眼,連薑承圖都沒想到。
眼見大哥與宿月交手, 引得空間震動不休, 他狠狠皺起眉。心知若是能平安從仙獄中出去, 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來平息此事。
早知這名叫宿月的女將實力如此強悍, 他就不該輕易許下對南溟仙帝的承諾。
薑承圖心中暗恨, 果然能當上仙帝的,沒一個好糊弄。
南溟仙帝當時看似隨口一說,他以為那不過是舉手之勞, 借著大哥的手給對方一個教訓罷了, 誰知打起來, 竟變成了不死不休的場麵。
若是他大哥能贏還好,可眼下看來, 勝負還不好說。
兩人交手使得原本空間並不穩定的十層仙獄有不少地方出現了空間裂隙,跟隨薑承圖下來的幾名護衛護著他連連後退,正在交手的二人誰都沒有在意周遭的變化。
薑承圖回身看了一眼, 他一隻手突然攥緊,而原本正在與薑呈書交手的宿月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她腳下狠狠一拽。
她被拽得一個踉蹌, 瞬間身形不穩,在薑呈書一掌劈過來時,反手扣住對方手腕,兩人便在薑承圖驚愕的目光下,一同被剛剛在宿月腳下打開的空間裂隙吞噬其中。
薑承圖有些懊惱地咬牙,他掌心中,一道八卦虛影緩緩消失。
仙獄的空間由四位仙帝共同加固,自成一體,空間裂隙隻會將人送到仙獄中的任何一處,而不會將人帶離仙獄範圍。
被卷入空間裂隙之後,宿月便於薑呈書分開了,等她雙腳沾地之時,周圍已經完全陌生的景象了。
她身處於一片毫無生機的荒原之上,天地都是暗紅色的,腳下的土地幹裂成一塊一塊,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任何草木與活物。
宿月試圖打破這片空間,然而她打出的混沌原力全部被彈了回來,幸好她反應快閃躲及時,才沒被自己的攻擊傷到。
她也嚐試飛出這片空間,可升到十幾米高之後,就被強行壓回到地麵上。
試過的幾種辦法都失敗了,怎麽都無法離開這片空間,宿月心知,她恐怕需要找到真正的入口才行。
她試圖讓自己的心靜下來,當心跳緩和下來後,她能感覺到,周圍沒有風也沒有聲音,但她的意識卻牽引著她走向北方。
走在幹裂的土地上,她隱約感覺到,這片土地在緩慢吸收她體內的混沌原力。可能是因為混沌原力難以吸收,才會讓她覺得慢。
若是換成另外一人前來,恐怕走不出多久,渾身仙元就要被吸光了。
這裏的種種特殊性,讓她已經意識到,這片空間,是專門為某位強者準備的牢籠。
就是不知,被囚禁在這裏的人,是死是活?
宿月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眼前毫無參照,仿佛在原地踏步一樣。不知走了多久,不但精神上疲憊,連身體也漸漸有了疲累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她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塊黑色巨石。
那巨石高達數米,石頭上似乎還有紋路,隻是距離太遠,宿月一時無法看清。
有了目標後,她精神為之一振,朝著巨石的方向走去。
越是走近,她看得就越清楚。才發現,那巨石上並非什麽紋路,而是纏繞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鎖鏈。
距離那塊巨石隻有百十米遠的距離時,宿月沒有貿然靠近,而是繞著巨石周圍觀察起來,直到她繞到了巨石正麵。
之所以能判斷出那是正麵,因為上麵刻著字。
她從層層疊疊的鎖鏈之中,艱難地辨認出上麵的兩個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玄……墓?”
墓碑嗎?
誰的墓碑?又是誰立下的?
她腦中一時有許多問題,不禁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站在高大的黑色墓碑之下,仰頭看著黑石上麵,隱隱泛著暗紅的鏽跡,就像是這塊巨石流下的血痕。
她也不知到為何,莫名有些在意這塊墓碑,並且,這也可能是她出去的契機。
就在宿月的手觸碰到其中一根鎖鏈的時候,那些鎖鏈就好像活過來了一樣,猛地朝著她卷來。
宿月在連連後退的時候,從漫天鎖鏈之中,看清了之前隱藏在鎖鏈之下的另外兩個字——蒼、之。
玄蒼之墓。
宿月突然愣在原地,眼見無數鎖鏈朝她襲來,因為這一時晃神,已經來不及再躲,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擋在了她麵前。
出現的人,是玄蒼。
玄蒼背對著墓碑,黑色的鎖鏈如群蛇亂舞,狠狠地砸在他身後,卻像是被無形的壁壘擋下。然而它們的攻擊並未停歇,如急促的雨點,一下又一下砸下去。
就在宿月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碎裂時,幾條鎖鏈已經狠狠抽到了玄蒼身上,玄蒼沒有躲,硬生生挨了下來。他站在那裏,隻是輕咳了幾聲,隨後抬手用拇指輕輕抹了下嘴角。
宿月目光一凝,正要上前,卻聽他冷淡的聲音響起:“站住。”
她沒動,那些瘋狂攻擊的鎖鏈也在慢慢地往回縮,繼續束縛在黑色的墓碑上。
一切又歸於平靜。
玄蒼沒有看墓碑一眼,反而抬眼看向宿月,問她:“你怎麽進來的?”
宿月唇角動了動:“不小心掉進了空間裂縫,出來後就到了這裏。”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可能觸及到了玄蒼的秘密。
稍稍猶豫了一下,她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封印天元頭顱的地方。”
玄蒼給了她解釋,但在宿月看來,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封印天元頭顱的地方,為什麽會有以他的名字立下的墓碑?
宿月還想要問,玄蒼卻適時打斷了她,朝她伸出手:“過來,我帶你出去。”
宿月遲疑著走向他,尚未伸出手,卻又見他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將自己的手帕遞過去,玄蒼看了她一眼,沒有去接,而是從自己懷中掏出一方帕子,在手上擦了擦。
宿月盯著他手上的帕子,似乎看到了一抹暗紅的血跡。
玄蒼將手帕收了回去,若無其事地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腕。
宿月隻覺眼前一晃,等她落地之時,竟然已經脫離了那出空間,甚至已經離開了仙獄範圍。
她心中驚訝尚未散去,轉眼卻發現,自己竟然身處百花園之中。雖然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但百花園中卻沒有絲毫變化。
不,還是有些變化的。
許多果子,因為長時間無人采摘,有些已經幹枯在了枝丫上,還有些落在地上。
這裏,似乎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也沒有人管理了。
現在的百花園,沒人當值了嗎?
宿月在心中暗想,並沒有問出口。
此時,玄蒼還握著她的手腕,她輕輕往回扯動了一下,玄蒼方才注意到。他鬆開手,放開了她。
與她手腕接觸過的那抹溫熱散去,宿月神色不動收回了手。
她對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道:“帝尊,我……先告退了。”
在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玄蒼開口了:“等等,現在別回去。”
宿月被他叫住,遲疑地回過身看向他。
雖然玄蒼看起來和沒事的人一樣,但是之前他在仙獄中受過傷,她總覺得他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不該繼續在這裏耽擱下去。
見宿月停下,玄蒼低聲解釋道:“現在回去,會被發現你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先隨我回行宮吧。”
宿月稍顯踟躕,最終還是沉默地跟在了他身後。
行宮在百花園深處,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並不算遠,但是他走得很慢。
宿月看著他寬闊的背脊,心底情緒複一時雜難明。
就在這時,玄蒼腳下突然踉蹌了一下,宿月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他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全都壓在了她身上。宿月看向玄蒼的側臉,他正好也轉頭看了過來。他並未失去意識,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卻帶著陌生和極度的冰冷。
那一瞬間,宿月差點以為,自己眼前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這種古怪的感覺隻有短短一瞬,轉眼之間,玄蒼便恢複了正常,就好像剛才那一瞬間,隻是她臆想出來的一樣。
“帝尊,我去行宮叫人來吧?”
“不用。”
看他平靜的樣子,宿月壓下心中陡然升起的,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感,隻能繼續扶著他往前走。
見她一直不說話,玄蒼問她:“生氣了?”
“受傷的是您,我生什麽氣。”
玄蒼輕笑,隨即又咳嗽了幾聲,對她解釋道:“行宮中沒有人。”
宿月抿了抿唇,沒吭聲。
壓在她身上的力道,漸漸移開了些,但是宿月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呼吸聲加重了。
她一直在通過玄蒼身體細微的變化,在評估他此時的狀況,並沒有發現玄蒼在看著她。
“你的手很冷。”玄蒼突然開口。
若是往日,她大概會回一句幹卿何事,然而此時此刻,她也隻能麵露無奈:“因為我體寒。”
“說謊,你的身體一直很好。”他語氣一頓,突然問,“怕我會死?”
“您隻是受了傷而已,不會死。”
“誰告訴你,我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