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城牆被攻破的同一時間, 統帥閻烈以及幾名副統帥瞬間出現在營地上空。
比他們更快的,是南溟仙帝。
南溟虛空站立,紅色的裙擺隨風**漾, 像是盛放的紅蓮,她與獨身闖入此地的魔尊暮回隔著坍塌的城牆,隔空相望。
“暮回——”南溟咬牙念出這兩個字。
“嗬……”暮回輕笑一聲,“想見你一麵, 可真難啊。”
她紅唇上揚:“你不是自詡和芙如親如姐妹嗎?連她生的小雜種你都能視而不見,想來一般的人, 也入不了你的眼,所以我隻好親自來了。”
說罷, 她抬起了身前人的下頜, 將對方的臉正對著南溟。
思鳴。
他似乎失去了意識, 雙眼緊閉, 可能是因為正麵受到了衝擊, 嘴角不住有血向下流。
血滴在暮回的手上,她不悅的收回手,另一隻手卻卡著思鳴修長的脖頸, 對南溟笑道:“這就是你養的男寵吧?你我姐妹向來喜好相同, 他長得果然很合我的胃口, 我就笑納了。”
“暮回,你找死!”被當眾挑釁, 尤其是用思鳴來威脅她,已經讓南溟胸中怒火瀕臨爆發。
她周身散發出強勢的威壓,逼得身旁的幾名仙君紛紛避開。
暮回隻是輕哼一聲:“是不是找死, 要看你有多大本事。本尊就在魔眼族等你,不怕死, 就來啊。如果不來,他,就是我的了。”
暮回麵對著他們,身影急退,隻留下一串囂張的笑聲,人已經消失了。
魔尊暮回退去之後,幾名仙君麵麵相覷,沒想到她竟然是衝著南溟仙帝來的。
非但如此,還把南溟仙帝心愛的男妃擄走,甚至還想收為己用。
如果南溟仙帝還要臉麵,她勢必得親自去一趟。若是如法壓製住暮回,將來傳出去,可不太好聽。
這時候,誰都不想去觸她的黴頭,閻烈仙君作為統帥,隻能身先士卒。
小心翼翼地說:“帝尊,暮回如此囂張,恐防有詐,是否待卑職先派人調查一番?”
他的話等同於廢話,誰都知道暮回不懷好意,而且她根本沒有給南溟探查的機會。
如果去晚了,那位風度翩翩的思鳴上仙是否會換一位主君服侍,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不立即跟過去,南溟仙帝怕是要“丟人”了。
南溟冷冷地掃了閻烈一眼,一言不發地追了出去,身影很快也消失在天際。
這位祖宗走了,閻烈望著坍塌的城牆,長歎一口氣。
那魔尊不早不晚,偏要在他任期上挑釁,不管怎麽樣,都是他這個統帥失格。
他隻是在心裏感慨了幾句,一旁的白魁仙君便適時提醒道:“統帥,魔族接下來恐怕會有所動作,我們還需早做防範。”
閻烈也懂這個道理,魔族見縫插針,暮回引走了南溟仙帝,不像是要簡單了結此事,接下來怕是要起大戰。
他當即一條條軍令吩咐下去,將駐地中各軍都調動了起來。
到了最後,還剩下斥候營。
按照往日,斥候營需要配合各軍行動,但是他又不能全然將南溟拋到一旁,隻留在駐地中等結果。
勢必需要派出不少斥候,在魔眼族附近探查消息。
雖然他不認為南溟仙帝會輸給一個魔尊,但做事的態度一定要端正。
“白魁。”想到這裏,閻烈仙君叫了聲眼前的副統領。
白魁仙君看向他,等著他繼續說。
“你帶領幾隊斥候探查魔眼族,務必將那裏發生的一切,如實傳遞回來。”
白魁仙君當即領會了他的意思,頷首應下:“是。”
戰亂將起,雖然還沒見到魔族的影子,但已經先點燃了整個駐軍。宿月在這種氛圍下,不禁有點緊張。
小年還在一旁緊急傳授一些戰亂中的保命手段,讓她越發覺得,自己像是隨時要喪命。
小年說的熱火朝天,兩人突然聽到隊長叢申一聲冷嗬:“你們兩個,過來!”
兩人走向叢申,叢申帶著他們來到元武帳前,此時已經陸陸續續有幾十名斥候被帶了過來。
與元武並列而立的白魁仙君似乎對宿月和小年還有印象,突然轉過頭,看向他們。
叢申以為白魁仙君是在看他,趕忙擠開人群,上前給兩位仙君見禮。
隨後,他對白魁仙君道:“聽說仙君此次要探查魔眼族,我手下這兩名隊員不久之前剛去過魔眼族地盤,他們比其他人的經驗都要豐富。”
至於經驗最豐富的那些斥候,已經把命留在那裏了。
今日站在這裏的,隻有幾人是上一次和宿月他們小隊一同被派去魔眼族的。
可見斥候營每次任務的消耗有多大了。
白魁皺了下眉,似乎想要拒絕,又聽元武道:“這兩人我也有印象,那小子是影魔混血,帶路很有一套,副統領這一次還是帶著他們一起去吧。”
至於宿月,在元武看來不過是順路。
誰讓閻烈仙君把人交給他之後,還在私下裏專門吩咐過,讓宿月上前線呢,這不是給她機會麽。
元武都已經開口了,白魁仙君最終隻能默認。
被選上的斥候,大多沒什麽表情,沒被選上的,離開的背影卻更輕鬆幾分。
誰都知道這次的任務有多危險,魔眼族那裏,可是有一位魔尊,和一位仙帝。
兩人若是真交了手,他們這些斥候,都跑不了。
哪怕是仙君帶隊,他們也寧願去和魔族軍隊交手。
選好了人之後,隊伍很快出發。
由白魁仙君開路,幾十名斥候分散在他附近,行動間沒有帶起一絲聲響。
宿月始終和小年在一起,小年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經驗足夠,人也靠譜,她也更願意將後背交給對方。
小年也是同樣的想法,兩人緊跟在白魁仙君身後,不敢落下。
可能是因為南溟仙帝氣勢洶洶地闖入魔界,原本在魔眼族附近的鳥獸似乎都被驚到了,這一路上十分安靜,也沒有遇到任何攔路者。
這對他們而言,也並非是好事。
這一次,他們進入魔眼族領地比上一次要深得多,周圍已經能夠看見魔眼族的生活痕跡。
“你們兩個……”
正在尋找隱蔽地點的二人差點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轉過頭才發現白魁仙君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後。
這種時候也不用忌諱禮儀,兩人都沒行禮,隻是瞪大眼睛,等著他開口。
白魁目光從兩人臉上掃過,輕聲道:“不要過於深入,如果遇到危險,及時後撤。”
他說完,便很快離開。
小年看向宿月,眼裏露出一點不可置信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以自己為重的命令。
宿月卻看了眼那位白魁仙君離開的方向,聽說這位仙君是東辰仙帝的人,她與那位仙帝都未打過交道,對方應該不是為了自己來的吧?
這種念頭很快閃過,小年已經找好了隱蔽之所,兩人便進入了隱蔽狀態。
而此時,南溟已經踏入了魔眼族的族地。
所有的魔眼族人,無論男女老幼,皆圍在祭壇附近,舉行祭祀儀式。
祭台的顏色發黑,那是血經年累月染出的顏色,祭台中央一身白衣的思鳴被綁在有金石色澤的木架上,他的四肢與脖子上,都套著一條紅色如絲線一樣的東西,細看才能發現,那是幾條紅色的蛇,蛇牙嵌在他的肉裏,向裏麵不停的注入毒液。
隨著祭祀的進行,圍繞在祭壇周圍的魔眼族身上飄出絲絲縷縷的黑色濃霧,濃霧聚集在一起,將他們的身影以及整個祭壇都隱沒了起來。
剛剛趕來的南溟一掌拍下,卻沒有傷到任何一個魔眼族族人。
黑霧像是將他們隔絕到了另一個空間中,隻能看到他們的動作,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也傷不到他們。
魔眼族族地中,一片死寂。
紅月當空,月光下,一聲輕笑在南溟不遠處響起。
暮回不知何時坐在了旗杆上,魔眼族的族徽是一隻黑色的眼睛,她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壓在黑色的眼睛上。
“你還是那麽廢物!有沒有覺得,就算成為仙帝,依然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小玩意兒去死?”
南溟微眯著眼,看著旗杆上的女人,她與對方的容貌並不相似,就算兩人從同一株花中生出靈智,她們的想法也從來沒有相同過。
與其說是姐妹,不如說是兩個陌生的靈魂,不巧來到了同一個身體中。
“暮回,惹怒我對你並沒有好處。”
“哈哈哈哈,南溟啊南溟,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暮回笑得前仰後合,突然笑聲收起,冷聲道,“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擺仙帝的譜?就連那個玉極,都是靠實力爬上去的,你呢?你靠的是什麽?是騙!”
南溟似乎被暮回戳中心事,眼中的殺意幾乎壓製不住。
但是她很了解暮回,對方雖然隻有魔尊稱位,但真正修為並不弱與她,且她們互相攻擊,自己的身體同樣會受到傷害。
哪怕一仙一魔,也永遠無法改變她們同生的狀態。
“至少我贏了,而輸了的你,隻能像陰溝裏的老鼠,永遠用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南溟改變了策略,她和暮回,半斤八兩。
暮回以為能打擊到她,她便用同樣的手段還擊。
“從我坐上仙帝之位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和你的,完全不同。”
“你錯了。”暮回靠著旗杆,笑的陰冷,“我們的命運,永遠都會在一起。你以為,你奪了不該拿的東西,坐上了不該坐的位置之後,就能拋棄曾經的一切?
我們,都不過是那龐大氣運的附屬品,鎮壓氣運的混沌石,就算被敲碎了,也沒有消失。這麽多年,你是不是一直提心吊膽,想著那位真正承載仙界氣運之人隨時會出現,奪走你擁有的一切?”
“你住口!”被戳中了心事的南溟表情猙獰。
“哈哈哈哈哈,南溟,你怎麽能這麽天真呢。”暮回放聲大笑,“聽說你一邊沉溺著仙帝的身份不可自拔,一邊試圖攀附玄蒼,你該不會以為,有朝一日,你做的事敗露了,他會幫你吧?”
“他不會的,我的傻妹妹。”暮回近乎歎息道,“你猜,他知不知道你是個冒牌貨?”
南溟很快壓下心中那一絲被暮回刻意挑起的憤怒之情:“知道了又如何,你以為還有誰能撼動我的身份嗎?”
她嘴角挑起,“不懂的是你。”南溟冷笑著看向暮回,“不會有那麽一個人的出現,仙界,也不會因為任何人而發生任何改變。”
她是四帝之一,仙界承認的正統身份,誰都改變不了。
距離紀元之初,已經過去了太久,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過,以後就更不可能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