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宿月將信收好, 直到燈會結束,回到青陽殿休息的時候,才從芥子空間取出了那封信。
信封上確實有一層薄薄的禁製, 她輕易將禁製破開,先是從裏麵倒出了一枚仙玉。
仙玉晶瑩潤澤,已經接近極品。
她好像知道寄信人是誰了。
宿月嘴角翹了翹,拿出裏麵的信紙, 讀了起來。
緋落的字和她的性格差不多,張牙舞爪, 開篇連一句稱呼都沒有,直接寫到:知道你一定還是那麽窮, 賞你一枚仙玉。
宿月摸摸手上的仙玉, 決定原諒她。
她繼續往下看, 下麵寫的都是這一年來, 她的生活。抱怨兩句父親對她越發嚴格, 不許她出門,罵一句玉無傷。說母親非要她學管家,還要求她賢淑端莊, 再罵一句玉無傷。
通篇看下來, 玉無傷的出現率最高。
宿月看著緋落的信不禁笑出聲, 緋落雖然對婚事不情不願,但依然很有活力, 處於這種境地,她過的一定會比若葉好很多。
信的最後,緋落又加上了一段話:最近魔族有些動靜, 玉無傷被派去了沉世淵,父親打算讓我和他一起去, 培養感情。呸!
信到這裏就結束了,落款是緋落,寫信的時間是半個月之前。
宿月將信放回信封裏,妥善收好。同時心中暗道:這會兒,緋落應該已經到了沉世淵吧?
說來也奇怪,原本她對緋落沒什麽好感,可關係稍微親近一些之後,卻挺喜歡她這個性格。
希望她在沉世淵那裏,折騰的不要太過分。
宿月在靜謐陌生的房間內,漸漸陷入夢鄉。
而此時,仙魔兩界交界的沉世淵附近,山峰連綿高聳,天空一片昏暗,不時有悶悶的雷聲炸響。山都是光禿禿的,沒有生長植物。
這裏的地貌,每隔千百年就要改變一次,連這裏成片的山峰,也是某一次仙魔大戰的時候打出來的。
山下的土地是暗紅色,是仙魔的血染成的。
一隊仙兵護著一輛由兩匹健碩的天馬拉的車出現在山梁上,馬車旁,已經恢複了肉身的玉無傷穿著黑色戰甲,正在警惕地左右掃視。
隊伍正要去不遠處的仙界駐地,下了山再過不遠就到了。
車子一路顛簸,緋落終於忍不住,鑽出了一個腦袋,對恨不能把整個人都包在戰甲裏的玉無傷道:“我們為什麽要走的這麽慢?”
“這裏有仙帝和魔帝共同布下的禁製,不能禦空,不能傳送,必須走過去。”玉無傷頭也沒回地給緋落解釋。
為防止魔族突破防線,趁他們不備入侵仙界。同樣的,魔族也防著他們,所以在邊界設置禁製,對兩方都算是公平。
“父親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非讓我跟過來幹什麽?”緋落聽了解釋,依舊不高興,小聲嘟噥著。
玉無傷半張隱藏在戰甲下的臉一沉,原本他父親將他叫回仙界,就是不打算再讓他回來了。
誰知因為在百花園行宮中的那一次意外,玄蒼帝尊親口說他需要繼續磨練,他就又被父親派了回來。這一次回到沉世淵,還不知道要呆多久。
緋落作為他未婚妻,陵陽仙尊擔心再出逃婚這種事,非讓她跟過來,美其名曰培養感情。
他隻覺得帶了個累贅,還是個不聽話的累贅。
二人對彼此印象都極差,緋落之所以能忍到現在沒和他吵起來,不過是打不過他罷了。
就在這時,一支箭裹挾著藍色的幽光從附近一座山上射了過來,在為首的仙兵尚未意識到的時候,箭就紮進了他的胸口,那名仙兵的身體迅速石化,頓時應聲而倒,碎成兩截。
玉無傷臉色一變,是魔眼一族!這一族都是天生的神射手,且箭上帶毒,普通的防禦仙器沾之即廢,要是仙兵被傷到,石化而死已經算是最體麵的死法。
他以前隻聽說過魔眼一族,並未與他們交過手。聽說這一族在魔尊暮回麾下,輕易不會出手。
念頭隻是短暫的閃過腦海,他立即下了天馬,大聲吼道:“不要亂,各自避開,不要被箭傷到。”
他本想躲到附近一顆巨石旁,餘光掃到了馬車,不得不先將緋落帶下車,然後帶著他一起閃躲突然密集的箭雨。
兩人好容易躲到了巨石後,見那裏已經躲了兩名仙兵,玉無傷嫌緋落麻煩,便對他們道:“你們躲在這裏,照顧好她。”
兩名仙兵連忙應下,玉無傷不管緋落答不答應,已經把人塞了過去。
等到一陣箭雨停歇,玉無傷對幾名下屬比劃了個手勢。一直呆在這裏是最下策,他們必須反擊。
玉無傷此時已經確認了對方射箭的方向,需要趁他們沒撤離之前近身。如果能獵殺魔眼一族,也是一筆很大的功勳。
他一心奔著殺敵而去,卻沒注意,躲在巨石之後的兩名仙兵在他離開後,突然捂住了緋落的嘴,另一人朝她施了沉睡術,原本沒什麽警惕之心的緋落很快癱軟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等玉無傷摸到了對麵山上時,他們已經帶著緋落消失在原地,再也找不到蹤影。
玉無傷帶領幾名手下擊殺了數名魔眼族神射手,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未婚妻,丟了。
他在找尋緋落下落的時候,發現了那兩名被他托付緋落的仙兵的屍體。
他心知事情不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仙兵駐紮營地,求助駐地統領閻烈仙君。
對方聽說陵陽仙尊的女兒在附近失蹤,立即派了大批仙兵外出尋找,可是找了一天一夜,完全沒有絲毫蹤跡。
當天,除了那一小批魔眼族之外,再不見魔族異動。
事情瞞不下來,也沒人敢瞞著,雖然玉無傷一再強調要多找幾日再上報,但閻烈仙君並未聽他的,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回了仙界。
玉無傷可以不怕陵陽仙尊,可他名義上還是對方的下屬,這種事多瞞幾天,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緋落失蹤的消息被隱瞞得很好,在仙界沒有掀起絲毫風浪,陵陽仙尊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去了沉世淵,芙如被他勸說,留在仙界等消息。
陵陽仙尊離開大約五六日,芙如滿心期待相公能夠找回女兒,然而陵陽仙尊帶回的消息卻讓她目眥欲裂。
他說:“緋落,很可能被提前潛伏在路上的魔眼族綁走了。”
“既然知道是魔眼族,你倒是把我們女兒帶回來啊!”芙如抓著陵陽仙尊的手,厲聲道。
陵陽仙尊低著頭,不去看她幾近癲狂的模樣,沉聲道:“魔眼族居於魔族深處,帶不回來。”
“你說什麽?”芙如突然鬆開了他,跪坐在地上,愣怔地看著站在她對麵的男人。
“芙如。”陵陽仙尊蹲下身,雙手捏著她纖弱的肩膀,“對不起。”
芙如看著他,一邊掉淚一邊搖頭:“會有辦法的,我女兒一定會回來的。”
她抬手甩掉了陵陽仙尊的手,踉蹌地起身,走了出去。
芙如去了十八重天,求見仙帝南溟。
此時,南溟正在與一位名叫思鳴的男妃在園中賞景。
思鳴跟在她身邊數萬年,最早被她收入後宮之中,也是多年來始終得寵之人。
他一身白衫落拓,長發隨意用白色綢帶係著,狹長的桃花眼滿目含情,專注地看著前麵的南溟仙帝。
思鳴摘了一朵牡丹,簪在南溟鬢間,與她說道:“聽聞凡間文人都說牡丹雍容,大俗大雅,這一回我讚同他們的話,這花兒配您。”
南溟扶了扶鬢上的花,笑著牽住了思鳴的手,思鳴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
兩人之間,氣氛正好,一名仙侍闖了進來,見到兩人靠在一起,趕忙垂下頭不敢多看一眼。
南溟掃了眼仙侍,覺得有些掃興:“何事?”
若不是重要的事,也沒人敢不長眼的進來。
“芙如仙子在外麵求見……她說……”
“說什麽?”雖然芙如已經離開了汐月宮,但宮中的仙人都知道,主君待這位女仙與他們是不同的。
“她說緋落仙子下落不明,求主君您幫忙。”
“什麽?”南溟眉頭一皺,“把她帶進來。”
此時,她也沒心思談情說愛,看了思鳴一眼,本想讓他先回去,卻聽思鳴道:“芙如仙子的事情重要,不如我陪著您一起去看看吧。”
南溟對他一貫寬容,且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聽的,便帶著他一起去了前殿。
芙如見到了南溟,不管周圍是否還有旁人,直接撲到了她懷裏,痛哭起來,一邊斷斷續續地訴說著緋落失蹤之事。
南溟耐心地聽她說完,將她帶到一旁坐下,才詢問道:“陵陽沒有去求玉極幫忙嗎?”
“我不知道,他隻說找不回緋落了。”
“廢物!”南溟麵露一絲怒意,還補上一句,“玉無傷也是個廢物,當初就不該同意這門婚事!”
“主君,你幫幫我,我就這麽一個女兒。”芙如扯著南溟的袖子,求她。
南溟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問道:“你可知綁走緋落的,究竟是哪些魔族?”
“說是……魔眼族。”芙如語氣有些遲疑,她抬頭看了眼南溟,又低下頭,輕聲說,“聽聞魔眼族是魔尊暮回麾下。”
聽到這個名字,南溟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周身威壓迫人。
連站在她身旁的思鳴都有些承受不住地往後挪了兩步。
“暮回,區區一個魔尊,也敢在我麵前放肆。”南溟袖子一甩,對芙如道,“你先回去,待我查出緋落下落,會親自去魔族把她帶回來。”
女帝之威,霸道無匹。
旁邊的思鳴始終麵帶微笑地看著主仆二人,不插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