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料峭又窈窕

宋綏反應很快, 隻愣了一瞬,一步並做兩步,不等電梯將他們送到底, 率先走到薄望京麵前。

他臉色依舊蒼白, 但行為上卻很得體,帶著微笑向男人問好:“薄總,好巧, 在這裏碰到您。”

席煙看到宋綏推眼鏡的時候,手指尖在發抖,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工作真是磨滅人的傲氣, 宋綏沒入職薄氏集團的時候,他還想和薄望京比一比高低,覺著自己也不差。

現下連直視他也需要拿出許多勇氣。

朱小麥訝異地瞪大眼睛,“他們認識嗎?”

席煙沒正麵回答她,帶著她走到兩人麵前,看向薄望京, 商量道:“小麥南方人,過年沒搶到回家的票, 很久沒吃家鄉菜了, 今天吃淮揚菜可以麽?”

薄望京牽起她的手, “那就金鱗閣。”

見狀朱小麥嘴巴張得更大了,她眼睛骨碌碌在席煙和薄望京身上打轉,目光出賣了她眼底的好奇, 滿臉寫著, “你們看起來好熟。”

宋綏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 微微失神。

薄望京淡淡地喊了聲:“宋綏。”

宋綏沒應。

薄望京緊跟著喊了第二聲,眼神已有些冷, “瞧什麽呢?”

宋綏這才回神,忙點頭說了幾聲抱歉,跑到一旁打電話訂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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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綏開的車,金鱗閣老板聽說薄望京帶人來吃飯,親自出來迎,搭上酒水還不夠,甚至想將飯錢也免了。

別的席煙不懂,但薄氏集團旗下酒店那批客人消費能力一流,要是能打通這層關係,收益翻一番,巴結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對四個人來說,這包廂屬實有些大,旋轉餐桌全自動,能坐下十來個人,紅日青山古風圖雕刻在壁上,燈一打,山腳的溪水好似在發光。

席煙先坐下,看朱小麥怯怯的樣子想讓她呆自己旁邊,但是薄望京不緊不慢地挨著她坐下,朱小麥立馬跑了,看神情像是被他氣勢嚇住。

薄望京姿態恣意地十指交叉,隨口聊起:“宋綏,我記得你簡曆上寫,去年才回的國?”

宋綏扶了下眼鏡,相較之前的慌亂鎮靜了許多,“是的薄總,您沒記錯。”

薄望京淡淡吐字,“個人問題有目標了?”

宋綏飛快掃了一眼席煙,緊張得咽了咽唾沫,唇角擠出一絲笑,怎麽看都不自然:“古話說成家立業,但我覺得時代不一樣了,得先立業再成家,公司裏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學習,沒時間考慮這些。”

席煙原本在玩手機,聽到薄望京問這個就停了下來,切換頁麵,假裝在看公眾號,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她覺得宋綏拘謹得可憐,幫忙解圍了句:“沒關係,有機會我幫你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適的。”

“工作生活不衝突。”

她眼皮一抬,看到薄望京在盯著她,挪開眼繼續看手機。

“沒相親麽?”薄望京狀似無意提起。

席煙和宋綏同時間微微挺直身子。

她太了解薄望京了,他這麽問顯然是知道了,在他的角度,自己太太出去和前相親對象見麵,怎麽看怎麽像戴了綠帽子。

她打起精神,接過話茬:“宋綏你應該相了不少吧,相親這種事,也不是相了都能成的,大多數情況多是交個朋友。”

“你說是不是?”

宋綏心領神會,立馬接,“是的是的,前天我相了一個女孩子,雖然不是對方的理想型,但聊聊詩和遠方還不錯。”

朱小麥對情感話題比較感興趣,難得插話問:“煙煙姐,你和你男朋友怎麽認識的呀?”

席煙看了一眼薄望京,糾結了一陣,還是解釋了:“不算男朋友。”

薄望京目光睨過來,陰惻惻。

席煙攤手道:“我們現在是合法關係。”

薄望京眯了眯眼,嗓音低磁,“以前你不是先生,老公,叫得挺歡麽,現在怎麽不叫了。”

他這話說的音量不大,旁人聽不見。

饒是如此,席煙呼吸還是不大通暢,她不露痕跡地挪開手,薄望京探身過來說話的時候,涼絲絲的襯衫袖挨著她,有些硬的袖口時不時刮擦她的皮膚,十分曖昧。

她辯解道:“我也不是每一次都叫吧。”

恰好服務員開始上菜,打破了緊繃的氣氛。

薄望京總的來說心情不錯,勾了下唇,“剛才我問宋綏的問題,你怕答慢了,我直接從這裏把你扛回去?”

席煙眨了眨眼,坦白:“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席煙坐椅子隻坐三分之一,在外麵不像在家那麽隨意,脖頸高高揚起,脊背筆直,即使低頭玩手機也隻是微微低下下巴,不和旁人一樣鬆懈了就駝背。

她今天目的是工作,妝很淡,眉弓弧度像月牙,襯得一雙眼睛靈動美好,複婚後,她說話並不和以前那樣實打實驕縱直接。

會揣度他的心思,看一個球拋出去,有多大可能性會砸著自己。

她會露出想看卻又不敢直勾勾看的目光,像暫時收了爪的小野貓,時不時咬你一口,但因為怕你將它牙拔了,輕輕抬手要揍它時,它就過來蹭你,嗷嗚嗷嗚叫,將你蹭得滿身都是它的味道。

但你對它好些了,想同它親昵,它又伸出爪子給你的手劃拉出些傷口。

十幾年前的冬夜,他所見的,隻是這隻貓咪毛茸茸無公害的一麵,加上這幾年的婚姻,才是她活生生在他麵前的樣子。

薄望京給她倒了點果汁,和以前一樣,在外人麵前表現十分周到。

席煙猜不出他有幾分真心,也不打算為難自己去猜他是真是假,隻要守好自己一顆心,總不會吃虧。

薄望京蓋上瓶蓋,看透她在想什麽似的,嗓音從容沉磁:“隻要你想,我們就能和以前一樣,煙煙。”

他已經很久沒叫她小名了。

席煙一怔,他提出的建議很誘人,如果她答應,就代表薄望京從此刻開始,不會像前段時間一樣強迫她做許多事情。

可是發生過的事怎麽能當做沒發生呢?

如果她想隨心所欲,或和別人在一起,他絕對不允許。

這種程度的自由,怎麽算和以前一樣?

席煙垂下眼睫。

他在攻心。

他想讓她和以前一樣,明知他是冷血動物,還滿心滿眼都是他,再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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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期間,餐廳老板親自過來送酒,薄望京不喝,宋綏陪了幾杯,場麵話說得很圓滑,和麵對CEO不是一個人。

後來老板走了,他酒勁上頭,給薄望京斟了一杯,醉意染紅了他的臉,眼睛像有濕意,清醒又恍惚,說:“祝薄總和小……和席煙,百年好合。”

他沒說出來的詞,是小結巴。

席煙看著這副場景像在做夢,一個期盼很久的夢,親朋好友都祝福她的婚姻美滿長安。

“隻要你想,我們就能和以前一樣。”

這句話在她腦袋徘徊,仿佛一隻引人踏入深淵的惡魔,給她遞出紅豔豔的果實。

她平靜地看著他們,隨後低下頭刷起短視頻,惡魔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再也聽不見。

宋綏後麵敬的這幾杯,薄望京破戒喝了,他不常喝酒,卻也不容易醉,回去的路上經過一道隧道。

昏黃的暖光淺淺浮在他氤氳泛紅的眼尾,臉頰顯得更白了,本在閉目養神,安靜的樣子有混著冷檀香有一絲佛性,求他庇護,央他憐憫。

他好像記起什麽,睜開眼,撩開一絲縫,寡淡涼薄的視線落在坐在身側的女人身上,見她出神望著窗外,並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聲關切也沒有,抬手將人扯過來。

“在想什麽?”

席煙冷不丁被拉過去,直接倒進他懷裏,鋪天蓋地都是他清冷帶暖的味道,因為喝了酒,他的胸膛比往常燙人。

她故意氣他:“反正不是你。”

“是麽?那是我的錯。”

薄望京這話將自己擺在低位,但做出的事一點都不心慈手軟。

他下一秒就將人壓在後車座不管她願不願意,親上去,隔著厚厚的衣服,他揉著她渾身最軟的地方,沒有一寸骨頭,卻能將人酥得沒脛骨似的塌在她身上。

勞斯萊斯不光有星空頂還有隔板,代駕看不見他們。

席煙不敢發出聲音,羞恥和刺激盈滿了她的血管,充盈她的雙頰和耳朵滾燙發紅。

她小聲求饒:“別弄了,我什麽都沒想,發呆而已。”

薄望京長指微曲,徐徐貼著她天鵝絨一樣顫抖的肌體,這種緊張感仿佛墜入驚心動魄的樂園。

他安撫小鹿般安撫她,“現在呢,還能想別的麽?”

席煙兩眼含春,本想罵他,吐出來的字卻變成了嬌嗔。

“薄望京你真他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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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煙裏邊兒的內衣扣子鬧得散了,冬天衣服穿得多,看不出來什麽,但她一走動,風從脖子灌進來,空****一卷,他指腹的餘溫和鬆弛有餘的力度重新湧入她腦海。

席煙越想越燥熱,看到薄望京從容走來,立馬躲開。

薄望京瞧她的眼神跟放風箏似的,盯一會兒,隨後似笑非笑地挪開,好似覺得偶爾寬一寬也沒什麽,線頭把在他手上,跑得遠了有的是辦法將人收回來。

第二天陳姨來打掃衛生,她現在並不和以前一樣住在這裏,而是定時定點過來幫忙,但工資和以前一樣。

席煙還是住在客房,晚上鎖好門,也不知防誰,這些房間的密碼薄望京都有,改了也有法子改回去。

防君子不防小人。

薄望京這些天興致不錯,演起君子來,還算有一絲底線。

陳姨拿了張票單問席煙,“這個還要嗎?”

是他們昨天晚上吃飯的簽字單。

薄望京三個字一筆勾勒,猶如遊龍吸水,吸引席煙的並不是他淩厲有形的筆記,而是“京”字的勾,它的力度與弧度,冥冥之中有什麽即將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