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子的婚事還在商定中, 大阿哥心裏的不滿加劇，可皇上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大阿哥就算心裏有再多憋屈都不可能否決這件事, 所幸太子的婚事流程因為太過複雜, 一時半會是辦不好的，最起碼也要一年半載的時間過渡, 大阿哥才勉強讓自己心情舒暢些許。
有這個時間他大福晉早就懷上嫡長孫了，何至於讓太子得意。
總之就一句話, 太子不爽他就爽, 在皇位的競爭下, 可沒有什麽兄弟情誼, 眼下太子就是他通往皇位的最大阻礙。
再加上延禧宮裏的袁氏也快十月懷胎期滿了，可能是否來泰極吧, 前陣子氣得太難受了，如今大阿哥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
這是關乎他是否會有個兄弟的前提。
胤禛看著大哥似是很不快但又莫名篤定的模樣，心裏也是有些不滿, 袁氏那一胎本來就是因為額娘才懷上了, 即便現在章佳氏也懷上了孩子，那都不可否決袁氏那一胎原先是額娘孩子的事實。
原先應該是他們永和宮的子嗣現在到了延禧宮，怎麽想都覺得都替額娘抱不平。
胤禛心裏也不至於對一個未出生的胎兒如此在意, 他在意的是額娘是否會因此難過，袁氏像自己妹妹這種一看就不像話的話居然是惠妃說出來的, 額娘一時心裏憐憫也是不可避免的, 額娘的善心被利用, 肯定是心裏不好受的。
他估摸著自己什麽時候休沐, 好回去永和宮陪陪額娘, 至於眼前的大阿哥, 胤禛心裏滿是記仇的小本子，哼，大哥還是真盼著袁氏能生下一個阿哥吧，不然太過得意就不好了。
胤禛默默跟在太子身邊，似是一點都不在意孔雀開屏般的大阿哥。
……
永和宮內，芷嫣得了袁氏分娩的消息後，隻花了三秒決定自己是否過去一說，不過去吧就顯得她有些小氣，過去吧又太給袁氏麵子了。
不過還是心裏的強烈看好戲的念頭湧上來，她頓了頓，立馬讓家桃準備采仗了。
到目的地的時候，芷嫣老遠就聽見袁氏淒厲的慘叫聲，莫名為自己的耳朵心痛一會兒，芷嫣就憋著冷臉進了延禧宮，話說回來原來宮裏每次都是一人生產全員到期的盛況啊，她看著滿座的妃子，隻覺得袁氏挺值的，滿滿的都是為她“著想”之人。
德妃坐下以後，在場的人都有意無意瞥了她一眼，見其冷臉，心道德妃還有這樣的時候，不得不說惠妃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可換做是她們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抗拒這樣的好處啊，說到底是德妃太好騙了。
各人的想法不為外人知，芷嫣也沒心思了解別人想的是什麽，她隻知道康熙十四個阿哥前麵就沒有漢人出身妃子的血脈，袁氏自然是妥妥的漢人血脈，但是興許今兒會發生意外呢，生阿哥公主這種事本來就是不可預見的。
芷嫣想了半天，直至身邊人起身的動作才將她喚回，她回過神來，心道原來袁氏已經生下孩子了。
惠妃克製的留在正殿，同宮裏的幾個妃子一般殷切的等待袁氏的好消息，隻見接生嬤嬤喜道：“恭喜娘娘，袁答應生下了小公主，母女平安。”
惠妃原先極度歡喜的表情僵在半空中，芷嫣瞥了她一眼。
身邊的妃子也不知是不會看眼色還是刻意為之，都一個個揚起了笑顏，“妾身/婢妾恭喜姐姐了，姐姐得一女兒，和大阿哥就是一兒一女湊個好字了。”
惠妃扯了扯嘴角，勉強道：“也是，本宮還沒養過女兒，有個女兒養在膝下也不錯。”
芷嫣沒有說話，事實上她不光好奇惠妃的臉色，還挺好奇當事人是怎麽想的，她也挺喜歡女兒的，但是換做是袁氏生下來的孩子就讓她不是太高興了，無論是不是阿哥。
惠妃覺得自己好似繃不住臉色了，袁氏生下來的居然是個女兒，這就好比被人當頭淋了一捧雨，還是極冷極冷的那種，她辛辛苦苦盼來的阿哥非但沒來，還撒手沒了。
袁氏還真是個廢物。
惠妃這會兒可沒想起袁氏像她親妹妹這個設定，隻覺得臉上一陣陣羞意傳來，身邊恭賀的妃子一個比一個礙眼，就連將孩子讓給她的德妃也礙眼極了。
她生硬道：“既然袁答應已經生下孩子了，諸位妹妹也不用留下來等了，姐姐還有事要忙，就不一一送你們走了。”
還真是用完就丟。
芷嫣在心裏如實的評價了這句話，想了想又覺得這個評價不太對，就將用完一詞改掉，變成沒用就丟。
真是客觀，她在心裏誇讚自己一番，便走出來延禧宮，東家都將她們這些客人趕出來了，她沒必要在留下來，而且依惠妃的性子，接下來是沒什麽好戲看的了。
等到宮裏的妃子都出去後，惠妃深吸了一口氣，“袁答應如何了？”
接生嬤嬤小心翼翼道：“回娘娘的話，袁答應在得知自己生的是個公主後暈過去了。”
惠妃冷笑一聲，“果然是沒用，本宮以為她那麽倚仗自己的身孕，還想讓本宮替她做牛做馬，就以為是個阿哥，沒想到還是一個公主。”
“那娘娘，九公主可是要讓袁答應來養……”宮女問道。
惠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是本宮來養，既然是延禧宮的公主，那隻能認本宮為額娘，本宮可不管袁氏是怎麽想的，今後她是別想再看到本宮的九公主了。”
無論是阿哥還是公主，都隻能有一個額娘，像皇貴妃那般愚蠢的錯誤誰還會再犯。
……
袁氏的身孕隨著她生下一個小公主而在宮裏慢慢沒了聲息，不被人關注了。
大阿哥沒了預想中的兄弟，一度心情不好，反之，胤禛本人的心情很好，盡管從他板著的臉看不出來。
大哥不爽他就爽了，高興！
這宮裏麵的阿哥兄弟情誼似乎有些塑料了，但這一點都不影響胤禩“真誠的”與各個兄弟交往，胤禩去慈寧宮的次數越多，太皇太後對他的態度就越好，老人家總是對兒孫有種縱容的心態，就算這個曾孫子過來隻是為了玩鬧，她也是歡迎的。
胤禩極力想和各個兄弟發展成自己的玩伴，而大阿哥胤禔拚命想讓自己的福晉懷上嫡長孫，太子還在想著自己的婚事何時裁定完。
胤禛開始對宮裏情形有所感悟，走上維護君權的站隊，至少明麵上他是隻支持皇阿瑪和身為儲君的太子。
三阿哥胤祉看著散漫，但也開始用心攻讀功課了，五阿哥胤祺還是以往呆板不識變通的模樣，可有胤禩帶著四處鬧，也變得活潑一些了，而六阿哥還在糾結生母與養母之間的選擇，七阿哥還默默無聞，不被外人知悉。
九阿哥十阿哥還隻是個稚兒，奪嫡之爭雖然從大阿哥這兒就有個開端了，但自始至終這些阿哥都還未娶妻生子，對太子的威脅微乎極微。
宮裏的一切都尚在平靜的波瀾裏，唯有佟家開始行動了，他們家的嫡女怎麽能夠被宮裏的三妃奪權，還是以這般屈辱的形勢，皇貴妃不應該是副後嗎，既然是最高身份的人，懲罰六阿哥的生母也在情理之中。
佟家可不認為自己的女兒犯了錯，最大的錯應該是戴佳氏！若不是她，六阿哥也不會在生母和養母之間徘徊，六阿哥就應該是佟家的阿哥！
赫舍裏夫人心裏恨得出血，她當初就應該讓女兒直接抹了戴佳氏的命的，一條賤命活在這世間就是礙人眼，她的女兒在宮裏多不容易啊，戴佳氏有什麽資格搶占她女兒的阿哥，還讓女兒將到手的宮權“讓”出去。
這是屈辱！
很快，於朝廷上佟國綱請歸滿洲。
佟氏是皇上母家，是漢軍旗鑲黃旗的出身，盡管康熙已經將他的生母抬進滿洲旗了，可佟家還是漢軍旗的出身，還算不得真正的名門世家。
佟國綱是康熙的舅舅，也是佟氏的伯父，更是康熙在朝廷上重視的臣子，佟家在前朝可以說是乘勝追擊，就是在後宮有些拉跨了，但總體而言是不容小覷的，現下他的請求還剛好敲在帝王心裏，皇上何曾不想自己母家身份更正統呢。
但是康熙總不能大手一揮就將佟家抬進滿洲旗吧，要知道皇貴妃還是在他默許下將權力下放了，這種重新將佟家抬起來的舉動就是默認皇貴妃重新出來執掌宮權了。
康熙揉了揉額頭，他是越來越不理解曾經還算溫婉可人的表妹為何如今成了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他還讓表妹當了宮裏副後，盡管不是皇後之位，可誰都越不過她，不是嗎？
可偏偏……
想起表妹不顧身份硬是和戴佳氏對上的畫麵，康熙也隻能評價一句表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忘了自己身後後宮之主的職責。
康熙心情不太痛快，盡管他現在的目標還好好運行著——前朝母家安定，太子可信，政事穩定，後宮三妃並立，諸位小阿哥還算聽話。
可就是表妹這兒讓他不太痛快了。
康熙也不是說心裏多眷顧皇貴妃，但十多年的夫妻生活總會讓他有些舊情遺留的。
他不痛快了就念著去愛妃宮裏解解悶了。
於是芷嫣在什麽通知都沒有接收到的情況下將帝王迎進宮了。
她一開始還有些迷茫，但結合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就清楚皇上心裏的糾結了。
她什麽都沒有說，皇上過來既然是為了消遣心情的，她說多錯多，隻是康熙就不這麽想了，愛妃是體貼的，總是知道用什麽方式對他。
無論是在他煩悶的時候，還是在他愉悅的時候，總能讓他更舒服自在。
兩人久坐不語，芷嫣正專心給他倒茶，突然康熙感歎道：“愛妃，你我多年夫妻共處，朕心覺也得給你抬旗了。”而不僅僅是給表妹抬旗。
？芷嫣驚異的睜開雙眼，等等，皇上今兒在朝廷上不是在說佟氏一族抬旗之事嗎，怎麽就突然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了。
“皇上，您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看見愛妃吃驚的目光，康熙笑了笑，原先還沒怎麽定下來的決定一下子堅決了，“朕尋思著給佟家抬旗，你出身雖不大好，但陪伴在朕身邊多年，朕早就不在意這些事了，隻是朕還是念著總得讓你身份更好看些，你已是妃位了，朕總不好再給你提身份，幹脆給你抬旗吧。”
宮裏已有貴妃了，德妃身下有兩子兩女，總不能再將德妃的身份提上來了，對德妃母子幾人沒有多大益處，將來胤禛幾個兄弟在太子手下幹活，太子總會念及舊情將德妃的位子抬上來的。
這事兒還沒有一撇呢，康熙就已經想到十萬八千裏了。
話是說的挺幹脆的，芷嫣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皇上也會主動跟她說起抬旗一事？她以為將來得靠兒子才能將包衣奴才的身份擺脫。
說實話，當初袁氏看不起她身份一事雖不大影響她，可滿打滿算也在她心裏留下些許痕跡，人人都道她包衣奴才的出身卻好運坐到這個位置，誇她能耐的人也不少，但是就是少了一份名正言順的感覺，興許是她要求太多了，可她聽到皇帝這麽說時，她是真切的有些感動了。
芷嫣深深的看了一眼皇上，“皇上不是在騙妾身的吧。”
“朕什麽時候騙過你。”康熙笑道。
“妾身謝過皇上，”芷嫣鬆了一口氣，真切道：“皇上真好，妾身感激不盡。”
“愛妃如何感激朕？總要有個表示吧。”康熙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遍芷嫣。
芷嫣一反過去的摟摟抱抱，直接將吩咐身邊的奴才拿過來自己親手做的四麵開衩月白色長袍，她有些抱怨道：“皇上，妾身好久之前就說過想給您親自做一身衣裳，但您當時不同意，妾身也隻得自己私下做了，現在妾身總算能借著這次機會讓皇上看到它了。”
康熙看著長袍上密密麻麻的針線，突然醒悟道：“這是你一針一線縫的？”
芷嫣點點頭，“可不是嗎，妾身為此差點都將自己一雙手廢了，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皇上看著是喜歡的吧，到時騎射都可用上。”
她眼裏有幾分狡黠，康熙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裏有幾分觸動的，能實際給他做衣裳的妃子不少，但唯一一個真心實意、不求其他的人就很少了，他納妃以來就隻有德妃罷了。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德妃陪伴他的日子多，一直以來不求其他，待他如故，他才有了這種感覺，但這種感覺也不賴，他不討厭。
康熙越想越覺得先給德妃抬旗的想法沒錯，給德妃抬旗不意味著給烏雅氏抬旗，但是能讓他妃子身份更好看些，而且他接下來要給佟家抬旗，三妃也不是不可以繼續將宮權把握在手，最多是將表妹回收一些。
他總歸不會再讓表妹一人任性而為了，她不珍惜皇貴妃的身份，自有人珍惜。
待皇上走後，芷嫣留在原地待了有一陣子，家桃將奶嬤嬤帶過來，“娘娘，給章佳庶妃孩子的奶嬤嬤找來了，您可要掌眼？”
芷嫣擺了擺手，有些魂不守舍道：“你看過就行，還有記得耳房處安置好產房，接生嬤嬤也好備好，就用上次本宮生小公主時那個奶嬤嬤吧，她經驗不錯。”能讓她平安生下雙生女兒，確實是好的。
“是，娘娘。”家桃有些擔憂的看著娘娘，她不知皇上怎麽來了一趟，娘娘就一直在發呆了，可是皇上讓娘娘做些不應當的事了？
……芷嫣倒不是像家桃擔心的那樣，她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她想不出自己有哪個地方讓皇上對她上心了，盡管這個上心的程度遠遠不及他眼中的政事、朝廷、太子等，可是就是很奇怪啊，就比如她一直將皇上當成是無情的冷血帝王，對皇上的任何事都是非常認真對待的，他心情不好了就用他不討厭的方式哄著，就怕雪上加霜。
就是類別她哄孩子時的場景。
其他妃子也是不敢粗魯對待皇帝的吧，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她不敢在皇上麵前做虛心事？她是能肯定自己在與皇上相處的過程中絕大部分情緒都是認真的，這也是她為何能和皇上像夫妻一樣共處的緣故，這也是她存心營造的畫麵。
但是突然皇上就表現出一絲他能被打動的痕跡，她就覺得違和極了。
那些小小的感動就不必說了，但抬旗一事是真的說到她心坎上了，她默默在心裏給皇上提升一個好感度。
以後就用這樣的法子繼續對待皇上吧。
芷嫣隻煩惱了一會兒，該是怎樣就怎樣，說起來皇上要是給她抬旗的話，豈不是氣死佟氏了！
她想到這裏，再度默默給皇上提升一個好感度。
皇上請再接再厲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