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罪魁禍首?
害死了他媽?
白蘇聽到男人的話, 清潤的眸中浮出一抹茫然:“你說什麽?”
“你害死了我媽。”為首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王強揮著拳頭朝白蘇衝過來,嘴裏還嚷嚷著要找白蘇算賬,但被陸問眼疾手快的擋在了前麵。
陸問差點被打到臉, 連忙護著白蘇退了兩步:“你幹什麽?想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們, 我媽死了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王強又想動手, 被趕過來的周老三以及病人給攔住了。
“你媽死了關人家什麽事兒?”周老三一把推開王強, 擋在前頭, “人家都不認識你, 你跑這兒來鬧什麽鬧?”
“我媽還來這裏看過心髒病呢, 怎麽不認識?就是她害死了我媽!”王強衝著白蘇咬牙切齒,似乎是恨透了她。
他是吼出來的,聲音很大, 令現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吸了一口涼氣, 紛紛扭頭看向白蘇,怎麽回事?怎麽說是白蘇害死了他媽?
白蘇蹙著眉頭打量了王強好幾眼, 良久才從記憶深處想起隻見了一麵的王強,是那個心髒病老太太的兒子啊。
她聲音微沉, 清冷的眸子裏露出一絲厭煩:“我沒有害死你媽, 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別在這兒給我裝無辜, 我媽就是因為找你看病才死的,醫院也說是吃了不該吃的藥才心梗發作去世的, 你今天必須為我媽的死負責!”王強擼起袖子, 哭嚷著喊著。
“我的媽啊, 你死得好慘啊,就來這兒看個病回去就死了, 你死了我們怎麽活啊!嗚嗚嗚!!!”王強的姐姐妹妹也跟著哭了起來,哭聲悲愴, 引得路過的人都圍了過來。
白蘇看被吸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壓著肝火皺著眉和王強解釋,“我隻有八月時給你媽看過一次病,現在都九月中旬了,你來說我害死了你媽這完全站不住腳。”
“之前你陪著你媽來看病時,我就友情提示她不要再頂著烈日去撿廢品,不要激動,不要勞累,你們是不是沒有遵醫囑,一直縱容她出去勞累著?”
租住在小鎮中心方向的病人說道:“我知道你媽,你媽經常跑去搶人家的紙箱子,還為此罵人家老板,你媽自己出事了來訛醫館?太不要臉了!”
“你撒謊,我媽明明是前兩天來你家看病之後出事的。”王強怒不可遏地看著冷然站在那兒的白蘇,一副和她無關的模樣,看著就來氣,“你害死了我媽還一點歉意都沒有,果然和網上說的一樣冷血無情。”
“她來過,但並沒有開藥。”白蘇冷著臉,“我不知道她在哪裏開了藥,也不知道她吃的什麽藥,你應該去找給你媽開藥的人。”
“我媽就是說來找你開藥吃出問題,家裏還有你給的藥方,你別想不認賬!”王強抹了把眼淚,回頭看向聚集起來的人群,“大家給我評評理啊,白氏醫館害死人不認賬!”
不少人拿出手機各種拍,其中還有幾個年輕人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時不時嚷嚷幾句:“大家快看,醫館醫死人啦!負責人態度惡劣!不願意承擔責任!”
程冬冬指著混在人群中幾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你們別胡說八道,根本不存在這種事,你們不要亂拍了。”
“醫死人還不許人拍?是想捂嘴嗎?一個小醫館竟想偷天換日、掩蓋事實真相,真是太可怕了!”幾人一邊嚷嚷著,一邊把視頻往網上發,勢必要讓大家知道真相,“大叔你放心,我們幫你直播伸冤,你有多少冤屈都說出來!”
王強對著手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我媽身體好好的,平時能跑能跳能幹活,就來了他們醫館一趟,不知道吃了什麽藥,回去當晚就突發心髒病去世了。”
醫生醫死人這種新聞自帶熱度,一下子就有無數人開始討伐白氏醫館,“肯定是藥方有問題,吃死了就得償命!我報警了!趕緊將這種黑心人抓進去踩縫紉機!”
“又是這個醫館?昨晚的事兒還沒完吧!三無膏藥整天瞎賣,害人過敏嚴重,執法部門不追究她嗎?”
“這麽年輕有行醫資格證嗎?不會沒有吧?無證行醫可是犯法的!”
“都吃死人了,肯定沒有吧,我幫你們舉報了,不用謝!“
直播的幾人立即將網上猜測告訴王強,肯定是藥方有問題,又或者是白蘇醫術不行。
“對,沒錯,肯定是你們的藥方有問題。”王強一聽,頓時神情激動地朝白蘇發難,“你們害死了我媽,你們必須負責!”
“小白醫生,他媽真的吃你開的藥了?真的吃出問題了?”第一次過來看病的眾人臉上紛紛露出懷疑、糾結的神情。
來複診、針灸的病人則都非常堅定:“不可能,小白醫生的本事我們都很清楚,她開的藥方絕對沒有問題。”
周老三、王婆婆等鄰居也附和說是:“白蘇醫術好得很,怎麽可能會醫死人?你們是有訛人前科的,這次又故意訛人吧。”
“你們都是一夥的,當然幫著她說話了。”王強瞪著白蘇,“我有必要拿人命來訛你嗎?你必須賠償,不然我報警抓你了。”
白蘇站在屋簷下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將他眼睛裏的算計看得清清楚楚,“那就報警吧,我也想知道你媽究竟是怎麽死的。”
陸問看了看白蘇,見她胸有成竹,於是也立即高聲附和:“沒錯,報警,身正不怕影子斜,報警讓警察來處理,看看到底是你們自己害死的還是怎麽回事。”
王強頓時臉紅脖子粗:“你小子這話什麽意思?你誣陷是我們害死自己的媽?”
“誰知道呢?”陸問聳了聳肩,“畢竟你們有訛人的人前科。”
他剛說話,王強就怒不可遏的朝陸問打了揮拳打了過去,一拳打在了他臉上,疼得陸問倒吸一口涼氣。
“陸問。”程冬冬和何信臉色大變,連忙去阻攔,結果王強的同行人也跟著無差別攻擊起兩人。
周老三他們見狀,也連忙去幫忙,一時間混亂得不成樣子了。
還有王強家的女眷過來抓白蘇,白蘇直接伸手按住她的麻經,讓她們一下子半邊麻木得站不起來。
白蘇推開幾個女人,然後上前阻攔其他人,“住手。”
“住手!住手!”人群外有警察進來,將混亂的一群人分開,“幹什麽呢?聚眾鬧事?”
陸問捂著鼻血直流的鼻子,指著王強這個罪魁禍首,“警察叔叔,他們打人!”
王強沒想到警察真的會來,愣了下指著白蘇控訴:“警察同誌,他們醫館醫死了人。”
警察來之前已經了解了情況,“誰是負責人?”
“我。”白蘇上前,將紙巾遞給被揍得流鼻血的陸問,“去後院止血。”
“我就在這兒。”陸問捂著鼻子,和何信程冬冬兩人護在一旁,不想師父失了氣勢。
白蘇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指著王強以及幾個高高舉著手機的年輕人說道:“他們造謠抹黑醫館,對我們醫館名聲造成極大影響,請你們把他們抓起來,好好審問一下他們是何居心。”
王強沒想到白蘇倒打一耙,“警察同誌,他們家藥有問題,開的方子有問題,我媽就是因為吃了她家的藥死了,他們是殺人犯!”
小鎮警察知道白蘇的名氣,自家父母還來買過止疼貼,效果還挺好,因此對於王強的話就表示懷疑,但還是按照流程辦事詢問情況。
白蘇將中秋前老太太來醫館的情況說了一遍,“她沒有開藥,直接就走了,醫館內有監控可以查看。”
警察按照她所說的去查看了監控,監控顯示老太太的確來過,但也的確沒有拿藥就離開了。
“這不可能,我媽說了她從醫館開了藥的。”王強覺得是監控作假。
“監控沒問題。”警察檢查後確認監控是沒有動過的。
“不可能,我媽還專門記了藥方呢。”王強覺得監控肯定有問題,“這裏是你們的地盤,這些東西還不是你們想怎麽搞就怎麽搞。”
“……”白蘇真覺得挺無語的,“監控顯示得很清楚,我沒有給她開藥方,她就站這兒不到一分鍾就走了,證據確鑿,還請你不要再造謠。”
警察也覺得王強就是無理取鬧,“你媽本來就有心髒病,是不是之後發生了其他事情?”
王強聽出警察的潛台詞,覺得他們在偏幫白蘇,“醫院還出了死亡證明,證明就是吃了藥才導致心梗去世的,”
坐著輪椅過來的檀越出聲詢問:“確定是吃了藥導致心髒病去世?”
“是啊。”王強昂著脖子。
白蘇揚了眉,王強這腦子怎麽還好意思出來誣陷人:“既然你確定是吃了藥,但我們醫館監控顯示沒有給她拿藥,所以你應該去找給她拿藥的店。”
王強怔愣了兩秒,這不是自己推翻自己的說辭嗎?他梗著脖子說:“誰知道你這兒監控是真是假。”
這時檀越也讓寧遠拿出剛才找到的證據,“剛才找巷子口的老板們要了監控,看到她出去沒多遠就拐到路邊賣草藥的小攤處,買了幾種藥。”
白蘇沒想到檀越這麽短時間就拿到了視頻證據,忍不住多看了檀越兩眼。
檀越在得知醫館有人鬧事時,就立即安排寧遠打聽清楚了情況,得知是藥是爭議點,所以就讓他去找老太太是否空手離開的監控視頻,沒想到運氣很好找到了她在外麵買藥材的視頻。
白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才開始查看視頻裏的畫麵,那老太太手裏拿了三種藥,分別是芍藥、甘草、附子,她頓時了然,肯定是那天偷聽到這個方子後自己買回去用了。
這一副藥對沒有心髒病、血栓問題的人效果挺好,但對有這類疾病的人就是毒藥。
周老三、圍觀病人們紛紛說道:“她自己去買的藥,這也怪不了別人吧。”
“就是,喊那麽凶我還真以為醫館醫死人了。”
網上看熱鬧的人也沒想到反轉這麽快,“原來真是訛人,虧我剛才還打賞支持他。”
“這是我看到過反轉最快的一次新聞!”
“哪裏反轉了,隻是沒在這裏抓藥,可方子還是在這裏拿到的,吃死人還是要賠償的。”
拿手機的幾個小年輕也這麽告訴王強,王強繼續朝白蘇發難:“就算不是在你這裏拿的藥,藥方也是你這裏的,我媽親口說是你這裏拿了治靜脈曲張的藥方,我有語音為證的。”
白蘇看他慌手慌腳的拿出語音證明,目光又冷了一些:“我沒有給你媽開藥方,你媽如果說有藥方那就是偷的。”
程冬冬順著白蘇的話跳了起來:“好啊,你媽跑我們醫館偷藥方?警察叔叔快點抓他們竊取商業機密!”
年輕的警察嘴角抽了抽,我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王強一家人嚷嚷起來:“明明是你給的藥方害我媽出事,你就不承認了?你們醫館真會推卸責任!”
白蘇轉頭和警察詳細說了當日的情況,“我給前麵一位靜脈曲張的病人開了這個藥方,她應當是偷偷記下私自購買這些藥自己吃,但有心髒病、血栓的病人是不可以用這個藥方的,我也提醒過,但她好像沒有聽進去。”
王強立即衝過來:“警察同誌你看,她自己都承認了有心髒病不能吃這個藥的,結果她還說給我媽聽。”
警察:“……”
人家前麵還有一截話,這人選擇性耳聾是吧?
陸問真的要氣死了:“說了幾百遍沒給你媽開藥方,她偷藥方自己去拿藥,這還能怪我們?要點臉吧。”
程冬冬一臉鄙夷,“有些人隻想看見聽見他想知道的,其他咱們說多少遍都聽不進去。”
何信點點頭,“小師姐之前還救了你們,沒想到你們竟然恩將仇報!”
來複診的病人也讚同,“小白醫生人很好的,你有什麽病不能吃什麽藥都說得清清楚楚,是你們自己瞎搞,就別來怪人了。”
王強看大家都偏幫白蘇,他忽然想起那人說的,白蘇認識許多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們肯定沒辦法拿到公道,不想被壓下去就得鬧:“真是沒有天理了,害死人的人還這麽猖狂,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弱者都極易被同情,尤其是剛死了媽的中年男人一哭,更讓人覺得醫館有錯,後麵才趕來看熱鬧的人是非不分的人說道:“明知道人家有心髒病,還要說出這個藥方,一點醫德都沒有!”
“你以為她有多好?還不是為了錢!我看網上好多人貼了她的止疼貼都過敏,有些人還皮膚潰爛了。”
“她自己做的狗皮膏藥,估計連合格證都沒有,你們還真敢買啊。”
“真的啊?”人群中很多都是來湊熱鬧的,不明真相的談論起來,“我還想買幾貼的,還好沒買。”
“我還聽說她以前不是從醫的,前幾個月才從祖輩手裏接過這個小醫館,我懷疑她是無證上崗。”
“我也沒在醫館裏看到掛著證件,不會是無證上崗吧?她怎麽敢!”
議論聲音很大,慢慢傳到了醫館門口的位置。
與此同時,也有專管局的人來到醫館,“白蘇?接到舉報說你無證行醫,請出示你的相關證件。”
王強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好啊,你竟然沒有醫師證就開醫館!就敢給我媽開藥方!警察同誌,趕緊抓她!”
王婆婆她們擔憂的看向白蘇,白蘇不會真沒有吧?
陸問和程冬冬也下意識地看向白蘇,“師父,你不會真沒有吧?”
白蘇白了兩人,“何信,去取。”
“誒。”何信飛快跑回書房取了一個盒子出來。
白蘇從裏麵拿出自己被爺爺押著陸續考的助理醫師、中醫醫師資格證、以及醫館注冊手續遞給專管人員:“我如果沒有醫師資格證,怎麽可能順利變更醫館的相關手續。”
專管人員仔細檢查,確認無誤後點點頭,“你的經營範圍內也包括製造藥膏,沒有任何問題。”
白蘇將東西放回箱子裏,目光直視外麵幾個高舉著的手機,冷聲說道:“改圖不害為君子,迷複終歸作小人!歪門邪道是沒有好下場的。”
冷冷的一眼,令高舉手機直播的幾人心底一慌,是被發現了嗎?
一直關注著情況的方大力心底咯噔一下,感覺那一眼已經透過屏幕刺穿了心髒,不會是被發現他們了吧?
白蘇看著幾人煞白的麵孔,又重重輕哼了一聲。
“既然真相大白,大家都散了吧。”警察拍拍王強的肩膀,“我同事那邊也找到了證據,確認你媽是自己出去購買的,買了之後還和其他村民說是偷聽到的方子,誰花錢在醫館高價購買誰是傻子。”
王強心底有些慌,還想扒一層下來:“可方子是她這裏的,要不是她給……”
檀越看向試圖反咬一口的王強、以及外麵看熱鬧的人,拉了下白蘇的袖口,示意她低一點。
“怎麽了?”白蘇彎腰靠近檀越,剛好露出線條柔和的側顏。
檀越看了眼她白皙的耳廓,往後仰了仰,輕聲說道:“白蘇,鑒於這種惡意造謠、抹黑、訛詐影響惡劣,你最好自己報一次警,之後提起訴訟。”
起訴雖然賠不了多少錢,但至少可以震懾,也能嚇出一些有用東西。
白蘇點頭,她隻是想將醫館傳承下去,將中醫弘揚出去,沒想竟然礙了別人眼,讓麻煩找上了門,“好,我報警。”
跑來熱鬧、挑事的人看到白蘇報警了,立即偷摸著溜走了,但他們忘記了醫館門口是有監控的,可能見每一個人的臉、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拍得清清楚楚。
王強也想跑,但被警察攔住了,“請和我們走一趟吧。”
王強掙紮著想走:“她害死了我媽,我來找她要說法不應該嗎?”
精英範兒的寧遠直接開口:“根據法律規律,聚眾捏造事情誹謗他人……”
警察點頭,確實有相關條例的:“走吧,配合我們調查。”
王強覺得警察肯定在偏幫白蘇,他忽然想起那人說的,白蘇認識許多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們肯定沒辦法拿到公道,“我冤枉啊,你們這是包庇!是以權謀私!是仗勢欺人!!”
警察聽著煩,直接將他和幾個直播帶節奏的帶走了,其他人見狀一哄而散,生怕被抓去警察局。
因為這一鬧,白蘇暫時沒心情看病,而第一次來看診的人心底也有些擔憂,於是病人們也陸陸續續散去了,隻剩下醫館的人以及王婆婆她們幾個鄰居,“白蘇,還好吧?”
“沒事。”白蘇朝周老三幾人感激地笑了笑,“謝謝周三叔,剛才要不是你,他就打到我了。”
“沒事沒事。”周老三今天恰好在家,聽到哭聲就出來看看了,“那家人的人品不好,竟然想出這麽損的招來訛你,你可一定別放過他。”
白蘇猜是買藥方的那些人幹的,但沒有證據,要等警察調查後才知道,“等警察調查清楚後我會起訴他。”
王婆婆不太懂,覺得像是吵架:“這也能起訴嗎?”
“可以的。”寧遠告訴王婆婆,“他們來鬧事還開啟了直播,傳播度大,對白醫生以及醫館造成了極大負麵影響,可以起訴索要賠償。若是還有其他不法行為,會送他們去坐牢。”
檀越驅使著輪椅移動到白蘇跟前,“但很大可能會找你和解。”
白蘇下意識的皺眉:“和解了,他們就不會交代慫恿的人了。”
檀越看她打定了主意,於是問道:“你有合作的律師嗎?如果沒有,我給你介紹一個。”
白蘇確實不認識靠譜的律師,所以接受了檀越的好意。
“我發你。”檀越知道白蘇的性格,不會直接接受幫忙,所以介紹了一個靠譜律師給她。
白蘇拿起手機,“謝謝。”
檀越目光柔和說沒事:“現在網上影響已經造成,就算全告了也無法清除負麵影響。”
檀越說的沒錯,雖然直播時已經澄清,但很多人並沒有看到,真假消息一混合,網上很多人開始以訛傳訛:“之前還想去看病的,現在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故,我可不敢再去了。”
“我也是,已經取消預約了!我可不想因為開錯藥而死亡。”
“之前網上營銷得很好,好幾個大網紅還推薦來著,看來都是假的,我就說那麽偏遠小醫館怎麽會忽然在中醫圈裏火了起來。”
“對啊,一直有人說止疼藥好用,對腰椎盤突出都有奇效,聽著很牛逼,可一點都不科學,真不懂那些人為什麽相信。”
“有件事憋我心底很久了,當初我大老遠去看病,她為了給有錢人治病放許多病人鴿子,一點醫德都沒有,她能忽然出名都是營銷得好。”
“對了,我還聽說她以前不是從醫的,前幾個月才從祖輩手裏接過這個小醫館,我懷疑她醫術不行,就是來撈錢的!”
“……”
“我知道。”白蘇看著後台取消的掛號預約,已經猜到那些人打的什麽主意了,用輿論將她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好名聲毀掉,不管真真假假,有傻子相信就夠了。
後續再一係列打壓,白蘇可能會被逼得賣掉藥方也說不定,她冷嘲的笑了下,太小看她了。
檀越看她心底有譜,便也不再多言語,“有需要和我說。”
白蘇沒有排斥,輕輕嗯了一聲,壓下對那些人的厭惡,朝檀越揚眉笑了笑,“謝謝啊。”
謝謝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幫她拿到外麵的監控證據、介紹律師等,一切都是她剛好需要的。
“能幫到你就好。”檀越雙腿不良於行,沒辦法擋在她身前,隻能從其他方麵想辦法幫她。
“幫到了。”白蘇感激地朝檀越笑笑,“晚上針灸多幫你梳理幾次當做答謝。”
檀越也笑了起來,料峭寒冬似的眉眼也如一汪春水,“這是答謝還是恩將仇報?”
“當然是答謝,其他人都隻梳理一遍的。”白蘇揚起眉,眉眼彎彎的,偏愛得有恃無恐。
檀越想著昨晚差點虛脫暈過去,無奈地看著她得逞笑意,“好,先謝謝了。”
白蘇看他‘欣然’接受,心情好了許多,“這邊事情還挺多,就不留你了。”
“好,等會兒警察找你,可以叫寧遠幫你交涉。”檀越叮囑過後,就先回隔壁了。
白蘇目送他離開,再回頭時看到程冬冬已經幫陸問簡單處理好臉上傷口,幾人正圍著裝醫師證的盒子看著什麽,“傷口處理好了?在看什麽?”
程冬冬看著醫師證上白蘇還帶著學生氣的齊耳短發,眼睛瞪得老大:“師父,你好牛啊,二十歲就考到了這個證書,好多幾十歲的老中醫都沒有這個證兒。”
“有沒有可能就是這個證兒攔住了那些代代傳承的老中醫?”白蘇將盒子扣上,抱著往後院走去。
程冬冬說道:“其實還是很好考的。”
白蘇輕笑了一聲:“嗯,是挺好考的,考什麽降糖藥可以促進抗利尿素分泌,考什麽用藥安全不符合西醫標準。”
程冬冬:“……”
學西醫的陸問:“……”
何信小聲說道:“我聽師爺說,他記憶力不好,考了好多次才考過。”
程冬冬歎氣:“但也沒辦法,必須符合法律法規。”
何信知道的,沒有就不能開醫館給人開藥,就像他外婆村裏曾經有個老中醫,醫術很好,但因為這個規定被抓去坐牢了。
陸問瞄了眼書房的方向,小聲問何信,“我看下麵還有一張醫師證,那是誰的?”
何信說道:“師父的。”
程冬冬豎起耳朵,“師父的爸爸?”
何信點點頭,“你們別問了,提起這些小師姐會難過的。”
兩人立即捂上嘴,小心看了眼書房的位置,應該沒聽見吧。
書房裏的白蘇看著盒子裏的醫師資格證,父親的證上有很多磨損,那是爺爺總捧著這證件撫摸過的痕跡。
白蘇看著證件招聘上父親年輕英俊帥氣的臉龐,看看爺爺和藹的臉,也忍不住輕輕撫了撫冰冷的照片,心底思緒萬千,很多話想和最疼愛自己的兩人說,可良久後最終隻說了一句:“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將醫館開下去的。”
白蘇小心將盒子關上,重新放回保險櫃裏,餘光看了看旁邊放著的幾本醫書,都是不齊全的,有頭無尾。
她歎了口氣,關好櫃子往外走,走出去時就看到腫皮泡眼的陸問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幹什麽?”
程冬冬眨著圓潤的眼睛,關切地說道:“師父你一直待裏麵,我們擔心你。”
“我沒事。”白蘇反手關好門,“隻是整理了下東西。”
“哦哦哦。”程冬冬懂事地沒有追問下去,“師父,你餓了嗎?想吃什麽?”
白蘇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下午一點多了,“都這麽晚了了?何信你去外麵飯館喊一些吃的,叫點好的。”
“師父,還是吃餛飩吧,我臉疼。”捂著臉的陸問這會兒嘴巴疼,也吃不下其他硬邦邦的東西。
“也行。”白蘇讓何信去叫吃的,她則再幫陸問調一個能上臉的消腫止疼膏,“你應該躲開的,臉上也不會這麽嚴重。”
“是啊,你一直站在最前麵,拳頭幾乎都打在你身上了,我們站在後麵還稍微好一點。”程冬冬看著陸問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心底怪難受的,雖然相處不多,但同是學徒,關係自然不一樣。
“我個頭高,擋在前麵他們都衝不過來。”陸問身高有一米八,擋在前麵白蘇就不會被衝撞到。
白蘇看著以前還質疑她的小夥兒,如今卻會奮不顧身的維護她了,她笑著給他上藥:“以後別這樣了,保護自己最要緊。”
“那時候也沒想那麽多。”自從了解中醫、接觸中醫、在醫館幫忙後,陸問也已經潛移默化的成為了醫館一份子,自己人被欺負,他怎麽可能不衝上去?
白蘇說道:“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陸問點點頭,他抬眼問白蘇:“師父,你後悔救她嗎?”
聽到這話,白蘇塗抹藥膏的手頓了下,如實說道:“有點。”
“但救人時誰能知道她會這樣呢,那時候想的也隻是努力救人,無愧於心。”
陸問點點頭,隨即沉默了起來。
他其實也有點後悔,要是不救,可能就不會給師父惹來這麽大麻煩。
白蘇看他神情有點不對勁,於是開解了兩句:“你別鑽牛角,隻需要記住學醫是為了什麽就好,若是丟失本心,學醫又有什麽意義?”
離得很近,說話間呼吸都落在了臉上,熱乎乎的,也有些癢酥酥的,陸問仰頭,透過微腫的眼皮望著幫自己上藥的師父,師父真好看。
白蘇看他眼睛直直的,“眼睛也被打了?”
“沒有。”陸問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眼,“師父,這膏藥裏麵有什麽,冰冰涼涼的。”
“半枝蓮、香加皮這些。”白蘇給他塗抹均勻,又讓程冬冬幫他包上,“睡一晚就消腫了。”
程冬冬見陸問滿臉都是膏藥,隻能給他全臉包起來,“這下像個木乃伊似的。”
陸問自拍了一張,確實很像,“我明晚去學校不會被抓去實驗室被研究吧?”
“說不準。”白蘇將何信提回來的餛飩遞給陸問,將上麵加了煎蛋的一碗遞給他,“今天你最慘,給你加了個煎蛋。”
“你們都沒有嗎?”陸問看了看其他人麵前的碗,都隻有餛飩,“這多不好意思啊。”
“你都快毀容了,不用不好意思。”程冬冬還給陸問分了兩個肉餡飽滿的餛飩,“你還流了那麽多鼻血,多吃點,好好補補。”
“謝謝啊。”陸問張大嘴巴吃了個餛飩,嘴角拉扯得疼,疼得嘶了一聲。
“小口慢慢吃。”白蘇溫聲提醒。
陸問嗯了一聲,慢慢吃著,但還是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吸氣聲。
程冬冬聽著難受,“要不要我給你咬開喂你?”
陸問嫌棄他:“髒不髒啊?滾蛋。”
“我這不是怕你餓著嗎?”程冬冬嘿嘿地壞笑幾聲,語氣熟絡,關係越來越好了:“餓壞了我們怎麽和你奶奶交代?”
“現在也沒辦法交代的。”何信有些擔心劉阿婆找他們算賬,“師父,劉阿婆會不會生氣啊?”
“我奶奶是非常講道理的人,不會訛人的,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那個心髒病老太太。”陸問頓了頓,“師父,他們家應該不會再找來了吧?”
“要是又找來怎麽辦?”何信膽兒小,擔心再次發生今天這種事。
“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有什麽資格找我算賬?”白蘇拿起手機,打算聯係檀越推薦的律師來處理這些事情。
“還有網上那些人。”程冬冬已經將最開始直播的幾個年輕人賬號都記了下來,“一個都不能放過。”
陸問舉雙手讚同:“支持!不然他們還以為吃瓜是很簡單。”
“好。”但白蘇還沒聯係上律師,就接到了警察打來的電話,告訴她王強、以及其他幾個直播的人說想要調解。
“我們問過了,王強的確是從他媽手機上得知你給的藥方,所以才誤以為是醫館的問題,另外幾個直播的人是市區過來爬山玩水的,進小鎮買東西時看到王強敲鑼打鼓去醫館才跟過去的,有車票、以及約著出門遊玩的信息作證,建議調解,可以獲得賠償。”
白蘇皺著眉,直覺告訴她沒這麽簡單:“我得考慮一下。”
警察:“可以,想好了告訴我們。”
掛了電話,白蘇撇了撇嘴角,說是巧合,可哪有那麽多巧合?她可不相信。
何信也不懂這些,隻覺得王強這些人好壞:“小師姐,那現在怎麽辦?”
“等等看吧,不著急。”白蘇發消息給檀越,“和你說的一樣,他們想和解,還說願意賠償。”
“一個摳門天天撿紙殼的人家,忽然大方說願意賠償,感覺挺奇怪的。”
躺在**休息的檀越收到消息,很快回了過來:“是挺古怪的,你有懷疑嗎?”
白蘇有,但不想將檀越牽扯進來,隻是問了下他關於和解的看法。
檀越:“如果他咬死是老太太的問題,是信息誤差才去醫館鬧的話,起訴也隻能讓他賠禮道歉或是小金額賠償。”
“他今天雖然在醫館前鬧事讓負責,但沒有說具體金額,沒有造成嚴重情傷害,也不存在敲詐行為,警察最多會批評教育。”
“如果你還是想告他的話,可以答應調解,讓他寫道歉信賠償,最好將他主觀意願的動機展現出來,這樣就是更有力的證據。運氣好他嘴不嚴,可能會主動提其他。”
白蘇覺得挺有道理,坐在旁邊的程冬冬、陸問、何信則佩服的豎起大拇指,檀先生,牛哇!
程冬冬好奇:“師父,你要這樣做嗎?”
白蘇再三思忖後點點頭:“先拖著,拖兩天他著急了才更好套路提要求。”
白蘇以為王家人會多拖幾天,結果半天都沒熬到王強的老婆就找上了門,將買菜的白蘇堵住了巷口的位置。
傍晚時分,巷口人來人往的。
王強老婆直接哭著向白蘇道歉:“小白醫生,你放過我他吧,別告他,他都是被那個死老太婆害的。”
“他聽我老太婆在手機裏信誓旦旦的說是你給的藥方,他就以為老太婆是找你拿的藥,所以老太婆死後他才喊了那麽多人找上門,我想攔著的,但是沒有攔住。”
“他就是個愚孝的,隻是看到死亡證明後就發瘋了,完全沒有想過那些都是老太婆的片麵之詞,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方子是偷來的。”
王強老婆話裏話外都推到了已故老太太的身上,“白醫生,他知道錯了,我讓他回頭來給你道歉,或是賠償都行,你放過他這一次吧,別告他。”
白蘇蹙起眉頭,真是孝順大兒子,什麽都推老太太身上。
王強老婆看白蘇臉上表情沒有鬆動,直接跪下了,並大聲哭著說道:“白醫生,我男人真的知道錯了!我給你跪下了,求你和我們和解吧,道歉也好賠償也好,我們都願意的。”
路過的人都朝白蘇看了過來,小聲議論起來:“是今天找醫館鬧事的那家人?怎麽跑來道歉了?”
“白蘇報警了啊,然後就把他們抓走了,白蘇也是倒黴,人在家中坐,殺人的鍋就扣下來了。”
“確實倒黴,不過這一家人也是可憐,老母親死了還麽下葬吧,兒子又被抓了,依我說白蘇還是應該大人有大量放人家一碼。”
“閉嘴吧,你沒被扣上殺人犯的鍋當然說得這麽輕鬆,今天人家的病人都因為他們這麽一鬧都走了,網上還有人胡說八道的,這些損失你來承擔?”
王強老婆聽到大家的對話,完全沒有收斂,反而當眾磕起了頭,“小白醫生,你原諒我男人這一次吧,我們願意道歉,願意賠償,老婆婆還在家裏躺著,等著她唯一的兒子回家盡孝。”
白蘇看她是想利用輿論,順著她的話問:“你打算拿多少錢和解?”
王強老婆想也沒想就說:“十萬。”
白蘇輕輕笑了下,輕聲說道:“我之前聽說你們家條件很困難,十萬是你們夫妻倆一年的收入,你們家發橫財了嗎?這麽大方?”
王強老婆眼睛瑟縮了一下,糟了,不該說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