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將男人趕出去後, 醫館裏留下一片騷亂。

“真沒想到這些人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為了賺錢完全不管我們這些病人。”

“還好小白醫生規定了需要來看過診才能讓人代買,這才杜絕了許多倒賣販子。”

“前麵隊伍裏沒有倒賣的奸商了吧?誰要是搶走救命的止疼貼,我和誰拚命!”

“萬一是真的想買呢?我家父母在外地, 過來一趟很麻煩, 就想我多給她們帶幾分。”

“那不管, 反正人到才能買!”

“啊?我還想順道多買點呢, 不行的話我隻能回去了。”

回到位置上的白蘇看了眼人群中悄悄離開了的兩三人, 眉心緊了緊, 恐怕不是倒賣代購這麽簡單。

何信看白蘇臉色不太好:“小師姐, 怎麽了?”

“你別生氣,他可能不知道,我們趕走他們就好了。”

陸問嘁了一聲:“哪是不知道, 分明就是壞得很, 玻璃罐旁邊寫著一人一次隻能買三貼,隻有來看診登記過人才能托人代買, 他們就跟個睜眼瞎似的。”

程冬冬也不太喜歡那種人,明知故犯, 犯了還倒打一耙, “師父, 你別生氣,肝氣鬱結容易生病。”

“沒生氣, 隻是想到其他事兒了, 你們繼續做事。”白蘇暫時壓下懷疑, 繼續給大家看診,其他人也各歸各位繼續幹活。

“小白醫生, 我昨晚吃了火鍋,今兒猛地拉肚子, 勞你幫我看看。”巷子口的奶茶店老板香香捂著肚子走到白蘇跟前坐下,臉色蠟黃,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

白蘇摸了摸她的脈象,“膽囊炎剛好就又開始作了?”

香香尷尬笑笑,“實在是沒忍住。”

白蘇摸完脈:“隻是急性胃腸炎,拉肚子可以直接到醫院買止瀉藥。”

“那些藥太多副作用太多了,我想找你給我開藥。”因為白蘇治好了她的膽囊炎,因此香香對白蘇極為信任,就想讓白蘇開藥,“我怕我把脾胃拉傷了,要是有問題你開藥順便一起給我治了。”

“……你倒是會偷懶。”白蘇看就她堅持要自己開藥,於是直接給她開了個止瀉湯藥,赤石脂10g,禹餘糧15g,“喝一次就有效了,脾胃沒傷著,接下來一周吃清淡一點就好。”

“誒。”香香看隻有兩種藥,小白醫生人真好,完全不會為了賺錢多開一味藥。

她拿起藥方準備起身,忽然想起胳膊上最近長出來的小顆粒:“對了小白醫生,我胳膊上長了點小顆粒,你能幫我看看是什麽嗎?”

白蘇看向她的手臂唄,上麵長了一小撮雞皮疙瘩似的皮癬,“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麽,瞧著像是一種癬。”

香香怔了怔,“你也不知道?”

“我又不是萬能的,我隻能根據你的脈象來判斷有些濕熱,可以清熱解毒試試。”白蘇想了想下,還是把陸問叫了過來,“你知道這是什麽癬嗎?”

陸問仔細看了看,“好像是扁平苔蘚。”

“免疫性的一種炎症性皮膚病。”

香香看了看,“那該怎麽治啊?”

“塗一個膏藥就行。”陸問給香香說了膏藥的名字,“有點激素,但少用幾次也沒關係。”

香香連忙記下,回頭去藥店裏買。

旁邊有個老太太見狀,指著手掌上的發硬、肥厚的一塊黃色丘疹,詢問陸問,“小夥兒,你知道我這是什麽啊?”

陸問上前看了看,質地堅硬,邊界清晰,角化增厚明顯:“掌蹠角化病吧。”

老太太問該怎麽辦?

陸問猶豫的看向白蘇,這是來找她看病的吧?

白蘇朝他晃了晃手,示意讓他去旁邊說去。

陸問會意,笑著繼續和老太太說道:“你也買個膏藥塗一下就行,平時多注意潤膚,太幹燥就是容易引起。”

老太太誇道:“學醫的就是懂得多。”

陸問謙遜回答:“隻是恰好知道這個而已。”

“哪那麽多恰好哦,我們怎麽就恰好不知道呢?還是得你們願意多說,不然我們什麽都不懂。”巷子裏的老太太們有個啥小病小痛苦都喜歡來醫館,因為白蘇她們幾個人都不像某些醫院的醫生,花錢去看病還跟欠了他似的,“你們懂得多,以後多給我們講講哈。”

陸問點頭:“可以,但別嫌我們多嘴。”

“不嫌不嫌,我們可不是那種刻薄人。”老太太們就愛聽這些,可以漲漲知識,“小夥子人好。”

“是挺好的。”過來買點燉湯補藥的馬月也順道誇了誇他,“上次給我說那個生長因子真的很好用,我剛才切到手塗抹一點就不流血了,效果又好又快。”

旁邊也有個中年女人說道: “小夥子人挺好的,上次他也給我說了一個牙齒敏感的藥,用過之後吃酸的冷的都沒事兒。”

“是挺好的。”旁邊有個老太太也附和著:“上次我發愁兒媳婦去哪裏生娃,他還給我推薦了一個婦產科醫生,前幾天去看了看,發現醫生特別專業,而且人也負責,比我們之前瞎找的好多了。”

“是哪個啊?給我說一下?我兒媳婦之前遇到的醫生也不好,最近打算重新換一個。”

“就是xx醫生。”

旁邊有年輕人阻攔:“你們當著小白醫生的麵說這些,真的好嗎?”

老太太連忙朝白蘇道歉:“小白醫生,抱歉啊,我們一不小心聊多了。”

“沒事,我不是所有事情都擅長,你們別盲目信任我。”陸問給人推薦的產科醫生這件事,白蘇是知道的,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這是對病人負責,“術業有專攻,接生、外科手術這種專業的事情是必須交給專業的人去做的。”

不過她話鋒一轉,和大家開了句玩笑:“隻要你們別當著我麵推薦其他中醫就行。”

“肯定不會的!”老太太分得清楚好賴,而且其他中醫可沒有白蘇厲害。

白蘇笑了笑,繼續給人看病,新進來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材很瘦弱,看起來整個人都很疲憊,一看就是精氣神、氣血都不足。

“哪裏不舒服?”

“就是整個人很疲憊,很嗜睡。”女人名叫謝芳芳,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整個人特別疲憊,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覺,“我覺得我可能是氣血不足。”

“什麽時候開始的?”白蘇先擦幹淨手。

謝芳芳仔細回憶了一下:“就這兩個月的時間,整個人都心煩氣躁的,特別容易疲憊,總是想睡覺,然後怕熱多汗,可腳下又有點冷,而且體重也明顯降低了一些。”

“沒有去看醫生嗎?”白蘇曲起手指,冰涼的指尖落在謝芳芳的手腕上。

“小鎮的醫院你也知道,去市區又太麻煩了,所以就一直耽擱著。”謝芳芳本來是想拖一拖,等放長假再去市區檢查,到時候順道玩一圈,但上周工作時因為疲憊睡了一會兒,差點耽擱了重要事兒,所以趁著周末趕緊過來看看。

白蘇摸著脈,脈搏跳動急快而有力,忽起忽落,像是漲落的水流,她揚了揚眉梢,“程冬冬過來。”

正抓藥的程冬冬跑了過來:“師父,怎麽了?”

“想讓你感受一下這個脈。”白蘇對他說道。

“什麽脈啊?”程冬冬拿紙巾擦了擦手,然後和謝芳芳說了一聲才摸上去,他仔細感受了一下,“好像很快,是數脈還是疾脈啊?”

白蘇提醒他:“你再感受感受,脈象是忽起忽落的。”

程冬冬仔細感受了一番,許久才感受到了白蘇描繪的那個意思,他眼睛一亮:“師父,好像是漲落的水。”

白蘇頷首,“知道是什麽脈嗎?”

程冬冬仔細想了想,“應該是叫水衝脈。”

白蘇點了點頭,“你覺得她是什麽病症?”

程冬冬努力回憶著相關的內容,主動脈上血管擴張?還是其他什麽病?

“白醫生,我是什麽情況?很嚴重嗎?”謝芳芳有些害怕了,不會是什麽重大疾病吧?

“不是。”白蘇看程冬冬沒有想到,於是看向一直偷偷聽著的何信和陸問,“你們覺得呢?”

何信還沒深入學把脈辯證,因此搖頭說不知道。

陸問回憶著謝芳芳剛才描述的症狀,這倒是和西醫上說的甲狀腺功能亢進的症狀很相似,“是甲亢嗎?”

“沒錯。”白蘇點點頭,“她口述的症狀其實很明顯,但脈象比較獨特。”

謝芳芳嚇得摸了摸脖子:“啊?我是甲亢?可我沒有脖子粗、眼睛鼓出來啊?”

陸問說:“每一個人體質不一樣,有些一兩個月就有明顯症狀,有些則需要更久。你這病應該是剛開始,沒有明顯變化也很正常。”

“我沒想到是這病。”謝芳芳歎了口氣:“之前我當做氣血虛弱來治的,我還買了當歸三七這些在家熬湯,可就當時喝著還行,過幾天又疲憊得厲害。”

“這病從中醫角度來說是,腎陰不足,肝陰失斂造成的,你吃補藥可以補一點,但這一點點能量卻不足以治愈疾病。”白蘇又仔細摸著女人的脈象。①

“是這個原因?不是缺碘嗎?”謝芳芳一直以來的常識是缺碘才導致甲亢。

陸問解釋:“我們現在的活裏應該很少會缺碘了,現在大部分甲亢都是甲狀腺激素過渡分泌這類原因造成的。”

“啊?這樣啊?我以為我回家補一點碘鹽就好了。”謝芳芳真的很崩潰,“我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麽忽然會得甲亢呢?”

“隻是你覺得好。”白蘇剛才給謝芳芳把脈,發現她肝氣鬱結、心腎陰虛、肝陽上亢,各種問題都有,因此鬱火煉液為痰,痰氣交阻於脖頸,導致分泌失和,“平時很愛生氣?”①

謝芳芳一愣:“你怎麽知道?”

“女性很多病一開始都是肝鬱為主的。”白蘇提起筆,“想在我這裏吃藥?還是去醫院治療?”

謝芳芳暫時沒時間去大醫院,隻能求助白蘇,“那我應該吃什麽藥?草藥可以治這個病嗎?”

“可以治,那我幫你開藥了。”這病得以柔肝滋腎為主,所以白蘇開了茯苓甘草龍骨牡蠣湯,如果脖子腫大可以用小柴胡湯加減,但謝芳芳沒有症狀就不用這個藥方了。

開好藥,謝芳芳接過就去抓藥,後麵有個本來是想隻買止疼貼的病人立即走了過來:“小白醫生,我有一點輕微甲減。”

白蘇看著眼前這個微胖女人:“有什麽明顯症狀?”

甲減一般有反應遲鈍、情緒低落、記憶力減退、月經紊亂等症狀,她都沒有,“我好像是什麽亞臨床甲減,症狀不太明顯。”②

“醫生說不懷孕就不用管,但我還是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小白醫生,您看看我這種可以治嗎?”

白蘇幫女人把了把脈,脈象沉遲,脾腎陽虛不足,“是不是也經常覺得乏力?四肢也比較涼?尤其是冬天的時候?”

女人張小巧點點頭,“卻還是挺涼的。”

“估計沒有哪個女生不腳冰涼吧?一般男的陽氣旺,身上才會暖和一些。”

白蘇說道:“也有不涼的,身體健康、多運動就好。”

鄭小巧歎氣:“我運動過敏。”

“……”白蘇抿了抿嘴,沒有繼續說下去,根據她脈象寫了個對應陽虛的方子,分別是鹿角膠、肉蓯蓉、熟地黃、青皮等十一味藥。

程冬冬瞄了眼藥方,好多都是補腎的藥,怎麽甲亢和甲減都得補腎啊。

他一直有疑問,但師父忙得很,所以一直憋著,直到晚上醫館關門後才詢問白蘇為什麽?

白蘇沒想到他憋了一整天才問,簡單提了一句,更多的由他自己去思考:“腎為先天之本,是一身陽氣之根本,她們四肢僵冷、乏力頭暈都是缺乏陽氣的緣故,所以要補腎。”

“但兩人病症原因側重又不同,一個肝氣影響脾腎問題,一個是脾腎陽虛,所以方子也不盡相同。”

“好複雜。”陸問聽得腦袋是一頭霧水。

程冬冬有基礎,還能聽懂一些,“原來是這樣。”

“腎為先天之本,腎陽為陽氣之根本,虧什麽都不能虧腎啊。”

“真羨慕那些小孩,天生純陽之體。”

白蘇喝了口水,語重心長地看著三人:“所以你們要少熬夜,多休息,太過勞累會虧損陽氣,陽氣一缺就會生病,其他各個功能也會受影響。”

何信深以為然:“小師姐,我今晚上睡覺時好好揉揉湧泉穴。”

“我回去也好好揉揉。”陸問起身準備回家,“師父我走了,後麵有時間再回來。”

白蘇頷首,“針灸急救可以教其他人。”

“我會的,回頭不清楚的再問你。”陸問揮揮手,然後背著包匆匆回家去了。

白露過後,天暗得早。

外間已經灰蒙蒙的。

吃過晚飯後,白蘇想起隔壁的檀越,於是取了銀針過去,敲開門後問寧遠:“檀越醒了嗎?”

“老板下午就醒了,看你那邊很忙就沒過去打攪。”寧遠領著白蘇往房間走去,“他醒來後還算精神,喝了一碗粥,晚上可能沒胃口,隻喝了半碗魚湯。”

白蘇點點頭,跟著寧遠走到門口,隔著門窗就看到檀越坐在原木色的長桌旁,桌上放著電腦,似在工作。

“檀先生,白醫生過來了。”寧遠進去將檀越從桌邊推到沙發旁。

白蘇走進來,坐到沙發上打量著檀越的臉色,“瞧著比早上好多了。”

檀越恍惚想起早上看診的畫麵,頓時神色微滯,那時候的他一定很狼狽。

白蘇看他表情微妙,伸手去摸他的脈,“還不舒服?”

“沒有。”檀越垂眼看了下搭在自己手腕處的手,細長白皙,觸感有些溫熱,很暖和。

“你的手有點涼,穿厚一點。”剛九月,天氣還不算冷,但檀越身體極為虛弱,得多注意保暖,白蘇又提醒兩句,“一直生病會耽擱進度的。”

檀越嗯了一聲,“好。”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多謝提醒我。”

“你是我病人,提醒是應該的。”白蘇說著便拿出銀針準備消毒,並沒注意到檀越神色黯淡了一瞬。

白蘇將銀針消毒後便回到檀越身邊幫他針灸,一針一針下去,二十八個穴位針灸完後,檀越渾身上下又是一身汗。

寧遠出去接電話了,白蘇看檀越雙手不便,於是抽紙給檀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經脈不通,針灸是尤為痛的,但全程檀越都忍著沒出聲:“你真的很能忍。”

檀越身體僵了下,和白蘇說了一句:“我不是小孩。”

白蘇倒是覺得沒什麽,“不是小孩也可以喊疼的。”

檀越輕聲說道:“不好聽。”

白蘇聞言淺淺笑了起來,還挺愛麵子,“行吧,那你忍忍,要實在忍不住一定要說,我會注意力度。”

檀越看她笑著,忽然覺得屋子裏也沒那麽冷了,“好。”

留針的功夫裏,白蘇仔細打量了下房間,屋子布置得很雅致,完全看不出舊屋原來的模樣,“都是你們自己裝飾的嗎?”

檀越說是,“有專門負責的人。”

“難怪。”白蘇瞧著很滿意,回頭醫館要是裝修也找專門負責人的設計。

檀越看她挺喜歡這種風格,於是說道:“等下給你名片,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聯係。”

白蘇正是這麽想的,“那我等下找寧助理要。”

檀越看了眼還在處理工作的寧遠,隨後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主動提起:“我手機上有,我給你發。”

“好吧。”白蘇看寧遠也很忙,於是去拿了檀越的手機過來,兩人加了個聯係方式。

檀越看了眼白蘇的頭像,是一株開著白色小花的植物,恍惚地覺得眼熟,好像見過一般。

“那是白蘇。”白蘇看他盯著自己的頭像看,於是和他解釋了一句,“白蘇是一種藥材,我們家後院外麵的田埂邊上就長著不少。”

檀越點點頭,難怪瞧著眼熟,大概是路過時看到了,他收回思緒,將設計師的名片發給了白蘇,“回頭可以說我介紹的。”

“謝謝噢。”白蘇將設計師名字存了起來,“我看你桌上放著很多工作,針灸很耗費心神,多注意休息。”

“對了,剛才聽寧助理說你沒什麽胃口,可以多按按中脘穴,能和胃健脾、增加食欲,生病耗費精氣,沒有充足的營養供補是不行的。”

檀越應好,“在哪裏?”

“在任脈上,臍中上四寸的位置。”白蘇大概給檀越指了下位置,“沒事兒時可以自己按一按。”

檀越找到位置,輕輕按了按,但手臂上還針灸著,不敢太過用力。

留針需要半小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檀越倒是覺得沒那麽難熬了。

轉眼留針時間過去,已將近晚上八點,白蘇收拾收拾回家,“我明晚上再來。”

檀越頷首,目送她離開。

白蘇迎著夜色匆匆往回走,路過長滿白蘇的地方時停了下來,田埂邊上的白蘇都是以前爺爺隨手撒下去的,除了天旱時澆點水,其他時間一概不管,但沒想到長得這麽好。

白蘇仔細看了看,發現花兒不知什麽時候全都凋謝了,果實已經慢慢成熟,她順手將果子擼了下來,拿回去曬一曬,明年再撒下去。

已經洗完澡的程冬冬小跑著迎上來:“師父,你拿的什麽?”

“白蘇子。”白蘇將種子放到屋簷下的簸箕上,“明兒得空把種子全都擼下來,將根莖挖出來曬上自用。”

“誒,我明早就去挖。”程冬冬說到做到,第二天早起就和何信兩人去挖白蘇,看著隻有一小片,挖出來卻有二百多斤。

中午兩人將藥材洗得幹幹淨淨的,然後用大閘刀切成小段放到通風地方陰幹,吹上十來日就能用了。

白蘇見藥材都收拾得很幹淨,誇了誇兩人,“做得很好。”

程冬冬嘿嘿笑著,“謝謝師父誇獎~”

何信也怪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小師姐,我看板藍根、荊芥、牛膝都能收了,我們這幾天也陸陸續續的收掉吧。”

“可以啊。”白蘇記得田間還有多年生的三七、黃芩、人參等,“這些就留著慢慢長吧。”

“誒。”這些活兒何信幹了小幾年,熟悉得很。

白蘇還想說話,忽然接到供貨商電話說送藥材來了,她立即出門去迎接,這次是老黎親自送來的,同他來的還有一個家人。

“這會兒飯點剛過吧?外麵就這麽多人了?”老黎進來時似乎還在人群裏看到幾個身份不一般的老頭,之前跑關係拿許可證時還見過,“白蘇,你認識嗎?要不要讓他們提前進來?”

“不認識,不用管。”白蘇並不在意,專心檢查著送來的威靈仙等高年份藥材,確認都沒問題後讓何信入庫,她則直接付了錢。

老黎看白蘇這麽幹脆,猜她現在肯定不缺錢了,“不能開恩啊,那我們得出去排隊了。”

“你們要看什麽?”白蘇看了下時間,還不到下午接診時間,可以抽空幫幾人看看。

老黎怪不好意思的,但有人情關係不用是傻子,有時候你來我往關係才好呢:“我最近不知道怎麽的,老是覺得疲憊,體重也略有減輕。”

程冬冬下意識想到昨天謝芳芳的情況,“甲亢了?”

“不是,我沒有,我去醫院做了檢查,什麽毛病都沒有,但我就是覺得身體很疲憊,我猜可能是身體虛了。”老黎懂一些中醫基礎,但卻不會自己開藥,之前吃了點藥,藥效還行,但一斷反而更虛了。

白蘇幫老黎把了把脈,氣血虧虛挺嚴重的,“脾虛腎虛,你自己也是做中藥材生意的,怎麽還會這樣?”

老黎哈哈笑了兩聲:“這個沒啥關聯係,做醫生的還死於肺癌呢。”

“那也得多注意。”白蘇看完確認老黎就是脾虛腎虛,“你平時多吃飯,少喝酒少熬夜。”

“脾腎都是氣血生化之源,不想過兩年虛得不行就好好養養,多運動。”白蘇給他開了柴胡桂枝幹薑湯,生津斂陰效果極好。

給他開了藥,又幫他的母親看病,他母親有糖尿病和關節炎,對症下藥,幾分鍾就幫著看完了。

老黎母親覺得白蘇看病有點快,擔心效果不好白跑一趟,但等何信將藥膏貼到她腿上後,她頓時覺得這才是神醫,技術不好才一看看半小時呢,“謝謝啊小白醫生。”

白蘇點點頭,然後送他們離開。

外麵等著的病人見送藥材的出來了,焦急詢問白蘇:“小白醫生,什麽時候開始看病?”

“馬上。”白蘇打開大門,讓大家依次進來看診。

最先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媽媽,帶著女兒進來看病,女兒大概七八歲左右,身材有些胖。

白蘇打量著白白胖胖的小姑娘,覺得她像個軟乎乎的白麵饅頭,很可愛,但瞧著卻不正常。

年輕媽媽叫崔琳,看了眼後麵排隊的人,坐了兩米遠的樣子,她還是不放心的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女兒今年才七歲,已經快九十斤了,而且好像開始來月經了。”

“……”白蘇問女人,“應該去醫院檢查過?”

崔琳點點頭,“前些天發現時就趕緊去醫院檢查了,沒有發現下丘腦錯構瘤這種原因,醫生說是單純的性早熟。”

“醫院有開藥,但我網上查說是激素藥,我就不敢一直給她吃,剛好我朋友帶孩子來找你看過病,所以讓我也來找你看看。”

“我看看脈象。”白蘇幫小女孩把了把脈,脈象沉細,舌苔白膩,腎陰虛明顯。

她又看了看小姑娘的臉,臉色潮紅,瞧著虛陽上浮,“我不太懂西醫層麵的性早熟,但從中醫角度講我認為是腎陰虛、虛陽上浮導致的。”

崔琳聽不太懂,“什麽意思啊?”

“一般來說小孩是純陽之體,五髒六腑陰陽平衡,但你的女兒因為某些原因,導致腎的陰陽不平衡了,同時還伴有火旺等病症,所以提前出現了天癸早至。”白蘇換成通俗易懂的話告訴崔琳。

崔琳想了想,“我之前看的醫生說是可能吃的某些食物有激素,你說的某些原因也是這些吧?”

白蘇頷首:“我看她平時應該很愛吃零食這些。”

崔琳點點頭,“特別愛吃,還有炸雞腿,還有牛奶這些,她奶奶還買各種補品燉著吃,她胃口好,每次都要吃不少。”

白蘇問:“什麽補品啊?”

崔琳回想了一下,“人參湯啊、各種補鈣的、維生素啊,還有蜂王漿啊什麽的。”

白蘇聽得直皺眉:“……小孩不能太補。”

“我現在也後悔啊。”崔琳後悔極了,早知道就該攔著一點,“她小時候就有點胖,後來越來越胖,我就以為是天生胖,哪知道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程冬冬也聽得直皺眉:“現在食品安全問題很多,有些雞鴨一兩個月就出欄了,真的不能亂吃。”

崔琳點頭:“對啊,我現在堅決不給她吃了,隻讓她正常吃飯,平時喝一點牛奶吃一點水果就夠了。”

白蘇說道:“水果少吃,牛奶其實也要少喝。”

崔琳一怔:“應季水果也不行?”

白蘇吃了兩秒:“少吃打藥的吧。”

程冬冬小聲嘟囔:“隻是按照這個標準去買,市麵上估計找不到太多合格的瓜果蔬菜。”

崔琳一時間沉默了,心底忽然覺得悲涼,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其實還是有的,小鎮裏賣的菜基本上都是村裏種的。”何信安慰了一句,“就是蟲眼兒比較多,如果害怕可能吃不下去。”

崔琳歎氣:“白醫生,那我女兒怎麽治?”

“飲食控製好,盡量隻吃米飯和蔬菜。”白蘇頓了頓,“除了注意飲食,補腎固精、引火歸原也很重要,我開一個方子,稍稍封住精元,盡量拖延到十歲以後再來月經。”

“麻煩白醫生了。”崔琳也知道已發生的沒辦法在改變,隻能心底罵不良奸商,“以後買東西時一定要好好看看配料表。”

“配料表也不安全,很多都是卡在規定線上,並不是完全無危害,有些東西根本沒辦法避免,但盡量買農家自己種植的,能稍微好一些。”程冬冬經常看到相食品安全的相關報道,現在很多都是利益至上,表麵看著沒問題,但長期吃下去真的傷身。

崔琳點頭答應,“好。”

“我回家把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拔掉,全部改成種菜,再去村子裏租幾塊地,自己種菜和糧食吃。”

“……”白蘇覺得環境是一個整體,有害物質會流入水中,水澆地種菜,菜再吃進肚子裏,照樣有問題,但看崔琳這麽說也不好打擊她,隻是提醒她盡量租偏遠一點山林地方,離工廠之類的遠一點。

崔琳點頭應下,然後拿了藥方去抓藥。

白蘇繼續給人看病,看了一會兒就輪到老黎說的那幾個病人,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瞧著身體還算硬朗。

幾人進來後打量了下醫館,有些小,也沒有單獨的診室,沒什麽隱私,但民間小醫館都這樣,不指望有多好的條件了。

白蘇看著一起進來的三人:“你們一起看?”

三人點點頭,一起坐到桌前的長凳上,“我們是一起的。”

白蘇詢問:“看哪方麵?”

一個戴眼鏡的老頭說道:“我是膝關節風濕疼痛,是聽一個姓古的朋友推薦來的。”

白蘇輕聲詢問:“古老爺子?”

老林點點頭,“是他。”

白蘇了然的點點頭,幫他仔細把脈,“早些時候是不是掉冰水裏了?應該不超過十年?”

老林很詫異,“你這都摸出來了?”

白蘇笑了笑,“你體內濕寒挺嚴重的,但淤堵濕寒卻不如古老爺子,所以我推測時間比較近。”

老林點點頭,八、九年前他還沒退休,冬天發生地震,他前去現場工作,路上遇到山石滾落,車不小心栽進河裏了。

當時還好河不深,還好石頭砸偏了,不然車上的人都回不來,老林拍拍膝蓋,覺得隻是凍到生一場病、患上風濕病算是劃算的。

白蘇繼續摸脈,“應該不止膝關節疼吧,手、後背這些也疼,隻是沒有下半身疼,對吧?”

“對。”老林聽到這,不由對白蘇刮目相看,“你說得都對。”

“難怪他們一直誇你醫術好,孫家也一直誇讚你的醫術。”

“隻是恰好對症了罷了。”白蘇謙虛說了一句,直接幫老林開了針灸、膏藥和內調的藥方,“想早些止疼最好天天來針灸。”

“好。”老林找老古借了他租的院子裏,打算接下來就常住小鎮。

白蘇又幫另一人把脈,他是心髒病,氣喘不勻,針灸過後就恢複了不少。

第三人的情況有些區別,白蘇摸著脈象,脈象細數,尺脈虛弱,明顯是腎不好。

是腎虛,但又不是陽氣虧損造成的腎虛,而是因為外在一些因素,於是白蘇又問了問這位姓名金的老者:“平時腎功能檢查怎麽樣?”

老金:“兩個月前檢查了一次,倒還好,就是骨質疏鬆,讓我多吃鈣片和維生素,補充一下身體缺少的元素。”

白蘇歎了口氣,又是吃出來的問題:“你的意思是連續吃了兩個月嗎?”

老金點頭,“這些相當於保健品吧,每天吃一片,無功無過的。”

“在我看來,過大於功,你吃太多各種合成藥劑,反倒是給腸胃、腎功能增加負擔。”白蘇頓了頓,“你最近胃不太舒服,腰膝酸軟的情況也更明顯了。”

老金點點頭,是這樣的:“但醫生說我們這種年紀大的人,可以多吃一些。”

白蘇蹙眉:“病從口入,不止是瓜果蔬菜,其他藥品也是。”

“所以我不建議你繼續吃下去,現在好好調理一下還能恢複正常,若是一直吃下去對腎肯定不好的,至於生什麽病就不知道了。”

老金笑笑:“你們中西醫醫生說的都不太一樣,他們就說吃了對身體好。”

何信小聲嘀咕:“好多壞東西都是他們造出來的,肯定哄著你說好咯。”

本來是擔心白蘇看錯了的老金聽到這話怔了下,他忽然想起頻繁爆雷的一些案子,再聯係上何信的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白醫生,那該怎麽治?”

看老金神色變了下,白蘇心底好笑,何信受爺爺影響比較大,覺得某些藥廠一邊造這種藥,一邊造各種後遺症藥,心思壞得很。

白蘇覺得有利也有弊吧,反正是能不吃藥就盡量不吃,她朝老金看去,“我們是習慣從根源上治病,你現在腎虛虧損,自然要補補腎了。”

“不夠我建議你停了各種保健品一段時間再把脈看看,情況可能會好一些。”

老金擔心拖久了變成像孫老一樣的腎衰竭,所以還是讓白蘇先幫自己溫補調理一下。

白蘇點點頭,單獨開了腎氣湯,但用量不重,溫和補給,“吃兩副停一周再來找我。”

“好。”老金拿了藥方離開,第二天早上他去了小鎮醫院查腎功能,有幾個指標顯示異常。

看到結果後,老金十分後怕,還好過來把脈看診了,若等到幾個月後做體檢才發現,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將檢查結果告訴了還在觀望的朋友,朋友們收到消息立即安排過來看診。

春和堂這邊。

坐診大夫:“之前約的幾位領導怎麽都臨時取消了?是去隔壁杏林堂了嗎?”

接待人員:“沒有。”

杏林堂這邊也有相同的對話,“真是奇怪,沒去春和堂難道去百草堂了?”

接待人員:“好像是去某個小鎮了,聽說那邊有個醫館做的止疼貼效果比咱們醫館治腿疼的傳承方還厲害。”

“咱們醫館的傳承方可是沈老的獨家秘方,效果極佳,怎麽可能被一個小地方的狗皮膏藥比過去?”坐診老大夫雖覺得不可能,但還是將這事告知了沈陵泉,“少爺,咱們醫館的固定病人這兩天都去其他地方了,你看看該這麽辦?”

早就知曉此事的沈陵泉詢問了手下的人,“辨出有什麽藥了嗎?”

手下的人搖頭:“全都磨細了,又被黃酒、油脂包裹完全串了味兒,光靠聞和眼睛完全分別不出來。”

沈陵泉皺起眉:“你們覺得和咱們家的藥方相似嗎?”

手下的人:“都是治各處關節疼痛的,估摸著藥方都有些相似之處。”

沈陵泉臉色陰沉,他們家醫館以專治腿疼的秘藥出名,這小小醫館哪來這種藥方,莫不是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