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正午的陽光斜斜照進醫館, 恰恰落在這群人的光溜溜的頭頂處,折射出淡淡油光,像是專門仔細拋了光。

白蘇看著他們鋥亮的頭頂, 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 他們怎麽湊一起的?

“小醫生, 你快說呀, 我們聽著呢。”禿頂大哥們心急如焚, 這可關乎著他們腦袋上的頭發。

白蘇嘴角抽了抽, “……這個要對症下藥, 適合她的不一定適合你們。”

“那什麽是適合我們的?”其中一個腦袋前半截幾乎沒幾根毛發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指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門,“能幫忙看看嗎?”

“我先給她開方子, 等下幫你們把脈看看情況。”白蘇重新看向文婷, 文婷此刻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肩膀一聳一聳的, 忍得尤其辛苦。

白蘇怕她笑岔氣,“實在忍不住就別忍了。”

文婷搖搖頭:“他們聽見會難受的。”

禿頂中年男:你還怪禮貌的誒。

白蘇低著頭抿唇也笑了笑, 提筆幫文婷開方子, 一般來說在中醫角度脫發有腎精不足、脾氣虧虛、血虛、氣虛等幾種情況。

文婷因為生養孩子的關係, 氣血兩虛,加上照顧家庭各方麵的因素才導致的脫發, 其實防脫發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操心、吃好喝好睡好就能解決大部分脫發問題。

但文婷虧損嚴重, 導致脾腎氣化不利、運行不暢, 身體已經無法自己調理恢複,所以得用藥幫她溫補氣血。

白蘇開了八珍湯, 再配上**羊藿和鎖陽固腎養血,“這個吃三副吧, 吃完後和你婆婆一起再來換藥方。”

文婷點頭,“那要吃多久才能這明顯減少脫發?”

“得吃一段時間吧,如果你好好休息、少操心應該能快一些。”白蘇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實證易瀉,虛症難補,需要一點點耐心。”

文婷也明白,補氣血應該就和修建大壩蓄水差不多,要一點點的往裏麵裝,泄就是直接打開大壩閘口,所以補比泄難,效果也慢,“聽你的。”

白蘇將方子交給何信,然後擦擦手開始幫禿頂大哥看病,“你們是一起來玩的嗎?”

“對,我們今天團建,想去山裏溪流裏玩水避暑,經過小鎮就進來吃午飯,剛好走到這兒就聽到你說脫發的問題。”禿頂大哥解釋了一下為什麽會忽然擠到門口的原因。

“咱們幾個都是搞程序的,熬夜加班多,所以都禿得厲害,你說能治,簡直就是我們這些禿頭患者的福音。”禿頂大哥語氣裏充滿了無奈,他私下也嚐試過不少辦法,也看過中醫,可那老頭學藝不精,他喝了幾副藥卻沒有效果。

剛才路過時聽白蘇說得很仔細,感覺很靠譜的樣子,於是才進來的:“醫生,你看我這樣的還有救嗎?”

白蘇聞言好笑,“隻是脫發,並不是可怕的不治之症。”

“禿成我這樣比不治之症還可怕。”禿頂的劉聰摸了下自己的腦袋,自嘲調侃了幾句:“曾經也是風流倜儻的帥哥,現在怎麽就成這樣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白蘇笑笑,“檢查過嗎?”

“去醫院檢查了,各項指標正常,說可能就是熬夜用腦過度的問題。”劉聰指了指腦袋,“我之前還花了幾萬去植發,可是沒過兩年又日漸稀疏了。”

劉聰極為羨慕地看向白蘇和何信濃密烏黑的頭發,“你們平時是不是用何首烏洗頭?”

“不用。”外用還不如直接吃了效果好,白蘇手指輕輕壓著劉聰的脈搏,有些摸不到,於是又按重了一些,脈沉無力,舌紅少苔,腎虛得厲害:“平時腰膝酸軟、盜汗、口幹口臭?”

劉聰點頭,“確實有這些問題。”

“我這什麽情況?”

“腎陰虛。”白蘇又看了看劉聰的頭發,有些幹燥泛黃,“平時**是不是不太順?”

劉聰看了眼坐在窗邊的幾個哥們兒,小聲嗯了一聲,“以前特厲害,但近兩年我老婆有點嫌我了。”

“……”根據白蘇診脈情況,劉聰這幾天還有過**,且脈裏麵有一絲燥,“少吃藥。”

劉聰沒反應過來:“什麽藥?”

“壯陽類藥物。”白蘇將腎陰虛和腎陽虛的區別說給劉聰聽,“你是腎陰虛,吃了那種藥表麵看著有效,實際損耗腎氣加重陰虛的情況,還會導致上火、頭暈耳鳴、失眠多夢的情況。”

劉聰沒想到這都能把出來,看來真有兩把刷子,他尷尬了幾秒後又恍然,“難怪我每次吃了之後,會持續幾晚睡不著,還有上火的症狀,我以為是我太亢奮了……”

“……”中年男人就是直白,白蘇手裏的筆都差點被他嚇掉,她輕咳兩聲:“我現在給你開藥。”

劉聰回頭瞄了眼正閑聊的幾個朋友,低聲問白蘇:“治頭發還是治那個。”

“補腎陰,補好了兩者都能治。”白蘇朝他油亮的腦袋看了看,“不過頭發要看你的毛囊還好不好,如果不好估計也很難再長出來。”

劉聰鬆了口氣:“我之前去檢查說毛囊還沒徹底萎縮。”

白蘇頷首:“那還是有希望的,另外還可以試試針灸。”

“先吃藥吧。”劉聰有點怕針。

“隻吃藥效果會慢一些,而且補腎陰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吃兩副效果不明顯就不繼續了。”白蘇提前給劉聰打一個預防針,以免他吃兩副沒好怪她醫術不行。

“我知道,剛才那個人說水壩的時候我都聽見了。”劉聰現在也懷疑當初是自己沒堅持才導致脫發嚴重的。

白蘇見他心底有數也沒再多說,提筆幫他開了補腎的桂枝龍骨牡蠣湯,加減配方後交給何信去抓藥,之後再幫另一個人把脈。

第二個把脈的叫謝洪,剛三十出頭歲,個子瘦削,瞧著比劉聰瘦了一半不止,脫發的情況也比劉聰好很多,發際線隻上移了三分之一了。

謝洪剛剛聽了一耳朵,有些茫然,“醫生,我又是什麽情況?陰虛還是陽虛?”

白蘇問了問謝洪的情況,發現他是自從進入這個公司後才開始脫發的,還有怕冷、小便多的情況,“你屬於腎陽虛,外加一點肺氣不足,是不是之前生病久咳了?”

謝洪點頭:“上半年是感冒了一場,咳了一個月才好。”

“那就是了,久咳傷肺。”白蘇解釋到:“肺主皮毛,若是肺氣不足,頭發細長毛躁,也容易脫落。”

謝洪不敢置信:“已經過去那麽久還有影響?”

白蘇覺得謝紅洪想得也太簡單了,“肺氣不像是外傷,皮膚長好了就沒事了,它虛無縹緲,傷一處動全身,全都得調才行。”

“這麽嚴重啊。”謝洪歎氣:“就咳嗽一下就脫發了?”

“主要還是加班熬夜太多、運動太少。”白蘇拿起筆開了補腎陽和肺氣的腎氣方,“你情況比你朋友要好很多,吃兩副調調就好了。”

謝洪鬆了口氣,真是太好了。

“你運氣好,目前隻傷了肺氣,要是再傷到脾胃,你就得吃一個月了。”給謝洪看完,白蘇又給剩下三人看,幾個人都是**過度、長期熬夜、飲食不當導致的腎精不足,她歎了口氣:“有時候清心寡欲對身體也是有幫助的。”

幾人尷尬笑笑,吸煙喝酒好女色才是男人嘛,不愛這些和太監有什麽區別?

白蘇並不多嘴,開完方子交給了何信,讓何信幫忙抓藥結賬,他們付賬時看到旁邊有止疼貼的廣告介紹,於是各又買了兩貼回去試用。

等幾人走後,何信雙眼亮晶晶地望著白蘇,“小師姐,你真厲害。”

正喝水的白蘇看著他狗腿樣兒,挑了下眉,“怎麽就厲害了?”

“每一種病都能說出病因,說得他們都心服口服,臨走時還買了幾貼止疼貼,還說下次來買呢。”何信滿眼星星,覺得小師姐比師爺還厲害,“師爺以前都沒一下子賣過這麽多膏藥。”

他都不賣膏藥。

白蘇心想。

何信嘀嘀咕咕完又拿出手機給她看賬單,“小師姐你看今天收入有好多。”

“還不錯誒,有大幾千。”白蘇算著快要還完的債務,肩上輕鬆不少,“要不今晚吃火鍋吧。”

很少吃火鍋的何信眼前一亮,“火鍋?在家煮還是出去?”

“出去吧。”算起來,白蘇也好久沒有吃過了,忽然一提起還怪饞嘴的。

何信激動的應好,師爺在時是不出去吃火鍋辛辣食物的,隻有小師姐回來才會碰一碰,他也是跟著小師姐才知道火鍋的味道。

等到了傍晚六點半,夕陽西下,兩人關上醫館大門,順著古樸的青石巷道往小鎮中心方向走去。

越往中心走越熱鬧,和醫館的方向寧靜截然相反,多了許多嘈雜的市井喧囂。

找了間生意不錯的火鍋店入座,遇到了不少見之前治過的病人。

“小白醫生,你也來吃火鍋啊。”李玉和家人也坐在店裏,熱情的和白蘇打招呼,“這裏的黃牛肉很新鮮,你一定要試試。”

又有老太太指著小料區的方向:“小白醫生,那邊有很多小吃,你們喜歡什麽隨便拿。”

“小白醫生,你們隨便吃,我請客啊。”水產店老板的風濕病已經不疼了,現在幹活也有勁兒了,每天多賣好幾百塊錢。

“不用,我們自己來。”白蘇婉拒大家的好意,帶何信坐到角落的位置,免得再遇到病人。

等待上菜時白蘇看到外麵有人在賣八月果,八月果外表呈淡紫色,形狀有點像野香蕉。

這果子不止可以吃,還有清熱利濕、活血止痛的藥效,白蘇立即起身出去,打算買回去曬幹了配藥。

她快步追上騎著三輪車的小商販,詢問他車上的八月果都是山裏野生的後,白蘇就全部買了下來。

在她將八月果全部裝進袋子時,陸問穿著拖鞋,一隻手拿冰棍,一隻手隨意插在花短褲的褲兜裏,大搖大擺的從後方的巷道裏走出來。

剛走出巷口,他就看到了站在三輪車前的白蘇,清冷古典的氣質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看到白蘇的刹那,陸問又想起前幾天在醫館道歉和喊爸爸的前因後果,下意識地不想麵對她。

真是倒黴,怎麽就碰見她了?陸問立即後退回巷道,躲到牆壁後麵,想等白蘇離開後再走。

白蘇聽到身後有混亂的腳步聲,回頭望去發現去前麵有個背影慌張跑進了巷道,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後拎著滿滿一大袋的八月瓜朝火鍋店走。

經過巷道時,白蘇朝裏麵看去,恰好看到陸問靠在牆壁站著,手裏拿著冰棍慢慢吃著。

“!!!”她怎麽過來了?陸問驚得手裏的冰棍啪嗒掉地下了。

她有那麽嚇人?

白蘇無語地看著驚慌失措想找個洞躲起來的陸問。

陸問腦中不斷閃過之前的質疑畫麵,每一次質疑都是一個耳光,最後都無情的扇回了他臉上,因此他下意識地想避開。

白蘇看陸問很不想碰見自己的樣子,嘴角上翹,故意問一句:“你媽媽的檢查報告出來了嗎?”

陸問硬著頭皮點頭:“出來了。”

前兩天母親的活檢報告就拿到了,報告確認為原位癌,醫生說他媽媽運氣好,幸好體檢及時,稍微晚一兩個月都得動手術切直腸。

但陸問知道都是眼前這個人的功勞,不自在地說了一聲:“謝謝。”

“之前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之前遇見一些半吊子中醫,他因此先入為主覺得白蘇也那樣,但母親的事情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白蘇也是真的有本事在身上的。

白蘇看著渾身不自在卻又老實很多的陸問,眉梢微挑了下,“你之前道過歉了。”

陸問不自在地摳腳,除了這樣他抵消之前一些行為帶來的影響了。

“小師姐?”火鍋店裏的何信看白蘇和陸問站在外麵,擔心陸問又逼逼叨叨難聽的話,立即衝了出來,極其防備地瞪著何信:“你又要質疑我們嗎?”

陸問立即否認:“沒有。”

“沒有?”何信不信,他不就是愛質疑抬杠嗎?

“真沒有,你不要看到我就覺得我在質疑。”陸問以前質疑是因為很多半吊子中醫為了賺錢誇大其詞、拖延救治時機,他以為白蘇也是這樣的,畢竟誰相信光靠止疼貼就能治好風濕、腰椎盤突出的?

可偏偏事實就是人家貼了就不疼了,陸問還是想不明白其中邏輯,但不可否認的是白蘇確實有幾把刷子。

“難道不是。”何信扭頭看向白蘇,“小師姐?”

“沒有。”白蘇笑了笑,將手裏的一大袋八月瓜遞給何信,“走吧,火鍋應該上桌了。”

何信瞪了眼陸問,立即拎著八月瓜,跟了上去,“小師姐,你買這麽多八月瓜做什麽?咱們倆吃不完。”

白蘇同他科普:“這個瓜有疏肝理氣、清熱利水的作用,雖然比不上根莖,但效果還是不錯,待會兒拿回曬幹做藥用。”

何信哦哦哦幾聲,“那我回去就切出來曬上。”

白蘇頷首:“回頭要是還有可以再買一些曬上,這個便宜,回頭替換著用可以幫病人節省一些錢。”

何信嗯了聲:“我們家山上好像有,下次回家我多挖一些過來。”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陸問聽著兩人的對話,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對中醫偏見太大了?

白蘇和何信回到火鍋店,鍋裏的湯料已經煮開,熱氣裏裹挾著辛香麻辣,聞著食欲大動。

穿去藥王穀後就再也沒吃過正宗火鍋的白蘇立即拿起筷子,夾著現切的新鮮牛肉燙了起來,真香。

吃飽喝足後,月已上枝頭。

盈盈月光灑落在安靜的巷道裏,勾勒出一排排古樸陳舊的青磚瓦房。

白蘇走在寧靜的街頭,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望著蜿蜒的青石路,不由想起多年前少不知事的自己,紮著兩個麻花辮跟著爺爺身邊,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的走著。

她偏過頭看著右側空空如也的位置,很懷念爺爺。

要是早一個月穿回來就好了。

唉。

走在前麵的何信看白蘇一直沒跟上去,停下來朝她揮手:“小師姐,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白蘇收回視線,“搬累了?”

“不累,這個又不重。”何信重新抱起八月瓜,轉身朝前麵不遠的醫館跑去,“小師姐你快點啊。”

“好。”白蘇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悶熱的風迎麵吹在臉上,吹散了眉間的情緒。

回到醫館,兩人將八月瓜分揀一下,沒裂開的清洗幹淨切片放在簸箕上晾起來,熟透開裂的放著明天做菜。

現在晚上也很熱,第二天早上起來,切片的八月瓜片已經脫水大半,白蘇翻了翻,又曝曬了兩天。

兩天後,也就是進末伏這天,白蘇喝上了八月瓜片泡的茶,茶色紅濃,香氣柔和細膩,喝起來還透著淡淡的果甜香。

白蘇給何信倒了一杯,“你也喝點。”

何信湊近聞了聞,“有點香。”

又嚐了一小口,帶著淡淡香甜,“還挺好喝,就是有一點點甜。”

“不喜歡甜?”白蘇覺著八月瓜還能再曬幾天,再曬幹一些甜味兒就能淡一些。

何信覺得還可以:“就是適合女孩子。”

“什麽適合女孩子?”王婆婆提著菜籃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白蘇之前見過的袁媛。

“這個八月瓜茶有點甜,何信說適合女孩子喝。”白蘇提起玻璃茶壺,給王婆婆和袁媛各倒了一小杯,“王婆婆,你們嚐嚐。”

“那我們不客氣了。”王婆婆端著八月瓜茶喝了一口,味道還挺不錯。

袁媛聞著也挺喜歡,“以前也吃過八月瓜,沒想到還能做成茶,回頭我也買一些曬來喝。”

“這個茶性涼,你少喝一點。”袁媛在喝溫經湯調養身體,藥白蘇不建議她喝太多。

“噢噢,這樣啊,那我就不做了。”袁媛也默默將喝了一小半的茶放下了。

“隻一點沒關係。”白蘇看袁媛這次過來,眉間鬱氣少了一些,“我幫你看看脈?”

“誒。”之前開的藥袁媛已經喝完了,今天是特意過來讓白蘇再看一看的。

“那袁媛你先看病,我去買菜,等會兒在家裏午飯。”王婆婆交代袁媛一聲就先離開了。

等王婆婆走遠後,袁媛才說道:“我回去後聽你的,去辦了個健身房的卡,每天去活動一兩個小時,也不太理會我婆婆說的一些話,心情感覺好了不少。”

“看出來了。”白蘇注意到袁媛說話的語氣,語氣也是輕鬆的,不像上次那麽沉悶,她手指壓在袁媛的脈搏上仔細感受著她身體的變化。

兩隻手把完後,白蘇輕輕點了點頭,“脈象有力許多。”

“真的?”袁媛也覺得最近走路都沒那麽喘了,“才三副就見效了,不像我之前看醫生吃好久都沒什麽效果,還是小白醫生你厲害。”

“是你運動的效果。”白蘇根據脈象判斷,袁媛肝氣鬱結、瘀血阻滯的情況都好了一點,“繼續運動,保持好心情,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

“借你吉言。”袁媛聽著這話心底是開心的,“那這次還是要吃之前的藥嗎?”

“藥方我會給你稍微改改,但還是以溫經補腎為主。”白蘇提筆寫藥方,用量比上次重。

袁媛也不太懂藥理,反正她覺得吃了藥是有效的,所以都聽白蘇的,“這次還是吃三副嗎?”

“對,吃完再來。”白蘇寫了方子交給何信去抓藥。

袁媛:“還要吃多久啊?”

白蘇:“如果腎氣加滿是十分,那你至少要從五補到八,而且虛症難補,至少需要幾個月時間。”

袁媛:“那還有其他法子嗎?”

白蘇建議:“可以試試紮銀針。”

“我不能每天來紮針也可以嗎?”袁媛聽大姨說白蘇針灸也特別厲害,姨父的關節炎針灸後很快就不疼了,如果可以她也想試一試。

“可以,一次是一次的效果。”白蘇取出新的銀針,幫袁媛針灸了一番,因為她肝氣鬱滯、腎氣有虧,所以白蘇幫她紮了肝經上的太衝穴、行間穴,還有大敦穴、三陰交,另外還針灸湧泉、複溜、關元穴,這三個位置都有補腎滋陰的效果。

因為白蘇針灸時用內力運了氣,袁媛很快就覺得針灸處有點熱乎,還隱約感覺到身體裏有一股熱流劃過,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氣劃過?”袁媛也說不準,反正覺得挺熱乎的,等針灸完她更是渾身上下都很舒服,心口的悶氣也散盡了:“真舒服,難怪大姨說你針灸也有一手。”

“舒服就好。”白蘇將銀針收起,然後拿紙巾擦擦手。

“要是我住在小鎮上,每天能來針灸一次就好了。”可惜袁媛住在市區,來回一趟七個多小時,一周上六天班,根本沒時間天天過來。

“沒事,你在家也可以多活動活動。”白蘇看袁媛很心急,於是又教了她一個很簡單的補腎方式,“可以試一試還陽臥。”

袁媛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麽叫還陽臥?”

白蘇解釋動作:“其實就是平躺在**,然後雙腿彎曲,腳掌對腳掌,盡量靠近大腿根,雙手覆在腹部或是腎的位置。”

“這個有點像瑜伽動作。”袁媛發現動作有些熟悉,發現自己之前去健身房做過。

“是差不多的。”白蘇和袁媛解釋,“我們腳下這個是湧泉穴,歸屬足少陰腎經,這樣貼合能激發腎水。”

袁媛吃驚地看向白蘇,“原來如此,早知道我以前就多做一些了。”

“現在做也不遲,你平時也可以自己按按腳底的湧泉穴。”其實按穴位的補腎方式還有很多,但白蘇就不說了,她怕袁媛按錯,按錯反而傷了身體,所以隻提了一下湧泉穴:“但別太用力,按狠了傷身。”

袁媛笑著應好,笑聲裏也多了幾分爽朗。

等她拿好藥離開後,何信小聲感慨,“她看起來比之前好了許多,也更信任我們了。”

白蘇對此並不詫異,袁媛感受到身體在好轉,自然而然的開始相信並認可她們,“等她心想事成後會更認可我們的。”

何信高興地嗯了一聲,“真希望來找小師姐你看病的人都快點病好,快點認可咱們的醫術。”

“會的。”其實醫館周圍的鄰居們早就認可了白蘇的醫術,但她不想局限在小鎮上,想要的更多,“也不知道王叔什麽時候回來複診。”

市區。

王忠正從公司下班。

同事提著包跟著往下走,一邊走一邊揉著後腰,“坐了一整天後腰真的疼死了,要不要一起去按摩?”

王忠沒答應:“不去了,我要回老家。”

“你上周末不是才回去過嗎?怎麽今天又回老家?”另一個同事也湊過來詢問,“還說約你打麻將呢,你不在我麽又得三缺一。”

“我回老家看中醫。”王忠笑著解釋了一句,“那個中醫很擅長治風濕和腰間盤突出,我這才貼了幾天,久坐之後都不疼了。”

他沒說的是自己前列腺問題也得到了緩解,上廁所也不痛了。

“什麽中醫這麽神啊?”約他按摩的同事忍不住問:“比咱們找的盲人按摩還厲害?”

“那可比他厲害多了。”王忠覺得按摩隻能舒緩,而白蘇的止疼貼是根治,“我爸多年風濕關節炎,找她治療後一直沒再疼過,我們老家很多腰疼腿疼用了也有效。”

“真的假的?不會是吹的吧?醫院醫生都說關節炎、腰椎盤突出沒法治,得手術,而且手術還不能保證效果。”同事覺得王忠在吹牛,現在科學手段都辦不到,光靠止疼貼能行?

“我騙你做什麽?我又沒收回扣。”王忠指著後腰,“你看我這幾天喊過疼沒有。”

同事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沒有。”

“是真的有效。”王忠指著已經等在樓下的老婆、兒子、女兒,“你看我兒子,之前見他時臉上痘痘很多吧,這次是不是好很多?”

同事仔細看了看,臉上果真白淨了許多。

“也是那個中醫看的,她雖然年輕,但比一些老醫生開藥還對症。”王忠拍拍同事的肩膀,“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腰?”

王忠老婆聽到丈夫的話,就知道他是在說白蘇,於是也說道:“她醫術確實不錯,就是秘方膏藥有點貴,不過藥效確實好。”

同事覺得王忠兩口子有打廣告的嫌疑,打了個哈哈混過去:“你們今晚就走?那不耽誤你們時間了,老王下周一見啊。”

分開後,王忠坐上駕駛位,開著車載著一家子回老家過周末了,“他們不相信就算了,以後就知道後悔了。”

王忠老婆:“我同事也覺得誇張,但也有一些問了地址的,說如果要去就給我打電話。”

“你現在可別告訴太多人,我聽媽說小鎮那邊早上去針灸買止疼貼的人很多,人太多咱們都看不上病了。”王忠暗藏了一點小心思,“等咱們治好了再好好幫她宣傳。”

“你這想法要不得,格局太小了。”王忠老婆開著玩笑。

“小就小,看病這個可不興禮讓哈。”王忠也是開玩笑的,而且他心底卻清楚就算人再多,依照白、王兩家的關係,他們也能看上病的。

不過他們本身也是遵守規矩的人,就算人很多,他們也不會隨便插隊的。

為了能早點複診,因此王忠一家四口連夜趕回小鎮,隔天起了個大早,趕在醫館開門第一個進去看病。

“王叔,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開門的何信看到王忠後,朝後院方向喊了一聲,“小師姐,王叔來複診了。”

“王叔回來了?”白蘇昨晚還惦念著王叔複診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就回來了。

“昨晚回來的,到家時都夜裏十點多了。”王忠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後立即走進醫館,“白蘇,我的藥都吃完了,感覺好了許多,你幫我看看?”

白蘇注意到到他的小動作,看來上次社死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你先坐。”

等他坐好後,白蘇為他把脈,聚集在下焦的濕氣少了些許,尺脈也強壯些許,腎氣也補了一點回來,“王叔,我看看你的舌苔。”

王忠伸出舌頭,露出發紅的舌頭,上麵的黃膩舌苔也薄了許多,白蘇心底有數了。

王忠詢問:“我好些了嗎?”

“濕氣降了,腎氣補了一點,所以你這兩天沒有再尿痛,還覺得有勁兒一點是吧?”白蘇手裏轉動著筆,語氣輕柔地詢問王叔。

王忠點頭,尤其是早上怪精神的:“我現在還要吃多久的藥?”

白蘇根據王忠脈象估算了一下,“如果你願意針灸,再吃三付,如果不針灸就得再多三付。”

王忠倒是想試試,可要脫褲子就太尷尬了,但凡大侄女是個男的,他也不會這麽為難,“不好脫褲子。”

“……不用脫。”白蘇想起王忠上次也是這樣拒了,原來是擔心脫褲子啊,她笑著解釋道:“前列腺炎主要紮三陰交、血海、湧泉等穴位,都集中在腳下。”

王忠:“這樣啊?那紮吧。”

早說啊。

害得他白擔心一場。

確認針灸後,白蘇就幫他紮上了,順道還針灸了腰椎。

隨著銀針插入兩分鍾後,王忠就感受到了老爸說的那股氣流,左右亂竄著連通各處的經脈,酥酥麻麻的,卻又很舒服。

王忠以前也理療過,紮著痛,還沒啥效,不像白蘇紮下去後會有熱氣滑動,一下子高下立見,他頓時也對白蘇更佩服一些,“你的針法好。”

他有一種預感,他多紮兩次病就能痊愈了,當下拍板決定:“我今晚不回市區,明天再來紮一次。”

“可以。”白蘇也希望王忠能多紮兩次,效果更好。

等紮完針,王忠心立即換了兒子過來看病,到時候讓他也紮幾針。

王俊吃了將近十天藥,臉上已經不再冒痘,原本的痘瘡也逐漸幹癟,慢慢褪紅,逐漸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我最近臉不油了,頭發也不太油了,也不冒痘痘了。”

白蘇看了看他的頭發,確實幹爽了許多,“濕氣去掉了不少。”

王俊抬手扒拉了一下頭發,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之前形象是太邋遢了。

“我給你把把脈,看看還要吃多久的藥。”白蘇伸手扶住王俊的手腕開始切脈。

王俊望著白蘇漂亮的側顏,五官精致得讓人心髒莫名加快。

白蘇察覺到脈象跑得飛快,像是放了狼狗在後麵追一般,“很緊張?”

王俊臉頰一紅,結結巴巴地說沒有。

一旁觀摩學習的何信看到他臉頰通紅,“是太熱了嗎?我去把空調打開?”

“不用不用。”王俊用力吸了口氣,努力壓著心跳和白蘇解釋:“我就是緊張要紮銀針。”

白蘇揚眉,“誰說要紮針的?”

“我爸讓我也紮幾針,看能好得快一點嗎?”王俊出賣老爸毫無壓力。

“你不用針灸。”王俊的情況不算嚴重,吃藥補一補就行,白蘇還是用知柏地黃湯加減配方,“還是吃三付,吃完後來把脈,看看還是否需要繼續吃。”

“哦。”王俊有一點點失望,不過轉念一想,不紮針也挺好。

“你回家後也可以多做一些還陽臥。”白蘇也順便教了王俊還陽臥的姿勢,“睡前躺在**時可以邊玩手機邊做,補腎氣的。”

聽到補腎氣三個字,王俊臉頰又紅了,他最近沒擼了啊。

白蘇可沒管他有沒有,反正多補腎氣是對的。

恰好買菜回來的王婆婆和王俊媽媽進來了,聽了一耳朵,“我們也可以做嗎?”

“當然可以。”白蘇又和她說了幾個女性可以多拍拍的位置,“可以拍拍咯吱窩下麵的極泉穴,可以寬胸理氣、舒筋活血,如果經常生氣、肝火旺盛還可以拍拍肝經區域。”

“謝謝白蘇啊,我回頭都拍拍。”王婆婆還想說話,但醫館裏陸陸續續來人了,她們也就不打擾了。

白蘇忙了一會兒,正打算休息時,王俊媽媽又過來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中年女人。

女人頭頂上帶著遮陽帽,臉上還帶著防曬口罩,防護得非常到位。

“白蘇,這是我同事周雲娟,她來這邊玩,順便想找你看看皮膚。”王俊媽媽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周雲娟打量著白蘇,之前李玲說醫生很年輕,她還以為三十來歲,現在發現估摸著頂多二十出頭,這麽年輕就能開館坐診了?

白蘇已經習慣這樣的打量,神色如常的指著麵前的椅子,“請坐吧。”

周雲娟猶豫地看向李玲,她真的能行嗎?

李玲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快過去,來之前就告訴她醫生很年輕了,怎麽到了又懷疑上了?

周雲娟硬著頭皮坐下來,然後取掉帽子和口罩,“我是想看看我的皮膚。”

等她摘下後,白蘇仔細看了看,除了一些斑點,臉色略顯蒼白,其他倒還好:“挺好的。”

“你不覺得我滿臉都是黃褐斑嗎?”周雲娟今年四十歲,自覺自己不算年輕,但也不老吧,她平時還仔細防曬保養,卻沒想到最近還是長出了這麽多黃褐斑。

白蘇仔細看了看,隻有鼻翼和眼瞼下有一些,“倒也還好,不算太多。”

“好幾十顆。”周雲娟豔羨地看著白蘇白皙的臉龐,上麵一點瑕疵都沒有,幹淨至極,她要是有這麽好的皮膚該多好啊,“要是能像你一樣白皙就好了,你平時一般用什麽護膚品?”

白蘇其實很少用,隻有冬天用一點寶寶霜,但她不想多說,低頭將脈枕挪到中間,示意周雲娟將手放上來:“我還是先幫你把脈看看吧。”

“好。”周雲娟將手放到脈枕上,“我就是最近三個月才慢慢長起來的,去看了皮膚科,也做了內分泌檢查,檢查結果都在正常範圍內。”

“皮膚科醫生給我開了口服藥,也開了塗抹的藥,可是用了之後反倒導致我的臉有一點皮炎,醫生又說讓我做激光去除斑點。”周雲娟很愛美的,因此越說越煩躁,“我在網上搜說激光沒用,會複發,還會導致皮膚屏障受損,所以現在就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做激光。”

白蘇把著周雲娟的脈象,脈沉而弦,肝氣鬱結,氣行不暢,並內困於下焦,並有實症,“是不是最近經常感覺小腹不適?”

“好像是有點。”周雲娟不明所以,“怎麽了?”

白蘇點心底有數了:“我覺得你現在要關心的不是黃褐斑,而是應該去檢查一下子宮。”

周雲娟怔住:“什麽意思?”

白蘇隻能摸出有東西,不確定具體長的是什麽:“好像長了幾個子宮肌瘤。”